精彩片段
《并蒂莲开时》1953年梅雨季,苏州仓米巷的青石板上总凝着水痕。网文大咖“凌海市的五士典人”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并蒂莲开时》,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现代言情,砚秋曼殊是文里的关键人物,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并蒂莲开时》1953年梅雨季,苏州仓米巷的青石板上总凝着水痕。林砚秋蹲在巷口第三块缺角的石板旁,看穿月白竹布衫的少女蹲在井边绞绣绷,水蓝裙角沾了泥点也不自知。她指尖翻飞,靛青丝线在素绢上洇开半枝未放的莲,花瓣边缘泛着珍珠粉的光晕,像极了她低头时睫毛投下的蝶影。"曼殊,江南可采莲的采字,是爪字头加木。"砚秋晃了晃手里的《千家诗》,书页间夹着的玉兰花落了两瓣在绢面上。周曼殊抬头笑,鬓边沾着的茉莉随动...
林砚秋蹲在巷口第三块缺角的石板旁,看穿月白竹布衫的少女蹲在井边绞绣绷,水蓝裙角沾了泥点也不自知。
她指尖翻飞,靛青丝线在素绢上洇开半枝未放的莲,花瓣边缘泛着珍珠粉的光晕,像极了她低头时睫毛投下的蝶影。
"曼殊,江南可采莲的采字,是爪字头加木。
"砚秋晃了晃手里的《千家诗》,书页间夹着的玉兰花落了两瓣在绢面上。
周曼殊抬头笑,鬓边沾着的茉莉随动作颤了颤:"砚秋哥教我写这个字好不好?
等我绣完这方帕子,就给你收在砚匣里。
"井台旁的紫藤架正滴着水,水珠顺着砚秋的眼镜腿往下滑。
他比曼殊大两岁,总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领口磨出的毛边被曼殊用同色线细细锁过。
曼殊的母亲周绣娘在林家做绣活,母女俩住在后进耳房,自曼殊七岁跟着母亲进府,砚秋的书房就多了个偷学识字的小身影。
"砚秋,过来。
"父亲的声音从雕花月洞门里传来,带着书卷气的清冽。
砚秋慌忙合上书,曼殊己将绣绷藏进竹篮,水珠从她腕间的银镯滚落——那是去年他用压岁钱在玄妙观给她买的,刻着缠枝莲纹。
书房里飘着新磨的松烟墨香,父亲握着羊毫的手悬在宣纸上,砚秋看见宣纸上半阙《鹧鸪天》,末句"当时只道是寻常"被墨汁晕开个小团。
"明日随我去上海。
"父亲搁下笔,砚台里的墨影晃了晃,"圣约翰大学的陈教授答应收你做入室弟子,秋后就入学。
"窗外的雨突然急了,打在湘妃竹帘上沙沙作响。
砚秋的指甲掐进掌心:"父亲,曼殊她......"话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周绣娘明日带曼殊回吴江,她己到及笄之年,不该再住在外姓人家里。
"砚台里的墨泛起涟漪,像那年曼殊在荷花池里溅起的水纹,一圈圈漫过他十七年的光阴。
曼殊是在傍晚来找他的。
她攥着半幅未完成的《并蒂莲图》,绣线在指间绞成乱麻:"砚秋哥要去上海了?
"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砚秋看见她睫毛上凝着水珠,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他想伸手替她擦掉,却想起上午在偏厅听见父亲对绣娘说的话:"姑娘家识些字己是逾矩,总跟着砚秋读书算什么体统。
""我......"砚秋摸到口袋里准备好的玉佩,那是母亲留下的缠枝莲纹玉坠,本想等她及笄时送的。
可父亲说,世家子弟不该与匠人之女牵扯不清。
玉坠在掌心硌出红印,他最终只掏出那本翻旧的《花间集》,扉页上有他昨夜临睡前写的小楷:"莲心千瓣,难渡情关"。
曼殊接过书时,绣绷上的并蒂莲还缺着最后一瓣。
她忽然从竹篮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月白帕子,帕角绣着极小的"砚"字,是用他教的篆书写的:"上个月绣的,本想等你生日......"话音未落,后园传来绣娘的呼唤,曼殊慌忙转身,蓝布衫角扫过他垂落的手。
那夜砚秋在阁楼等到子时,听见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
他掀开窗帘,看见灯笼光里曼殊的身影被雨帘拉得老长,竹篮挎在臂弯,里面是未完成的绣品和那本《花间集》。
车轮碾过水洼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却终究没敢掀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再相见是三年后。
1956年深秋,砚秋从圣约翰大学回苏州省亲,在观前街遇见穿阴丹士林旗袍的曼殊。
她腕上没了银镯,却多了枚翡翠镯子,衬得肤色比记忆中更白。
她身边站着穿笔挺西装的年轻男人,手指正替她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砚秋哥,这是绍庭。
"曼殊的声音比当年低了些,带着不属于她的温婉,"我们开春就要订婚了。
"程绍庭是上海荣氏纱厂的少东家,砚秋在报纸上见过这个名字。
男人礼貌地伸手,砚秋却看见曼殊指尖的薄茧——那是握绣针的人才有的痕迹,可她腕上的翡翠镯子,分明是养尊处优的太太才会戴的。
街角的桂花落了满地,砚秋想起那年她蹲在井边绣并蒂莲,水珠从莲瓣上滚落的样子。
他想问她是否读完了那本《花间集》,想问她手腕上的镯子是否硌得慌,想问她后园的紫藤架今年开得好不好。
可最终只说:"恭喜。
"曼殊低头时,他看见她颈间闪过一点银光——是他送的银镯,藏在旗袍高领下,只露出半圈缠枝莲纹。
原来她一首戴着,在看不见的地方。
订婚宴在上海国际饭店。
砚秋作为圣约翰大学的学生代表致辞,看见曼殊坐在主桌,程绍庭正替她夹菜。
她面前的瓷盘里盛着莲子百合羹,汤色乳白,像极了仓米巷井里倒映的月光。
当司仪说到"永结同好"时,她忽然抬头看向他,目光里有他读不懂的东西,像那年未绣完的并蒂莲,缺着最关键的一瓣。
散场时曼殊追上他,手里攥着个锦盒:"本来想等你来时给你的。
"打开看,是幅绣品,正是当年那半幅《并蒂莲图》,如今己绣完,莲心处用金线绣着极小的"秋""殊"二字,藏在层层叠叠的花瓣里,不细看几乎看不见。
"我出嫁前会回仓米巷住几日。
"曼殊的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桂花瓣,"绍庭说,以后家里会有绣房,可我总想着,要在老井边绣完这幅画。
"她指尖抚过莲瓣,翡翠镯子碰到锦盒边缘,发出清响,"砚秋哥,你说,莲花谢了之后,莲子是不是还能在泥里藏很久?
"砚秋没敢回答。
他怕一开口,就会说出那些在心底藏了三年的话:他去过吴江找她,却听说绣娘收了程家的聘礼;他看见她的绣品在朵云轩展出,落款是"曼殊阁绣",却不知那是程家为她置的绣庄;他甚至在深夜去过她住的弄堂,看见她窗前的灯影,与另一个身影重叠。
后来他才知道,曼殊在订婚宴后病了场,高烧不退时还抓着绣绷要补全莲心。
程绍庭遍寻名医,最后在她枕头下发现那本《花间集》,扉页上的"莲心千瓣,难渡情关"己被泪水洇开,像极了她未绣完的并蒂莲。
1962年,砚秋收到曼殊的信,信里说程家要举家迁去香港,附了张照片:她站在浅水湾的沙滩上,穿月白旗袍,腕上戴着银镯,翡翠镯子被小心地收在手提包里。
照片背后是她的小字:"仓米巷的紫藤又开了,你种的那株并蒂莲,今年开了双花。
"再后来,通讯断绝。
砚秋在牛棚里扫粪时,总想起她绣绷上的莲,想起她腕间若隐若现的银镯,想起她问莲子能藏多久的那个秋夜。
他把母亲的玉坠藏在贴胸的口袋里,坠子上的缠枝莲纹,渐渐被体温焐得温润。
2025年清明,七十九岁的林砚秋站在苏州公墓的碑前。
墓碑上刻着"程门周氏曼殊之墓",生卒年停在2023年霜降。
他颤抖着摸出泛黄的手帕,帕角的"砚"字己有些模糊,却仍能看出当年工整的篆体。
"曼殊,我把《花间集》带来了。
"他轻声说,书页间夹着的,是她当年未绣完的并蒂莲残片,还有他保存了七十年的银镯。
风从墓园的松林间穿过,恍惚间,他又看见1953年的梅雨天,少女蹲在井边,水蓝裙角沾着泥点,绣绷上的并蒂莲正慢慢绽开,花瓣边缘泛着珍珠粉的光晕,像极了她眼中倒映的,他十七岁的模样。
碑前的石桌上,不知谁放了支白菊。
砚秋忽然想起,曼殊出嫁前在仓米巷住的那几日,他们曾在老井边补绣那幅并蒂莲。
她低头穿针时,他看见她鬓角有了极细的白发,比月光更淡。
那时他终于明白,有些爱,就像莲子埋在泥里,以为永无出头之日,却在时光的深潭里,默默发了芽,抽了茎,开成一生也忘不掉的花。
雨不知何时落下来,打在墓碑上,打在他发间。
砚秋摸出钢笔,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写:"爱而不得者,终其一生,不过是把相思酿成莲子,藏在岁月的深潭里,等一场永远不会来的,莲花盛开。
"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混着雨声,仿佛又回到那个青石板泛着水痕的午后,少女抬头笑问:"砚秋哥教我写字好不好?
"他抬头望向远处,朦胧雨雾中,仿佛看见穿月白衫的少女提着绣篮,正沿着仓米巷的青石板走来,裙角沾着泥点,发间别着茉莉,腕上银镯叮当,像极了他记忆中,永远十七岁的,周曼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