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春归1972

第3章 暗算:病历里的苏联勋章

重生,春归1972 淮烬梦计 2025-11-14 16:45:53 现代言情
档案室的铁门在陆明远手中发出锈蚀的呻吟。

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在堆积如山的牛皮纸袋上划出明暗分界线,像是有人把整个房间劈成了两半。

他摸出手电筒时,黄铜钥匙在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这是从昏迷的档案员老吴腰间摸来的。

光束扫过编号"1970-机三"的档案盒,灰尘在光柱中起舞,像是无数个悬停在时光里的秘密。

"哐当!

"顶层的铁皮盒突然坠落,泛黄的病历纸雪崩般倾泻。

陆明远闪身避开的瞬间,手电筒光束扫过盒底反光的金属物。

那枚五角星勋章卡在生锈的铆钉之间,红珐琅上的镰刀锤子徽记被灰尘覆盖,但边缘的俄文字母"Слава"依旧清晰可辨。

走廊突然响起脚步声,陆明远迅速关掉手电。

月光恰好落在他蜷缩的角落,苏联勋章的五角尖顶在地面投出细长的阴影,首指西墙第三排档案架——那里堆着1968年的劳保用品清单。

脚步声停在门外,金属碰撞声清脆如算珠相击。

陆明远屏息聆听,那是种奇特的节奏:三长两短,接着是算盘珠滑动时特有的"嗒嗒"声。

他突然想起父亲总说,会计科赵科长打算盘时爱哼《红色娘子军》的调子。

当脚步声渐远,陆明远用衣袖裹住勋章擦拭。

背面铭文在月光下显现:"ЗА ВЕРНУЮ СЛУЖБУ 1970.9"。

九月——正是林彪事件前夜,也是父亲获得那枚"苏联优秀工作者"奖章的同月。

病历纸上的血手印突然刺入眼帘。

1970年11月23日的问诊记录写着:"陆建国,右掌贯穿伤,疑似机床齿轮夹伤。

"但陆明远分明记得,父亲左手那道疤才是齿轮留下的——那是为了救偷打瞌睡的自己。

档案架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陆明远伸手扶住晃动的铁架,指腹触到某处异常的凸起。

借着月光细看,第三层横梁上有道新鲜的划痕,金属茬口在月光下泛着银亮的光泽——这是最近七天内的损伤。

当他抽出划痕对应的档案袋时,霉味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

1971年9月的采购清单上,沈阳机床厂的公章印油尚未完全干透,但"液压系统配件"一栏的签字却是歪斜的"马卫国"——那个此刻应该在北京学习的马主任侄子。

走廊突然爆发的争吵声让陆明远浑身紧绷。

赵科长沙哑的嗓音穿透铁门:"...夜班津贴对不上,少了三斤全国粮票!

"算盘珠噼啪作响的声音里,夹杂着军靴叩击水泥地的闷响。

陆明远将勋章塞进棉袄内袋时,触到内衬缝着的硬物——那是前世女儿满月时求的平安符。

黄绸缎在黑暗中泛着微弱光泽,他突然意识到,这枚苏联勋章的重量与平安符里的金箔几乎相同。

当最后一张采购单塞回原位时,月光偏移了十五度。

陆明远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在档案架间游走,像极了ICU里心电图最后的波动。

他摸向铁门的手突然顿住——门缝处粘着半片枯叶,叶脉纹路恰好组成了俄文字母"Ж"。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标志突然闪烁,绿光在墙面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陆明远贴着墙根移动时,听见手术室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那声音让他想起2022年最后时刻,酒瓶在渣土车轮下爆裂的动静。

转过楼梯拐角的瞬间,月光如探照灯般打在他脸上。

陆明远本能地抬手遮挡,苏联勋章从松动的内袋滑出,沿着楼梯扶手缝隙首坠而下。

金属与铸铁碰撞的叮当声在寂静的楼道被无限放大,最后一声回响消失在一楼女厕方向。

陆明远追到二楼转角时,勋章正卡在拖把桶边缘。

污水表面漂浮的油渍在月光下泛着彩虹色,他突然想起父亲出事那夜,马主任袖口沾染的液压油也有同样的光泽。

"谁在那儿?

"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间,陆明远翻身滚进工具间。

生锈的铰链发出哀鸣,扫帚杆砸在他肩头扬起一片灰尘。

隔着门板,他听见赵科长的算盘珠发出急促的"噼啪"声,像是某种加密的电报密码。

当脚步声终于消失,陆明远摸向工具架的手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属管。

那是半截镀锌钢管,切口处还粘着新鲜的密封胶——和父亲出事机床的液压管尺寸完全一致。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工具间陷入绝对的黑暗。

陆明远听见自己心跳声与远处锅炉房的轰鸣共振,棉袄内袋的平安符不知何时裂了道口子,金箔碎屑正顺着冷汗浸透的后背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