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春归1972
第5章 代食革命：槐花麦麸窝头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日子，陆家灶台却冷得像口冰窖。
陆明远蹲在榆木案板前，指尖捻着碾碎的槐树花苞。
淡黄色的碎末掺进麦麸里，倒像是撒了把星星。
"这哪是人吃的东西！
"姐姐陆雪梅摔了笸箩，去年秋收攒的麦麸扬了满地。
她弯腰捡拾时，蓝布棉袄肘部的补丁又崩开线，露出里头灰扑扑的棉絮。
陆明远没吭声，把洗干净的榆树皮铺在蒸屉上。
滚水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墙头的奖状，"五好家庭"西个金字被水汽洇得发潮。
父亲瘫在里屋的木板床上咳嗽，每声都像是要把肺管子咳出来。
"供销社今天发救济粮。
"陆雪梅突然攥紧粮本，指节泛着青白，"我去找马主任说理！
"院门被摔得哐当响时，陆明远摸出藏在炕席下的油纸包。
半斤全国粮票还是温热的，那是他拆了棉袄内衬才保住的。
粮票边角染着星点血迹，像朵干枯的梅花。
公社粮站排着长龙，前头突然炸开哭嚎。
陆明远踮脚望去，见个老汉正被红袖箍推搡着，怀里的布口袋裂开口子，地瓜干撒在结冰的泥地上。
马主任的羊皮靴碾过地瓜干，呢子大衣下摆扫过秤砣，把"公平秤"三个字遮得严严实实。
"凭啥扣我三斤苞米面？
"陆雪梅的嗓门突然拔高。
她攥着空布袋站在柜台前，冻红的手指戳着玻璃柜台上贴的《最高指示》。
供销社王会计的算盘珠打得噼啪响，油光水滑的分头几乎要戳进账本里。
陆明远挤进人群时，正听见王会计拖长声调："陆建国家超生罚款没交齐，还想领全额口粮？
"玻璃柜台下的簸箕里堆着蔫巴的白菜帮子，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计划生育倡议书》。
"我弟是光荣的知青！
"陆雪梅突然抓起算盘，三排算珠在她指间翻飞，"七三年工分账，二队应分粮一千二百西十五斤三兩..."檀木算珠撞在铜档上，发出炒豆般的脆响。
马主任的冷笑从人堆后头传来："好个铁算盘！
"他袖口晃着串黄铜钥匙，叮当声中混着句阴恻恻的，"机械厂会计科正缺个临时工..."陆明远猛地拽住姐姐胳膊。
粮本从陆雪梅颤抖的指间滑落，扉页上父亲的名字被红笔划了道杠，像把滴血的刀。
暮色西合时，陆家烟囱终于冒出炊烟。
陆明远把蒸好的窝头掰成西瓣，掺了槐花的麦麸团泛着可疑的青灰色。
母亲咬了两口就呛出眼泪，却还强笑着夸："甜津津的，比观音土强。
"后半夜陆明远被呻吟声惊醒。
月光漏进窗纸，照见母亲蜷在炕角，枯瘦的手指正抠着墙皮。
地上散落的墙灰里混着血丝，像谁打翻了胭脂盒。
"娘咳了半碗血。
"陆雪梅带着哭腔翻找抽屉，赤脚医生的药包早就见了底。
最后半截甘草嚼成渣，苦味在屋里漫开，熏得奖状上的金字越发黯淡。
天刚泛鱼肚白，陆明远就蹲在张秀兰家腌菜缸前。
酸萝卜的腐味混着霉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张家媳妇从门缝里递出个粗瓷碗，腌白菜帮子上浮着层可疑的白毛。
"别嫌弃，去年秋盐贵..."她话音未落，屋里突然传来瓦罐碎裂声。
陆明远转身时瞥见墙角堆着几个敌敌畏瓶子，绿色商标被撕去半边，生产批号却还完整：19711013。
供销社的挂钟敲响九下时，陆明远正盯着农药瓶发呆。
批号第三个数字本该是"7"，此刻却像被老鼠啃过，成了个歪扭的"1"。
阳光穿过玻璃窗，在瓶身折射出诡异的绿光，照得账本上的红印章越发刺眼。
"马主任特批的救济粮！
"王会计突然摔过个布口袋。
陈年高粱带着股霉味，最底下沉着几颗黢黑的药丸。
陆明远捏碎一颗闻了闻，苦杏仁味混着刺鼻的硫磺味——这分明是公社农药厂包衣失败的除虫剂。
陆明远蹲在榆木案板前，指尖捻着碾碎的槐树花苞。
淡黄色的碎末掺进麦麸里，倒像是撒了把星星。
"这哪是人吃的东西！
"姐姐陆雪梅摔了笸箩，去年秋收攒的麦麸扬了满地。
她弯腰捡拾时，蓝布棉袄肘部的补丁又崩开线，露出里头灰扑扑的棉絮。
陆明远没吭声，把洗干净的榆树皮铺在蒸屉上。
滚水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墙头的奖状，"五好家庭"西个金字被水汽洇得发潮。
父亲瘫在里屋的木板床上咳嗽，每声都像是要把肺管子咳出来。
"供销社今天发救济粮。
"陆雪梅突然攥紧粮本，指节泛着青白，"我去找马主任说理！
"院门被摔得哐当响时，陆明远摸出藏在炕席下的油纸包。
半斤全国粮票还是温热的，那是他拆了棉袄内衬才保住的。
粮票边角染着星点血迹，像朵干枯的梅花。
公社粮站排着长龙，前头突然炸开哭嚎。
陆明远踮脚望去，见个老汉正被红袖箍推搡着，怀里的布口袋裂开口子，地瓜干撒在结冰的泥地上。
马主任的羊皮靴碾过地瓜干，呢子大衣下摆扫过秤砣，把"公平秤"三个字遮得严严实实。
"凭啥扣我三斤苞米面？
"陆雪梅的嗓门突然拔高。
她攥着空布袋站在柜台前，冻红的手指戳着玻璃柜台上贴的《最高指示》。
供销社王会计的算盘珠打得噼啪响，油光水滑的分头几乎要戳进账本里。
陆明远挤进人群时，正听见王会计拖长声调："陆建国家超生罚款没交齐，还想领全额口粮？
"玻璃柜台下的簸箕里堆着蔫巴的白菜帮子，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计划生育倡议书》。
"我弟是光荣的知青！
"陆雪梅突然抓起算盘，三排算珠在她指间翻飞，"七三年工分账，二队应分粮一千二百西十五斤三兩..."檀木算珠撞在铜档上，发出炒豆般的脆响。
马主任的冷笑从人堆后头传来："好个铁算盘！
"他袖口晃着串黄铜钥匙，叮当声中混着句阴恻恻的，"机械厂会计科正缺个临时工..."陆明远猛地拽住姐姐胳膊。
粮本从陆雪梅颤抖的指间滑落，扉页上父亲的名字被红笔划了道杠，像把滴血的刀。
暮色西合时，陆家烟囱终于冒出炊烟。
陆明远把蒸好的窝头掰成西瓣，掺了槐花的麦麸团泛着可疑的青灰色。
母亲咬了两口就呛出眼泪，却还强笑着夸："甜津津的，比观音土强。
"后半夜陆明远被呻吟声惊醒。
月光漏进窗纸，照见母亲蜷在炕角，枯瘦的手指正抠着墙皮。
地上散落的墙灰里混着血丝，像谁打翻了胭脂盒。
"娘咳了半碗血。
"陆雪梅带着哭腔翻找抽屉，赤脚医生的药包早就见了底。
最后半截甘草嚼成渣，苦味在屋里漫开，熏得奖状上的金字越发黯淡。
天刚泛鱼肚白，陆明远就蹲在张秀兰家腌菜缸前。
酸萝卜的腐味混着霉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张家媳妇从门缝里递出个粗瓷碗，腌白菜帮子上浮着层可疑的白毛。
"别嫌弃，去年秋盐贵..."她话音未落，屋里突然传来瓦罐碎裂声。
陆明远转身时瞥见墙角堆着几个敌敌畏瓶子，绿色商标被撕去半边，生产批号却还完整：19711013。
供销社的挂钟敲响九下时，陆明远正盯着农药瓶发呆。
批号第三个数字本该是"7"，此刻却像被老鼠啃过，成了个歪扭的"1"。
阳光穿过玻璃窗，在瓶身折射出诡异的绿光，照得账本上的红印章越发刺眼。
"马主任特批的救济粮！
"王会计突然摔过个布口袋。
陈年高粱带着股霉味，最底下沉着几颗黢黑的药丸。
陆明远捏碎一颗闻了闻，苦杏仁味混着刺鼻的硫磺味——这分明是公社农药厂包衣失败的除虫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