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暮色像一滩凝固的墨汁漫过青瓦，最后一线天光斜斜刺入半开的雕花木窗。小说《烬雪之行》是知名作者“喜欢水虻的孙无尽”的作品之一，内容围绕主角江砚舟沈知意展开。全文精彩片段：暮色像一滩凝固的墨汁漫过青瓦，最后一线天光斜斜刺入半开的雕花木窗。江砚舟食指抚过账本边沿泛黄的褶皱，檀香混着潮湿的霉味在鼻尖萦绕。算珠碰撞声忽然停顿，他望着账目上那笔被朱砂圈了三次的药材采买，铜钱纹路的袖口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东家，城南米铺的周掌柜候了半刻钟。"伙计隔着屏风回禀，声音压得极低。江砚舟合上账本时，腰间的玄铁令牌不慎磕在桌角，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那是三年前在乱葬岗刨出来的物件，背面还沾...
江砚舟食指抚过账本边沿泛黄的褶皱，檀香混着潮湿的霉味在鼻尖萦绕。
算珠碰撞声忽然停顿，他望着账目上那笔被朱砂圈了三次的药材采买，铜钱纹路的袖口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东家，城南米铺的周掌柜候了半刻钟。
"伙计隔着屏风回禀，声音压得极低。
江砚舟合上账本时，腰间的玄铁令牌不慎磕在桌角，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那是三年前在乱葬岗刨出来的物件，背面还沾着洗不净的褐斑。
转过三道垂花门，檐角铜铃被夜风撞出细碎呜咽。
周掌柜的皂靴在青砖上碾出半圈湿痕，茶盏边缘结着将坠未坠的水珠。
"江老板，上个月往北境那批货..."他欲言又止，枯瘦的手指在袖中摸索，掏出一截断裂的缰绳。
江砚舟接过缰绳时，指腹触到几不可察的暗纹。
那是北邙军战马特有的烙铁印记，去年就该熔在诏狱的火炉里。
茶汤泛起涟漪，倒映着窗外骤然掠过的黑影，像宣纸上突兀的墨点。
戌时三刻，巡夜人的梆子声游过三条街巷。
江砚舟站在库房最深处的樟木箱前，指尖掠过三十七枚铜锁。
当最后一枚黄铜钥匙插入锁孔时，瓦片碎裂声自屋顶传来，混着夜枭凄厉的啼鸣。
账册第三十六页夹着的舆图突然无风自动，绘着赤蛟图腾的边角微微卷起。
江砚舟猛地转身，烛台被袖风扫落在地。
黑暗吞噬整个房间的刹那，他听见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响——那是十年前躲在染缸里，听着庭院中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时，咬碎半颗牙的旧伤。
"江老板好雅兴。
"带笑的男声从梁上传来，月白色衣摆垂落如瀑。
来人指尖转着半枚玉珏，缺角处正与江砚舟腰间那枚严丝合缝。
廊下灯笼忽明忽灭，照出那人腰间悬着的鎏金错银弩，弩机凹槽残留着暗红色碎屑。
江砚舟袖中短刃出鞘三寸，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骤然僵住。
那张脸与刑部海捕文书上的画像重叠，只是眉骨多了一道新愈的刀疤。
三年前就该斩首于西市的叛将独子，此刻正倚着他的樟木箱，用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轻叩那卷要命的舆图。
"沈知意。
"他念出这个本该湮灭在诏狱刑架上的名字，喉间泛起铁锈味。
梁上人闻言轻笑，随手抛来沾着血渍的密函，火漆印纹是朵半开的六月雪。
更鼓声又响，惊起满城寒鸦。
江砚舟站在满地狼藉中展开密函，泛黄的宣纸上画着九连环制式的机括图，右下角朱砂勾勒的徽记刺得他眼眶生疼——那是江氏宗祠梁柱上的暗纹，在他七岁那年随着冲天火光化为灰烬。
子时暴雨倾盆而至，洗刷着长街石板缝里陈年的血垢。
江砚舟望着铜镜中易容膏剥落的痕迹，耳后那道蜈蚣状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妆奁最底层躺着半块鱼符，阴刻的"萧"字被摩挲得模糊不清。
十年前倒在血泊里的玄甲卫统领，昨夜突然出现在城郊义庄的停尸簿上。
雨幕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八百里加急的令旗掠过紧闭的店铺门板。
江砚舟将淬过毒的银针别进发髻，忽然想起那笔药材账目里多出来的三钱朱砂——恰好是配制牵机药引的剂量。
梆子敲过西下时，沈知意留下的鎏金弩箭穿透窗纸钉在立柱上，箭尾系着的素笺被雨浸透，晕开几行狂草：丑时三刻，西郊乱葬岗，携赤蛟图换萧珩全尸。
江砚舟捏碎茶盏的瞬间，檐角风铃齐声炸响。
二十年来第一次，他在铜镜里看清了自己真正的表情——那是个介于哭与笑之间的扭曲模样，宛如当年从染缸爬出来时，脸上凝固的血浆裂开的细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