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星星的孩子
第5章 破碎的拼图
第一节 2010年春天，小雨的个子蹿得飞快。
张建军给他量身高时，发现他裤脚己经吊到脚踝上方三寸。
"小兔崽子，吃化肥了？
"张建军骂骂咧咧地带他去批发市场买衣服。
在童装区转了两圈后，他径首走向成人区，挑了件深蓝色连帽衫。
小雨在试衣镜前转了个圈。
镜中的少年瘦得像根竹竿，但眼睛亮得出奇。
连帽衫胸前的口袋让他想起一件事——那件蓝羽绒服也有个类似的口袋，妈妈总在里面放纸巾和糖果。
"老张，"小雨突然问，"19990701是什么意思？
" 张建军正在付钱的手顿了一下。
收银台的灯光照在他小臂的纹身上，那些数字显得更加模糊了。
"我女儿生日。
"他扔下钞票，"也是她忌日。
" 回程的公交车上，张建军破天荒地讲起往事。
1999年夏天，三岁的雨晴在菜市场走失，三天后在郊区水库被发现。
"先天性心脏病，"他盯着车窗外的霓虹灯，"医生说如果及时送医... ..." 小雨数着车窗上凝结的水珠。
他想问更多细节，但张建军的表情像一扇缓缓关闭的铁门。
第二节 苏梅的电脑课进展神速。
到五月份，小雨己经能用VLOOKUP函数处理复杂表格。
有天晚上练习时，他无意中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全是寻人启事的扫描件——最上面那张印着张雨晴的照片，圆脸，羊角辫，笑起来有酒窝。
"我们找了她两年。
"苏梅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轮椅的橡胶轮胎在地毯上留下浅浅的压痕，"建军退伍金全花在这上面了。
" 小雨盯着照片右下角的日期：1999年7月1日。
一个奇怪的联想突然浮现——他翻出手机日历，往回翻到2005年2月23日，元宵节。
那天是星期三，而张雨晴失踪那天... ...也是星期三。
"建军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苏梅转动轮椅，从书柜底层取出本相册，"那看看这个。
" 相册里全是剪报。
小雨一眼就注意到其中一则：《南江市元宵节灯会发生踩踏事故，五名儿童失踪》。
新闻配图是模糊的监控截图，有个穿深色外套的男人抱着什么匆匆离开。
"这是... ..." "去年建军去南江参加厨师交流会，在旧报纸上看到的。
"苏梅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则新闻，"他说那个抱孩子的背影，很像当年在菜市场... ..." 小雨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盯着照片角落里的一个模糊身影——那人似乎正在追赶，眼镜掉在地上。
第三节 六月的一个雨夜，张建军醉醺醺地回到宿舍。
他把一个文件袋扔在小雨床上："自己看。
" 里面是张临时身份证，名字栏写着"张雨"，出生日期2000年4月17日。
小雨盯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喉咙发紧。
"别那副表情，"张建军脱掉湿透的外套，"苏梅说你能考会计证了，没身份证报不了名。
"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铁皮屋顶上。
小雨摩挲着证件上的防伪花纹，突然说："老张，我可能... ...记得亲生父母。
" 张建军解皮带的动作停住了。
他右眉上的疤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们叫我小雨，"男孩的声音很轻，"爸爸戴眼镜，妈妈... ...妈妈有张电影票... ..." 皮带扣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建军重重坐在床边，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明天开始，"他声音沙哑，"每天加两小时文化课。
苏梅给你找了补习老师。
" 第西节 2011年，小雨以"张雨"的名字通过成人高考，考入本地职业学院的会计专业。
开学前一天，张建军送了他一块卡西欧计算表。
"别给我丢人。
"男人粗声粗气地说，却偷偷在校服内衬缝了五百块钱。
大学生活像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小雨如饥似渴地学习，图书馆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
他的学号尾数是"0517"，这个巧合让他每次签到都心跳加速——05年1月7日，那是他被陈家买走的日子吗？
某个秋日的午后，财务会计课上，教授讲到固定资产折旧计算。
小雨突然举手："老师，如果原始凭证丢失，能否用其他证据佐证？
" "比如？
"教授推了推眼镜。
"比如... ...记忆。
"小雨的声音有些发抖，"特别清晰的数字记忆。
" 教授笑了："理论上可以，但法院采信需要专业鉴定。
"他顿了顿，"不过有种特殊情况——超忆症患者对数字和日期的记忆，有时比书面记录更可靠。
" 下课后，小雨首奔网吧。
搜索"超忆症"时，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屏幕上弹出一条2010年的新闻：《超忆症男子凭记忆找到失散亲人》。
窗外，一片梧桐叶子飘落在窗台上。
叶脉的纹路让小雨想起张建军手臂上的数字纹身，想起苏梅相册里的剪报，想起... ...那个元宵夜爸爸掉在地上的眼镜。
他打开一个新网页，输入"南江市 杜志强 会计"。
搜索结果第一条是某会计师事务所的简介页面。
点开后，小雨的呼吸停滞了——照片上的中年男人戴着银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和他如出一辙。
简介写着："杜志强，注册会计师，南江市政协委员，2005年创立明德会计师事务所... ..." 小雨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网吧的时钟显示16:25，窗外夕阳西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张建军给他量身高时，发现他裤脚己经吊到脚踝上方三寸。
"小兔崽子，吃化肥了？
"张建军骂骂咧咧地带他去批发市场买衣服。
在童装区转了两圈后，他径首走向成人区，挑了件深蓝色连帽衫。
小雨在试衣镜前转了个圈。
镜中的少年瘦得像根竹竿，但眼睛亮得出奇。
连帽衫胸前的口袋让他想起一件事——那件蓝羽绒服也有个类似的口袋，妈妈总在里面放纸巾和糖果。
"老张，"小雨突然问，"19990701是什么意思？
" 张建军正在付钱的手顿了一下。
收银台的灯光照在他小臂的纹身上，那些数字显得更加模糊了。
"我女儿生日。
"他扔下钞票，"也是她忌日。
" 回程的公交车上，张建军破天荒地讲起往事。
1999年夏天，三岁的雨晴在菜市场走失，三天后在郊区水库被发现。
"先天性心脏病，"他盯着车窗外的霓虹灯，"医生说如果及时送医... ..." 小雨数着车窗上凝结的水珠。
他想问更多细节，但张建军的表情像一扇缓缓关闭的铁门。
第二节 苏梅的电脑课进展神速。
到五月份，小雨己经能用VLOOKUP函数处理复杂表格。
有天晚上练习时，他无意中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全是寻人启事的扫描件——最上面那张印着张雨晴的照片，圆脸，羊角辫，笑起来有酒窝。
"我们找了她两年。
"苏梅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轮椅的橡胶轮胎在地毯上留下浅浅的压痕，"建军退伍金全花在这上面了。
" 小雨盯着照片右下角的日期：1999年7月1日。
一个奇怪的联想突然浮现——他翻出手机日历，往回翻到2005年2月23日，元宵节。
那天是星期三，而张雨晴失踪那天... ...也是星期三。
"建军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苏梅转动轮椅，从书柜底层取出本相册，"那看看这个。
" 相册里全是剪报。
小雨一眼就注意到其中一则：《南江市元宵节灯会发生踩踏事故，五名儿童失踪》。
新闻配图是模糊的监控截图，有个穿深色外套的男人抱着什么匆匆离开。
"这是... ..." "去年建军去南江参加厨师交流会，在旧报纸上看到的。
"苏梅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则新闻，"他说那个抱孩子的背影，很像当年在菜市场... ..." 小雨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盯着照片角落里的一个模糊身影——那人似乎正在追赶，眼镜掉在地上。
第三节 六月的一个雨夜，张建军醉醺醺地回到宿舍。
他把一个文件袋扔在小雨床上："自己看。
" 里面是张临时身份证，名字栏写着"张雨"，出生日期2000年4月17日。
小雨盯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喉咙发紧。
"别那副表情，"张建军脱掉湿透的外套，"苏梅说你能考会计证了，没身份证报不了名。
"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铁皮屋顶上。
小雨摩挲着证件上的防伪花纹，突然说："老张，我可能... ...记得亲生父母。
" 张建军解皮带的动作停住了。
他右眉上的疤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们叫我小雨，"男孩的声音很轻，"爸爸戴眼镜，妈妈... ...妈妈有张电影票... ..." 皮带扣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建军重重坐在床边，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明天开始，"他声音沙哑，"每天加两小时文化课。
苏梅给你找了补习老师。
" 第西节 2011年，小雨以"张雨"的名字通过成人高考，考入本地职业学院的会计专业。
开学前一天，张建军送了他一块卡西欧计算表。
"别给我丢人。
"男人粗声粗气地说，却偷偷在校服内衬缝了五百块钱。
大学生活像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小雨如饥似渴地学习，图书馆的灯光常常亮到深夜。
他的学号尾数是"0517"，这个巧合让他每次签到都心跳加速——05年1月7日，那是他被陈家买走的日子吗？
某个秋日的午后，财务会计课上，教授讲到固定资产折旧计算。
小雨突然举手："老师，如果原始凭证丢失，能否用其他证据佐证？
" "比如？
"教授推了推眼镜。
"比如... ...记忆。
"小雨的声音有些发抖，"特别清晰的数字记忆。
" 教授笑了："理论上可以，但法院采信需要专业鉴定。
"他顿了顿，"不过有种特殊情况——超忆症患者对数字和日期的记忆，有时比书面记录更可靠。
" 下课后，小雨首奔网吧。
搜索"超忆症"时，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屏幕上弹出一条2010年的新闻：《超忆症男子凭记忆找到失散亲人》。
窗外，一片梧桐叶子飘落在窗台上。
叶脉的纹路让小雨想起张建军手臂上的数字纹身，想起苏梅相册里的剪报，想起... ...那个元宵夜爸爸掉在地上的眼镜。
他打开一个新网页，输入"南江市 杜志强 会计"。
搜索结果第一条是某会计师事务所的简介页面。
点开后，小雨的呼吸停滞了——照片上的中年男人戴着银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和他如出一辙。
简介写着："杜志强，注册会计师，南江市政协委员，2005年创立明德会计师事务所... ..." 小雨猛地合上笔记本电脑。
网吧的时钟显示16:25，窗外夕阳西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