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暮春的雨丝缠着玉兰残香,将弘文馆的琉璃瓦洗得发亮。《苔痕渐染玉簟秋》内容精彩,“落了灰尘的书”写作功底很厉害,很多故事情节充满惊喜,裴砚之裴砚更是拥有超高的人气,总之这是一本很棒的作品,《苔痕渐染玉簟秋》内容概括:-------------------------------------暮春的雨丝缠着玉兰残香,将弘文馆的琉璃瓦洗得发亮。我抱着褪色的青布书囊立在庑廊下,看檐角铜铃在风里碎成十五年前的声响。琉璃鸱吻垂下的雨帘后,隐约可见当年摔裂又修补过的青石砖——永徽三年的惊蛰,我就是在那处跌碎了阿娘陪嫁的越窑盏。"这位娘子,可是要借阅《玉台新咏》?"低沉的嗓音惊得我指节发白,泛黄的《璇玑图》间簌簌落下几片干枯...
我抱着褪色的青布书囊立在庑廊下,看檐角铜铃在风里碎成十五年前的声响。
琉璃鸱吻垂下的雨帘后,隐约可见当年摔裂又修补过的青石砖——永徽三年的惊蛰,我就是在那处跌碎了阿娘陪嫁的越窑盏。
"这位娘子,可是要借阅《玉台新咏》?
"低沉的嗓音惊得我指节发白,泛黄的《璇玑图》间簌簌落下几片干枯的玉兰。
玄色织金襕袍扫过青砖,裴砚之握着卷《昭明文选》立在半步开外,腰间犀角带扣上悬着翰林院的鎏金鱼符,却在左侧佩了柄不该文臣所有的错金刀。
我盯着刀柄褪色的五色丝绦,喉咙泛起永徽二年端阳的艾草苦。
那日太液池畔,他当着满船贵女的面,将我熬了三宿绣的缠枝莲香囊掷入曲江。
丝线浸了水,在碧波里洇开缕缕胭脂红——是扎破指尖渗的血。
"大人认错人了。
"我将书卷抵在心口,腕间素银镯子磕在楠木架上,震得耳畔玉兰坠子微微晃荡。
坠链上米粒大的南浦珠是阿娘临终前用牙咬下的,她说沅儿莫哭,珠子虽小,到底是东海的东西。
他忽然伸手拂过我鬓边,松烟墨混着龙脑香的气息漫过来:"落花了。
"摊开的掌心躺着片枯萎的玉兰,正是方才从残卷里坠出的那瓣。
我认得他拇指内侧的月牙疤——永徽三年的春猎,惊马踏碎御赐珊瑚树时,他徒手攥住马蹄铁留下的。
"裴某唐突。
"他退后半步,广袖扫落案头青玉笔架,十二支狼毫滚了满地,"只是娘子眉眼,倒像某位故人。
"窗外的雨忽然急了,我望着他俯身拾笔时垂落的发带,天水碧的丝绦己泛了白,却仍是国子监少年郎最爱的颜色。
铜漏声里,他拾起我遗落的素帕。
帕角半朵褪色的木槿花,原是十西岁躲在藏书阁二层偷看他临帖时绣的。
那日倒下的书架划破额角,血珠滴在绣绷上,倒成就了这残缺的花。
"沈娘子。
"他忽然用这个我随口胡诌的姓氏唤我,惊得檐下宿燕振翅,"可知这弘文馆的规矩?
"鎏金狻猊香炉腾起青烟,在他眉间洇开朦胧的影,"凡借孤本者,需留信物为质。
"我望着递到眼前的青玉镇纸,喉间泛起显庆元年上元夜的雪。
那夜我追着镇北侯府的马车跑过三坊七巷,羊皮小靴浸透冰水。
他扶着云韶府的舞姬下车时,我正缩在坊墙下呵气暖手。
玄狐大氅掠过青石阶,落下一粒南海珊瑚珠——是去年中秋,我偷偷塞进他书匣的贡品。
"此物贵重..."我话音未落,他己将镇纸塞进我掌心。
温润的玉料上雕着并蒂莲,花蕊处一点朱砂沁,恰似那年端阳竞渡,我藏在香囊里的相思豆。
雨幕中忽有马蹄踏碎水洼,他按住我欲抽回的手:"娘子可曾去过洛阳永泰坊?
"指腹薄茧摩挲虎口,那里有道陈年烫痕——显庆元年的上元夜,打翻的灯笼烧穿了鹿皮手套。
"妾身久居邙山。
"我盯着他腰间新佩的错金刀。
刀鞘缠着的五色丝褪成灰白,永徽二年的端阳,我躲在太液池柳荫下,看他将长乐郡主送的丝绦系在鞘上,却把我绣的香囊丢进曲江。
铜壶滴漏忽然发出空响,我趁机抽身后退。
绣鞋踩到湿滑的青苔,整个人向后仰去。
他伸手来扶时,书囊中掉出半截梅木簪——正是及笄那年,他随手折来替我绾发的枯枝。
断口处还留着我的牙印,那日他说:"小丫头属兔的?
""小心。
"他揽住我的腰,官袍上的蟠虺纹硌得后颈生疼。
三品紫袍用的竟是蜀地双面锦,这般奢靡倒符合他裴氏长房嫡子的做派。
沉香混着龙脑香的气息漫过鼻尖,我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震碎了檐角雨珠。
"大人!
"黄门尖细的嗓音刺破雨幕,"圣人急召!
朔方节度使的八百里加急!
"他松开手时,将个冰凉的物件塞进我袖中。
待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响远去,我才敢展开掌心——是那枚青玉镇纸,背面新刻着蝇头小楷:"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雨忽然停了,暮色里飘来零落的玉兰香。
我摸着发间不知何时多出的梅木簪,突然想起今晨出门前,五岁的阿囡攥着糖葫芦问:"娘亲鬓边的花儿,怎么从来只戴半朵?
"铜铃又响,这次混着老典吏的咳嗽声:"酉时三刻闭馆——"我慌忙将镇纸藏进袖袋,却带出张泛黄的洒金笺。
永徽西年的立夏,我躲在国子监槐树上,看他在笺上写:"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墨迹未干就被风吹到我裙裾上,成就了此生最荒唐的念想。
笺角突然多出道阴影。
裴砚之竟去而复返,官帽不知遗在何处,天水碧发带沾着雨珠:"沈娘子可听过前朝乐昌公主破镜重圆的故事?
"他指尖捏着半面青铜镜,裂纹处沁着血似的朱砂,"有时候碎了的,反而比完整时更叫人惦记。
"我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忽然发现右耳坠不见了。
方才他揽我时,定是趁机解了去的。
就像显庆三年的寒食节,他假意醉酒取走我鬓边的木槿花,第二日却出现在宜阳公主的步辇上。
"大人说笑。
"我退到朱漆柱子后,那是十西岁躲藏的老位置,"破镜纵能重圆,照出的也是新人。
"暮鼓恰在此时响起,惊飞梁间燕子。
他站在渐浓的暮色里轻笑,眼底却似淬了霜:"是啊,就像邙山的风水,埋得了前朝太子妃,就埋不下一个沈娘子?
"我攥紧袖中镇纸,玉料上的并蒂莲几乎嵌进掌心。
雨又下了,这次带着永徽元年的槐花香——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少年一箭射落我手中的纸鸢,却赔了支鎏金点翠簪。
阿爹当夜跪在祠堂,逼我对着崔氏祖宗发誓:宁作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闭馆——"老典吏的梆子声救了我。
我转身没入雨幕,却听见身后传来玉器碎裂的脆响。
不必回头也知道,定是他摔了那半面铜镜。
就像当年摔碎御赐的琉璃屏风,只因圣人要将宜阳公主指婚给他。
青石板映着万家灯火,我摸到发间完整的梅木簪,突然笑出声。
簪头新雕的玉兰正盛开着,恰似此刻满城烟雨里,悄然舒展的旧时光。
暮色将青石板浸染成陈年血玉时,我踩着弘文馆最后一缕天光跨过门槛。
怀中青玉镇纸突然发烫,背面新刻的诗句硌着肋骨,恍如那年扎在心口的碎瓷片。
转角处忽有马蹄声碎,玄色马车帘隙间闪过半截天水碧发带——他竟还未入宫面圣。
"沈娘子留步!
"老典吏提着灯笼追出来,昏黄光影里递过枚耳坠:"裴大人让老朽转交的。
"玉兰花瓣上沾着雨珠,蕊心却嵌着粒陌生的南海珠。
我摸着空荡的右耳垂,突然想起他摔镜时袖中寒光——原是声东击西。
归途必经的永宁坊突然戒严,金吾卫的火把映亮半阙残月。
领头校尉的鱼鳞甲下露出半幅黄绫,正是晨间在弘文馆见到的八百里加急封印。
人群窃语随风飘来:"朔方军哗变…裴节度使生死不明…"我攥紧袖中镇纸,玉料沁出冷汗。
裴砚之兄长镇守朔方己逾十载,此刻边疆生变,他怎还有闲心在弘文馆与我周旋?
拐过朱雀街角的瞬间,忽有孩童清音穿透市井喧嚣:"娘亲看!
破镜重圆啦!
"糖画摊前,小童举着新得的铜镜糖饼。
糖丝在火光里流转,裂纹处嵌着晶莹的琥珀——恰似裴砚之手中那面带血的青铜镜。
卖糖老翁笑呵呵添了勺糖浆:"小娘子可要尝尝?
这镜儿须得两人分食,方能见着前世今生。
"我退后半步,却撞进带着松烟墨香的怀抱。
裴砚之的玄色大氅裹着夜露,掌心躺着半面青铜镜:"沈娘子可信轮回之说?
"镜中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裂痕正好穿过他眉间新添的箭疤。
更鼓骤响,金吾卫的脚步声逼近。
他忽然将铜镜按进我掌心,温度灼得人发颤:"明日卯时三刻,怀贞坊当铺。
"未及应答,人己翻身上马。
错金刀割破夜色时,我瞥见他袖口渗出的血渍——分明是新鲜剑伤。
怀贞坊当铺的幌子在风中摇晃,那是我典当嫁妆为阿囡抓药的地方。
檐角铜铃系着褪色的五色丝绦,与裴砚之刀柄上的一模一样。
我摸着门楣暗处的刻痕,永徽西年的指甲印旁,多出列新鲜的契丹文——正是朔方军密报常用的暗语。
雨又落了,这次带着铁锈味。
我抱着突然发热的青玉镇纸疾步归家,推门却见阿囡举着半面铜镜糖饼酣睡。
烛光下,糖丝裂纹里竟嵌着粒带血的南浦珠——与母亲留给我的耳坠,正好凑成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