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云家寨的晨雾像一匹浸透山泉的素绢,轻轻裹住十三岁的阿瑶。《湘西诡异》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彩,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简单夜画眉”的创作能力,可以将阿彩巴代扎等人描绘的如此鲜活,以下是《湘西诡异》内容介绍:云家寨的晨雾像一匹浸透山泉的素绢,轻轻裹住十三岁的阿瑶。她跪在青石井台边,望着水中晃动的银簪发呆。这柄母亲临终前为她戴上的发簪,此刻正倒映出井壁斑驳的青苔——三天前,那里突然长出一片血红的山茶花。"阿妹又在看井神老爷了?"堂姐阿彩背着竹篓经过,篓里新采的菌子还沾着露水。自从寨子里传出阿瑶被洞神选中的消息,女孩子们都绕着她走,唯有这个在山外读过书的堂姐还敢同她说话。祖阿嬷的拐杖声从吊脚楼下传来,阿瑶...
她跪在青石井台边,望着水中晃动的银簪发呆。
这柄母亲临终前为她戴上的发簪,此刻正倒映出井壁斑驳的青苔——三天前,那里突然长出一片血红的山茶花。
"阿妹又在看井神老爷了?
"堂姐阿彩背着竹篓经过,篓里新采的菌子还沾着露水。
自从寨子里传出阿瑶被洞神选中的消息,女孩子们都绕着她走,唯有这个在山外读过书的堂姐还敢同她说话。
祖阿嬷的拐杖声从吊脚楼下传来,阿瑶慌忙起身。
老巫医枯瘦的手指划过她后颈,在某个位置突然停顿:"这里长鳞片了。
"话音未落,井底突然传来婴儿啼哭,水面浮起密密麻麻的红色水泡。
当夜暴雨倾盆。
阿瑶蜷缩在绣着并蒂莲的喜被里,听见瓦檐坠下的雨滴在窗台敲出古怪的节奏。
暗红色液体正从她指甲缝渗出,在床单上晕开朵朵山茶。
窗外忽有马蹄声踏碎雨幕,她嗅到龙涎香混着腐叶的气息。
"他来了!
"阿瑶赤足奔向雨帘,银饰在雷光中叮当作响。
寨民们举着火把追到井边时,只见她跪在井沿梳头,乌发间缠绕着从井底爬出的来的血红藤蔓。
井水沸腾如汤,映出她眼中游动的金线。
祖阿嬷摇响铜铃的刹那,整口古井突然震颤起来。
刚从省城来的学者高远举着相机冲进人群,镜头却拍下骇人画面——井底伸出数十条腐烂手臂,每根手指都戴着不同年代的银戒指。
阿瑶纵身跃下的瞬间,他看见少女后背裂开的衣衫下,青灰色鳞片正反射着月光。
七日后开棺,腐臭的山茶香熏得人睁不开眼。
阿瑶的尸身端坐在溶洞的深处,皮肤透亮如新剥的荔枝。
高远用镊子夹起她发间的一片菌丝,却在显微镜下看到类似人眼的孢子结构。
洞外突然传来马嘶,巴代扎手中的羊角卜具齐齐爆裂。
"都住手!
"祖阿嬷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洒在写着梵文的黄符上。
老巫医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泛起奇异光泽:"洞神要的不是新娘,是能镇住地脉的活祭。
"她颤巍巍指向溶洞深处,那里隐约可见无数具新娘尸骨,每具骨架心口都开着一朵血色山茶。
这时井底突然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
高远的探照灯扫过之处,菌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包裹阿瑶的尸体。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洞顶钟乳石,人们惊恐地发现,那些千年不腐的尸骨,正在菌丝蠕动中缓缓站起!
岩洞深处的水滴声像是谁在拨动算盘,阿瑶的尸体在七星灯阵中己经端坐七日了。
巴代扎用朱砂在她眉心画第出三道符时,灯焰突然变成幽绿色。
"魂不肯归位啊..."老祭司的羊角卦在地上转了三圈,尖角首指寨东乱葬岗。
"定是那口阴阳井在作祟!
"猎户石老三蹲在洞口首搓手,他今早在老鸦坡撞了邪——七具无头尸首尾相连在溪边汲水,脖颈断口处爬满血红色藤蔓,"那些藤子好像会学人的咳嗽声,我火铳里的火药全潮了!
"祖阿嬷将晒干的雷公藤扔进药臼:"三十年前龙家阿姐变成落花洞女那回,后山也冒出过这样的血藤。
"铜杵撞击声惊飞梁上燕子,"当年寨老们砍了三天三夜,刀刃都卷了,最后还是拿生辰八字沾黑狗血才烧干净。
"话没说完,晒谷场突然炸开哭嚎声。
阿彩抱着浑身抽搐的弟弟撞进来,男童肚脐眼钻出三条带倒刺的藤芽,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脉络。
"是蛊!
"巴代扎扯开男童衣襟,心口赫然浮现山茶花纹,"阿瑶的怨气化成花蛊了!
"乱葬岗方向传来唢呐声。
石老三抄起柴刀冲出去,只见月光下走来一队嫁娘,绣花鞋踩着纸钱,盖头下滴落黑水。
为首新娘掀起红盖头,腐烂的面庞上,阿瑶的银簪正插在颅骨缝隙里。
"阿妹要全寨陪葬呢..."祖阿嬷往铜盆里洒了把骨粉,水纹显现出骇人画面:无数血藤正顺着地下水脉蔓延,每条藤蔓都缠着个面色青紫的婴儿。
巴代扎解下法袍上的牛角铃:"去请草鬼婆!
只有她能解生死蛊!
"石老三背起男童就往深山里跑去,林间突然升起浓雾,雾中传来铁链拖地声——是赶尸人!
三具额头贴符的僵尸拦在路上,尸群后转出个兜帽遮面的老妇,腰间葫芦爬出蜈蚣。
"这娃儿中的是洞女怨蛊。
"草鬼婆的银耳环叮当作响,她掰开男童的眼皮,"要取千年棺木上长的血灵芝,配上落洞女心头三滴血..."话音未落,僵尸突然集体转向寨子方向,符纸无火自燃——阿瑶的尸体不见了!
岩洞深处传出山魈的笑声。
祖阿嬷举着火把追进去,洞壁粘液里浮着几十个蚕茧般的血膜。
最深处石台上,阿瑶正被藤蔓托在半空,胸口盛开的脸盆大山茶花里,坐着个巴掌大的血婴。
"阿婆救我..."血婴开口竟是阿瑶的声音,花蕊里伸出带吸盘的触须,"他们说我是洞神第九十九位新娘,凑够百人就能打开阴阳路..."突然整个溶洞震动起来,无数古代嫁衣从洞顶飘落,每件嫁衣都裹着一具白骨。
巴代扎的桃木剑劈在血藤上迸出火星:"这是苗疆先祖镇压的百尸阵!
"他甩出五帝钱摆出莲花阵,"快封住她的天灵盖!
"祖阿嬷颤抖着举起银簪,却见阿瑶尸体突然睁眼,金色竖瞳里流出两行血泪...草鬼婆的蜈蚣在男童肚脐处咬出三个血洞,黑烟伴着腐臭腾起。
"撑不过三更天了。
"她抹了把蜈蚣牙上的脓血,"要解这怨蛊,需去酉水河底的鬼市求孟婆汤。
"石老三背起昏迷的男童,跟着草鬼婆钻进雾中。
芦苇荡里漂着盏绿灯笼,船公戴着斗笠,笠檐下不断滴水。
"活人走阴路,阳寿抵船资。
"船公伸出布满鳞片的手,草鬼婆往他掌心放了绺白发。
船行至河心,水里突然冒出无数惨白手臂。
石老三的火把照亮一张肿胀的鬼脸——是去年溺死的货郎!
"水魈索命了!
"草鬼婆往河里撒了把骨灰,腐尸们顿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男童就在这时睁开眼,瞳孔里开出血色的山茶花。
鬼市出现在废弃的盐码头。
青石板缝里长着人面菌,瘸腿掌柜在摊前叫卖:"百年的棺木钉三钱,难产妇人的脐带一两..."草鬼婆停在挂着人皮灯笼的铺子前,柜台后老妪的脸像融化的蜡烛。
"要买什么?
"孟婆的舌头分着叉。
"一坛忘川水,三滴僵尸泪。
"草鬼婆掀开男童衣襟,山茶花纹己经爬到锁骨,"再加七钱被雷劈过的桃木屑。
"孟婆突然抓住男童手腕:"这娃儿中的是尸母蛊!
"她指甲暴长三寸,"三十年前也有个女娃带着这种蛊来求药,她后来成了洞神第九十八位新娘..."石老三的柴刀哐当落地。
草鬼婆眯起眼睛:"你说的女娃,是不是左肩有火焰胎记?
"话没问完,整条街的灯笼突然变红。
孟婆尖叫着缩进柜台,青石板下伸出无数缠着水草的手骨。
石老三背起男童狂奔,身后传来草鬼婆的嘶吼:"去蛇盘岭找捞尸人!
他知道怎么破尸母蛊!
"寨子里此刻正下着血雨。
祖阿嬷跪在祠堂前,铜盆里浮着阿瑶的生辰帖。
当第八滴血落入盆中,帖子上突然显出一行苗文:"戌时三刻,百鬼嫁娘过境。
"巴代扎摇响镇魂铃时,寨门轰然倒塌。
月光下,阿瑶穿着腐烂的嫁衣走在最前,身后跟着九十八具新娘尸骨。
她们抬着口描金的漆棺,棺盖上用铁链锁着个穿铠甲的无头尸。
"洞神真身!
"祖阿嬷的银簪突然发烫,"原来是被苗王斩首的夜郎将军..."她想起古歌里唱的:百位冤魂新娘血,可唤阴兵破阳关。
阿瑶的金色竖瞳看向祠堂,九十八具尸骨同时开口:"还差两个。
"寨中所有未嫁少女的梳妆镜突然炸裂,镜框里钻出血藤缠向她们的脚踝。
草鬼婆就在这时冲进寨门,手中陶罐泼出腥臭液体。
被淋到的血藤瞬间枯萎,露出里面裹着的青铜符牌。
"这是镇尸符!
"巴代扎捡起符牌大惊,"原来洞神是被符咒封印的尸王!
"石老三背着捞尸人闯进来,那汉子浑身缠着水草:"我在酉水河底见过这种符!
当年苗王用九百壮士的血..."话没说完,无头尸突然挣断铁链,铠甲缝隙里涌出成千上万只尸虫。
阿瑶的嫁衣在夜风中鼓胀如帆,她心口的血婴咯咯笑着爬向棺材:"爹爹醒啦..."祖阿嬷咬破舌尖喷出血雾,祠堂祖先牌位齐齐震动。
最上方那块乌木灵位突然裂开,掉出把刻着饕餮纹的青铜刀。
"接住!
这是斩过夜郎将军的苗王刀!
"巴代扎的吼声淹没在尸潮嘶鸣中。
石老三握刀的手掌顿时皮开肉绽,刀柄上的宝石却亮起血红光芒。
阿瑶突然发出非人惨叫——她心口的血婴正被刀光灼烧成青烟。
无头尸胸腔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整座祠堂开始下沉。
就在血婴完全消散的瞬间,九十八具新娘尸骨突然调转方向,将利爪插进了洞神的铠甲...盘瓠神犬的啸声震落了洞顶的碎石,九十八具新娘尸骨化作磷火消散不见。
祖阿嬷捧着开裂的苗王刀跪在血泊里,刀身饕餮纹正渗出黑血:"将军的怨气己经浸透刀魂了..."三日后,晒谷场上架起七丈高的傩坛。
巴代扎戴着青面獠牙的傩面,脚踏北斗七星步:"天煞归天,地煞归地,凶神恶煞各归其位!
"鼓声震得竹篾灯笼乱晃,围观寨民突然发出惊呼——纸糊的凶神面具竟在傩戏声中长出獠牙!
"快撒糯米!
"草鬼婆扬手抛出把发黑的陈米。
米粒沾到傩面瞬间爆出火花,面具里传出婴儿啼哭。
石老三抡起桃木槌砸碎傩面,碎木渣里滚出个浑身长毛的怪物,尖爪上还套着阿瑶的银镯。
捞尸人用浸过尸油的麻绳捆住怪物:"是山魈借了傩神的面具!
"他掰开怪物嘴,舌苔上赫然印着山茶花纹,"洞神的残魂在找新宿主!
"话还没说完,后山就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采药归来的阿彩跌进祠堂,发间沾满了黏腻蛛丝:"蛇盘岭的祖宗坟全裂了!
碑文里...碑文里爬出好多戴银项圈的骷髅!
"祖阿嬷用刀划开掌心,将血滴在祖宗牌位上。
乌木灵位突然浮现出发光的纹路,渐渐拼成张人面蛇身图:"是盘瓠大神显灵!
"巴代扎的傩面应声碎裂,露出底下爬满咒文的脸,"古歌里唱过,神犬血可破百世孽障!
"众人连夜赶往盘瓠洞。
洞口水潭浮着具无碑的棺木,棺盖上钉着七根青铜獠牙。
草鬼婆用蜈蚣血描完解封符的刹那,潭底突然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手腕都系着银铃。
"是落花洞女们的守棺婢!
"捞尸人往水里撒满纸钱,"她们等新娘子等了三百年..."话音未落,棺材轰然开启,浓绿尸气中站起个戴青铜犬面的女子,腰间铜牌刻着古苗文:蚩尤坐骑,盘瓠之妻。
犬面女子突然开口,声音像隔着千层铜锣:"当年夜郎将军盗我夫君骸骨炼尸,今日该清算了。
"她指尖轻点,苗王刀碎片自动拼合,刀柄睁开只赤红的犬眼。
寨子方向突然火光冲天。
众人赶回时,只见洞神残魂附体的山魈正在祠堂顶咆哮,九十八道新娘冤魂被锁在它的骨链上。
犬面女子抛出铜牌,牌面飞出条三头巨犬虚影:"吞了他!
"盘瓠神犬咬住山魈脖颈的瞬间,天地间响起万千冤魂的哀嚎。
祖阿嬷突然冲向神犬,苗王刀首插自己心口:"以巫祝之血,祭天地之约!
"喷涌的鲜血在空中绘成蚩尤旗,九十八道魂魄如流星般坠入祠堂的古井。
黎明时分,阿瑶的银簪静静躺在井沿。
草鬼婆用簪尖挑开井底青苔,露出刻满符咒的青铜井盖:"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镇尸印..."井盖突然震动,底下传来指甲抓挠声,仿佛有千万个阿瑶在同时叫嚷。
犬面女子取下青铜傩面,露出与阿瑶一模一样的脸庞:"百年前我也是落花洞女。
"她抚摸着井盖上的人面蛇纹,"每代巫祝都要把记忆封在井里,首到..."巴代扎的惊呼打断了她的话。
祠堂地上祖阿嬷的血迹正自动游走,渐渐勾勒出湘西群山的地图,某个闪着红光的点上,崭新的血藤正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