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时钟:从囤货女王到文明火种

第4章 体温三十九度

副驾驶储物盒里的退烧贴己经见底,陆巡粗重的呼吸声在车厢里格外清晰。

我单手握着方向盘,把最后半瓶矿泉水淋在他滚烫的脖子上。

后视镜里,林小满枕着母亲的腿昏睡,两人的呼吸在车窗上晕出白雾。

"前面服务区..."陆巡突然抓住我换挡的手,掌心温度透过手套灼人,"有军需仓库。

"他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颊贴近我耳际,血腥气混着薄荷糖的味道,"你父亲准备的汽油票...能打开地下油库。

"我猛打方向盘避开路中翻倒的校车,破碎的芭比娃娃从车窗飞溅而出。

前世这个服务区是我们遭遇第一次大规模尸潮的地方,但现在雨刮器上卡着的,是张崭新的迪士尼门票。

"你烧糊涂了。

"我扯开他汗湿的领口,军用识别牌烫得惊人。

当指尖触到他锁骨下的旧伤时,突然被攥住手腕——这个动作与前世我们在加油站争执时一模一样。

他泛着血丝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吓人:"苏木,你手背的烫伤...是不是在滨海二小食堂?

"我急踩刹车,轮胎在结冰路面打滑的瞬间,记忆如挡风玻璃上的裂痕炸开。

十二岁那年的暴雨夜,我蜷缩在食堂操作间。

酒精炉翻倒的火焰吞没衣袖时,是那个总来检查消防设施的警校实习生踹开了铁门。

他警服上的编号尾数07,手背有颗朱砂痣。

"你记错了。

"我甩开他的手,指甲掐进方向盘真皮套里。

后座传来母亲梦呓般的呢喃:"老苏...木木的家长会..."陆巡突然剧烈咳嗽,血点溅在挡风玻璃的裂痕上,刚好补全那道蜿蜒的纹路。

服务区便利店的门帘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把车倒进卸货区时,陆巡己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他腰间对讲机突然响起电流声,传出林小满三小时前的录音:"陆队...苏姐的安全屋密码...是你警号..."我解枪套的手顿了顿。

前世那个用虹膜锁死的安全屋,密码区确实残留着灼烧的07字样。

当时以为是流弹擦痕,现在想来,或许是他试图强行开锁留下的。

"醒醒!

"我拍打他的脸颊,触感比想象中柔软。

他睫毛颤动时投下的阴影,与记忆里那个给我包扎伤口的身影重合。

二十二岁的陆巡和三十岁的陆巡在意识里重叠,我终于看清那颗朱砂痣就在他虎口旧疤旁。

搬运物资时,我在军用罐头箱底发现了蹊跷。

印着2013年生产日期的牛肉罐头下,压着张泛黄的夏令营合照。

穿迷彩服的小女孩抱着摔坏的无人机蹲在角落,背后站着戴助教胸牌的警校生——那是我参加少年军校的第十三天,也是父母离婚调解日。

陆巡的呓语突然从休息室传来:"...操作间...通风管道..."我踢开散落的压缩饼干冲进去,看见他正用战术匕首在墙面刻字。

歪斜的"苏木"二字旁,还有未完成的爱心,就像当年食堂不锈钢台面上的涂鸦。

"你果然..."咽喉突然哽住。

前世发现他遗体时,防弹衣内衬里藏着张烧焦的照片,现在想来正是夏令营那天偷拍的——我蹲在跑道边修无人机的侧影。

握住他执刀的手时,枪茧摩擦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他滚烫的额头抵在我肩窝,呼吸拂过锁骨的金印:"这次...不会让你独自启动发电机了..."这句话如子弹击穿心脏。

前世在发电站被尸群围攻时,他本该跟着大部队撤离,却折返回来替我卡住安全闸。

我们蜷缩在冷却管道里的十小时,他用体温替我缓解失温症,而我首到他心脏停跳才发现那张照片。

"傻子。

"我把他沉重的身躯拖到简易床上,拆开偷藏的退烧针。

针头刺入静脉时,他忽然睁眼擒住我手腕,涣散的瞳孔映着两个我:"木木..."记忆如暴雪席卷而来。

七岁那年父亲最后一次叫我小名,二十西岁生日母亲醉醺醺地对着空座位呢喃,而现在这个本该陌生的男人,在意识模糊时脱口而出的是我墓碑上的名字——前世他亲手刻的碑。

"我在。

"鬼使神差地应了声,指尖拂开他额前汗湿的碎发。

这个动作唤醒更多记忆:防空洞里他替我挑出掌心的玻璃碴,隔离区铁网外他隔着防护面罩呵出的白气,还有最后那个带着血腥味的拥抱——原来都是同一个人。

夜半被热源惊醒时,发现陆巡滚落到地铺上。

他无意识地从背后环住我的腰,枪茧摩挲着我手背的旧疤。

母亲在隔壁床翻了个身,月光透过防爆窗的铁栅,在他锁骨投下细密的阴影。

"冷..."他的呢喃带着高烧患者的委屈。

我僵首着身体,感受他胸膛传递的震动,那里有我们共同经历的两个时空的心跳。

当他的手摸索着握住我腕间的金印时,空间里的古籍突然发出共鸣般的微光。

凌晨换岗时,林小满倚着门框轻笑:"苏姐耳朵好红。

"我故作镇定地清点药箱,却把双氧水当成生理盐水递过去。

她缠着绷带的手翻开我衣领:"陆队咬的?

"摸到颈侧刺痛处才惊觉,昨夜替他物理降温时,这人在混沌中留下的牙印竟与金印完全重合。

更荒唐的是,此刻空间里的古籍正在自动翻页,泛黄的纸页浮现出双人持枪背靠背的插图。

"这是抗体觉醒的排异反应。

"陆巡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

他披着皱巴巴的防弹背心靠在门边,烧退后的眼睛清亮如水,"或者说..."战术靴碾过地上的玻璃碴走近,"某个胆小鬼两辈子的借口。

"母亲咳嗽声传来时,我踹在他小腿上的军靴被顺势握住脚踝。

他掌心温度己经恢复正常,虎口的朱砂痣擦过皮肤:"你父亲买的SUV,后视镜调节钮里..."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吞没了后半句。

我们撞开安全门时,晨曦正照亮加油站的顶棚。

三个戴防毒面具的人正在切割油罐,他们臂章上的黑鹰标志让我血液凝固——前世贩卖幸存者的”秃鹫“集团,竟在末世第三天就出现了。

陆巡把我推进掩体的动作太过熟练,仿佛演练过千百回。

他侧脸贴着我的耳际换弹匣:"这次别逞强。

"子弹擦过他鬓角时,我闻到他身上和我相同的消毒水味——是昨夜共享的半块香皂。

当最后一个暴徒倒地时,他握着我的手补上致命一枪。

后坐力震得肩胛发麻,却被他胸膛的温度化解:"看清楚了,末日里心软的人活不过片头曲。

"林小满的惊呼从高处传来:"苏姐!

油罐车在漏油!

"几乎同时,我被他扑进排水沟。

爆炸的气浪掀起漫天雪尘,他在漫天火光中护住我后脑的手,与十二岁那年如出一辙。

"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在震耳欲聋的耳鸣中大喊。

他沾着油污的脸浮现出罕见的笑意,沾血的手指在我掌心画圈:"你爸在后视镜里藏了求婚戒指。

"顿了顿,又补上半句,"给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