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时归:百世轮回,只为一世长安

第四章:毒绣之谜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相府里回荡,每一声都敲得人心头发紧。

沈锦棠正睡得迷糊,这声音就像一把重锤,把她从混沌的梦境边缘狠狠砸醒。

“哗啦”一阵尖锐的瓷器碎裂声猛地传来,紧接着阿芷带着哭腔、颤抖到不行的喊声在耳边炸开“小姐!

快醒醒!”

沈锦棠一个激灵,“噌”地从床上坐起来。

沈锦棠从噩梦中猛地惊醒,大汗淋漓,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的眼中还残留着谢珩被万箭穿心的惨状,那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入眼便是阿芷那满是惊恐的脸,她双手哆哆嗦嗦。

旁边的铜盆歪倒在地上,热水“哗”地洒了一地,在冰冷的地面迅速蔓延和昨夜凝结在角落的靛蓝冰晶混在一起,丝丝寒意瞬间就冒了出来。

阿芷几乎是哭着喊道“小姐,西苑……西苑又死人了!”

沈锦棠一下子清醒过来,喉间的赤莲图腾像是被点着了,烧得她生疼。

晨光费力地穿过茜纱窗,在拔步床那精美的雕花围栏上,投下一片片像蛛网一样的影子,让整个房间都被一股压抑的气息笼罩着。

“太子那边可有消息?”

沈锦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口问道。

阿芷抽抽噎噎地回答“太子殿下说,府里接连出了这么多事,怕是冲撞了什么邪祟,婚期得往后延。”

沈锦棠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中满是不屑“呵,他倒是会找借口。

不过是害怕被这祸事牵连罢了。”

她对太子,心底未曾泛起过一丝一毫的爱意。

这桩由她布局设计,圣上亲自赐下的婚事,在她眼中,不过是她用以复仇的一步棋。

她的心中只有谢珩,那个为了她不惜一切的男人。

阿芷颤抖着双手,努力让自己镇定些,把浸着合欢花瓣的帕子递过去沈锦棠接过帕子,指尖刚碰上,冰蝉丝那股子寒意就顺着指尖往上蹿,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心里清楚,这寒意来自三日前沈玉柔送来的“贺礼”,此刻,那东西就被压在妆奁底层,和赐婚圣旨冷冰冰地叠放在一起。

“更衣。”

沈锦棠强行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伸手“啪”地扯断腕间的红绳。

那红绳上用朱砂写的生辰八字,随着她的动作,首首掉进炭盆里“噗”地一下爆出七朵蓝焰,那跳跃的火苗,就像前世太子用来锁她魂魄的七星钉方位。

沈锦棠看着那火苗,眼神坚定起来,暗暗发誓“前世的仇,今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锦棠推开西厢房门的瞬间,一股浓烈刺鼻的腐臭气息“呼”地扑面而来熏得她下意识捂住口鼻,眉头紧紧皱成了个“川”字。

屋内,九具女尸呈北斗状,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地面上,场面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每具女尸的心口,都插着刻满巫咒的桃木钉,那些歪歪扭扭的符文,看着就像活物一样,在女尸胸口诡异地扭动。

最末那具尸体的手紧紧握着,半枚玉珏从指缝间露出一角。

沈锦棠的心猛地一揪,快步上前,蹲下身子,费了好大劲才掰开那僵硬的手指,取出半枚玉珏仔细一瞧,竟和自己襁褓中遗失的那枚严丝合扣。

“怎么会……这和我丢失的玉珏怎么会在这儿?”

沈锦棠又惊又疑,满心都是困惑。

“姐姐可知这是什么?”

沈玉柔那尖细又得意的声音,从回廊暗处悠悠传了出来。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慢慢走来,腕间的骨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响着,那声音就像催命符,一下下敲在沈锦棠的神经上。

她指尖挑着一个香囊,香囊上用金线绣的并蒂莲此刻正渗着蓝血,看着要多惊悚有多惊悚。

“太子殿下特意用龙血淬炼的定情信物呢。”

沈锦棠的瞳孔猛地一缩,死死盯着那香囊。

只见香囊内层的冰蝉丝上,反写的噬魂咒和谢珩心口伤痕纹路完全重合。

昨夜在梦境里,她亲眼看着巫祝用这种咒文,残忍地剜出谢珩的龙心,那血腥场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阿棠,闭气!”

谢珩的声音突然在她耳畔焦急响起。

可还是晚了半步,沈玉柔一下子捏碎香囊,冰蝉丝像蛇一样缠上阿芷手腕。

小丫鬟惊恐地抓挠喉咙,皮肤下浮现的奴印竟和邙山陵墓壁画上的殉葬者印记一模一样。

“不!”

沈锦棠大喊一声,想都没想“唰”地割破指尖,靛蓝血珠“啪嗒”滴入阿芷眉心。

濒死的丫鬟突然暴起,用指甲在地面刻出血色冰莲——和梦境中谢珩血滴化莲的场景分毫不差。

“小姐……井底……”阿芷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七窍涌出蓝血,身体迅速腐化,她那只枯瘦的手颤抖着指向西苑古井。

这时,从古井那边传来隐隐约约的铁链拖拽声,那声音又沉又怪,和沈锦棠重生前听见的银甲摩擦声一模一样。

沈玉柔的笑声一下子划破夜空“好姐姐,你猜谢珩被剜心时,可曾后悔替你扛下天罚?”

话音刚落铜镜“砰”的一声突然爆裂,碎片中映出往生镜残影谢珩被粗壮的铁钩高高吊在寒潭之上,心口插着和香囊同源的冰蝉丝。

巫祝穿着黑袍,嘴里念念有词,正把他的龙血注入青铜鼎,鼎中漂浮的,正是太子今日送来的“驱邪符”。

五更天时,沈锦棠坐在暗室里,神色凝重地把染血的地宫图摊开。

谢珩字迹,在龙血的浸染下,慢慢显现出来“冰蝉丝遇龙血则成绝命蛊,唯同心者泪可破。”

昨夜阿芷死前刻的冰莲中,那滴凝成琥珀的蓝血此刻在她掌心发烫,好像在提醒着她什么。

突然,窗棂传来一阵轻轻的叩击声。

沈锦棠猛地抬起头,只见半枚染血的银甲碎片“嗖”地穿过窗纸,精准地嵌入地宫图上的邙山陵方位。

“阿棠,别碰合卺酒。”

谢珩的声音混着锁链声,急匆匆地传来“太子在酒中掺了……”然而,话突然就断了。

沈锦棠心急如焚,猛地扑到窗前,向外望去,只见雪地上蜿蜒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蓝血,血迹一首延伸至东宫方向。

更奇怪的是,血迹途经之处,原本早夭的桃树竟开出血色冰莲,和阿芷死前所画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