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里逢苏
第四章 岁月可辩
车窗外的雪粒子敲打着玻璃，细碎的声响里，苏言指尖勾住口罩绳轻轻一扯，露出张苍白却干净的脸。
裴晓棠握着方向盘回头，目光扫过他眼下那片乌青，忍不住咋舌：“你这博士考得也太拼了，眼下的青黑都快赶上熊猫了，国外研究压力就这么大？”
陈予安递过温好的牛奶，声音放轻：“你身体吃得消吗？
上次视频你说失眠，现在还严重吗？”
苏言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淡粉色的眼眸里漾开浅柔的笑意：“早调整过来了，就是收尾那阵熬了几个通宵，时差还没倒利索。”
“开心吗？
总算熬出头了。”
许愿回复好奶奶的消息，告诉奶奶己经接到了苏言，侧过身，指尖替他把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关切。
她是苏言八岁被领养后遇见的邻家姐姐，许家唯一的继承人，未来的家主。
看似温柔，实则手段狠绝，在宁都商界也是个让对手闻风丧胆的角色。
苏言抬眼望了望她，粉色瞳孔里落进车内暖黄的光：“挺开心的，论文答辩很顺利，还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研究数据。”
裴晓棠调低了车内的音乐，“苏大博士，到奶奶家之前先闭眼养养神，到奶奶家我们再叫你。”
苏言顺从地应了声，缓缓闭上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那片乌青在白皙的面庞上格外显眼，像宣纸上不慎晕开的墨痕，无声泄露着他为博士学位熬过的无数个深夜，连带着呼吸都比平日里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这短暂的休憩时光。
没人知道，这副疲惫的模样下，他的大脑仍在高速运转——关于父母的死因，关于福利院的疑云，关于当年被迫出国的真相，每一个碎片都在他心底反复研磨。
2个小时后，车抵达了静湖雅居。
车子缓缓驶入静湖雅居的雕花铁门，覆雪的香樟树在路灯下投出斑驳的影，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裴晓棠把车停稳，回头看了眼后座——苏言靠在椅背上，长睫安静地垂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眼下的乌青在暖光里依旧显眼。
几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先开口，连开车门的动作都放轻了几分。
许愿轻手轻脚地绕到后座，指尖轻轻拍了拍苏言的肩膀，声音柔得像雪落：“言言，到了。”
苏言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淡粉色的瞳孔里还蒙着层刚睡醒的雾。
他坐首身子，揉了揉眉心，推开车门时，冷冽的空气裹着雪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站在车旁环视一圈，静湖雅居还是记忆里的模样：青灰色的别墅外墙爬着干枯的藤蔓，湖心亭的飞檐积着薄雪，连门口那对石狮子的鬃毛上，都还沾着去年冬天没化尽的痕迹。
可不知为何，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香樟树好像比离开时粗了一圈，湖边的木栈道换了新的木板，连空气里飘着的桂花香，都比记忆里淡了些。
就像他自己，看似回到了原点，内里却早己被岁月和伤痛重塑。
“发什么呆呢？
奶奶该等急了。”
许愿走过来，自然地揽住他的胳膊。
她今天穿了件她最喜欢的酒红色丝绒长裙，衬得肌肤愈发白皙，腕间那枚墨翠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是许家权势的低调象征。
苏言回过神，对着她弯了弯唇角，声音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以前。”
他跟着许愿的脚步，踩过覆雪的石板路，推开那扇熟悉的实木大门。
暖黄色的灯光瞬间涌了出来，混着厨房里飘来的桂花糕甜香，把一路的寒意都驱散了。
客厅里，奶奶正坐在沙发扶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门口，手里的毛线针都忘了动，银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旁边的兰姨正轻拍着奶奶的背，低声安抚着什么。
“奶奶！”
苏言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足够清晰。
奶奶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亮的老灯笼。
她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脚步有些急：“言言！
我的乖孙！
可算回来了！”
许愿和裴晓棠几人也跟着进屋，奶奶看见他们，脸上的焦急立刻被笑意取代，连连摆手：“快坐下快坐下！
站着干嘛，兰兰，快把刚蒸好的桂花糕端上来！”
兰姨应了声，转身进了厨房，很快就端着装着几碟冒着热气糕点的托盘走了出来。
裴晓棠和陈予安、许愿进门后跟奶奶问了声好打过招呼后，就识趣地先走了，他们不想打扰祖孙俩的叙旧。
奶奶拉着苏言的手往沙发上按，眼睛却舍不得从他脸上挪开，目光在他眼下的乌青处顿了顿，心疼得首叹气：“看你这孩子，在外面肯定没有好好休息。”
苏言反握住奶奶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手背的皱纹，淡粉色的眼眸弯出柔和的弧度：“我没事，奶奶。
您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奶奶握着苏言的手，指腹反复摩挲着他手背的薄茧，眼眶不知不觉红了。
她别过头，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言言，你别怪奶奶当年狠心送你走……你爸妈的事，奶奶怕啊……”苏言反握住奶奶的手，淡粉色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怨怼，只有一片澄澈的温柔。
他轻轻摇头，声音温软却坚定：“奶奶，我知道的。
您是怕那些人……我都明白。”
他顿了顿，指尖拂过奶奶鬓角的白发，“您还怕没了儿子儿媳，不能再没有我了……您的苦心，我怎么会不懂。”
奶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把脸埋在苏言的掌心，像个孩子似的呜咽：“言言是奶奶没用啊……护不住你爸妈，也只能把你送走……可奶奶天天想你啊……奶奶。”
苏言打断她的自责，声音里带着安抚力，“您看，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以后，换我陪着您。”
他抬眼望向窗外，静湖雅居的雪还在落，细密的雪粒子扑在玻璃上，像一层模糊的纱。
淡粉色的瞳孔里映着这片纯白，却有一丝冷光悄悄沉淀——那些伤害过他家人的人，他不会忘。
祖孙俩说了许久的话，奶奶被兰姨劝着去休息了。
苏言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的花纹，思绪渐渐飘远。
八岁那年，他被领养到这个家，第一天就遇见了隔壁的许愿。
那时她穿着公主裙，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却偏偏弄脏裙子蹲在地上，把进口猫条分给流浪猫。
看见他怯生生的模样，她眨着眼睛笑，塞了块草莓味的巧克力到他手里：“我叫许愿，你可以叫我愿姐，以后带你玩。”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许愿可以成为他的依靠。
后来他才慢慢了解，许愿是许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在家族的尔虞我诈里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狠绝手腕。
可对他，她永远是那个会把好吃的留给他、在他被欺负时第一个站出来的姐姐。
十八岁那年，父母意外去世，家族里的人把罪责推到他身上，说他是“不祥之人”。
巨大的压力和悲痛让他患上了抑郁症，他偷偷跑去福利院找线索，怀疑父母的死和福利院有关，却被福利院的人抓了起来，关在一个阴暗的小房间里。
是许愿找到他的。
她踹开那扇破木门时，身上还带着硝烟味，精致的妆容也花了些，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她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那些人。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替他擦掉脸上的灰，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言言，跟姐姐回家。”
从那天起，他认了她做姐姐。
这些年，她替他挡下了无数明枪暗箭，也在他抑郁症严重发作时，彻夜守在他身边。
他记得出国前那段日子，有人匿名打听他的行踪，甚至在他回家的路上动了手，是许愿和奶奶用尽所有力气，才勉强保下他，把他送出国避难。
那时的许愿，还未真正掌握许家实权，为了他，她在家族内部承受了多少压力，他不敢深想。
“在想什么？”
许愿端着杯热牛奶走过来，递到他手里，腕间的墨翠镯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不知何时又折返了回来，显然是不放心他独自待着。
苏言回神，接过牛奶，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才觉得那股从心底蔓延的寒意淡了些。
“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事了。”
许愿在他身边坐下，侧身望着他，眼神里带着探究：“是不是又在想你爸妈的事？”
苏言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
淡粉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愤怒，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
他不是没想过查清楚，可福利院背后的势力太庞大，许愿也只查到对方是个男性，具体身份却如石沉大海。
许愿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带着惯有的宠溺：“别想了，那些人，姐会帮你查清楚。
你现在回来了，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给我。”
她顿了顿，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推到他面前，“给你的礼物，知道你喜欢收藏戒指。”
苏言愣住，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设计极其精巧的戒指，银白的金属上镶嵌着细碎的粉钻，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是某奢侈品牌的绝版收藏款。
他指尖微微颤抖，抬头看向许愿：“姐，这太贵重了……在我心里，你值得最好的。”
许愿打断他，语气不容拒绝，“收下，就当是姐欢迎你回家的礼物。”
她知道苏言喜欢收藏戒指，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也是他在抑郁情绪里的一点寄托。
苏言看着她眼底的认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把戒指小心地收了起来。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却也夹杂着一丝苦涩。
他知道许愿对他好，可父母的死、家族的冷漠，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罪过”，那抑郁症的阴影，也从未真正离开。
他甚至不敢告诉许愿，国外那些看似平静的日子里，他有多少次在深夜被噩梦惊醒，只能靠着药物才能勉强入睡。
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完全驱散心底的寒意。
窗外的雪还在静静地下着，静湖雅居的灯火温暖而明亮。
苏言坐在沙发上，指尖摩挲着那枚崭新的戒指，淡粉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光亮——为了奶奶，为了许愿，也为了自己，他必须好起来，必须查清所有真相。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纯白的世界，轻声道：“姐，谢谢你。”
许愿闻言，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跟姐姐客气什么。
早点休息。”
苏言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知道，许愿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岁月或许会模糊许多记忆，但有些印记，有些决心，却会在时光的淬炼中，愈发清晰可辨。
他的归途，才刚刚开始。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许愿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深沉。
她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继续查福利院的事，不惜一切代价。”
她永远记得，当年苏言被关在小黑屋里时，那双淡粉色眼眸里的绝望。
她许家的人，她护着，她认的弟弟，谁也不能动，而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她会一个一个，慢慢清算。
裴晓棠握着方向盘回头，目光扫过他眼下那片乌青，忍不住咋舌：“你这博士考得也太拼了，眼下的青黑都快赶上熊猫了，国外研究压力就这么大？”
陈予安递过温好的牛奶，声音放轻：“你身体吃得消吗？
上次视频你说失眠，现在还严重吗？”
苏言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淡粉色的眼眸里漾开浅柔的笑意：“早调整过来了，就是收尾那阵熬了几个通宵，时差还没倒利索。”
“开心吗？
总算熬出头了。”
许愿回复好奶奶的消息，告诉奶奶己经接到了苏言，侧过身，指尖替他把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关切。
她是苏言八岁被领养后遇见的邻家姐姐，许家唯一的继承人，未来的家主。
看似温柔，实则手段狠绝，在宁都商界也是个让对手闻风丧胆的角色。
苏言抬眼望了望她，粉色瞳孔里落进车内暖黄的光：“挺开心的，论文答辩很顺利，还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研究数据。”
裴晓棠调低了车内的音乐，“苏大博士，到奶奶家之前先闭眼养养神，到奶奶家我们再叫你。”
苏言顺从地应了声，缓缓闭上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那片乌青在白皙的面庞上格外显眼，像宣纸上不慎晕开的墨痕，无声泄露着他为博士学位熬过的无数个深夜，连带着呼吸都比平日里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这短暂的休憩时光。
没人知道，这副疲惫的模样下，他的大脑仍在高速运转——关于父母的死因，关于福利院的疑云，关于当年被迫出国的真相，每一个碎片都在他心底反复研磨。
2个小时后，车抵达了静湖雅居。
车子缓缓驶入静湖雅居的雕花铁门，覆雪的香樟树在路灯下投出斑驳的影，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轻得像羽毛。
裴晓棠把车停稳，回头看了眼后座——苏言靠在椅背上，长睫安静地垂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眼下的乌青在暖光里依旧显眼。
几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先开口，连开车门的动作都放轻了几分。
许愿轻手轻脚地绕到后座，指尖轻轻拍了拍苏言的肩膀，声音柔得像雪落：“言言，到了。”
苏言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淡粉色的瞳孔里还蒙着层刚睡醒的雾。
他坐首身子，揉了揉眉心，推开车门时，冷冽的空气裹着雪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站在车旁环视一圈，静湖雅居还是记忆里的模样：青灰色的别墅外墙爬着干枯的藤蔓，湖心亭的飞檐积着薄雪，连门口那对石狮子的鬃毛上，都还沾着去年冬天没化尽的痕迹。
可不知为何，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香樟树好像比离开时粗了一圈，湖边的木栈道换了新的木板，连空气里飘着的桂花香，都比记忆里淡了些。
就像他自己，看似回到了原点，内里却早己被岁月和伤痛重塑。
“发什么呆呢？
奶奶该等急了。”
许愿走过来，自然地揽住他的胳膊。
她今天穿了件她最喜欢的酒红色丝绒长裙，衬得肌肤愈发白皙，腕间那枚墨翠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是许家权势的低调象征。
苏言回过神，对着她弯了弯唇角，声音里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以前。”
他跟着许愿的脚步，踩过覆雪的石板路，推开那扇熟悉的实木大门。
暖黄色的灯光瞬间涌了出来，混着厨房里飘来的桂花糕甜香，把一路的寒意都驱散了。
客厅里，奶奶正坐在沙发扶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门口，手里的毛线针都忘了动，银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旁边的兰姨正轻拍着奶奶的背，低声安抚着什么。
“奶奶！”
苏言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足够清晰。
奶奶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亮的老灯笼。
她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脚步有些急：“言言！
我的乖孙！
可算回来了！”
许愿和裴晓棠几人也跟着进屋，奶奶看见他们，脸上的焦急立刻被笑意取代，连连摆手：“快坐下快坐下！
站着干嘛，兰兰，快把刚蒸好的桂花糕端上来！”
兰姨应了声，转身进了厨房，很快就端着装着几碟冒着热气糕点的托盘走了出来。
裴晓棠和陈予安、许愿进门后跟奶奶问了声好打过招呼后，就识趣地先走了，他们不想打扰祖孙俩的叙旧。
奶奶拉着苏言的手往沙发上按，眼睛却舍不得从他脸上挪开，目光在他眼下的乌青处顿了顿，心疼得首叹气：“看你这孩子，在外面肯定没有好好休息。”
苏言反握住奶奶的手，指腹轻轻蹭过她手背的皱纹，淡粉色的眼眸弯出柔和的弧度：“我没事，奶奶。
您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奶奶握着苏言的手，指腹反复摩挲着他手背的薄茧，眼眶不知不觉红了。
她别过头，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言言，你别怪奶奶当年狠心送你走……你爸妈的事，奶奶怕啊……”苏言反握住奶奶的手，淡粉色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怨怼，只有一片澄澈的温柔。
他轻轻摇头，声音温软却坚定：“奶奶，我知道的。
您是怕那些人……我都明白。”
他顿了顿，指尖拂过奶奶鬓角的白发，“您还怕没了儿子儿媳，不能再没有我了……您的苦心，我怎么会不懂。”
奶奶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把脸埋在苏言的掌心，像个孩子似的呜咽：“言言是奶奶没用啊……护不住你爸妈，也只能把你送走……可奶奶天天想你啊……奶奶。”
苏言打断她的自责，声音里带着安抚力，“您看，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以后，换我陪着您。”
他抬眼望向窗外，静湖雅居的雪还在落，细密的雪粒子扑在玻璃上，像一层模糊的纱。
淡粉色的瞳孔里映着这片纯白，却有一丝冷光悄悄沉淀——那些伤害过他家人的人，他不会忘。
祖孙俩说了许久的话，奶奶被兰姨劝着去休息了。
苏言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的花纹，思绪渐渐飘远。
八岁那年，他被领养到这个家，第一天就遇见了隔壁的许愿。
那时她穿着公主裙，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却偏偏弄脏裙子蹲在地上，把进口猫条分给流浪猫。
看见他怯生生的模样，她眨着眼睛笑，塞了块草莓味的巧克力到他手里：“我叫许愿，你可以叫我愿姐，以后带你玩。”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许愿可以成为他的依靠。
后来他才慢慢了解，许愿是许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在家族的尔虞我诈里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狠绝手腕。
可对他，她永远是那个会把好吃的留给他、在他被欺负时第一个站出来的姐姐。
十八岁那年，父母意外去世，家族里的人把罪责推到他身上，说他是“不祥之人”。
巨大的压力和悲痛让他患上了抑郁症，他偷偷跑去福利院找线索，怀疑父母的死和福利院有关，却被福利院的人抓了起来，关在一个阴暗的小房间里。
是许愿找到他的。
她踹开那扇破木门时，身上还带着硝烟味，精致的妆容也花了些，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她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那些人。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替他擦掉脸上的灰，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言言，跟姐姐回家。”
从那天起，他认了她做姐姐。
这些年，她替他挡下了无数明枪暗箭，也在他抑郁症严重发作时，彻夜守在他身边。
他记得出国前那段日子，有人匿名打听他的行踪，甚至在他回家的路上动了手，是许愿和奶奶用尽所有力气，才勉强保下他，把他送出国避难。
那时的许愿，还未真正掌握许家实权，为了他，她在家族内部承受了多少压力，他不敢深想。
“在想什么？”
许愿端着杯热牛奶走过来，递到他手里，腕间的墨翠镯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不知何时又折返了回来，显然是不放心他独自待着。
苏言回神，接过牛奶，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才觉得那股从心底蔓延的寒意淡了些。
“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事了。”
许愿在他身边坐下，侧身望着他，眼神里带着探究：“是不是又在想你爸妈的事？”
苏言沉默了片刻，轻轻点头。
淡粉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愤怒，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
他不是没想过查清楚，可福利院背后的势力太庞大，许愿也只查到对方是个男性，具体身份却如石沉大海。
许愿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带着惯有的宠溺：“别想了，那些人，姐会帮你查清楚。
你现在回来了，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给我。”
她顿了顿，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推到他面前，“给你的礼物，知道你喜欢收藏戒指。”
苏言愣住，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设计极其精巧的戒指，银白的金属上镶嵌着细碎的粉钻，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是某奢侈品牌的绝版收藏款。
他指尖微微颤抖，抬头看向许愿：“姐，这太贵重了……在我心里，你值得最好的。”
许愿打断他，语气不容拒绝，“收下，就当是姐欢迎你回家的礼物。”
她知道苏言喜欢收藏戒指，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也是他在抑郁情绪里的一点寄托。
苏言看着她眼底的认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把戒指小心地收了起来。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却也夹杂着一丝苦涩。
他知道许愿对他好，可父母的死、家族的冷漠，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罪过”，那抑郁症的阴影，也从未真正离开。
他甚至不敢告诉许愿，国外那些看似平静的日子里，他有多少次在深夜被噩梦惊醒，只能靠着药物才能勉强入睡。
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完全驱散心底的寒意。
窗外的雪还在静静地下着，静湖雅居的灯火温暖而明亮。
苏言坐在沙发上，指尖摩挲着那枚崭新的戒指，淡粉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光亮——为了奶奶，为了许愿，也为了自己，他必须好起来，必须查清所有真相。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纯白的世界，轻声道：“姐，谢谢你。”
许愿闻言，嘴角弯起一抹温柔的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跟姐姐客气什么。
早点休息。”
苏言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知道，许愿安排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岁月或许会模糊许多记忆，但有些印记，有些决心，却会在时光的淬炼中，愈发清晰可辨。
他的归途，才刚刚开始。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许愿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深沉。
她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继续查福利院的事，不惜一切代价。”
她永远记得，当年苏言被关在小黑屋里时，那双淡粉色眼眸里的绝望。
她许家的人，她护着，她认的弟弟，谁也不能动，而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她会一个一个，慢慢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