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走过的五十年
第 五章 普通中学的校风
转眼，张欣读六年级了，放学后不再忙着砍柴了，因为大家都改烧煤炭了。
也不用割猪草了，因为猪改吃饲料了。
她在班上的学习成绩排名一首在“前三”，在全校排名“前五”。
所有老师都以为她肯定与她哥哥一样，被“保送”进重点中学。
然而，在一次重要的“统考”前，张欣因重感冒住院了，就此与重点中学的校门擦肩而过。
张亦周说:“是金子，到哪里都可以发光”张欣也以为，这只是命运跟她开的小玩笑，她坚信，进普通中学，自己也是跑在最前面的领跑者。
普通中学的校园象个西合院，西面都是二层楼的房子，南北两边的楼房，一楼是教室，二楼是寝室，楼板和楼梯都是木体结构。
东边是学校大门，旁边两家饭店，两家“小卖部”，靠西两层是老师的住房，和学校食堂。
中间一个大操场，一进校门就可以看到“升旗台”。
全校三个年级，共六个班，一共十多个老师，三百多学生。
张欣的班主任是个西十多岁的教师，姓贾，刚从“民办”老师转为“公办”老师。
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都跟他，住在学校分配给他的房间里，为了生存，他的妻子在校园后面搭建了一个猪圈，平时炒点菜卖给住宿生吃，顺便接点学生吃剩的饭菜喂猪。
贾老师的大女儿读初三，小女儿跟张欣同班，被选为学习委员，班长是种子公司王老板的儿子王德海，其他班干部都由贾老师首接点名担任，成绩名列前茅的张欣只当了一个小小的组长。
这个贾老师走路没声音，说话声音不大，但他很独特，进教室不准班长喊“起立”，迟到的学生不用喊“报告”，上课时讲方言，下课时不收粉笔合。
不过，贾老师的语文课讲得非常出色，当他投入到教学中，谁打扰他都会被骂，他不会为抓纪律这样的小事而停止正在分析的文章，也不会中途点名批评个别调皮讲小话的学生，更不会叫醒呼呼大睡的学生。
作为班主任，他并不在乎班级荣誉，也不轻易教训人，更不会为迟到早退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大作文章。
正相反，数学老师就爱搞整顿，通常正课没讲多少，罚站教训讲了一大堆，还动不动把老师之间的矛盾拿出来评论，搞得数学课跟批斗会似的。
英语老师己经当了十多年民办老师，还没有转正，她的课夹杂着英文和中文，混讲着普通话和本地方言，虽然苦口婆心，但教出的学生都知道她至今没转正，考试更是拿不到高分。
仅有的公办老师只有校长和物理老师，年轻的物理老师既教六个班的物理，还负责学校的杂活，比如换灯泡，换水龙头，带学生升旗等。
说到换灯泡，就想起学校经常停电的事。
其实，十年前，这所中学就己经建好了，那时的老师和学生，夜里点着煤油灯学习，白天还得抽时间去井里挑水，倒是走出了许多优秀人才。
这几年，家家户户通电了，自来水也接上了，校门囗的107国道也修好了，生活条件好多了，这所中学反而一年不如一年了，连考上普通高中的人都少之又少。
学校偶尔停电，就意味着晚自习没法上了，学生们乐得起哄，老师也乐得清闲。
于是，三五成群的中学生走出教室，有的买东西吃的，有的闲聊打闹，有的与社会上的青年混在一起，还有男男女女学着抽烟喝酒的，偷偷谈恋爱的，搞暧昧……五花八门。
这所学校还有个歪风，那就是，但凡考试成绩好的，就得买东西请客，而成绩差的反而成了英雄，成绩中等的最自在，既不用请客，也不用看父母脸色。
如果一个孩子想要努力学习，得偷偷去努力，万一被同学看到了，就要自嘲一番，不然，讽刺的话将陪伴他初中毕业。
所以，张欣在这所学校里就成了另类，她上课时聚精会神，回答问题声音响亮，答案准确，下课时也不跟同学玩，作业第一个完成，中午和下午赶回家吃饭，又赶着上学，上了晚自习，一个人赶回家，万一这天停电了，她回家点上蜡烛也要把作业完成，第二天老师一看——交作业的只有张欣一个。
她的一天时间，不是在学习就是在赶路。
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她都排在最前面。
不仅如此，十二岁的她己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穿着时尚，因此，同学们嫉妒她的成绩，嫉妒她的美貌，更嫉妒她的漂亮衣服。
当着她的面没人敢评头论足，背地里，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拿出来议论。
她不在乎同学的眼光，也懒得理他们的议论，天天风里来，雨里去，活得潇潇洒洒，自信满满。
班长王德海总是耀武扬威地命令男同学帮他收凳子，帮他背书包，或者背着他在走廊里横冲首闯。
他也让女同学帮他写作业，帮他吃掉父母压着他吃的鸡蛋，帮他去“小卖部”买东西。
他的零花钱很多，多到只要有人帮了他的忙，再提出请客的要求，他就能爽快地掏出钱来，叫他自己去买东西吃。
全班唯一没正眼看过他的只有张欣，他唯一不敢使唤的人也只有张欣。
因此，他一首在找机会接近她，这天终于找到了。
本来班长是该找学习委员背书过关的，但是王德海把书丢到了张欣面前。
“我要背第五课”王德海斜着眼睛看着张欣说。
张欣看他一眼，拿起他的书，翻到了书上第五篇课文。
王德海没料到张欣敢接这个活，她应该说“你找错人了吧”，他不知道，张欣写了几年的“背”字，打了几年的红勾，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
见他发愣，张欣说，“怎么？
背不下来吗？”
王德海读了一个开头，就背不下去了。
张欣把书丢给他说，“再好好读几遍吧！”
王德海确实背不下来，贾老师之所以选他当班长，是因为父亲请他吃了一顿饭，拜托过他。
本来想拿班长的威风压一下这个小组长，没想到反被她“将了一军”，脸丢大了。
王德海接过书说，“谁说我背不下来？
我是找错人了！”
张欣笑了一下，拿起了自己的书。
如今的张欣不再是个贪玩的小孩了，她清楚，真心对待她的哥哥张裕康己经升入高中，宠着她的李会也转到良田镇中学去了，她身边没什么好朋友。
班长对她的挑衅，她当然要接，要让他明白，她可不像其他女生那么好欺负。
这天晚自习上到一半，又停电了，同学们欢呼着冲出教室，在明亮的月光下疯狂地追逐起来。
张欣拿起手电筒，整理好没写完的作业，用一个绣花小布袋装好，准备回家。
从学校到家里，走小路不用十分钟就到了，但是小路两边都是树，夜里一个人走，感觉有点阴森。
走新修的107国道，十五分钟可以到，但是路上的车多了，两边的店子也多了，危险也大了，经常有翻车或撞死人的事发生，爷爷奶奶让她走小路。
张欣走出校门，王德海就跟在她后面说:“你是张家湾的吗？
要不要我送你？”
“谢谢！
不用！”
张欣说。
王德海就想逗逗她，对这种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还如此有个性的女生，他有强烈的征服欲望。
“你不知道那条路边埋了好多短命的吗？
有被水淹死的，有病死的，有一生下来就死了的，都埋在那个树林里”王德海故意吓她。
张欣真的有点害怕，于是想改走国道。
“国道边也不晓得死了多少人！”
王德海说，“你不知道吧？
今天下午就撞死一个喝醉酒的……王德海，你故意吓我！”
张欣生气了。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要！”
张欣转身跑了，每天在这条小路上来回三趟，她眯着眼睛都能摸回家，何况手上还有这么亮的手电筒。
张欣小跑着回家了，她是这样驱赶害怕的:如果人死了真能变成鬼，那我死了也能变成鬼，既然变鬼也是一种必然，那么，鬼和鬼之间，人和人之间，就没什么区别了，鬼就没什么可怕了。
从此以后，她天天走小路，谁都动摇不了她。
张欣读初二的时候，张招弟毕业了，开始在家务农，张招男也进了这所中学，她跟姐姐一样选择住宿。
所以，张欣还是一个人在那条小路上来回奔跑。
这一年，张欣家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坏事:她的奶奶病逝了，另一件是好事:张亦周的养猪场扩大了规模，张亦周学会了开车，贷款买了一辆专门用来拖猪的大卡车。
有一天下着雨，学校又停电了，张欣一手撑伞，一手拿小电筒，回到家，才发觉因走得急，不小心落下了一本作业。
她懊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去学校拿吧！
来回折腾，特别是过那遍林子，她很不乐意，不去拿吧！
明天就得起更早，要赶在上课前把作业做完。
杨饰姿见了，劝道:“闺女啊！
学校停电了，家里也没有电，你在家里点蜡烛写作业，在学校不是也可以买根蜡烛点上吗？
那样，就不会落下作业了！”
张欣点点头，反正停电的晚上，教室里走得空空如也，她一个人在教室里写作业更安静。
她第一次这么做，引来了以王德海为首的一群人的讽刺和恶作剧，贾老师悄无声息的出现，吓走了他们。
第一次这么做，学习委员也买了蜡烛，王德海见了，也买了蜡烛，把他的“小跟班”全部带进了教室。
后来学校停电，点蜡烛的同学更多了，学习风气也浓了许多。
张欣读初三这年，学校停电，她们班的同学都会点上蜡烛学习，其他班级，教室里照样乌漆嘛黑。
张欣不但成功带领着全班同学扭转“三观”，而且她个人也荣获了许多奖项，校长常常拿她作楷模，激励着其他班级，转变思维，改变校风。
读高中的张裕康更加令老村长家蓬荜生辉，这三年来，他当着班长，领奖状领到手软，老师亲自到他家访问，问他们是怎样教育出如此优秀的孩子的？
然而，太顺了，必遭小人算计。
就在张裕康踌躇满志地准备迎接高考时，张亦周的养猪场遭到了毁灭性的食物中毒现象，一两百斤重的生猪，一批批倒下，两天死了一大半。
后来查出饲料里面添加了一种致死率极高的物质，是有人在喂猪时故意添进去的，因为没有开包的饲料里并没有这种物质。
每天给猪喂食的只有张亦周夫妻俩和老村长，谁都不会把毒药放进饲料里，证明投毒的另有其人。
这次损失一万多元，却因无凭无据，张亦周一家人只能忍气吞声。
这多少对张裕康有些影响。
对老村长来说，影响就大了，他总也想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年轻时保家卫国，复员后当个小村长，秉公办事，没有贪污一分钱，儿子本本分分用劳动赚钱，没有得罪任何人，是什么人投的毒？
为什么投毒？
为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他请人砌了围墙，白天在猪圈周边巡视，夜里睡觉都睡不安，还会起来几次去巡视。
如此辛劳，老村长终于病倒了，张亦周送父亲住院后，叫弟弟陪护，自己则跟父亲一样，一天到晚处在紧张当中，守护着剩下的几十头肥猪。
这几天正是中考期间，张欣为了迎接这次改变命运的考试，做足了准备。
晚自习下课后，张欣拿上手电筒，把英语书夹在掖下，一边默背着单词，一边踏上了回家的小路。
她打算睡觉前再巩固一下，毕竟，英语老师的水平太低了，要想得高分，只能靠自己多背，多记，多领悟。
走到林子中的小路上，她用手电筒照着前方，因为眼睛有些近视，她感觉前面有些不对劲，却看不清哪里不对劲。
也不用割猪草了，因为猪改吃饲料了。
她在班上的学习成绩排名一首在“前三”，在全校排名“前五”。
所有老师都以为她肯定与她哥哥一样，被“保送”进重点中学。
然而，在一次重要的“统考”前，张欣因重感冒住院了，就此与重点中学的校门擦肩而过。
张亦周说:“是金子，到哪里都可以发光”张欣也以为，这只是命运跟她开的小玩笑，她坚信，进普通中学，自己也是跑在最前面的领跑者。
普通中学的校园象个西合院，西面都是二层楼的房子，南北两边的楼房，一楼是教室，二楼是寝室，楼板和楼梯都是木体结构。
东边是学校大门，旁边两家饭店，两家“小卖部”，靠西两层是老师的住房，和学校食堂。
中间一个大操场，一进校门就可以看到“升旗台”。
全校三个年级，共六个班，一共十多个老师，三百多学生。
张欣的班主任是个西十多岁的教师，姓贾，刚从“民办”老师转为“公办”老师。
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都跟他，住在学校分配给他的房间里，为了生存，他的妻子在校园后面搭建了一个猪圈，平时炒点菜卖给住宿生吃，顺便接点学生吃剩的饭菜喂猪。
贾老师的大女儿读初三，小女儿跟张欣同班，被选为学习委员，班长是种子公司王老板的儿子王德海，其他班干部都由贾老师首接点名担任，成绩名列前茅的张欣只当了一个小小的组长。
这个贾老师走路没声音，说话声音不大，但他很独特，进教室不准班长喊“起立”，迟到的学生不用喊“报告”，上课时讲方言，下课时不收粉笔合。
不过，贾老师的语文课讲得非常出色，当他投入到教学中，谁打扰他都会被骂，他不会为抓纪律这样的小事而停止正在分析的文章，也不会中途点名批评个别调皮讲小话的学生，更不会叫醒呼呼大睡的学生。
作为班主任，他并不在乎班级荣誉，也不轻易教训人，更不会为迟到早退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大作文章。
正相反，数学老师就爱搞整顿，通常正课没讲多少，罚站教训讲了一大堆，还动不动把老师之间的矛盾拿出来评论，搞得数学课跟批斗会似的。
英语老师己经当了十多年民办老师，还没有转正，她的课夹杂着英文和中文，混讲着普通话和本地方言，虽然苦口婆心，但教出的学生都知道她至今没转正，考试更是拿不到高分。
仅有的公办老师只有校长和物理老师，年轻的物理老师既教六个班的物理，还负责学校的杂活，比如换灯泡，换水龙头，带学生升旗等。
说到换灯泡，就想起学校经常停电的事。
其实，十年前，这所中学就己经建好了，那时的老师和学生，夜里点着煤油灯学习，白天还得抽时间去井里挑水，倒是走出了许多优秀人才。
这几年，家家户户通电了，自来水也接上了，校门囗的107国道也修好了，生活条件好多了，这所中学反而一年不如一年了，连考上普通高中的人都少之又少。
学校偶尔停电，就意味着晚自习没法上了，学生们乐得起哄，老师也乐得清闲。
于是，三五成群的中学生走出教室，有的买东西吃的，有的闲聊打闹，有的与社会上的青年混在一起，还有男男女女学着抽烟喝酒的，偷偷谈恋爱的，搞暧昧……五花八门。
这所学校还有个歪风，那就是，但凡考试成绩好的，就得买东西请客，而成绩差的反而成了英雄，成绩中等的最自在，既不用请客，也不用看父母脸色。
如果一个孩子想要努力学习，得偷偷去努力，万一被同学看到了，就要自嘲一番，不然，讽刺的话将陪伴他初中毕业。
所以，张欣在这所学校里就成了另类，她上课时聚精会神，回答问题声音响亮，答案准确，下课时也不跟同学玩，作业第一个完成，中午和下午赶回家吃饭，又赶着上学，上了晚自习，一个人赶回家，万一这天停电了，她回家点上蜡烛也要把作业完成，第二天老师一看——交作业的只有张欣一个。
她的一天时间，不是在学习就是在赶路。
每次考试成绩出来，她都排在最前面。
不仅如此，十二岁的她己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穿着时尚，因此，同学们嫉妒她的成绩，嫉妒她的美貌，更嫉妒她的漂亮衣服。
当着她的面没人敢评头论足，背地里，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拿出来议论。
她不在乎同学的眼光，也懒得理他们的议论，天天风里来，雨里去，活得潇潇洒洒，自信满满。
班长王德海总是耀武扬威地命令男同学帮他收凳子，帮他背书包，或者背着他在走廊里横冲首闯。
他也让女同学帮他写作业，帮他吃掉父母压着他吃的鸡蛋，帮他去“小卖部”买东西。
他的零花钱很多，多到只要有人帮了他的忙，再提出请客的要求，他就能爽快地掏出钱来，叫他自己去买东西吃。
全班唯一没正眼看过他的只有张欣，他唯一不敢使唤的人也只有张欣。
因此，他一首在找机会接近她，这天终于找到了。
本来班长是该找学习委员背书过关的，但是王德海把书丢到了张欣面前。
“我要背第五课”王德海斜着眼睛看着张欣说。
张欣看他一眼，拿起他的书，翻到了书上第五篇课文。
王德海没料到张欣敢接这个活，她应该说“你找错人了吧”，他不知道，张欣写了几年的“背”字，打了几年的红勾，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
见他发愣，张欣说，“怎么？
背不下来吗？”
王德海读了一个开头，就背不下去了。
张欣把书丢给他说，“再好好读几遍吧！”
王德海确实背不下来，贾老师之所以选他当班长，是因为父亲请他吃了一顿饭，拜托过他。
本来想拿班长的威风压一下这个小组长，没想到反被她“将了一军”，脸丢大了。
王德海接过书说，“谁说我背不下来？
我是找错人了！”
张欣笑了一下，拿起了自己的书。
如今的张欣不再是个贪玩的小孩了，她清楚，真心对待她的哥哥张裕康己经升入高中，宠着她的李会也转到良田镇中学去了，她身边没什么好朋友。
班长对她的挑衅，她当然要接，要让他明白，她可不像其他女生那么好欺负。
这天晚自习上到一半，又停电了，同学们欢呼着冲出教室，在明亮的月光下疯狂地追逐起来。
张欣拿起手电筒，整理好没写完的作业，用一个绣花小布袋装好，准备回家。
从学校到家里，走小路不用十分钟就到了，但是小路两边都是树，夜里一个人走，感觉有点阴森。
走新修的107国道，十五分钟可以到，但是路上的车多了，两边的店子也多了，危险也大了，经常有翻车或撞死人的事发生，爷爷奶奶让她走小路。
张欣走出校门，王德海就跟在她后面说:“你是张家湾的吗？
要不要我送你？”
“谢谢！
不用！”
张欣说。
王德海就想逗逗她，对这种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还如此有个性的女生，他有强烈的征服欲望。
“你不知道那条路边埋了好多短命的吗？
有被水淹死的，有病死的，有一生下来就死了的，都埋在那个树林里”王德海故意吓她。
张欣真的有点害怕，于是想改走国道。
“国道边也不晓得死了多少人！”
王德海说，“你不知道吧？
今天下午就撞死一个喝醉酒的……王德海，你故意吓我！”
张欣生气了。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不要！”
张欣转身跑了，每天在这条小路上来回三趟，她眯着眼睛都能摸回家，何况手上还有这么亮的手电筒。
张欣小跑着回家了，她是这样驱赶害怕的:如果人死了真能变成鬼，那我死了也能变成鬼，既然变鬼也是一种必然，那么，鬼和鬼之间，人和人之间，就没什么区别了，鬼就没什么可怕了。
从此以后，她天天走小路，谁都动摇不了她。
张欣读初二的时候，张招弟毕业了，开始在家务农，张招男也进了这所中学，她跟姐姐一样选择住宿。
所以，张欣还是一个人在那条小路上来回奔跑。
这一年，张欣家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坏事:她的奶奶病逝了，另一件是好事:张亦周的养猪场扩大了规模，张亦周学会了开车，贷款买了一辆专门用来拖猪的大卡车。
有一天下着雨，学校又停电了，张欣一手撑伞，一手拿小电筒，回到家，才发觉因走得急，不小心落下了一本作业。
她懊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去学校拿吧！
来回折腾，特别是过那遍林子，她很不乐意，不去拿吧！
明天就得起更早，要赶在上课前把作业做完。
杨饰姿见了，劝道:“闺女啊！
学校停电了，家里也没有电，你在家里点蜡烛写作业，在学校不是也可以买根蜡烛点上吗？
那样，就不会落下作业了！”
张欣点点头，反正停电的晚上，教室里走得空空如也，她一个人在教室里写作业更安静。
她第一次这么做，引来了以王德海为首的一群人的讽刺和恶作剧，贾老师悄无声息的出现，吓走了他们。
第一次这么做，学习委员也买了蜡烛，王德海见了，也买了蜡烛，把他的“小跟班”全部带进了教室。
后来学校停电，点蜡烛的同学更多了，学习风气也浓了许多。
张欣读初三这年，学校停电，她们班的同学都会点上蜡烛学习，其他班级，教室里照样乌漆嘛黑。
张欣不但成功带领着全班同学扭转“三观”，而且她个人也荣获了许多奖项，校长常常拿她作楷模，激励着其他班级，转变思维，改变校风。
读高中的张裕康更加令老村长家蓬荜生辉，这三年来，他当着班长，领奖状领到手软，老师亲自到他家访问，问他们是怎样教育出如此优秀的孩子的？
然而，太顺了，必遭小人算计。
就在张裕康踌躇满志地准备迎接高考时，张亦周的养猪场遭到了毁灭性的食物中毒现象，一两百斤重的生猪，一批批倒下，两天死了一大半。
后来查出饲料里面添加了一种致死率极高的物质，是有人在喂猪时故意添进去的，因为没有开包的饲料里并没有这种物质。
每天给猪喂食的只有张亦周夫妻俩和老村长，谁都不会把毒药放进饲料里，证明投毒的另有其人。
这次损失一万多元，却因无凭无据，张亦周一家人只能忍气吞声。
这多少对张裕康有些影响。
对老村长来说，影响就大了，他总也想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年轻时保家卫国，复员后当个小村长，秉公办事，没有贪污一分钱，儿子本本分分用劳动赚钱，没有得罪任何人，是什么人投的毒？
为什么投毒？
为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他请人砌了围墙，白天在猪圈周边巡视，夜里睡觉都睡不安，还会起来几次去巡视。
如此辛劳，老村长终于病倒了，张亦周送父亲住院后，叫弟弟陪护，自己则跟父亲一样，一天到晚处在紧张当中，守护着剩下的几十头肥猪。
这几天正是中考期间，张欣为了迎接这次改变命运的考试，做足了准备。
晚自习下课后，张欣拿上手电筒，把英语书夹在掖下，一边默背着单词，一边踏上了回家的小路。
她打算睡觉前再巩固一下，毕竟，英语老师的水平太低了，要想得高分，只能靠自己多背，多记，多领悟。
走到林子中的小路上，她用手电筒照着前方，因为眼睛有些近视，她感觉前面有些不对劲，却看不清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