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掖庭宫的青砖吸饱了暮春的潮气。长篇现代言情《红莲长安烬》,男女主角裴昭玉珏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呈,非常值得一读,作者“见山第三重”所著,主要讲述的是:掖庭宫的青砖吸饱了暮春的潮气。六岁的裴昭蜷缩在樟木衣箱里,透过箱盖缝隙数着漏进来的月光。戌时的梆子刚敲过,往常这时辰早该熄灯了,可今夜不同。他听见年长的宫女们在门外私语,金步摇的流苏撞得叮当响。"武惠妃薨了...陛下罢朝三日......""听说要处置最后一批韦氏余孽......"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裴昭把脸埋进娘亲留下的团花锦被。被角绣着歪扭的莲花,是去年生辰时他亲手缝的。娘亲总说莲花能带来祥瑞,...
六岁的裴昭蜷缩在樟木衣箱里,透过箱盖缝隙数着漏进来的月光。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往常这时辰早该熄灯了,可今夜不同。
他听见年长的宫女们在门外私语,金步摇的流苏撞得叮当响。
"武惠妃薨了...陛下罢朝三日......""听说要处置最后一批韦氏余孽......"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裴昭把脸埋进娘亲留下的团花锦被。
被角绣着歪扭的莲花,是去年生辰时他亲手缝的。
娘亲总说莲花能带来祥瑞,可今夜掖庭的风里带着铁锈味,像他上个月摔破膝盖时闻到的血腥气。
"吱呀——"殿门突然洞开,夜风卷着槐花香扑进来。
裴昭看见掌事嬷嬷提着琉璃灯进来,灯罩上绘着飞天舞姬,可那些飘逸的衣带此刻像极了吊死鬼的白绫。
"小祖宗怎还在此?
"嬷嬷的声音尖得刺耳,"快随我去北阁!
"裴昭被她冰凉的护甲掐住手腕,踉跄着穿过回廊。
月光忽然变得猩红,他抬头望见天幕悬着轮血月,云絮如溃烂的伤口缠绕月轮。
远处传来金瓜锤砸地的闷响,每一声都让嬷嬷的手颤抖得更厉害。
"嬷嬷,我娘......""嘘!
"老妇人突然将他推进假山缝隙,"无论看见什么,都别出声。
"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裴昭透过石缝看见十二名玄甲卫押着女眷走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惊起夜鸦。
走在最前的女子白衣染血,却将脊背挺得笔首——正是他三日未见的娘亲。
"韦氏妖妇,祸乱宫闱!
"为首的侍卫长扬起金瓜锤,"今日便送你们去陪武惠妃!
"裴昭的指甲抠进石缝。
他看见娘亲望向血月,染血的唇角竟浮起笑意。
当金瓜锤高高抡起时,娘亲突然转头看向假山,用口型说了三个字:"活下去。
""砰!
"颅骨碎裂的声响混着蝉鸣炸开。
裴昭的瞳孔里映出飞溅的脑浆,有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
他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铁锈味。
第二锤落下时,假山后伸来枯瘦的手捂住他的眼睛。
"莫看。
"是个苍老的声音,"老奴带您出去。
"老太监背着他钻进枯井。
井壁的青苔蹭在脸上,带着腐烂的腥气。
裴昭数着老太监的喘息声,足足下了九十九级石阶,眼前豁然出现条暗河。
水面上漂着盏盏河灯,烛光映出灯纸上未干的血指印。
"抓紧了。
"老太监将他塞进运馊水的木桶。
腐臭味熏得人作呕。
裴昭蜷缩在酸臭的残羹里,听见头顶传来追兵的呼喝。
木桶随着水流颠簸,不时撞上岩壁。
有团黏腻的东西贴着脸颊滑过,他摸到半片泡发的指甲。
不知漂了多久,水流突然湍急。
木桶撞开朽烂的闸门,月光混着血腥气涌进来。
裴昭扒着桶沿望去,岸边横七竖八躺着宫女尸体,血水正汇入暗河。
"这边!
"老太监拽他上岸。
裴昭的绣鞋陷进血泥里。
他看见具仰卧的女尸,手里攥着撕碎的《心经》。
血字经文顺着裙裾流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老太监突然捂住他的嘴——前方槐树下,两个玄甲卫正在翻检尸体。
"听说跑了个小崽子......""管他呢,反正韦氏血脉......"裴昭感觉老太监的手在发抖。
枯叶在脚下碎裂的瞬间,玄甲卫猛然转头。
老太监将他推进树洞,自己抓起石块冲了出去。
"阉狗找死!
"刀锋破空声与惨叫同时响起。
裴昭透过树缝看见老太监的右臂飞上半空,血雨浇在石碑上,显出"章怀太子"西个阴刻大字。
濒死的老太监突然狞笑,用残肢按下石碑机关。
地面轰然塌陷。
玄甲卫坠入深坑的惨叫中,老太监滚到树洞前,仅剩的左手指向南方:"往水车...走......"裴昭抹了把脸上的血,跌跌撞撞奔向老太监指的方向。
掖庭东北角的荒院里,巨大的青铜水车正在月光下缓缓转动。
车轴间卡着具腐尸,随转动发出咯吱声响。
"等等我!
"稚嫩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裴昭回头看见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粗布衣上沾着草屑,手里紧攥银锁。
那锁头刻着火焰纹,锁链缠在她腕间,勒出深紫淤痕。
"他们要杀有莲花印记的人。
"女孩举起左臂,露出淡青的莲花胎记——与裴昭后颈的印记一模一样。
水车突然加速转动。
追兵的火把光逼近时,裴昭抓住女孩的手钻进车轴空隙。
腐尸的指骨勾住他的衣带,女孩用银锁狠砸,碎骨溅进眼睛。
水车载着他们冲出宫墙。
夜风裹着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裴昭却开始发抖。
女孩解下披风裹住他,银锁的寒意贴着他心口。
披风内衬绣着《璇玑图》,回文诗里藏着"隋"字血斑。
"我叫檀娘。
"女孩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含住,能止惊。
"苦涩的药味在舌尖炸开。
裴昭看见她锁骨处也有莲花印记,只是花瓣多出一枚。
水车转入暗渠时,追兵的火把光再次逼近,箭矢钉入木板的闷响不绝于耳。
"跳!
"檀娘突然推他下水。
湍流裹着他们冲向未知的黑暗。
裴昭呛了口水,混乱中抓住檀娘的银锁链。
锁链突然绷首,带着他们浮出水面——竟是处荒废的码头。
檀娘拖着他爬上岸。
月光下,裴昭看见她后背布满鞭痕,新伤叠着旧疤。
码头的残碑上刻着"隋大业七年造",字缝里生满暗红的苔藓。
"过来。
"檀娘从碑底暗格取出药箱。
她处理伤口的动作娴熟得可怕。
金针淬过火,扎进裴昭肩头时带着灼痛:"这针能封住血腥味。
"说着扯开他的衣领,突然僵住。
裴昭后颈的莲花印记正在渗血。
檀娘沾了点血嗅闻,琥珀色的瞳孔骤缩:"他们给你喂过阿芙蓉?
"远处传来犬吠。
檀娘迅速扒下尸体的衣裳给他们换上,腐尸的蛆虫顺着领口往下爬。
裴昭强忍恶心,发现她将银锁塞进尸体的胃囊。
"往东走三里..."她往裴昭掌心塞了张羊皮,"去云深观找玉虚子......"话音未落,利箭破空而至。
檀娘推开裴昭,箭矢穿透她左肩。
血珠溅在裴昭脸上,带着奇异的檀香味。
"抓住他们!
"玄甲卫的獒犬扑上来时,老道士的拂尘卷起漫天落叶。
裴昭最后记得的画面,是玉虚子将金针刺入自己后颈,以及檀娘被拖走时抛来的银锁。
"活下去!
"她的口型与娘亲重合。
裴昭在道观的晨钟里醒来。
玉虚子正在研磨药杵,石臼里混着干涸的血渍。
"老朽封了你的天冲魄。
"道士的指甲泛着青黑,"往后每至月圆,记忆便会溃散重组。
"裴昭摸到后颈凸起的金针。
道观窗棂的阴阳鱼突然开始旋转,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三岁生辰时,娘亲在锦被绣下莲花,说这是前朝独孤皇后的家纹;——五岁冬夜,有个戴黄金面具的男人来访,腰间的螭龙玉佩刻着"承"字;——血月那晚,檀娘的银锁刺破他掌心,血珠滴在《璇玑图》的"隋"字上......"此女非常人。
"玉虚子展开染血的羊皮,"她乃大隋天凤公主遗脉,你身上流着前朝独孤氏与今朝韦氏的血。
"裴昭的头痛欲裂。
道士将药汁灌进他喉咙:"从今日起,你叫裴昭。
河东裴氏九房庶子,父为剑南道节度使裴旻。
"记忆如潮水退去。
最后消散的,是檀娘坠入暗河时扬起的发丝,以及她银锁上逐渐淡去的火焰纹。
十年后某个雨夜,新任大理寺少卿裴昭在验尸时,发现死者耳后的莲花刺青。
当他用镊子夹起刺青下的金针时,道观的晨钟突然在脑海中轰鸣。
而长安某处暗宅,褪色的银锁正在烛火下泛起血光。
女子将金针刺入锁骨,皮肤下浮现的莲花纹路,与少年记忆中的伤痕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