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世修
第2章 活着
柳镇出现了个小野人。
野人身穿兽皮御寒，偶尔靠近镇子却从未伤人。
某年初春，柳老婆子捡到了小野人，小野人左脚少了一半，可能是被捕兽夹夹断，一只手仅剩两根手指，其余三根可能被野兽咬掉。
柳老婆子捡到它时，它脊柱也不知何故被拉断。
柳老婆子担心它被人打死，将它带回家中。
“这世道，哪有什么野人，不过是与家人走散的娃娃罢了。
小东西，我就叫你‘阿毛’怎么样？
以后你跟着我过，可不要把老太婆我给吃了哦。”
柳老婆子乐呵呵笑道。
她早己年过古稀，在这个小镇子里也算活够了，想不到晚年还有人能陪一程，心中自然舒坦。
柳老婆子家里穷，不过她人挺好，教会了阿毛说话，虽然他平时很少开口。
随着回归正常人类生活的日子增加，阿毛到了长身体的年纪，饭量一天天增大。
柳老婆子除了忙着挣钱给他买吃的，还要想办法请郎中治好他的脊柱 ，日子当真艰难。
好在阿毛身体争气，第西个年头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柳老婆子估摸着阿毛该有十二三岁了，想着还不算晚，就要让他去上学，于是请郎中的钱变成上私塾的钱。
柳老婆子非但没有因阿毛身体的恢复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劳累。
断断续续读了一年书，柳老婆子的身体实在吃不消了，于是教书先生将阿毛打发回去。
别问阿毛学会了什么，要问阿毛记住了什么。
回忆着先生讲过的仁义礼仪，看着身边腥臭的肉贩、聒噪的儿童、悠闲的茶客……阿毛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柳老婆子决定给阿毛找份事做。
她预感自己没多少时间能动了，想在被埋进土里之前给阿毛多铺点路。
阿毛去当了柳云生的书童。
柳云生是个读书人，得知阿毛识点字，而且安静听话，勉强收留了他，不过工钱少得可怜。
唯一的好处是有住的地方。
柳老婆子在捡到阿毛后的第六个年头就归西了。
没有葬礼，甚至没有棺材。
阿毛用柳老婆子家里唯一的草席卷住她的尸体，埋在她的小屋里，这还是柳云生教阿毛做的。
阿毛对柳云生的关注不多，反倒天天听邻居小孩讨论仙鬼之事，留下了点印象。
“仙界是存在的，那里的人可以通过修仙来使自己长生不老，无所不能。”
“我听说要修仙首先要锻体，只有身体足够结实才能承受仙气。”
“我们这不就有人在锻体吗，也许他们以后就能去到仙界，变成神仙。”
说话人语气满是羡慕。
但如果被柳云生听到这些话，免不了要嗤之以鼻——他向来不信这些所谓“玄幻”的。
柳云生平日里少与别人交流，阿毛要做的无非洗衣做饭，反倒像个仆人而不是书童。
柳云生若兴致上来，也会教阿毛一些东西，更多时间是阿毛自己看书——柳云生倒是不反对。
阿毛沉默着看完一本又一本书，从不问柳云生问题，好像没有任何好奇心。
可柳云生分明经常看到阿毛放下书本，状若思考。
没人知道阿毛每天想些什么，若是不问，他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恰好柳云生一心扑在书房里，于是两人像是殊途的人与鬼，很少互相干涉。
终于有一天，阿毛向柳云生告别，柳云生并未挽留，在他看来，无非屋子少了些人气，自己又要亲自洗衣做饭罢了。
阿毛看完了柳云生的所有书，虽说不一定都看懂了。
柳云生还在准备着自己的考试，明明己经复习过一遍又一遍。
这个名不经传的书生，考了二十年还是没有考过院试，而在这里的生活人们又有几个二十年呢？
靠着家中留下的银两，柳云生活了一年又一年。
他知道，自己并无手艺谋生，读书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但自己真的有出路吗？
家里的书籍他无疑熟记于心，按理他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再一次去考试，可他却迟迟不肯动身。
是力求稳妥，还是失败的二十年困住了他的心？
阿毛，应该说是林烛，离开了。
他自始至终都记得自己的名字，但有什么意义？
没有人过问，柳老婆子自顾自唤作他为阿毛，而柳云生甚至没叫过他任何称呼，总是首接吩咐他要做的事。
在那个没落的书香世家，柳云生固执地通读每一本书，身前摇曳的火光恰似他模模糊糊、明灭不定的未来。
而林烛则踏入未知，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
野人身穿兽皮御寒，偶尔靠近镇子却从未伤人。
某年初春，柳老婆子捡到了小野人，小野人左脚少了一半，可能是被捕兽夹夹断，一只手仅剩两根手指，其余三根可能被野兽咬掉。
柳老婆子捡到它时，它脊柱也不知何故被拉断。
柳老婆子担心它被人打死，将它带回家中。
“这世道，哪有什么野人，不过是与家人走散的娃娃罢了。
小东西，我就叫你‘阿毛’怎么样？
以后你跟着我过，可不要把老太婆我给吃了哦。”
柳老婆子乐呵呵笑道。
她早己年过古稀，在这个小镇子里也算活够了，想不到晚年还有人能陪一程，心中自然舒坦。
柳老婆子家里穷，不过她人挺好，教会了阿毛说话，虽然他平时很少开口。
随着回归正常人类生活的日子增加，阿毛到了长身体的年纪，饭量一天天增大。
柳老婆子除了忙着挣钱给他买吃的，还要想办法请郎中治好他的脊柱 ，日子当真艰难。
好在阿毛身体争气，第西个年头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柳老婆子估摸着阿毛该有十二三岁了，想着还不算晚，就要让他去上学，于是请郎中的钱变成上私塾的钱。
柳老婆子非但没有因阿毛身体的恢复变得轻松，反而更加劳累。
断断续续读了一年书，柳老婆子的身体实在吃不消了，于是教书先生将阿毛打发回去。
别问阿毛学会了什么，要问阿毛记住了什么。
回忆着先生讲过的仁义礼仪，看着身边腥臭的肉贩、聒噪的儿童、悠闲的茶客……阿毛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柳老婆子决定给阿毛找份事做。
她预感自己没多少时间能动了，想在被埋进土里之前给阿毛多铺点路。
阿毛去当了柳云生的书童。
柳云生是个读书人，得知阿毛识点字，而且安静听话，勉强收留了他，不过工钱少得可怜。
唯一的好处是有住的地方。
柳老婆子在捡到阿毛后的第六个年头就归西了。
没有葬礼，甚至没有棺材。
阿毛用柳老婆子家里唯一的草席卷住她的尸体，埋在她的小屋里，这还是柳云生教阿毛做的。
阿毛对柳云生的关注不多，反倒天天听邻居小孩讨论仙鬼之事，留下了点印象。
“仙界是存在的，那里的人可以通过修仙来使自己长生不老，无所不能。”
“我听说要修仙首先要锻体，只有身体足够结实才能承受仙气。”
“我们这不就有人在锻体吗，也许他们以后就能去到仙界，变成神仙。”
说话人语气满是羡慕。
但如果被柳云生听到这些话，免不了要嗤之以鼻——他向来不信这些所谓“玄幻”的。
柳云生平日里少与别人交流，阿毛要做的无非洗衣做饭，反倒像个仆人而不是书童。
柳云生若兴致上来，也会教阿毛一些东西，更多时间是阿毛自己看书——柳云生倒是不反对。
阿毛沉默着看完一本又一本书，从不问柳云生问题，好像没有任何好奇心。
可柳云生分明经常看到阿毛放下书本，状若思考。
没人知道阿毛每天想些什么，若是不问，他是不会主动开口的。
恰好柳云生一心扑在书房里，于是两人像是殊途的人与鬼，很少互相干涉。
终于有一天，阿毛向柳云生告别，柳云生并未挽留，在他看来，无非屋子少了些人气，自己又要亲自洗衣做饭罢了。
阿毛看完了柳云生的所有书，虽说不一定都看懂了。
柳云生还在准备着自己的考试，明明己经复习过一遍又一遍。
这个名不经传的书生，考了二十年还是没有考过院试，而在这里的生活人们又有几个二十年呢？
靠着家中留下的银两，柳云生活了一年又一年。
他知道，自己并无手艺谋生，读书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但自己真的有出路吗？
家里的书籍他无疑熟记于心，按理他应该早就准备好了再一次去考试，可他却迟迟不肯动身。
是力求稳妥，还是失败的二十年困住了他的心？
阿毛，应该说是林烛，离开了。
他自始至终都记得自己的名字，但有什么意义？
没有人过问，柳老婆子自顾自唤作他为阿毛，而柳云生甚至没叫过他任何称呼，总是首接吩咐他要做的事。
在那个没落的书香世家，柳云生固执地通读每一本书，身前摇曳的火光恰似他模模糊糊、明灭不定的未来。
而林烛则踏入未知，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