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生长之真假千金
第4章 棒棒糖、鸡毛信与深夜来电
院子里那粘腻的、几乎要融化的棒棒糖，像一枚凝固的嘲讽，悬在张大宝憨傻的手指和林招娣冰冷的目光之间。
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带着夏日的燥热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李秀兰脸上堆起夸张的、近乎谄媚的笑，推了林招娣一把：“死丫头，愣着干啥！
大宝给你糖呢！
多懂事的孩子！”
林大有也搓着手，干笑着对张媒婆说：“你看，两个孩子这就算见过了，多般配！”
张媒婆那双精明的眼睛在林招娣毫无表情的脸上转了一圈，尖着嗓子笑道：“是啊是啊，我们大宝实在，知道疼人！
招娣嫁过去，保证享福！
那八万八的彩礼，老张家可是准备好了，就等选个好日子过定了！”
“享福”？
林招娣看着张大宝那涎水快要滴下来的嘴角，看着他懵懂无知的眼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嫁给这样一个人，换取八万八，这就是他们为她规划的“福气”。
她没有去接那根棒棒糖，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养母推搡的手，声音低哑却清晰地开口：“妈，爸，我昨天忘了说。
我们班主任通知，考完试所有可能上线的学生，都要回学校集中填志愿，还要参加一个什么……优秀毕业生座谈会，可能要去好几天。”
她临时编造着理由，语气平静，听不出波澜。
这是她能想到的，暂时逃离这个令人窒息局面的唯一办法。
李秀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狐疑地打量着她：“填志愿？
你不是考不上吗？
还填什么志愿？
座谈会？
怎么没听别人家孩子说？”
林招娣垂着眼眸，盯着地上被晒得发烫的土块，心跳如擂鼓，面上却竭力维持镇定：“分数线没出来，谁也不知道。
老师说有备无患，万一达线了呢？
不去的话，可能影响后续……档案投递。”
她故意用了几个听起来很官方、很严重的词。
林大有皱起眉头，显然对“档案投递”这类词汇有些发怵。
张媒婆却不吃这一套，撇撇嘴：“哎哟，女孩子家家的，档案不档案的有什么要紧！
嫁人才是头等大事！
我看啊……”就在这时，谁也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神出鬼没的七彩芦花鸡，不知何时又溜达了回来，正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多出来的几个人。
它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张大宝手里那根亮晶晶、散发着人工香精甜味的棒棒糖上。
也许是把棒棒糖当成了某种新型的、闪耀的昆虫或者宝石，芦花鸡的小豆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它突然助跑，起飞，动作一气呵成，如同一道贴地飞行的彩虹，“嗖”地一下从张大宝手边掠过！
目标是那根棒棒糖！
“咕嘎！”
尖利的喙精准地啄在糖球上！
力道之大，不仅把棒棒糖从张大宝手里啄飞，粘稠的糖浆还糊了它一嘴。
芦花鸡显然没料到这“猎物”如此黏牙，被扯得一个趔趄，棒棒糖脱手飞出的同时，几根绚丽的尾羽也因为用力过猛而飘落下来。
它狼狈地在地上扑腾了两下，甩着被黏住的喙，发出愤怒又困惑的“咯咯”声，最后嫌弃地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沾满灰尘的棒棒糖，愤愤不平地跑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空中截糖”事件，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大宝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看跑开的鸡，“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像个三岁孩子：“我的糖！
鸡抢我的糖！
哇——”张媒婆和李秀兰赶紧手忙脚乱地去哄。
林大有看着这场闹剧，又看看面无表情却站得笔首的林招娣，再想到刚才那只瘟鸡的捣乱（似乎每次涉及到招娣“前途”的事，这鸡总要出来搅局），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他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
哭什么哭！
招娣，你要去学校就去！
赶紧去赶紧回！
别耽误正事！”
他口中的“正事”，自然是指订婚。
林招娣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低低应了一声：“嗯。”
她看也没看还在哭闹的张大宝和脸色难看的媒婆，转身就回了自己小屋，紧紧关上了门。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招娣就背上了那个塞着几件衣服和所有重要书本的、鼓鼓囊囊的旧行李袋，悄悄离开了家。
养父母还在熟睡，院子里静悄悄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心中没有多少留恋，只有一种挣脱牢笼般的决绝。
她知道，这一走，再回来就难了。
清晨的县城，己经有了些许喧闹。
她首接去了汽车站，用自己偷偷攒下的、为数不多的钱，买了一张去往江州市的车票。
她并不知道去了江州能做什么，但那是通知书上的城市，是A大所在的地方，是她梦想唯一可能照进现实的方向。
坐在颠簸的长途汽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农田和村庄，她紧紧抱着行李袋，仿佛那是她全部的家当和希望。
几个小时后，汽车驶入了江州市汽车站。
熙熙攘攘的人流，高耸入云的建筑，喧嚣的车鸣……大都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渺小。
她找了个最便宜的小旅馆住下，一晚上三十块，房间狭窄潮湿，墙壁上爬着霉斑。
安顿下来后，她立刻开始行动。
她先去了一趟A大，看着气派的校门和里面穿着时尚、步履匆匆的学生，她站在门外看了很久，却最终没有勇气走进去。
她没有录取通知书，甚至连个咨询的身份都没有。
她又去了市教育局，得到的答复冰冷而程序化：没有通知书原件，无法核实录取信息，一切需按正规流程办理。
希望，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下去。
身上的钱所剩无几，她必须尽快找到工作。
她沿着街道一家家店铺问过去，餐馆、便利店、奶茶店……但要么不招人，要么嫌她看起来瘦小干不了重活，要么需要押金和身份证抵押。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林招娣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更加疲惫的心，回到了那间廉价的小旅馆。
她蜷缩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吵闹声和走廊里的脚步声，胃里因为饥饿而隐隐作痛。
一天的努力，颗粒无收。
现实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
难道她真的要灰溜溜地回去，接受那个八万八的命运吗？
就在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快要将她淹没时，房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
咚！
咚！
声音很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招娣猛地坐起身，心脏骤然紧缩。
是谁？
旅馆老板？
催房租？
可她明明交了一天的钱。
还是……养父母找来了？
或者，是那个张媒婆？
老张家的人？
她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希望门外的人以为没人而离开。
然而，敲门声停了一下，随即，一个略显粗犷的、陌生的男声在门外响起，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有人吗？
开门！
社区查夜！
登记身份证！”
社区查夜？
林招娣心里一紧。
这种小旅馆，也会有社区来查夜吗？
她一个刚来城里的农村女孩，对这种程序一无所知，本能地感到害怕。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走到门边，颤抖着手，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想象中的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而是一个穿着普通T恤、身材壮硕、面色有些凶狠的光头男人。
男人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和她身后简陋的房间，眉头紧皱。
还不等林招娣开口询问，那光头男人身后又闪出一个人影，竟然是旅店那个总是耷拉着眼皮的老板娘。
老板娘此刻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混合着讨好和紧张的神情，对着那光头男人低声下气地说：“彪哥，就她，今天刚住进来的，一个人，没行李……”被称为“彪哥”的光头男人上下打量着林招娣，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住客，更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
林招娣的心，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攫住了她。
这根本不是社区查夜！
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带着夏日的燥热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李秀兰脸上堆起夸张的、近乎谄媚的笑，推了林招娣一把：“死丫头，愣着干啥！
大宝给你糖呢！
多懂事的孩子！”
林大有也搓着手，干笑着对张媒婆说：“你看，两个孩子这就算见过了，多般配！”
张媒婆那双精明的眼睛在林招娣毫无表情的脸上转了一圈，尖着嗓子笑道：“是啊是啊，我们大宝实在，知道疼人！
招娣嫁过去，保证享福！
那八万八的彩礼，老张家可是准备好了，就等选个好日子过定了！”
“享福”？
林招娣看着张大宝那涎水快要滴下来的嘴角，看着他懵懂无知的眼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嫁给这样一个人，换取八万八，这就是他们为她规划的“福气”。
她没有去接那根棒棒糖，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养母推搡的手，声音低哑却清晰地开口：“妈，爸，我昨天忘了说。
我们班主任通知，考完试所有可能上线的学生，都要回学校集中填志愿，还要参加一个什么……优秀毕业生座谈会，可能要去好几天。”
她临时编造着理由，语气平静，听不出波澜。
这是她能想到的，暂时逃离这个令人窒息局面的唯一办法。
李秀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狐疑地打量着她：“填志愿？
你不是考不上吗？
还填什么志愿？
座谈会？
怎么没听别人家孩子说？”
林招娣垂着眼眸，盯着地上被晒得发烫的土块，心跳如擂鼓，面上却竭力维持镇定：“分数线没出来，谁也不知道。
老师说有备无患，万一达线了呢？
不去的话，可能影响后续……档案投递。”
她故意用了几个听起来很官方、很严重的词。
林大有皱起眉头，显然对“档案投递”这类词汇有些发怵。
张媒婆却不吃这一套，撇撇嘴：“哎哟，女孩子家家的，档案不档案的有什么要紧！
嫁人才是头等大事！
我看啊……”就在这时，谁也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神出鬼没的七彩芦花鸡，不知何时又溜达了回来，正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多出来的几个人。
它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张大宝手里那根亮晶晶、散发着人工香精甜味的棒棒糖上。
也许是把棒棒糖当成了某种新型的、闪耀的昆虫或者宝石，芦花鸡的小豆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它突然助跑，起飞，动作一气呵成，如同一道贴地飞行的彩虹，“嗖”地一下从张大宝手边掠过！
目标是那根棒棒糖！
“咕嘎！”
尖利的喙精准地啄在糖球上！
力道之大，不仅把棒棒糖从张大宝手里啄飞，粘稠的糖浆还糊了它一嘴。
芦花鸡显然没料到这“猎物”如此黏牙，被扯得一个趔趄，棒棒糖脱手飞出的同时，几根绚丽的尾羽也因为用力过猛而飘落下来。
它狼狈地在地上扑腾了两下，甩着被黏住的喙，发出愤怒又困惑的“咯咯”声，最后嫌弃地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沾满灰尘的棒棒糖，愤愤不平地跑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空中截糖”事件，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大宝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看跑开的鸡，“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像个三岁孩子：“我的糖！
鸡抢我的糖！
哇——”张媒婆和李秀兰赶紧手忙脚乱地去哄。
林大有看着这场闹剧，又看看面无表情却站得笔首的林招娣，再想到刚才那只瘟鸡的捣乱（似乎每次涉及到招娣“前途”的事，这鸡总要出来搅局），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他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
哭什么哭！
招娣，你要去学校就去！
赶紧去赶紧回！
别耽误正事！”
他口中的“正事”，自然是指订婚。
林招娣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低低应了一声：“嗯。”
她看也没看还在哭闹的张大宝和脸色难看的媒婆，转身就回了自己小屋，紧紧关上了门。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招娣就背上了那个塞着几件衣服和所有重要书本的、鼓鼓囊囊的旧行李袋，悄悄离开了家。
养父母还在熟睡，院子里静悄悄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心中没有多少留恋，只有一种挣脱牢笼般的决绝。
她知道，这一走，再回来就难了。
清晨的县城，己经有了些许喧闹。
她首接去了汽车站，用自己偷偷攒下的、为数不多的钱，买了一张去往江州市的车票。
她并不知道去了江州能做什么，但那是通知书上的城市，是A大所在的地方，是她梦想唯一可能照进现实的方向。
坐在颠簸的长途汽车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农田和村庄，她紧紧抱着行李袋，仿佛那是她全部的家当和希望。
几个小时后，汽车驶入了江州市汽车站。
熙熙攘攘的人流，高耸入云的建筑，喧嚣的车鸣……大都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渺小。
她找了个最便宜的小旅馆住下，一晚上三十块，房间狭窄潮湿，墙壁上爬着霉斑。
安顿下来后，她立刻开始行动。
她先去了一趟A大，看着气派的校门和里面穿着时尚、步履匆匆的学生，她站在门外看了很久，却最终没有勇气走进去。
她没有录取通知书，甚至连个咨询的身份都没有。
她又去了市教育局，得到的答复冰冷而程序化：没有通知书原件，无法核实录取信息，一切需按正规流程办理。
希望，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下去。
身上的钱所剩无几，她必须尽快找到工作。
她沿着街道一家家店铺问过去，餐馆、便利店、奶茶店……但要么不招人，要么嫌她看起来瘦小干不了重活，要么需要押金和身份证抵押。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林招娣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更加疲惫的心，回到了那间廉价的小旅馆。
她蜷缩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吵闹声和走廊里的脚步声，胃里因为饥饿而隐隐作痛。
一天的努力，颗粒无收。
现实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
难道她真的要灰溜溜地回去，接受那个八万八的命运吗？
就在绝望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快要将她淹没时，房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
咚！
咚！
声音很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招娣猛地坐起身，心脏骤然紧缩。
是谁？
旅馆老板？
催房租？
可她明明交了一天的钱。
还是……养父母找来了？
或者，是那个张媒婆？
老张家的人？
她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希望门外的人以为没人而离开。
然而，敲门声停了一下，随即，一个略显粗犷的、陌生的男声在门外响起，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有人吗？
开门！
社区查夜！
登记身份证！”
社区查夜？
林招娣心里一紧。
这种小旅馆，也会有社区来查夜吗？
她一个刚来城里的农村女孩，对这种程序一无所知，本能地感到害怕。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走到门边，颤抖着手，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想象中的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而是一个穿着普通T恤、身材壮硕、面色有些凶狠的光头男人。
男人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和她身后简陋的房间，眉头紧皱。
还不等林招娣开口询问，那光头男人身后又闪出一个人影，竟然是旅店那个总是耷拉着眼皮的老板娘。
老板娘此刻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混合着讨好和紧张的神情，对着那光头男人低声下气地说：“彪哥，就她，今天刚住进来的，一个人，没行李……”被称为“彪哥”的光头男人上下打量着林招娣，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住客，更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
林招娣的心，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攫住了她。
这根本不是社区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