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天,我们不再是人

第4章 锦陵谣言

那十天,我们不再是人 老阴吃鸡 2025-11-11 20:38:17 现代言情
第1日·夜 锦陵城外宿营地刀落时,老叟的头颅歪在一边,血溅在我脚边,暗红的液体顺着土缝往下渗,腥味混着怀里桂花糖的甜腻,呛得我猛地蹲下身干呕。

缺甲的中指抠着地面,指甲缝里塞满泥土和血沫,磨得露肉的地方发疼。

眉上的月牙疤像被火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头皮发麻,断鼻的哨音里全是腥甜,喉咙里的酸水涌了又咽,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蛋蛋缩成枣核大,浑身的汗毛都竖着,连指尖都在发抖——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比杀那只鸡时的恐惧翻了十倍。

“磨蹭什么!

搜钱!”

狗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攥着一把铜钱,脸上沾着血,笑得露出黄牙,“队正说了,晚了别人就抢光了!”

我撑着地站起来,握着崩口刀,刀刃上的血顺着缺口往下滴,砸在老叟的布包上。

布包被血浸透,摸起来黏腻,我一把扯开,里面滚出十几枚铜钱,还有一小块碎银,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让我打了个寒颤。

这是我第一次摸到碎银,比铜钱沉得多,边缘磨得光滑,沾着老叟的血,我下意识用衣角擦了擦,却越擦越脏。

缺甲的中指捏着碎银,突然想起娘的川贝——这一小块碎银,够买半两川贝了,够娘喝一阵子了。

喉咙里的腥甜淡了些,手抖得却更厉害,我把铜钱和碎银塞进怀里,紧贴着桂花糖,三者混在一起,凉的、黏的、硬的,触感怪异。

老叟的眼睛还睁着,首勾勾地盯着我,我不敢看,转身就往外跑,刀鞘撞在腿上,发出“哐哐”的响。

门外的巷子里,火光冲天,房屋倒塌的烟尘呛得人咳嗽,兵卒们提着刀来回跑,喊杀声、哭喊声、抢夺声混在一起,像无数根针在扎耳朵。

我顺着人流往城外宿营地跑,脚下的血泥黏腻,踩上去“噗嗤”响,溅得裤腿全是暗红,腥味钻进袜子,恶心又刺骨。

夜风转凉,吹在光秃秃的头皮上,冷得我缩起脖子。

眉上的疤还在疼,混着夜风,像有冰针在扎。

我摸了摸怀里的碎银和桂花糖,碎银己经被体温焐热,桂花糖的甜香几乎被血腥味盖过,只剩一丝黏腻的甜,粘在掌心擦不掉。

宿营地就在城外的空地上,篝火堆一堆堆的,火苗窜得老高,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发红。

兵卒们围坐在篝火旁,有的在擦拭刀枪,有的在数抢来的钱财,还有的在大声闲聊,声音粗犷,震得耳膜发疼。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离篝火远些,怀里的碎银和铜钱硌着肋骨,桂花糖黏在掌心,难受得很。

我掏出桂花糖,糖块己经完全化了,混着血和泥土,黑糊糊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塞进嘴里,甜味里带着腥和苦,咽下去时喉咙发紧,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小子,第一次杀人?”

一个老兵走过来,坐在我旁边,他的刀放在腿上,刀鞘上满是划痕,铁锈味混着酒气飘过来。

他比我高半个头,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巴,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戏谑。

我点点头,说不出话,喉咙里的哨音还在响,耳朵里嗡嗡的,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老兵笑了笑,露出缺了一颗牙的嘴,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灌了一口,酒气更浓了:“怕什么?

杀多了就习惯了!”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酒意,吸引了旁边几个兵卒,都围了过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兵卒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捶打:“兄弟,这才刚开始!

锦陵城里的金银珠宝堆成山,富户家里藏着元宝,姑娘们个个水灵,等搜遍了,咱们都能发大财!”

“发财?”

我下意识重复,声音沙哑,缺甲的中指攥得发白。

“可不是!”

老兵又灌了一口酒,唾沫星子飞溅,“我上次跟着大军破了南城,一户富户家里搜出一箱子元宝,还有金条,够我娶三个媳妇,给老娘盖大瓦房!”

他的眼睛发亮,脸上的刀疤跟着抖动,语气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另一个兵卒接话:“听说锦陵城里的商户都把钱藏在墙里、地下,还有的缝在衣服里!

只要敢搜、敢挖,保准能赚得盆满钵满!”

他攥着拳头,声音拔高,带着兴奋,“到时候回家,谁还敢看不起咱们?”

我听着他们的话,心里的恐惧渐渐被什么东西取代,像有一团火在烧。

碎银还在怀里发烫,我想起娘瘫在炕上的样子,想起她嘴角的白沫,想起郎中说的川贝——只要能在锦陵多抢些钱,不仅能给娘治病,还能给她盖新房,让她不再受苦。

耳朵里的嗡嗡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跳声,“咚咚”的,越来越响,震得胸口发疼。

眉上的疤不那么疼了,手心的汗却越来越多,把桂花糖的黏腻冲开些,露出掌心的纹路,缺甲的中指微微发麻,像是在期待什么。

“小子,你老家哪里的?”

老兵拍了拍我的胳膊,“赚了钱想干什么?”

“给我娘治病。”

我终于说出话,声音还是沙哑,却比刚才有力些,“她瘫在床上,需要川贝。”

老兵咧嘴笑:“这就对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为了老娘,为了钱,就得狠!

等咱们把锦陵搜遍,别说川贝,就是人参、鹿茸,也能买得起!”

旁边的兵卒们都哄笑起来,笑声里带着贪婪和兴奋,篝火的火苗窜得更高,映得他们的脸像鬼一样。

我看着跳动的火苗,突然觉得浑身发热,之前的恐惧、恶心,都被这股莫名的亢奋压了下去,缺甲的中指抠着地面,指甲缝里的泥土混着血,竟不觉得脏了。

夜越来越深,风更凉了,吹在脸上冷得发抖,可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

兵卒们还在闲聊,说的都是锦陵的金银、女人,说的都是发财后的日子,我听得入了迷,忘了身上的血腥味,忘了刚杀的老叟,忘了怀里黏腻的桂花糖。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涌上来,我靠在一棵老树下,闭上眼睛。

怀里的碎银和铜钱硌着胸口,像娘的手在轻轻拍我,我竟做起了梦。

梦里,我闯进一户大宅院,院子里堆着元宝和金条,闪闪发光。

一个富户跪在我面前,把一箱子钱塞进我手里,说“都给你,别杀我”。

我提着箱子往家跑,娘坐在炕上,脸色红润,不再咳嗽,她笑着接过钱,说“苟儿,娘的病好了”。

我看着娘的笑,心里甜得发慌,像吃了无数块桂花糖。

“醒醒!

发什么愣!”

一只手推在我肩上,我猛地惊醒,梦里的元宝、金条、娘的笑,都消失了,只剩下漆黑的夜空和跳动的篝火。

推我的是狗蛋,他手里攥着一把铜钱,脸上沾着血,“该换岗了,跟我去城门口守着!”

我撑着地站起来,浑身僵硬,怀里的碎银和铜钱还在,桂花糖己经完全干了,粘在掌心,硬邦邦的。

我摸了摸怀里的干粮,干硬得硌手,和梦里的元宝形成鲜明对比,心里一阵失落,喉咙里又开始发紧。

“刚才做什么梦呢?

笑得一脸傻样。”

狗蛋往前走,脚步踉跄,显然也喝了酒。

“梦见给我娘治病。”

我跟在他身后,声音低沉,缺甲的中指捏着干硬的干粮,心里的火还没灭,“梦见赚了很多钱。”

狗蛋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屑:“这有什么难的!”

他转头看我,火光映着他的脸,“锦陵城里有的是钱,只要你敢抢、敢杀,别说治病,就是当皇帝都有可能!”

我没说话,跟着他往城门口走。

夜风更凉了,吹在光秃秃的头皮上,冷得我缩起脖子,眉上的疤又开始疼,像在提醒我刚才的梦只是梦。

可老兵们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锦陵的金银、娘的病、川贝,像无数根线,缠紧了我的心脏。

城门口的火光更亮,兵卒们提着刀来回巡逻,脸上都带着疲惫,却也藏着兴奋。

我和狗蛋守在城门左侧,靠着冰冷的城门,城墙带着血腥味,凉得刺骨。

我掏出怀里的干粮,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干硬的粮食磨得喉咙发疼,难以下咽,我却还是使劲嚼着,像在嚼梦里的元宝。

“你说,咱们能抢到多少?”

狗蛋突然问,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不像刚才那么嚣张。

我看着城门里的火光,心里盘算着:一块碎银够买半两川贝,十块就能让娘喝上一阵子,要是能抢到元宝,就能给娘彻底治好病,还能盖新房。

缺甲的中指捏着干粮,指节发白,心里的亢奋又涌了上来,手抖得却不那么厉害了。

“不知道。”

我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坚定,“但我要多抢些。”

狗蛋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城门里的方向,眼神发亮。

我也看着那里,仿佛能看到无数的铜钱、碎银、元宝,能看到娘的笑脸,能看到川贝熬成的药汤冒着热气。

夜风卷着血腥味吹过来,混着篝火的烟味,呛得我咳嗽。

我摸了摸怀里的桂花糖,己经硬得像石头,甜香彻底消失了,只剩一丝腥气。

我把它重新塞进怀里,紧贴着碎银和铜钱,像是把娘的希望、梦里的财富,都紧紧攥在手里。

不知守了多久,远处传来鸡叫,天快亮了。

城门里的火光渐渐淡了些,喊杀声也少了,只剩下兵卒们的咳嗽声和脚步声。

我靠在城墙上,困意再次涌上来,却不敢闭眼,怕错过什么,怕那些金银被别人抢光。

缺甲的中指己经麻木,怀里的碎银和铜钱硌得胸口生疼,可我却舍不得移开,像是只要攥着它们,娘的病就有救了,梦里的财富就会变成真的。

眉上的疤不疼了,断鼻的哨音也轻了些,我盯着城门里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天亮了,再进城,再抢些钱。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带着兵卒的呐喊:“赵统帅有令!

天亮后全面搜城!

一户不留!”

马蹄声越来越响,震得地面发颤,我猛地站首身体,握着崩口刀,心里的亢奋瞬间达到顶峰。

缺甲的中指不再麻木,手心的汗又冒了出来,我盯着城门里的方向,仿佛看到无数的铜钱、碎银、元宝在向我招手,看到娘的笑脸越来越清晰——天亮了,抢钱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