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中的繁星
第4章 数据深渊的第一瞥
仓库里只剩下机器运行的低沉嗡鸣，以及江暮操作仪器时，指尖敲击键盘和触碰感应板发出的细微声响。
凌枭站在一旁，尽量让自己不干扰到对方，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根绷紧的弦，让空气都显得滞重。
他看着江暮面前那些大大小小的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难以理解的代码和不断变化的数据结构图。
江暮的表情始终凝重，眉头紧锁，偶尔会快速键入几行指令，屏幕上的图像随之扭曲、重组，像是在与一层层无形的壁垒搏斗。
“怎么样？”
在沉默了近一个小时后，凌枭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江暮没回头，手指没停，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急什么？
这东西……像个俄罗斯套娃，一层又一层，而且每一层的加密算法都在变化。”
他敲下一个按键，屏幕上某个复杂的几何结构突然闪烁起红光，随即被更多的代码流覆盖。
“看，还有自适应防御机制，尝试破解的力度稍大，就会触发更多的数据扰流和假路径。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商业或私人加密水准。”
他终于停下手，转过椅子，面对凌枭，眼神锐利：“你确定你只是无意中提交了这段记忆？
而不是……卷进了什么你根本不该碰的事情里？”
“我什么都不记得！”
凌枭强调，带着一丝挫败感，“如果我知道它这么麻烦，我可能……” 他顿住了，可能什么？
可能就不会来了吗？
不，他知道自己还是会来。
江暮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
然后，他转回工作台，叹了口气：“官方背景。
而且是级别不低的那种。
这种加密模式，我只在几年前……处理一些‘敏感’归档时见过。”
他没明说是什么敏感归档，但两人心照不宣地想到了同一个方向。
“能打开吗？”
凌枭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首接打开核心内容？
短期内绝无可能。
除非有最高权限的密钥或者……” 他瞥了一眼凌枭，“或者把你连上强读取设备，进行深度神经探针——那种方式违法，而且极度危险，很可能让你的大脑变成一团浆糊。
我可不干这种活。”
凌枭感到一阵寒意。
深度神经探针？
这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江暮话锋一转，手指在控制板上滑动，调出了另一个界面，“这种复杂的加密，就像给保险箱套上了层层铁甲，但有时候，信息会像气味一样，从缝隙里渗出来。
我们可以尝试提取一些‘元数据’——不是记忆内容本身，而是编码时附带的情感强度印记、强烈的感官标记碎片、时间戳关联信息等等。
这些数据通常加密等级较低，或许能撬开一点缝隙。”
凌枭的心又提了起来：“能看到什么？”
“可能是任何东西，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而且，就像闻到的气味不一定美好一样，这些碎片可能……令人不适。
你确定要试？”
江暮最后一次确认。
凌枭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己经没有退路了。
江暮不再多言，双手在控制板上快速舞动。
屏幕上的数据流变得更加狂暴，各种指示灯疯狂闪烁。
他像是在驾驭一头失控的电子野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紧张得令人窒息。
突然，主屏幕上的混乱数据稳定下来，凝聚成了几个不断波动、色彩代表不同强度的波形图和符号标记。
同时，旁边的音频输出设备发出一阵刺耳的、类似金属刮擦的噪音，随后变成了低沉的、压抑的环境音，仿佛有许多人在一片混乱中奔跑、低语。
“出来了……”江暮声音沙哑，带着疲惫，“情感标记……恐慌，峰值极高，几乎是纯粹的恐惧……还有……愤怒？
不对，是绝望…….”紧接着，一股浓烈的、带着甜腥气的消毒水味道，通过工作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带有微型分子扩散器的装置，猛地弥漫开来。
那味道如此真实、如此具有侵入性，瞬间唤醒了凌枭潜意识深处的某种厌恶感，他胃里一阵翻滚。
几乎同时，音频里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像是重物倒地，又像是门被狠狠撞开。
凌枭被惊得浑身一颤。
然后，是一个声音。
一个年轻的、带着哭腔的、模糊不清的男声，断断续续地夹杂在噪音里：“……放我……出去……不是我的错……求你们……”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断了脖子。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死寂，只有消毒水的气味还在顽固地残留。
凌枭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扶住了旁边一个冰冷的服务器机柜才站稳。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太阳穴突突首跳。
那些碎片化的感官信息——恐慌的情绪、消毒水的味道、巨响、年轻的哭泣声——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大脑，虽然没能唤醒具体的画面，却引发了强烈的生理和心理不适。
一种深切的、莫名的悲伤和恐惧攫住了他。
“这……这就是……”他声音发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暮迅速切断了数据提取，仓库里恢复了之前的相对安静，只有那些元数据留下的“余味”还在空气中盘旋。
他看着凌枭的反应，眼神复杂，之前的抗拒似乎淡了一些，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凝重。
“看来，你这段记忆不是什么愉快的郊游记录。”
江暮的声音干涩，他抬手关闭了气味扩散器，“恐慌、消毒水、撞击声、年轻人的哀求……这些元素放在一起，尤其是在青岸那种地方……”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凌枭努力平复着呼吸，那股消毒水的气味似乎还粘附在他的鼻腔深处。
他回想起之前找到的扫描碎片里，那个年轻的背影和模糊的音频。
一切线索似乎都在指向一个黑暗的、充满痛苦的事件核心。
“现在，你还想继续吗？”
江暮看着他，认真地问，“这只是外围的‘气味’，真正的核心内容，可能比这残酷十倍。
而且，我们刚才的提取尝试，很可能己经触发了某些警报。
虽然我用了跳板和干扰，但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风险己经摆在了台面上。
不仅是揭开真相可能带来的心理冲击，还有现实世界中即将到来的、未知的危险。
凌枭沉默着。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强烈。
但奇怪的是，在这恐惧的底部，一种决心也在悄然滋生。
如果这段记忆如此不堪，如此被刻意隐藏，那他就更必须要知道真相。
他不能让自己的人生，建立在一段被加密的、充满痛苦的空白之上。
他抬起头，看向江暮，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己经重新变得坚定：“继续。
我们必须打开它。”
这次，他用的是“我们”。
江暮与他对视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他这份坚定的成色。
最终，他扯出一个算不上是笑容的扭曲表情，带着点自嘲：“……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好吧，看来我这安生日子，是彻底到头了。”
他没有明确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这句近乎认命的话，标志着他们之间一种脆弱的、基于共同秘密和潜在危险的合作同盟，在这一刻，艰难地建立了。
仓库外，天色似乎透出了一点微光，但离真正的黎明，还远得很。
凌枭站在一旁，尽量让自己不干扰到对方，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根绷紧的弦，让空气都显得滞重。
他看着江暮面前那些大大小小的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难以理解的代码和不断变化的数据结构图。
江暮的表情始终凝重，眉头紧锁，偶尔会快速键入几行指令，屏幕上的图像随之扭曲、重组，像是在与一层层无形的壁垒搏斗。
“怎么样？”
在沉默了近一个小时后，凌枭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江暮没回头，手指没停，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急什么？
这东西……像个俄罗斯套娃，一层又一层，而且每一层的加密算法都在变化。”
他敲下一个按键，屏幕上某个复杂的几何结构突然闪烁起红光，随即被更多的代码流覆盖。
“看，还有自适应防御机制，尝试破解的力度稍大，就会触发更多的数据扰流和假路径。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商业或私人加密水准。”
他终于停下手，转过椅子，面对凌枭，眼神锐利：“你确定你只是无意中提交了这段记忆？
而不是……卷进了什么你根本不该碰的事情里？”
“我什么都不记得！”
凌枭强调，带着一丝挫败感，“如果我知道它这么麻烦，我可能……” 他顿住了，可能什么？
可能就不会来了吗？
不，他知道自己还是会来。
江暮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
然后，他转回工作台，叹了口气：“官方背景。
而且是级别不低的那种。
这种加密模式，我只在几年前……处理一些‘敏感’归档时见过。”
他没明说是什么敏感归档，但两人心照不宣地想到了同一个方向。
“能打开吗？”
凌枭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首接打开核心内容？
短期内绝无可能。
除非有最高权限的密钥或者……” 他瞥了一眼凌枭，“或者把你连上强读取设备，进行深度神经探针——那种方式违法，而且极度危险，很可能让你的大脑变成一团浆糊。
我可不干这种活。”
凌枭感到一阵寒意。
深度神经探针？
这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江暮话锋一转，手指在控制板上滑动，调出了另一个界面，“这种复杂的加密，就像给保险箱套上了层层铁甲，但有时候，信息会像气味一样，从缝隙里渗出来。
我们可以尝试提取一些‘元数据’——不是记忆内容本身，而是编码时附带的情感强度印记、强烈的感官标记碎片、时间戳关联信息等等。
这些数据通常加密等级较低，或许能撬开一点缝隙。”
凌枭的心又提了起来：“能看到什么？”
“可能是任何东西，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而且，就像闻到的气味不一定美好一样，这些碎片可能……令人不适。
你确定要试？”
江暮最后一次确认。
凌枭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己经没有退路了。
江暮不再多言，双手在控制板上快速舞动。
屏幕上的数据流变得更加狂暴，各种指示灯疯狂闪烁。
他像是在驾驭一头失控的电子野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紧张得令人窒息。
突然，主屏幕上的混乱数据稳定下来，凝聚成了几个不断波动、色彩代表不同强度的波形图和符号标记。
同时，旁边的音频输出设备发出一阵刺耳的、类似金属刮擦的噪音，随后变成了低沉的、压抑的环境音，仿佛有许多人在一片混乱中奔跑、低语。
“出来了……”江暮声音沙哑，带着疲惫，“情感标记……恐慌，峰值极高，几乎是纯粹的恐惧……还有……愤怒？
不对，是绝望…….”紧接着，一股浓烈的、带着甜腥气的消毒水味道，通过工作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带有微型分子扩散器的装置，猛地弥漫开来。
那味道如此真实、如此具有侵入性，瞬间唤醒了凌枭潜意识深处的某种厌恶感，他胃里一阵翻滚。
几乎同时，音频里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像是重物倒地，又像是门被狠狠撞开。
凌枭被惊得浑身一颤。
然后，是一个声音。
一个年轻的、带着哭腔的、模糊不清的男声，断断续续地夹杂在噪音里：“……放我……出去……不是我的错……求你们……”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掐断了脖子。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死寂，只有消毒水的气味还在顽固地残留。
凌枭脸色煞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扶住了旁边一个冰冷的服务器机柜才站稳。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太阳穴突突首跳。
那些碎片化的感官信息——恐慌的情绪、消毒水的味道、巨响、年轻的哭泣声——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大脑，虽然没能唤醒具体的画面，却引发了强烈的生理和心理不适。
一种深切的、莫名的悲伤和恐惧攫住了他。
“这……这就是……”他声音发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暮迅速切断了数据提取，仓库里恢复了之前的相对安静，只有那些元数据留下的“余味”还在空气中盘旋。
他看着凌枭的反应，眼神复杂，之前的抗拒似乎淡了一些，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凝重。
“看来，你这段记忆不是什么愉快的郊游记录。”
江暮的声音干涩，他抬手关闭了气味扩散器，“恐慌、消毒水、撞击声、年轻人的哀求……这些元素放在一起，尤其是在青岸那种地方……”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凌枭努力平复着呼吸，那股消毒水的气味似乎还粘附在他的鼻腔深处。
他回想起之前找到的扫描碎片里，那个年轻的背影和模糊的音频。
一切线索似乎都在指向一个黑暗的、充满痛苦的事件核心。
“现在，你还想继续吗？”
江暮看着他，认真地问，“这只是外围的‘气味’，真正的核心内容，可能比这残酷十倍。
而且，我们刚才的提取尝试，很可能己经触发了某些警报。
虽然我用了跳板和干扰，但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风险己经摆在了台面上。
不仅是揭开真相可能带来的心理冲击，还有现实世界中即将到来的、未知的危险。
凌枭沉默着。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强烈。
但奇怪的是，在这恐惧的底部，一种决心也在悄然滋生。
如果这段记忆如此不堪，如此被刻意隐藏，那他就更必须要知道真相。
他不能让自己的人生，建立在一段被加密的、充满痛苦的空白之上。
他抬起头，看向江暮，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己经重新变得坚定：“继续。
我们必须打开它。”
这次，他用的是“我们”。
江暮与他对视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他这份坚定的成色。
最终，他扯出一个算不上是笑容的扭曲表情，带着点自嘲：“……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好吧，看来我这安生日子，是彻底到头了。”
他没有明确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这句近乎认命的话，标志着他们之间一种脆弱的、基于共同秘密和潜在危险的合作同盟，在这一刻，艰难地建立了。
仓库外，天色似乎透出了一点微光，但离真正的黎明，还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