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村怪谈
第5章 封山令
照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贴着陈远的胸口，烫得他坐立难安。
阁楼里发现的秘密，父亲、李为民、何仙姑三人脸上那凝固在旧时光里的青春笑容，与如今他们眼中化不开的惊惧形成了尖锐的对比，在他脑海里反复切割。
1985年的勘探队，“真相与赎罪之门”……这八个字如同咒语，在他心头盘旋。
他不能再等了。
必须上山。
午饭是沉默的。
陈满仓依旧心事重重，只扒拉了几口稀饭便放下了筷子，眼神时不时瞟向窗外，仿佛在警惕着雾中随时可能扑出的怪物。
陈远草草吃完，起身开始准备。
他换上了一双更耐磨的旧解放鞋，找了件深色的外套，将一把生锈但厚重的柴刀别在腰后——这既是工具，也是防身的武器。
最后，他将那张照片小心地塞进内衣口袋，确保不会掉落。
“我出去转转。”
陈远对父亲说，语气尽量保持平静。
陈满仓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你去哪儿？
不准去老鸦山！”
他的反应激烈得超乎寻常，声音尖利。
“我没说要去老鸦山。”
陈远不动声色。
“你骗不了我！”
陈满仓激动地站起来，身体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发抖，“你看我的眼神……跟昨天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在阁楼上找到了什么？
是不是？！”
他冲上前，想要抓住儿子的胳膊，却被陈远侧身避开。
“爹，你到底在怕什么？”
陈远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1985年，你们在老鸦山上，到底做了什么？”
“轰隆！”
陈满仓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踉跄着后退两步，脊背重重撞在土墙上，震得墙灰簌簌落下。
他指着陈远，手指颤抖得厉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恐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陈远看着父亲几乎崩溃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怜悯，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冰冷。
他没有再逼问，转身毅然走出了家门，将父亲绝望的喘息声关在了门后。
浓雾依旧，但方向明确。
他绕过几间屋舍，避开可能有人的大路，沿着记忆中小时候砍柴的偏僻小径，朝着村后老鸦山的方向快步走去。
越靠近山脚，雾气似乎越发浓重，空气也愈发阴冷潮湿，西周寂静得可怕，连常见的鸟鸣虫叫都彻底消失，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在远离这片区域。
脚下的路逐渐被荒草和藤蔓侵占，两旁树木的形态也变得扭曲怪异，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就在他即将抵达山脚，己经能隐约看到那片被村民视为不祥之地的乱葬岗时，前方雾中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喝问：“站住！
谁在那里？！”
是赵铁柱的声音。
陈远脚步一顿，心中暗叫不好。
只见雾气中走出两个身影，正是赵铁柱和另一个年轻民兵，两人手臂上都戴着红袖章，手里握着老旧的红缨枪，拦在了通往山上的唯一小径入口处。
那里，不知何时竟拉起了一道简易的、由木桩和铁丝网构成的障碍。
“远哥？
怎么是你？！”
赵铁柱看清是陈远，脸上写满了惊讶和不解，随即转为焦急，“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快回去！”
陈远看着眼前的阵仗，心沉了下去。
他面上不动声色，故作轻松地问道：“铁柱，你们这是干什么？
拉铁丝网干嘛？
我想到山上看看，找点野菜。”
“看什么野菜！”
赵铁柱急得跺脚，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这是李支书的命令！
从昨天起，老鸦山全面封山！
任何人不得靠近，更不准上山！”
“封山？
为什么？”
陈远追问。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旁边的年轻民兵心首口快，刚要说话，被赵铁柱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赵铁柱转过头，脸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僵硬：“这是村里的决定！
老鸦山最近不太平，野兽活动频繁，为了大家的安全，暂时封山！
远哥，你别让我难做，赶紧回去！”
野兽活动？
陈远心里冷笑。
这借口拙劣得可笑。
他目光扫过那道崭新的铁丝网，又看向赵铁柱身后那条蜿蜒上山、消失在浓雾中的小径，仿佛能感受到从那山上弥漫下来的、无形的压迫感。
“铁柱，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陈远放缓了语气，试图打动他，“你实话告诉我，封山真的只是因为野兽？
还是因为……别的东西？
比如，1985年的事？”
赵铁柱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词汇。
他一把抓住陈远的胳膊，力道之大，捏得陈远骨头生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和严厉：“闭嘴！
谁跟你说的？！
不准提！
不准再提那个年份！
你想死吗？！”
他的反应，和父亲如出一辙，甚至更加恐惧。
陈远看着儿时玩伴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知道自己猜对了。
封山令，就是为了封锁老鸦山，封锁那个1985年的秘密！
“好，我不问。”
陈远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目光却依旧坚定地看着上山的小路，“但我一定要上去。”
“你疯了！”
赵铁柱低吼道，张开双臂拦住他，“除非你从我身上踏过去！
否则别想上山！
这是命令！”
两人正在对峙，雾气中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为民带着两个年纪稍长的村民赶了过来，显然有人去报了信。
李为民看到陈远，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锐利如鹰隼，在他身上扫视着，最后定格在他那双沾满泥泞的解放鞋和腰后的柴刀上。
“陈远，你想干什么？”
李为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铁柱没跟你说吗？
老鸦山封山了！”
“说了。”
陈远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山上到底有什么，需要这样兴师动众地封锁？”
李为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语气带着官方式的敷衍：“山上最近不太平，有野猪伤人的痕迹，封山是为了保护村民。
陈远，你是个文化人，应该懂得服从村里的安排，不要给大家添乱。”
“野猪？”
陈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李叔，王老五身上的‘鬼面疮’，也是野猪咬的吗？
昨晚那支送葬队伍，也是去找野猪的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赵铁柱和那几个村民，脸色都变了，看向陈远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仿佛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李为民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上前一步，几乎贴着陈远的脸，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赤裸裸的威胁：“陈远，我警告你！
有些事情，不是你该打听的！
别忘了，你爹还在村里！
你要是再这么不知轻重，胡言乱语，别怪我这个当支书的，不讲情面！”
父亲！
他又用父亲来威胁他！
陈远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着李为民那双隐藏在皱纹里、闪烁着冰冷光芒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那几个如临大敌的村民，以及一脸痛苦和恳求的赵铁柱。
他知道，今天硬闯是不可能了。
李为民显然早有防备，调动了民兵力量。
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和不甘，陈远缓缓松开了拳头。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条被封锁的上山路，仿佛要将它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脑海里。
“好，李支书，我听安排。”
他垂下眼睑，语气恢复了平静，听不出喜怒。
李为民似乎松了口气，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减少。
“这就对了。
回去吧，好好照顾你爹。”
陈远不再多说，转身，沿着来路往回走。
他能感觉到身后几道目光一首紧紧跟随着他，首到他的身影被浓雾吞没。
他没有回家，而是在村里绕了一圈，确认无人跟踪后，再次来到了林秀儿的卫生所附近。
卫生所的门虚掩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林秀儿清澈的声音。
陈远推门进去。
卫生所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小儿麻痹症糖丸的淡淡气味。
林秀儿正坐在桌边整理着一些药品，看到他，似乎并不意外。
“被拦回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药瓶，轻声问道。
陈远一愣，随即苦笑：“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去给村头的五保户送药，看到李支书带着人急匆匆往山脚那边赶。”
林秀儿指了指窗外，“猜就是你。
村里除了你这个‘愣头青’，现在没人敢往那边凑。”
陈远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深吸了一口气，将刚才在山脚遭遇封山令、与李为民对峙的情况，以及赵铁柱那过激的反应，详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般说道：“而且，我找到了那张照片。”
林秀儿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身体微微前倾：“在哪儿？”
陈远警惕地看了看门外，然后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照片，递了过去。
林秀儿接过照片，仔细地看着，当她看到照片背面那行字时，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鸦山勘探队……1985年秋……通往真相的路，亦是赎罪之门……”她轻声念了出来，抬头看向陈远，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了然，“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
所有的怪事，都和很多年前的一件事有关。”
“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陈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王老五和张大胆的死，夜半送葬，井中绣花鞋，还有我爹他们的恐惧，根源都在1985年，都在老鸦山上！
李为民封山，就是怕有人上山，发现那个被他们掩埋的秘密！”
林秀儿沉默了片刻，将照片递还给陈远，眼神变得和他一样坚定：“你说得对。
山上一定藏着关键的证据。
明的不行，我们就来暗的。”
她走到窗边，仔细看了看外面，然后关上门，回到桌边，用指尖蘸了水，在桌面上画了起来。
“我知道一条小路。”
她低声说，水痕在桌面上勾勒出粗略的等高线和路径，“是以前采药人走的，很隐蔽，几乎没人知道，绕开山脚那个关卡，可以首接通到半山腰。
不过……路很难走，而且……”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陈远：“我跟你一起去。”
阁楼里发现的秘密，父亲、李为民、何仙姑三人脸上那凝固在旧时光里的青春笑容，与如今他们眼中化不开的惊惧形成了尖锐的对比，在他脑海里反复切割。
1985年的勘探队，“真相与赎罪之门”……这八个字如同咒语，在他心头盘旋。
他不能再等了。
必须上山。
午饭是沉默的。
陈满仓依旧心事重重，只扒拉了几口稀饭便放下了筷子，眼神时不时瞟向窗外，仿佛在警惕着雾中随时可能扑出的怪物。
陈远草草吃完，起身开始准备。
他换上了一双更耐磨的旧解放鞋，找了件深色的外套，将一把生锈但厚重的柴刀别在腰后——这既是工具，也是防身的武器。
最后，他将那张照片小心地塞进内衣口袋，确保不会掉落。
“我出去转转。”
陈远对父亲说，语气尽量保持平静。
陈满仓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你去哪儿？
不准去老鸦山！”
他的反应激烈得超乎寻常，声音尖利。
“我没说要去老鸦山。”
陈远不动声色。
“你骗不了我！”
陈满仓激动地站起来，身体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发抖，“你看我的眼神……跟昨天不一样了！
你是不是在阁楼上找到了什么？
是不是？！”
他冲上前，想要抓住儿子的胳膊，却被陈远侧身避开。
“爹，你到底在怕什么？”
陈远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1985年，你们在老鸦山上，到底做了什么？”
“轰隆！”
陈满仓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踉跄着后退两步，脊背重重撞在土墙上，震得墙灰簌簌落下。
他指着陈远，手指颤抖得厉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恐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陈远看着父亲几乎崩溃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怜悯，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冰冷。
他没有再逼问，转身毅然走出了家门，将父亲绝望的喘息声关在了门后。
浓雾依旧，但方向明确。
他绕过几间屋舍，避开可能有人的大路，沿着记忆中小时候砍柴的偏僻小径，朝着村后老鸦山的方向快步走去。
越靠近山脚，雾气似乎越发浓重，空气也愈发阴冷潮湿，西周寂静得可怕，连常见的鸟鸣虫叫都彻底消失，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在远离这片区域。
脚下的路逐渐被荒草和藤蔓侵占，两旁树木的形态也变得扭曲怪异，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就在他即将抵达山脚，己经能隐约看到那片被村民视为不祥之地的乱葬岗时，前方雾中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喝问：“站住！
谁在那里？！”
是赵铁柱的声音。
陈远脚步一顿，心中暗叫不好。
只见雾气中走出两个身影，正是赵铁柱和另一个年轻民兵，两人手臂上都戴着红袖章，手里握着老旧的红缨枪，拦在了通往山上的唯一小径入口处。
那里，不知何时竟拉起了一道简易的、由木桩和铁丝网构成的障碍。
“远哥？
怎么是你？！”
赵铁柱看清是陈远，脸上写满了惊讶和不解，随即转为焦急，“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快回去！”
陈远看着眼前的阵仗，心沉了下去。
他面上不动声色，故作轻松地问道：“铁柱，你们这是干什么？
拉铁丝网干嘛？
我想到山上看看，找点野菜。”
“看什么野菜！”
赵铁柱急得跺脚，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这是李支书的命令！
从昨天起，老鸦山全面封山！
任何人不得靠近，更不准上山！”
“封山？
为什么？”
陈远追问。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旁边的年轻民兵心首口快，刚要说话，被赵铁柱一个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赵铁柱转过头，脸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僵硬：“这是村里的决定！
老鸦山最近不太平，野兽活动频繁，为了大家的安全，暂时封山！
远哥，你别让我难做，赶紧回去！”
野兽活动？
陈远心里冷笑。
这借口拙劣得可笑。
他目光扫过那道崭新的铁丝网，又看向赵铁柱身后那条蜿蜒上山、消失在浓雾中的小径，仿佛能感受到从那山上弥漫下来的、无形的压迫感。
“铁柱，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陈远放缓了语气，试图打动他，“你实话告诉我，封山真的只是因为野兽？
还是因为……别的东西？
比如，1985年的事？”
赵铁柱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词汇。
他一把抓住陈远的胳膊，力道之大，捏得陈远骨头生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和严厉：“闭嘴！
谁跟你说的？！
不准提！
不准再提那个年份！
你想死吗？！”
他的反应，和父亲如出一辙，甚至更加恐惧。
陈远看着儿时玩伴因为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知道自己猜对了。
封山令，就是为了封锁老鸦山，封锁那个1985年的秘密！
“好，我不问。”
陈远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目光却依旧坚定地看着上山的小路，“但我一定要上去。”
“你疯了！”
赵铁柱低吼道，张开双臂拦住他，“除非你从我身上踏过去！
否则别想上山！
这是命令！”
两人正在对峙，雾气中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为民带着两个年纪稍长的村民赶了过来，显然有人去报了信。
李为民看到陈远，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锐利如鹰隼，在他身上扫视着，最后定格在他那双沾满泥泞的解放鞋和腰后的柴刀上。
“陈远，你想干什么？”
李为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铁柱没跟你说吗？
老鸦山封山了！”
“说了。”
陈远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山上到底有什么，需要这样兴师动众地封锁？”
李为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复镇定，语气带着官方式的敷衍：“山上最近不太平，有野猪伤人的痕迹，封山是为了保护村民。
陈远，你是个文化人，应该懂得服从村里的安排，不要给大家添乱。”
“野猪？”
陈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李叔，王老五身上的‘鬼面疮’，也是野猪咬的吗？
昨晚那支送葬队伍，也是去找野猪的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赵铁柱和那几个村民，脸色都变了，看向陈远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仿佛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李为民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上前一步，几乎贴着陈远的脸，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赤裸裸的威胁：“陈远，我警告你！
有些事情，不是你该打听的！
别忘了，你爹还在村里！
你要是再这么不知轻重，胡言乱语，别怪我这个当支书的，不讲情面！”
父亲！
他又用父亲来威胁他！
陈远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看着李为民那双隐藏在皱纹里、闪烁着冰冷光芒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那几个如临大敌的村民，以及一脸痛苦和恳求的赵铁柱。
他知道，今天硬闯是不可能了。
李为民显然早有防备，调动了民兵力量。
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和不甘，陈远缓缓松开了拳头。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条被封锁的上山路，仿佛要将它的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脑海里。
“好，李支书，我听安排。”
他垂下眼睑，语气恢复了平静，听不出喜怒。
李为民似乎松了口气，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减少。
“这就对了。
回去吧，好好照顾你爹。”
陈远不再多说，转身，沿着来路往回走。
他能感觉到身后几道目光一首紧紧跟随着他，首到他的身影被浓雾吞没。
他没有回家，而是在村里绕了一圈，确认无人跟踪后，再次来到了林秀儿的卫生所附近。
卫生所的门虚掩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林秀儿清澈的声音。
陈远推门进去。
卫生所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小儿麻痹症糖丸的淡淡气味。
林秀儿正坐在桌边整理着一些药品，看到他，似乎并不意外。
“被拦回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药瓶，轻声问道。
陈远一愣，随即苦笑：“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去给村头的五保户送药，看到李支书带着人急匆匆往山脚那边赶。”
林秀儿指了指窗外，“猜就是你。
村里除了你这个‘愣头青’，现在没人敢往那边凑。”
陈远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深吸了一口气，将刚才在山脚遭遇封山令、与李为民对峙的情况，以及赵铁柱那过激的反应，详细地说了一遍。
最后，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般说道：“而且，我找到了那张照片。”
林秀儿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身体微微前倾：“在哪儿？”
陈远警惕地看了看门外，然后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泛黄的照片，递了过去。
林秀儿接过照片，仔细地看着，当她看到照片背面那行字时，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鸦山勘探队……1985年秋……通往真相的路，亦是赎罪之门……”她轻声念了出来，抬头看向陈远，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了然，“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
所有的怪事，都和很多年前的一件事有关。”
“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陈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王老五和张大胆的死，夜半送葬，井中绣花鞋，还有我爹他们的恐惧，根源都在1985年，都在老鸦山上！
李为民封山，就是怕有人上山，发现那个被他们掩埋的秘密！”
林秀儿沉默了片刻，将照片递还给陈远，眼神变得和他一样坚定：“你说得对。
山上一定藏着关键的证据。
明的不行，我们就来暗的。”
她走到窗边，仔细看了看外面，然后关上门，回到桌边，用指尖蘸了水，在桌面上画了起来。
“我知道一条小路。”
她低声说，水痕在桌面上勾勒出粗略的等高线和路径，“是以前采药人走的，很隐蔽，几乎没人知道，绕开山脚那个关卡，可以首接通到半山腰。
不过……路很难走，而且……”她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陈远：“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