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第一章 黑雨为祭冰冷的黑雨，裹挟着工业区特有的硫磺味和尘霾，猛烈地拍打着SJ市环保局大楼的玻璃幕墙。小说叫做《污染协议》是李拾鱼的小说。内容精选：第一章 黑雨为祭冰冷的黑雨，裹挟着工业区特有的硫磺味和尘霾，猛烈地拍打着SJ市环保局大楼的玻璃幕墙。局长周明华站在十一楼办公室的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被霓虹与迷雾笼罩的城市。他的倒影在玻璃上显得模糊而扭曲，如同他此刻的心境。几分钟前，他亲手将那个装着举报信和加密U盘的快递文件袋，塞进了街角的邮筒。收件方：省纪委。他转过身，办公桌上那份刚打印出来的水质监测报告，白纸黑字，却猩红得触目惊心。“重金属汞含...
局长周明华站在十一楼办公室的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被霓虹与迷雾笼罩的城市。
他的倒影在玻璃上显得模糊而扭曲，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几分钟前，他亲手将那个装着举报信和加密U盘的快递文件袋，塞进了街角的邮筒。
收件方：省纪委。
他转过身，办公桌上那份刚打印出来的水质监测报告，白纸黑字，却猩红得触目惊心。
“重金属汞含量：0.018mg/L，超出地表水Ⅲ类标准17倍。”
这还只是运河下游一个普通监测点的数据。
真正的核心数据，那个能引爆整个SJ市的天文数字，锁在他交出去的U盘里。
他知道自己在签署一份死亡协议。
不是与死神的，而是与这座城市的掌控者们。
用他的一切，去撕毁那份隐藏在光明之下的、真正的《污染协议》。
门，被猛地撞开。
没有敲门，没有预警。
副局长李伟国带着一身湿冷的寒气闯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神情冷峻的壮硕男子。
雨水从他们的衣角滴落，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污迹。
“明华同志，”李伟国的声音保持着官场的平稳腔调，但眼神里没有丝毫往日的恭敬，只有一种程序化的冰冷，“请配合调查。”
周明华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纪委的人。
他认识左边那个眼神凶悍的——振华集团董事长赵振华的贴身保镖，阿强。
他们竟然敢首接穿着这身皮登堂入室！
来得太快了！
快得让他寄出的那份快递，显得如此可笑而无力。
“配合什么调查？”
周明华强压着胸腔里翻涌的惊怒，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桌上的报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有人实名举报你，长期收受振华集团等企业巨额贿赂，在环保项目审批和数据监测上，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李伟国从腋下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轻轻放在桌上，动作优雅却充满恶意。
那是市里某位主要领导签字的“内部审查”批文。
“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说明情况。”
李伟国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周明华看着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纸，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带着浓重的嘲讽和彻底的了然。
他明白，这一走，绝不会是走进纪委的谈话室，等待他的将是某个秘密地点的“审讯”，然后是“意外失踪”或“畏罪自杀”的官方通告。
他后退半步，脊背抵住了冰冷坚硬的玻璃窗。
窗外的雨声更急了，仿佛万千冤魂在哭嚎。
“李伟国，”他盯着这个曾经的副手，如今索命的无常，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那运河里超标的重金属，那178倍的汞污染，会要了多少人的命？
毁了沿岸多少家庭？
你们……捂得住吗！”
李伟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他灼人的目光，没有回答，只是对身后的阿强两人使了个眼色。
两名黑衣人上前，皮鞋无声地碾过高级地毯。
就在他们的手即将触碰到周明华胳膊的瞬间——周明华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用手肘狠狠撞向身后厚重的钢化玻璃窗！
“砰——！”
一声沉闷却惊心动魄的巨响，压过了雨声。
玻璃应声碎裂，无数碎片像炸开的冰晶，向内迸溅，又立刻被狂灌进来的风雨卷走。
办公室内的文件被吹得漫天飞舞，如同祭奠的纸钱。
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明华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破碎的玻璃划破了他的西装和手臂，鲜血瞬间沁出。
他回过头，看了李伟国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决绝，有嘲讽，或许，还有一丝终于解脱的释然。
“数据……在河里……”他的身影被狂风瞬间撕碎，飘零在十一楼的高空。
下一秒，他没有任何犹豫，纵身一跃，像一片被黑雨无情击落的枯叶，从十一楼首首坠下。
“呃……”李伟国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愕，猛地冲到窗边，破碎的玻璃碴划破了他的手他也浑然不觉。
他向下望去，只见楼下混乱的人影和警灯缩成一个模糊而遥远的光点。
他的脸色在闪电划破天际的瞬间，惨白如纸。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桌上那份被雨水迅速打湿、字迹开始模糊晕开的报告。
然后，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扑向墙角的碎纸机，粗暴地将报告塞进去，机器发出沉闷而痛苦的呜咽。
“找！”
他对着阿强低吼，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暴怒而扭曲变形，“他刚才说数据在河里！
立刻派人去运河！
把他管辖过的所有河道，尤其是振华厂区附近那段，给我翻过来！
也要把东西找到！”
……与此同时，楼下。
市环境监察支队队长林锋刚刚推开车门，一把黑伞还没来得及撑开。
他是接到周明华一个语焉不详、却透着焦急的紧急电话赶来的。
他抬头，正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如同断线的木偶，从高空急速坠落。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周局……？”
“轰——”一声沉闷的、肉体与地面撞击的巨响，重重地砸在他的耳膜上，也砸碎了这个雨夜所有的喧嚣。
林锋僵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眼睁睁看着周明华的身体砸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花坛里，姿态扭曲，鲜红的血水从身下疯狂涌出，迅速被黑色的雨水稀释、冲散，蜿蜒流淌，像一条条骤然浮现又消失的暗河。
紧接着，他瞳孔骤缩。
他看见周明华那只死死紧握的右手，在撞击力的作用下，微微松开。
一枚被鲜血染红的微型U盘，从掌心滚落，悄无声息地掉进被砸烂的冬青树丛泥土里，被残破的枝叶半掩着。
除了心神俱震、恰好站在这个角度的林锋，无人察觉。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流下，冰冷刺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