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求生,那个小太监竟是当朝九

第4章 被调走的室友

调入景仁宫的日子,平静得有些不真实。

德嫔娘娘确是宫里出了名的好性子,待下宽和,从不苛责。

每日的工作不过是侍奉笔墨,整理些花草,日子清闲得让麦柔蔓时常恍惚。

可秦煜那句贴在她耳边的呢喃,却成了一根拔不掉的刺。

“为你受伤,感觉……真好。”

那病态的满足,让她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惊出一身冷汗。

她开始刻意避开藏书阁的方向,也避开了那个看似无害的少年。

与她同屋的宫女叫春桃,一张圆脸,总是笑意盈盈,嘴巴很甜。

“蔓姐姐,你真是好福气,一来就分到了景仁宫。”

春桃一边帮她捶着背,一边羡慕地说。

“我进宫都三年了,还在为这点月钱奔波呢。”

麦柔蔓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不习惯与人太过亲近。

这日,德嫔午后小憩,麦柔蔓便在偏殿整理娘娘私库里的几卷古籍。

这些都是先帝赏下的孤本,平日里宝贝得紧。

空气里浮动着旧纸张与墨锭混合的干燥香气。

她小心翼翼地拂去一卷《南华志异》上的浮尘,指尖触及纸面,动作轻柔。

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书页的一处注脚,似乎与正文的记载有出入。

那是一段关于前朝某位将军生卒年月的记载,注脚里的年份,比正文里早了整整三年。

宫里谁都知道,考据古籍,发现前人未见之错漏,上报宗人府,是大功一件。

轻则赏银百两,重则还能再提一级。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反复比对了好几遍,又翻阅了其他相关的史料佐证,最终确认,是这本孤本的正文抄录有误。

一个时辰后,她将自己的发现与考据过程,仔細地謄抄在了一本手记上,准备明日一早就禀告德嫔娘娘。

做完这一切,她将手记妥善地放在了自己的枕下。

一丝久违的喜悦浮上心头。

或许,她真的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这深宫里站稳脚跟。

晚些时候,春桃端着一碗银耳羹走了进来。

“蔓姐姐,忙了一下午,累了吧?

快润润嗓子。”

“谢谢你,春桃。”

麦柔蔓接过温热的瓷碗,心里流过一丝暖意。

或许是她多心了,宫里也并非全是算计。

春桃看着她喝下甜汤,笑得更甜了。

“姐姐快歇着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第二天,天还未亮透,麦柔蔓便醒了。

她习惯性地伸手去摸枕下的手记。

指尖触及的,却是一片冰凉的空无。

手记不见了。

她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顷刻间冻结。

她猛地坐起身,掀开了枕头,被子,翻遍了整个床铺。

没有。

什么都没有。

睡在邻床的春桃被她的动静惊醒,揉着眼睛问。

“蔓姐姐,你找什么呢?

一大早的。”

麦柔蔓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她。

春桃的脸上带着一丝未睡醒的迷茫,看起来天真无邪。

可麦柔蔓却觉得浑身发冷。

“我的手记呢?”

“什么手记呀?”

春桃一脸无辜。

“我没看见啊。”

麦柔蔓没有再问。

她只是沉默地穿好衣服,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

刚到正殿,就听见管事李姑姑拔高的嗓音。

“……此事非同小可,若查证属实,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殿内,春桃正跪在地上,手里高高举着一本册子。

正是她丢失的那本手记。

“奴婢不敢居功,只是偶然发现,想着不能耽误了正事,才斗胆一早便来叨扰姑姑。”

春-桃的声音带着谦卑的激动。

李姑姑满意地点着头,翻看着那本手记。

“不错,考据详实,字迹也工整,是个用心的。”

麦柔蔓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她的脚步很轻,却让殿内的两个人同时回过头。

春桃看见她,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慌乱,但立刻又镇定下来。

“蔓姐姐,你来得正好,快来给姑姑请安。”

李姑姑抬起头,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

“你来做什么?

没看我正忙着?”

麦柔蔓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春桃。

“那本手记,是我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殿中。

春桃立刻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这明明是我昨夜熬到半宿才整理出来的。

我知道你也想上进,可也不能……也不能空口白牙地污蔑我啊!”

李姑姑的脸沉了下来。

“麦柔蔓!

你好大的胆子!”

她将手记重重拍在桌上。

“自己平日里懒散怠工,如今见旁人得了功劳,倒眼红起来,想抢功了?”

“姑姑,那上面每一个字都是我写的,您可以比对笔迹!”

麦柔蔓极力争辩。

“比对笔迹?”

李姑姑冷笑一声。

“宫里女史的字都学的是簪花小楷,有个七八分像有什么稀奇?

春桃说你偷懒,我看是一点没冤枉你!

来人!”

“奴婢在。”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走了进来。

“麦柔蔓冲撞上官,诬陷同僚,给我拖下去,掌嘴二十!”

李姑姑厉声下令。

春桃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麦柔蔓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她看着李姑姑偏袒的嘴脸,看着春桃那虚伪的表演,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将她淹没。

这就是后宫。

没有公道,只有权势。

就在那两个婆子要上前抓住她手臂的瞬间,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殿外传来。

“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景仁宫的掌事大宫女,林姑姑,正缓步从门外走进来。

林姑姑是德嫔娘娘跟前最得脸的人,平日里不苟言笑,连李姑姑在她面前都得矮上半头。

“林姑姑,您怎么来了?”

李姑姑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迎了上去。

林姑姑没有看她,径首走到桌前,拿起那本手记。

她的视线在纸页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她又从自己的袖中,拿出几张揉皱的纸。

“这是今早洒扫的宫女,在你们屋外的垃圾桶里发现的。”

她将那几张纸摊在桌上。

那是一份草稿,上面涂涂改改,抄录的正是《南华志异》的那段考据。

而那笔迹,与春桃平日记账的字迹,一模一样。

春桃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不……这不是我的……”林姑姑又拿出另一件东西,轻轻放在桌上。

那是一支小小的银簪。

李姑姑看到那支簪子,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春桃,”林姑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你昨夜子时,去了李姑姑的住处,用这支簪子,换了她今日为你作保,我说的可对?”

春桃瘫软在地,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姑姑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得砰砰作响。

“林姑姑饶命!

是奴婢一时糊涂!

是春桃这个贱婢勾引奴婢的!”

林姑姑看都未看她一眼,只对着门外吩咐。

“春桃,盗窃同僚功劳,意图欺君,掌嘴西十,罚入浣衣局,永不叙用。”

“李氏,玩忽职守,收受贿赂,一并罚入浣衣局。”

她的处置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情绪。

很快,殿外传来清脆的掌掴声,与春桃凄厉的哭喊求饶。

那声音越来越远,首到彻底消失。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麦柔蔓站在那里,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她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反转,看着春桃和李姑姑被拖下去时的惨状。

预想中的快意,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太巧了。

一切都太巧了。

林姑姑为什么会“恰好”路过?

那份决定性的草稿,为什么会“恰好”被发现?

连春桃贿赂李姑姑的证据,都出现得如此及时,如此精准。

就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她的头顶。

所有对她不利的人和事,都会被这张网精准地清除。

上次是默写宫规。

这次是抢功风波。

她的运气,好得可怕。

这种好运,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了藏书阁的方向。

那里,明明隔着重重宫墙,她却仿佛能看见那个少年安静的侧脸。

和他指尖那道,为她留下的,浅浅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