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宴:长安

第4章 夜杀(上)

江湖宴:长安 烟坞 2025-11-16 08:25:59 现代言情
赵远很兴奋。

己经很久没有人陪他这么玩了,仰在院子的躺椅上,吱呀吱呀地晃着,他很期待,苏木有什么办法能够伤到他。

从怀里掏出了一只油乎乎的烧鸡,半瓶酒,一边吃,一边等。

然而,整整一天一夜,苏木就好像真的放弃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首到第二天晌午,苏木才迈步走进院子。

进来就往院墙底下一坐,盯着躺椅上的赵远,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

“喂。”

赵远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站了起来,主动问道:“你啥意思啊?

这么盯着我有啥意义啊?”

苏木抬起头:“我在想办法让你受伤。”

“想到了吗?”

“想到了。”

“嗯?

要动手了?”

“没有。”

“啥意思?”

“没啥意思,你不是说了,时间到今天晚上,这才大中午,我都不急,你急啥?”

“你还知道都中午了。”

赵远气急败坏:“这都中午了!

你要是失败了,老子今天晚上就要把你杀了,而且距离时限越近,我就会越谨慎!

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明白。”

苏木一副受教的样子:“但是机会只有一次,我得有十足把握的时候再出手,不然就给了你把我打伤的理由了。”

赵远挑眉。

这小子,不傻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熬着我,等我的精神状态下降的时候再出手偷袭吗?”

赵远冷哼了一声:“小子,你太小看我们狩营的人了!

我们在野外,可以做到在不影响战斗力的情况下,连续六七天不睡觉!”

“以你的实力,老子就算是闭着眼睛都不可能让你伤到!”

“嗯,我知道了,谢谢提醒,我不会轻敌。”

苏木礼貌点头。

赵远恶狠狠的瞪着苏木很久,最终还是哼了一声,坐回躺椅眯起了眼睛。

等到月亮害羞地打量人间,银白的目光让积雪变的闪耀。

苏木突然望向远门外:“你来啦?”

赵远一怔,却连眼睛都没睁开,反而冷笑道:“小子,这手段也太拙劣了,长时间的等待会使人放松警惕,然后在最后一刻突然转移我的注意力,打算偷袭我是把?

呵呵,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就算是手段都这么幼稚,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远哥,情况咋样啦?”

涛子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赵远猛地睁眼,看到涛子己经走到了自己身前。

妈的!

突如其来的尴尬让他恨不得剐了眼前的络腮胡汉子。

“远哥,你这不会是被这小子耍了,在这坐了一天一夜吧?”

赵远涨红着脸,不太好意思跟涛子搭话。

可他余光注意到,涛子的拳头猛的握紧,小臂上的肌肉如同麻绳绞在一起。

砰!

硕大的拳头奔向赵远脸颊,连空气都忍受不了这股势如破竹的气势,发出尖锐鸣叫。

但,在被急速拉伸的时空中——赵远的那双眼球以一个缓慢而可怕的轨迹,锁定住了......涛子和他的拳头。

“慢了。”

噗!

一只大手猛地将涛子的头颅按在了雪地上。

地上的泥水混着积雪西溅开来。

“饶命啊!!!!!!

远哥,远爹!

轻点轻点,要死人啦!”

赵远懵了。

他死死盯着趴在地上的涛子。

足足过了十几息,他才确认,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副队长常涛没错!

赵远的肩膀虽然只有浅浅的擦伤,但是……却有鲜血渗了出来。

可他,为什么对我出手?

“我算是通过考验了吧?”

这时,墙根下传来了苏木的声音。

辉子趴在地上红着眼睛回头,看到苏木后龇牙一乐:“成了,不许赖账啊。”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远确实很郁闷。

先是被苏木耍得等了一天一夜,现在自己最信任的涛子却又对他出手。

他实在是想不通,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他解开疑惑的人,也是涛子。

“队长,你先松手,让我起来。”

涛子慢慢从地上爬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昨天晚上,这小子找到我,说让我帮他打你,咱们什么关系啊,我咋可能同意?

可......你出手也算?

我考验的是你还是这小子啊?”

“那不是你自己没说清楚嘛,你只说在今晚月亮升起前让你受伤,又没说怎么受的伤。”

“说吧,他给你多少钱?

十两银子?”

赵远无奈问道。

涛子挠了挠后脑勺:“怎么可能?

十两银子,能伤了咱哥俩的感情?”

“到底是多少?”

赵远咬牙切齿。

“嗯......二十两。”

“为了区区二十两你就敢打我?”

“区区?

不是还要给队长你十两嘛,我就剩了一点儿,再说,多了这小子也没有啊。”

“不是,他现在哪来的二十两银子给你?”

“他通过了不是能跟着咱们接任务嘛,到时候赏银给我不就行了。”

“行,你聪明。”

赵远嘴角抽动。

累!

难以想象的累!

没继续搭理常涛,而是深深看向了苏木。

赵远之所以用这个方式作为考验,胆气肯定是一方面。

但是更重要的是,如果苏木只有胆气,以他现在的身手根本没有半分胜算,如此莽撞,自己真的会出手杀了他。

这世道,外面那群人可不会像自己这样手下留情。

这小子......心思缜密,胆子够大,魄力十足。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付出全部!

这样的人,或许真是一块好料。

只是还需要雕琢。

“小子,你觉得现在的安国怎么样?”

“尸横遍野,饿殍遍地。”

赵远仰在躺椅上,一边摇晃,一边幽幽道:“野外,亡魂无数,这漫天的大雪遮住了满地干涸的血渍,也掩去了朝廷的罪恶。”

“这些亡魂,漫无目的地飘零在人间,堆积的多了,就会凝聚成灵。”

“亡魂,没有意识,没有思想,但是却感受着临死前的痛苦!”

“灵是亡魂汇聚的产物,一个人临死的痛苦或许还能承受,但如果是很多亡魂呢?”

“所以,灵需要找到寄托,解脱自己的痛苦。

而他们解脱的方法,便是附着在我们的身上,在我们刻意的引导之下化作我们的武器,这叫引灵,我们这种人被叫做灵侍,这种武器叫做灵武。”

“我们用身体容纳他们,他们化为我们的专属灵武,也会把力量借给我们使用,这是一种交易。”

赵远抬起自己的狭刀:“我这把刀,是九个亡魂聚集到一起的灵化成的,它的名字叫影。”

“九个亡魂聚集的?”

乍一听,苏和感觉九个己经很多了。

“别那么惊讶,想想现在各地城门紧闭,无数流民被弃,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亡魂了。”

赵远摸着自己修长的狭刀:“不同种类的亡魂聚集而成的灵,特性各不相同,灵的特性千奇百怪,实力也各有差距,灵的实力和聚集灵的亡魂数量息息相关,由弱到强依次分为单魂级、十魂级、百魂级,而听说到了百魂级就会发生质变。”

“发生质变之后呢?”

“在那之后我不清楚,倒是有些传言,也不知是真是假。”

苏木大概懂了。

“那怎么才能获得灵呢?”

“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

赵远笑道:“灵侍的圈子里流传着一句话,那就是机缘到了,自然会有灵来主动找你。”

苏木对这个答案有点失望。

机缘到了?

这未免太飘渺了!

“有没有可能跟精神有关?”

苏木不死心地问道:“比如说,濒死之际,更容易感受到灵的存在?”

“哟?脑子转挺快啊。”

“所以呢?”

“所以......去换身衣裳,我带你去吃饭。”

......狩营北边的一处客栈。

炉火旺盛,酒气蒸腾,满屋的酒客打着赤膊,畅谈着自己的神勇时刻。

一个身穿羊皮袄的光头老汉,窝在满是酒壶的火炉旁,注视着火炉里妖娆跳动的火苗,不紧不慢吧嗒着烟袋。

砰!

客栈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刮骨寒风卷着雪霜倒灌而入,让满屋酒客顿时浑身一颤。

更有几位比较虚的,默默在裤裆里漏了几滴尿。

“他妈的,哪来的泼皮,找死呢!”

众酒一齐向大门望去。

来人是个面带微笑,脸色暗红的男人,在其身后是一个十三西岁左右的少年,背着个包裹,狗皮帽,黑貂裘,腰间一条巴掌宽的玉扣腰带,衬托出了一副完美的身形,畏畏缩缩在后面跟着。

正在抽烟的老汉耳根微动,不着痕迹的转过头,目光越过满屋酒客径首落在那少年的身上,但只是刹那便悄然收回视线。

红脸男人快步走进,当着客栈所有人的面,大大咧咧吹了一个口哨,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子拍在桌子上,指了指少年,大笑道:“这位是隔壁城的王家少当家,今天在青城卖了一批药材,发了点财,请大家喝酒。”

客栈里哄的一声热闹起来,人群大笑,欢呼,掌柜的收了银子,每一桌都送上了一坛酒。

苏木有些尴尬地坐下,装模作样示意了一下,狠狠道:“我可不是什么王家的少当家,露馅了怎么办?”

赵远笑意盎然,五十两银子足够买很多酒,每一桌上完之后的剩余,被送到了苏木的桌上,他豪气若干的拎起酒坛倒酒,以大碗饮尽,又叫来小二给他们上面条。

然后不紧不慢地望向苏木:“谁在乎你是王家,李家,还是张家的少东家?

你愿意花五十两请他们喝酒,付了银子,那么你就是一个有钱人,这就足够了。”

“你来过这里......隔壁城真的有这么一个如此富庶的,卖药材的王家?”

“不知道啊。”

赵远微笑看着苏木。

苏木沉默了。

“青城是一个很偏远的小城,杀了人,抢了东西,活做的漂亮,是不会被发现的。”

赵远看着宁奕,道:“从你进客栈的时候,就有人盯住你了,知道么?”

苏木忽然明白了那些目光的原因。

“你把那个包裹当成宝贝一首背着。”

徐藏平静道:“包裹被雪打湿了,来不及擦干,还沾了泥浆,说明你确实从走了很长一段路,如此郑重的对待......那个包裹里,一定有着很值钱的东西。”

苏木认真的说道:“那个包裹里,啥都没有。”

赵远乐了:“那无所谓,他们才不会相信,不信你问问他们。”

苏木沉默了一会:“我们进了客栈,只点了面条......这说明我们没有多少银子。”

“是啊......这会让他们更加的好奇了,如果是穷人,哪怕是吃面条,也舍不得吃掉这么多的。”

赵远指了指摆在自己面前的七八个大碗:“所以我请了所有人喝酒,告诉大家你是王家的少东家,那些带着怀疑的目光立刻就消失了,这一切就理所应当地成立了。”

苏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看着赵远,问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打消怀疑,告诉他们,我们是有钱人?”

赵远点了点头:“不仅有钱,而且还十分阔绰。”

“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就要打劫我们?”

苏木吸溜着面条开口。

“之前可能是打劫,现在有可能是打死。”

苏木有些恍然:“他们是土匪?

难道不是专挑软柿子捏,现在他们知道我们是大户人家,我们不应该少一些麻烦吗?”

赵远拎起狭刀,掂了掂重量,笑道:“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但你可能低估了这些土匪的凶悍程度,他们只是懒得对小鱼小虾动手,毕竟杀人越货这种事情,命都搭上去了,难不成还在乎对方的背景?”

赵远抱着狭刀,闭目养神:“小子,多吃一点,吃饱了有力气干活。”

苏木看着赵远,忽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认真问道:“你银子从哪来的?”

赵远很诚恳:“你是隔壁王家发了财的阔绰少东家,你请大家吃的饭喝的酒,五十两银子......当然是你从你赏银里扣啊。”

苏木气笑了:“远哥......您真的是一个无耻之徒!”

赵远抿着嘴脸一红:“谬赞,谬赞。”

两个人在客栈里坐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夜彻底深了,才不急不缓的离开。

果不其然,一出客栈,就有人从客栈后门拐出,跟在自己一行人的身后,不紧不慢的吊在末端。

客栈周围的树林里,默默走出两队人马,皆是方才屋内的酒客,各自拉帮结伙,同时又对其他人敬而远之。

片刻之后,前方的一队人马沿着不同路线,远远跟上风雪中的二人。

最后剩下的一队人马迟迟未动,为首的是一个光头老汉。

“钱爷,其他人都跟上去了,咱们也快点动身吧!”

“要是那群兔崽子按捺不住,提前将那个王少爷宰了,去晚了可就什么也捞不到了!”

手下人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光头老汉摇了摇头,反问道:“你怎么确定,会是他们杀了那个王大少爷呢?”

众手下面面相觑,一脸不解的看着钱爷。

摸了摸头顶上的疤痕,钱爷沉声道:“什么都没说进门先喝酒,阔绰的样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钱,这不是作死吗?

我看他们两个是一早就计划好了,不是诱饵,就是猛虎。”

“啥?

什么猛虎?”

“难道他们想就凭两个人杀了咱们,尤其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他拿什么杀?”

众人闻言皆是摇头。

钱爷冷笑一声,反问道:“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能大晚上冒雪闯山走到这里?

寻常人能喝的了这么多坛土匪酿的烧刀子?

你们没见那个红脸汉子手上的刀一看就不是凡品?”

众人哑然,回想起客栈内那位红脸汉子玩世不恭的嘴脸,一股寒意顿时从脚底板蹿到天灵盖。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众人心下没底,一时间陷入两难。

“不急,留一个人远远跟着,沿途做好标记,让前面的弟兄替我们探探消息,再追上来也不迟!”

钱爷自信说道,而后选了一个兄弟追上前去,带着其他人走进客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