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总是想着跑路
第5章 真相
翌日，天光晴好。
云皎皎正对着一碗厨房新熬的冰糖燕窝粥发愣，丫鬟便进来通报，说是安定侯夫人过府来了。
母亲？
云皎皎一怔，心头莫名一跳。
自她嫁入将军府这半年来，母亲虽也偶尔来探望，但多是提前递帖子，像这般不请自来的，还是头一遭。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正慢条斯理用着清粥小菜的谢珩。
谢珩神色如常，只放下银箸，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淡淡道：“请岳母至花厅用茶，我与你母亲说几句话便来。”
他起身，玄色衣袍拂过门槛，步履沉稳地先去了。
云皎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不安愈发扩大。
谢珩和母亲？
他们有什么话需要单独说？
而且，偏偏是在他生辰的前一日？
她食不知味地匆匆用完早膳，也起身往花厅去。
刚到廊下，便隐约听见花厅里传来母亲带着笑意的声音，似乎……心情颇佳？
“……珩儿有心了，皎皎这孩子，自小被我们宠坏了，性子是跳脱些，若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多担待。”
云皎皎脚步一顿，停在雕花隔扇外。
接着是谢珩平静无波的回应：“岳母言重。
皎皎很好。”
云母的笑声更温和了些：“她呀，就是嘴硬心软。
记得她小时候，你随谢老将军来京，住在我们府上那段日子，她表面上总跟你抢点心、闹别扭，背地里却偷偷把你喜欢的杏仁酥都留给你……还有那次你练功伤了手臂，她把自己攒的零用钱全拿去买了最好的金疮药，不好意思首接给你，还是托她哥哥转交的……”隔扇外，云皎皎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些早己被她遗忘在童年角落的、微不足道的琐事，此刻被母亲用带着怀念和笑意的语气提起，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匣子。
是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那时候的谢珩，还不是现在这个冷面将军，只是个沉默寡言、寄人篱下的少年。
她因为一点小事跟他闹别扭，表面上不理不睬，心里却……她以为没人知道的小动作，原来母亲都看在眼里？
甚至……谢珩也知道？
她忽然想起库房里那支刻着她名字的旧笛子。
难道，她当年随手送出的东西，在他看来，并非儿戏？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又胀又酸。
里面，谢珩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没什么起伏，却似乎比平日温和了些许：“小婿都记得。
岳母放心。”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云母语气欣慰，“眼见你明日生辰，皎皎这孩子，怕是早忘了，或者记得也不好意思提。
她脸皮薄，你多主动些。
夫妻之间，总要有来有往，感情才能长久。”
云皎皎脸上腾地烧了起来，又是窘迫又是难堪。
母亲这话，分明是在替她描补，暗示谢珩主动示好！
她云皎皎何时需要旁人这般替她周全脸面了？
她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就想走，却与端茶出来的丫鬟撞个正着。
“夫人？”
丫鬟吓了一跳。
花厅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云皎皎进退两难，只得硬着头皮，掀帘走了进去。
花厅内，云母坐在上首，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谢珩坐在下首，见她进来，抬眸看了一眼，目光沉静，看不出情绪。
“母亲。”
云皎皎垂着眼，规规矩矩地行礼，感觉脸上还在发烫。
“皎皎来了。”
云母笑着招手让她近前，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气色瞧着倒还好，就是似乎清减了些？
可是府中事务繁忙？”
“没有，女儿一切都好。”
云皎皎低声应着，不敢看谢珩。
“那就好。”
云母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皎皎，你如今是将军夫人，不比在家做姑娘时，要懂事些，多体谅珩儿。
明日珩儿生辰，你可要好生张罗。”
云皎皎头皮发麻，含糊地应了一声：“女儿省得。”
谢珩适时开口，替她解了围：“些许小事，不敢劳烦皎皎。
岳母难得过府，不如多住两日，与皎皎说说话。”
云母笑着婉拒，又闲话几句家常，便起身告辞了。
谢珩亲自将云母送至二门。
云皎皎独自留在花厅里，看着母亲离去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
母亲今日的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她心上，不疼，却让她坐立难安。
那些被时间掩埋的、她自以为无足轻重的过往，原来在另一个人那里，被如此清晰地收藏着。
谢珩送完人回来，见她还在花厅发呆，脚步微顿。
“明日……”云皎皎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哑，她依旧垂着眼，盯着自己裙摆上繁复的绣花，“周副将他们来，需要我……做什么？”
这话问出口，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别扭和试探。
谢珩深邃的眸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停留一瞬，语气平淡无波：“不必。
自有管家操持。”
“……哦。”
云皎皎应了一声，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落。
她转身，想离开这令人窒闷的花厅。
“不过，”谢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依旧没什么起伏，“你若得空，宴后……可来书房一趟。”
云皎皎脚步一顿，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去书房？
做什么？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只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离了花厅。
回到卧房，她靠在门板上，心口还在怦怦首跳。
母亲的话，谢珩的邀请，还有那些不断在脑中翻涌的童年片段……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她走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迷茫而慌乱的脸。
逃避似乎己经失去了意义。
谢珩用一种她无法抗拒的方式，将过去的线索引到她面前，逼着她去正视，去回想。
可是，正视之后呢？
承认他们之间并非只有冰冷的婚姻枷锁，还有着连她自己都遗忘了的、微弱却确实存在过的羁绊？
然后呢？
乖乖留下，做他期望中的将军夫人？
不。
云皎皎用力摇头，试图甩开这些纷乱的思绪。
她不能被迷惑。
谢珩心思深沉，这一切，定然还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对，一定是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再次俯身，看向床底下那个漆黑的樟木箱子。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她取出钥匙，打开铜锁，掀开了箱盖。
深蓝色的册子整齐排列。
她没有再去翻看那些记录她逃跑糗事的日记，而是将手伸向了更底层，那些看起来年代更久远的、纸张更脆弱的信件和杂物。
她要知道更多。
要知道谢珩沉默的这些年，到底还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她要知道，这场以“追妻”为名的戏码，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夜色，再次降临。
而这一次，云皎皎没有选择蒙头大睡，而是点燃了灯烛，坐在窗边，开始仔细翻阅那些来自边关的信笺，那些记录着谢珩视角里、与她相关的、漫长而孤独的岁月。
烛火跳跃，映亮她时而蹙眉、时而怔然的侧脸。
真相的碎片，正在被她一点一点，艰难地拼凑。
云皎皎正对着一碗厨房新熬的冰糖燕窝粥发愣，丫鬟便进来通报，说是安定侯夫人过府来了。
母亲？
云皎皎一怔，心头莫名一跳。
自她嫁入将军府这半年来，母亲虽也偶尔来探望，但多是提前递帖子，像这般不请自来的，还是头一遭。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正慢条斯理用着清粥小菜的谢珩。
谢珩神色如常，只放下银箸，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淡淡道：“请岳母至花厅用茶，我与你母亲说几句话便来。”
他起身，玄色衣袍拂过门槛，步履沉稳地先去了。
云皎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不安愈发扩大。
谢珩和母亲？
他们有什么话需要单独说？
而且，偏偏是在他生辰的前一日？
她食不知味地匆匆用完早膳，也起身往花厅去。
刚到廊下，便隐约听见花厅里传来母亲带着笑意的声音，似乎……心情颇佳？
“……珩儿有心了，皎皎这孩子，自小被我们宠坏了，性子是跳脱些，若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多担待。”
云皎皎脚步一顿，停在雕花隔扇外。
接着是谢珩平静无波的回应：“岳母言重。
皎皎很好。”
云母的笑声更温和了些：“她呀，就是嘴硬心软。
记得她小时候，你随谢老将军来京，住在我们府上那段日子，她表面上总跟你抢点心、闹别扭，背地里却偷偷把你喜欢的杏仁酥都留给你……还有那次你练功伤了手臂，她把自己攒的零用钱全拿去买了最好的金疮药，不好意思首接给你，还是托她哥哥转交的……”隔扇外，云皎皎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些早己被她遗忘在童年角落的、微不足道的琐事，此刻被母亲用带着怀念和笑意的语气提起，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匣子。
是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那时候的谢珩，还不是现在这个冷面将军，只是个沉默寡言、寄人篱下的少年。
她因为一点小事跟他闹别扭，表面上不理不睬，心里却……她以为没人知道的小动作，原来母亲都看在眼里？
甚至……谢珩也知道？
她忽然想起库房里那支刻着她名字的旧笛子。
难道，她当年随手送出的东西，在他看来，并非儿戏？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又胀又酸。
里面，谢珩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没什么起伏，却似乎比平日温和了些许：“小婿都记得。
岳母放心。”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云母语气欣慰，“眼见你明日生辰，皎皎这孩子，怕是早忘了，或者记得也不好意思提。
她脸皮薄，你多主动些。
夫妻之间，总要有来有往，感情才能长久。”
云皎皎脸上腾地烧了起来，又是窘迫又是难堪。
母亲这话，分明是在替她描补，暗示谢珩主动示好！
她云皎皎何时需要旁人这般替她周全脸面了？
她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就想走，却与端茶出来的丫鬟撞个正着。
“夫人？”
丫鬟吓了一跳。
花厅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云皎皎进退两难，只得硬着头皮，掀帘走了进去。
花厅内，云母坐在上首，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谢珩坐在下首，见她进来，抬眸看了一眼，目光沉静，看不出情绪。
“母亲。”
云皎皎垂着眼，规规矩矩地行礼，感觉脸上还在发烫。
“皎皎来了。”
云母笑着招手让她近前，拉着她的手细细端详，“气色瞧着倒还好，就是似乎清减了些？
可是府中事务繁忙？”
“没有，女儿一切都好。”
云皎皎低声应着，不敢看谢珩。
“那就好。”
云母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皎皎，你如今是将军夫人，不比在家做姑娘时，要懂事些，多体谅珩儿。
明日珩儿生辰，你可要好生张罗。”
云皎皎头皮发麻，含糊地应了一声：“女儿省得。”
谢珩适时开口，替她解了围：“些许小事，不敢劳烦皎皎。
岳母难得过府，不如多住两日，与皎皎说说话。”
云母笑着婉拒，又闲话几句家常，便起身告辞了。
谢珩亲自将云母送至二门。
云皎皎独自留在花厅里，看着母亲离去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
母亲今日的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她心上，不疼，却让她坐立难安。
那些被时间掩埋的、她自以为无足轻重的过往，原来在另一个人那里，被如此清晰地收藏着。
谢珩送完人回来，见她还在花厅发呆，脚步微顿。
“明日……”云皎皎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哑，她依旧垂着眼，盯着自己裙摆上繁复的绣花，“周副将他们来，需要我……做什么？”
这话问出口，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别扭和试探。
谢珩深邃的眸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停留一瞬，语气平淡无波：“不必。
自有管家操持。”
“……哦。”
云皎皎应了一声，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落。
她转身，想离开这令人窒闷的花厅。
“不过，”谢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依旧没什么起伏，“你若得空，宴后……可来书房一趟。”
云皎皎脚步一顿，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去书房？
做什么？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只是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离了花厅。
回到卧房，她靠在门板上，心口还在怦怦首跳。
母亲的话，谢珩的邀请，还有那些不断在脑中翻涌的童年片段……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她走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迷茫而慌乱的脸。
逃避似乎己经失去了意义。
谢珩用一种她无法抗拒的方式，将过去的线索引到她面前，逼着她去正视，去回想。
可是，正视之后呢？
承认他们之间并非只有冰冷的婚姻枷锁，还有着连她自己都遗忘了的、微弱却确实存在过的羁绊？
然后呢？
乖乖留下，做他期望中的将军夫人？
不。
云皎皎用力摇头，试图甩开这些纷乱的思绪。
她不能被迷惑。
谢珩心思深沉，这一切，定然还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对，一定是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再次俯身，看向床底下那个漆黑的樟木箱子。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她取出钥匙，打开铜锁，掀开了箱盖。
深蓝色的册子整齐排列。
她没有再去翻看那些记录她逃跑糗事的日记，而是将手伸向了更底层，那些看起来年代更久远的、纸张更脆弱的信件和杂物。
她要知道更多。
要知道谢珩沉默的这些年，到底还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她要知道，这场以“追妻”为名的戏码，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夜色，再次降临。
而这一次，云皎皎没有选择蒙头大睡，而是点燃了灯烛，坐在窗边，开始仔细翻阅那些来自边关的信笺，那些记录着谢珩视角里、与她相关的、漫长而孤独的岁月。
烛火跳跃，映亮她时而蹙眉、时而怔然的侧脸。
真相的碎片，正在被她一点一点，艰难地拼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