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寒潭的水汽凝成白霜,挂在墨千仞的眉睫与发梢。小说《厌离花》是知名作者“王金鳞”的作品之一,内容围绕主角玉无瑕灵根展开。全文精彩片段:寒潭的水汽凝成白霜,挂在墨千仞的眉睫与发梢。她站在那里,一身素白,几乎要与这终年不化的雪色融为一体。冷。彻骨的冷。冷意并非仅仅源于这极北之地的苦寒,更源于身后,那一道她亲手教养百年,如今却淬着毒火的目光。“师父。”玉无瑕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锥,刺破了潭边死寂的空气。她一步步走近,靴底碾碎地面的薄冰,发出细微又清晰的碎裂声。墨千仞没有回头。她的视线落在寒潭中心,那株摇曳着幽蓝光晕的九转还魂草上。...
她站在那里,一身素白,几乎要与这终年不化的雪色融为一体。
冷。
彻骨的冷。
冷意并非仅仅源于这极北之地的苦寒,更源于身后,那一道她亲手教养百年,如今却淬着毒火的目光。
“师父。”
玉无瑕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锥,刺破了潭边死寂的空气。
她一步步走近,靴底碾碎地面的薄冰,发出细微又清晰的碎裂声。
墨千仞没有回头。
她的视线落在寒潭中心,那株摇曳着幽蓝光晕的九转还魂草上。
宗门需要它,她的徒弟,更需要它。
只是没想到,取得它的代价,是她。
“时辰到了。”
玉无瑕停在她身后三步之遥,这个距离,曾经是依偎求教的距离,如今,却充斥着剑拔弩张的张力。
墨千仞终于缓缓转过身。
她的脸,依旧是玉无瑕记忆中最熟悉的模样,清绝,淡漠,仿佛万年不化的玄冰雕琢而成,寻不出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眼眸是沉寂的深潭,映不出天光,也映不出眼前人的倒影。
就是这副样子。
玉无瑕攥紧了袖中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是这副永远无波无澜、永远高高在上的样子!
百年了,无论她如何努力修炼,如何拼死完成师命,甚至不惜沾染满手血腥,都换不来这双眼眸一丝一毫的动容。
敬意早己在经年累月的失望中磨损,剩下的,是沉积的怨,是发酵的恨。
“你的灵根,”玉无瑕的声音淬了冰,“宗门征用,助我突破瓶颈。”
她说得理所当然,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是裁决。
墨千仞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没有惊愕,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疑问。
仿佛玉无瑕说的,不过是今日风雪甚大之类的闲话。
这种平静,彻底点燃了玉无瑕心底最后一点理智的余烬。
“说话!”
她猛地踏前一步,几乎能感受到墨千仞身上传来的微弱冷香,那味道让她头晕目眩,恨意更如野火燎原,“你为什么不说话?
像过去一百年那样,继续无视我,蔑视我啊!”
墨千仞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那不是嘲弄,更像是一种……了然。
玉无瑕再无法忍耐。
她并指如剑,周身灵力轰然爆发,青蓝色的光芒裹挟着凌厉无匹的剑气,首刺墨千仞丹田气海!
没有抵抗。
预想中的激烈对抗并未出现。
她的指尖,那凝聚了百年怨恨与如今绝强力量的一击,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凝固的牛油,轻易地破开了墨千仞的护体灵光,没入了那具看似单薄,实则蕴藏着修真界顶尖力量的身体。
触手之处,是温热的,柔软的,与墨千仞外表截然不同的脆弱。
玉无瑕有一瞬间的恍惚。
灵力在她指尖奔涌,化作无形的利刃,在那方寸之地残酷地翻搅、探寻。
她在寻找那枚维系着墨千仞一身修为,纯净近乎天成的冰系天灵根。
她能“看”到灵根被强行剥离时,墨千仞经络的剧烈抽搐,能“感觉”到那具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却又被主人以不可思议的意志力强行定住。
鲜血,沿着墨千仞素白的衣袍渗出,先是点点梅花,迅速晕开,染红了大片衣摆,滴滴答答,落在脚下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痛楚应该是撕心裂肺的。
玉无瑕很清楚。
灵根剥离,无异于抽魂炼魄,是修真界最残酷的刑罚之一。
可墨千仞没有惨叫,没有呻吟,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未曾发出。
她只是站着,背脊依旧挺得笔首,像一株被风雪摧折却不肯弯腰的玉竹。
唯有那脸色,迅速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变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开来。
细密的冷汗从她额角沁出,顺着完美的下颌线滑落,混入衣襟的血色之中。
她的呼吸,变得极轻,极浅,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颤抖。
就在玉无瑕的手指触碰到那枚微微搏动、散发着极致寒意的灵根本源时,她听见了一声极细微的,几乎要被风雪卷走的声响。
不是痛呼。
是……呵气声。
玉无瑕猛地抬头,对上了墨千仞的眼睛。
那双沉寂的眸子里,此刻竟漾开了一点极淡极淡的微光,像是冰层下终于流动的活水。
而墨千仞的唇角,在她惊愕的注视下,缓缓地,清晰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她在笑。
那笑容很浅,很轻,转瞬即逝,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诡异。
不是喜悦,不是嘲讽,也不是解脱。
那是一种玉无瑕完全无法理解的情绪,复杂得让她心慌。
“你笑什么!”
玉无瑕厉声喝问,声音因莫名的恐慌而尖锐,手下猛地用力,将那枚冰蓝剔透的灵根彻底剜出!
灵根离体的刹那,墨千仞身体剧烈地一晃,终是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前倒去。
玉无瑕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那具彻底失去力量、轻得不可思议的身体。
温热的血立刻浸湿了她的前襟。
怀里的躯体冰冷,唯有鲜血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她的皮肤。
墨千仞的头无力地枕在她肩头,破碎的、压抑的喘息声,就响在她的耳畔。
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濒死的挣扎,每一次呼气都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那气息拂过玉无瑕的颈侧,带来一阵战栗。
玉无瑕僵住了。
她应该推开这具躯体,应该将这枚蕴含着磅礴力量的灵根立刻收起,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这片即将被风暴彻底吞噬的寒潭。
可她动不了。
墨千仞的重量,墨千仞的冰冷,墨千仞滚烫的血,还有那紧贴着她耳廓的、破碎的、再也无法维持清冷自持的喘息……像无数细密的丝线,将她牢牢缚住。
恨意呢?
那支撑了她百年,支撑她做出今日之举的滔天恨意,在这一刻,竟有些模糊。
她低头,看着怀中人苍白如纸的侧脸,那长睫低垂,掩去了那双让她恨了百年也……看了百年的眼睛。
一种陌生的、汹涌的、近乎恐慌的情绪,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突然发现,自己竟在细细品味着这濒死的喘息声。
这认知让她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风雪更急了,卷起地上的血与雪,迷蒙了视线。
玉无瑕抱着怀里气息奄奄的师父,站在一片猩红与纯白交织的绝望之地,一动不动。
仿佛要站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