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游弈录
第3章 参军策
沈砚获得了一个独立的、虽然狭小但还算整洁的军帐，以及一套崭新的低级参军服饰。
这标志着他在公孙瓒的势力中，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的起点。
他没有急于西处结交，而是花了几天时间，默默观察着军营的运作，熟悉公孙瓒麾下主要将领和幕僚的姓名、性格。
他那位首系上司，主簿田楷，是个严谨到近乎刻板的中年文士，对沈砚这个“空降”的参军并无太多热情，只是公事公办地交代了些文书往来、粮草统计的庶务。
沈砚深知，要想在这里立足，仅靠一次献策是不够的。
他必须展现出持续的价值。
机会很快到来。
公孙瓒召集麾下议事，主题便是如何应对日益猖獗的黄巾余孽劫掠，以及如何处置不断涌来的流民。
沈砚作为新任参军，也有资格列席末位。
帐内，气氛颇为热烈。
以严纲为首的一批将领主张主动出击，派白马义从深入山林清剿，“毕其功于一役”。
而以关靖为首的一些文吏则主张严守要隘，驱赶流民，认为收拢流民耗费粮草，且易混入奸细。
双方争执不下，公孙瓒高坐主位，面色沉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显然对两种方案都不甚满意。
主动出击，山林地势复杂，白马义从的优势难以发挥，容易中了埋伏；严守驱赶，则显得被动，且流民问题不解决，始终是隐患。
就在争论稍歇的间隙，沈砚抓住机会，从末座站起身，拱手道：“将军，诸位，在下有一言。”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新来的年轻参军身上。
严纲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未置可否。
关靖则扶了扶冠带，眼神中带着审视。
“讲。”
公孙瓒言简意赅。
“严将军欲主动清剿，关主簿欲严守驱赶，皆有其理。
然，或过于激进，或过于保守。”
沈砚声音平稳，不卑不亢，“在下以为，或可采取‘剿抚并用，筑垒固防’之策。”
“哦？
细细说来。”
公孙瓒来了兴趣。
“所谓‘剿’，非大军入山林清剿，而是‘以精骑巡弋要道，以利诱降，以间分化’。”
沈砚解释道，“挑选熟悉地形的精干斥候，配合小股精锐骑兵，在黄巾可能下山劫掠的几条固定路线上反复巡弋，遇小股则歼之，遇大股则迟滞、预警。
同时，可散布消息，携粮帛招降山中饥困之贼，许其活路。
再派细作潜入，离间其头目，令其自相猜疑，无力大规模为祸。”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谓‘抚’，便是前次所言‘收拢流民，择其精壮为兵，余者屯田’。
此事关乎将军根基，宜早不宜迟。
流民得以安身，则黄巾无从裹挟；我军得粮得兵，则根基日益稳固。”
“而‘筑垒固防’，则是结合二者。”
沈砚走到帐中悬挂的简陋地图前，指向易水沿岸的几个关键点，“请将军拨付部分流民劳力，于此数处地势险要、控扼水陆之地，修筑简易营垒、烽燧。
一则可屯兵储粮，作为清剿之前哨；二则可接纳安置流民，形成屏障；三则，这些据点连点成线，可大大增强易京核心区域的防御纵深，为将来……”他适时停住，没有说出“为将来割据或应对袁绍”之类的话，但帐中明眼人都能听出这层意思。
这正是他之前对王焕提过的“加固易京防线”思路的具体化。
帐内一片寂静。
沈砚的策略，综合了双方的优点，规避了其风险，并且具有极强的可操作性，尤其是将流民从负担转化为资源的思路，让人眼前一亮。
公孙瓒眼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好一个‘剿抚并用，筑垒固防’！
沈参军此策，老成谋国，甚合我意！”
他当即拍板，“便依此策！
关靖，流民编户屯田之事，由你总揽，沈参军协理。
严纲，巡弋清剿之事，你来安排，多用熟悉地形的老兵！”
“诺！”
关靖和严纲同时应声，看向沈砚的目光都复杂了几分。
关靖是觉得此子确有实务之才，或许可用；严纲则觉得这书生抢了风头，但策略本身又挑不出毛病。
沈砚心中微松，知道自己这“第二策”算是立住了。
他谦逊地退回末座，并不居功。
议事结束后，沈砚正欲离开，一个温和的声音叫住了他。
“沈参军留步。”
沈砚回头，只见是方才议事时一首沉默不语的一位青衫文士，年纪约莫三十许，面容清癯，眼神温润。
“在下涿郡刘备，刘玄德，现为公孙将军麾下别部司马。”
来人拱手自我介绍，语气诚恳，“方才听参军高论，深感佩服。
备亦觉流民可怜，若能妥善安置，实乃功德无量。
日后若有疑难，还望参军不吝赐教。”
刘备！
未来的昭烈帝！
沈砚心中剧震，面上却尽力保持平静，连忙还礼：“原来是刘司马，久仰。
司马仁德之名，在下亦有耳闻。
安置流民，乃分内之事，敢不尽心。
赐教不敢当，互相切磋而己。”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刘备，此时的刘备尚未有日后那般沉稳雍容，眉宇间带着风霜之色，但也自有一股不卑不亢、令人心折的气度。
他身后还跟着两条大汉，一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不怒自威；另一人燕颔虎须，豹头环眼，气势逼人。
不用问，必是关羽、张飞。
沈砚与刘备简单寒暄几句，并未深谈。
他知道，此时刘备在公孙瓒麾下地位并不高，且公孙瓒对刘备的态度颇为微妙，既有利用，也有提防。
自己不宜与之交往过密。
离开中军帐，沈砚在校场上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赵云。
他正在练习枪法，一杆长枪使得如蛟龙出海，灵动迅猛，却又带着一种难言的沉稳。
沈砚驻足观看片刻，心中暗赞。
他想起历史上赵云后来离开公孙瓒，追随刘备的记载，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涟漪。
赵云练完一套枪法，收势而立，气息匀长，也注意到了在一旁观看的沈砚。
他认得这是新来的那位颇受将军看重的沈参军，便抱拳行礼，态度不卑不亢：“参军。”
沈砚走近几步，微笑道：“赵子龙？
好枪法！
观你枪势，刚柔并济，己有大家风范。”
赵云略显腼腆：“参军过奖，粗浅功夫，不足挂齿。”
“武艺高强固然可贵，但乱世之中，明主更难逢。”
沈砚似是无意地提点了一句，声音平和，“公孙将军雄烈，威震北疆。
然，为将者，不仅需勇武，更需仁德，方能持久。”
赵云闻言，清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他再次抱拳：“谢参军指点。”
沈砚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去。
有些种子，需要适时埋下，却不能操之过急。
回到自己的军帐，沈砚摊开竹简，开始规划流民屯田的具体细则。
他知道，理论说得再好，执行才是关键。
这将是他接下来工作的重点，也是他在这个乱世，尝试用自己方式影响现实的第一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依旧一片冰冷沉寂。
前路漫漫，他能依靠的，终究主要还是自己。
这标志着他在公孙瓒的势力中，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的起点。
他没有急于西处结交，而是花了几天时间，默默观察着军营的运作，熟悉公孙瓒麾下主要将领和幕僚的姓名、性格。
他那位首系上司，主簿田楷，是个严谨到近乎刻板的中年文士，对沈砚这个“空降”的参军并无太多热情，只是公事公办地交代了些文书往来、粮草统计的庶务。
沈砚深知，要想在这里立足，仅靠一次献策是不够的。
他必须展现出持续的价值。
机会很快到来。
公孙瓒召集麾下议事，主题便是如何应对日益猖獗的黄巾余孽劫掠，以及如何处置不断涌来的流民。
沈砚作为新任参军，也有资格列席末位。
帐内，气氛颇为热烈。
以严纲为首的一批将领主张主动出击，派白马义从深入山林清剿，“毕其功于一役”。
而以关靖为首的一些文吏则主张严守要隘，驱赶流民，认为收拢流民耗费粮草，且易混入奸细。
双方争执不下，公孙瓒高坐主位，面色沉静，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显然对两种方案都不甚满意。
主动出击，山林地势复杂，白马义从的优势难以发挥，容易中了埋伏；严守驱赶，则显得被动，且流民问题不解决，始终是隐患。
就在争论稍歇的间隙，沈砚抓住机会，从末座站起身，拱手道：“将军，诸位，在下有一言。”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新来的年轻参军身上。
严纲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未置可否。
关靖则扶了扶冠带，眼神中带着审视。
“讲。”
公孙瓒言简意赅。
“严将军欲主动清剿，关主簿欲严守驱赶，皆有其理。
然，或过于激进，或过于保守。”
沈砚声音平稳，不卑不亢，“在下以为，或可采取‘剿抚并用，筑垒固防’之策。”
“哦？
细细说来。”
公孙瓒来了兴趣。
“所谓‘剿’，非大军入山林清剿，而是‘以精骑巡弋要道，以利诱降，以间分化’。”
沈砚解释道，“挑选熟悉地形的精干斥候，配合小股精锐骑兵，在黄巾可能下山劫掠的几条固定路线上反复巡弋，遇小股则歼之，遇大股则迟滞、预警。
同时，可散布消息，携粮帛招降山中饥困之贼，许其活路。
再派细作潜入，离间其头目，令其自相猜疑，无力大规模为祸。”
他顿了顿，继续道：“所谓‘抚’，便是前次所言‘收拢流民，择其精壮为兵，余者屯田’。
此事关乎将军根基，宜早不宜迟。
流民得以安身，则黄巾无从裹挟；我军得粮得兵，则根基日益稳固。”
“而‘筑垒固防’，则是结合二者。”
沈砚走到帐中悬挂的简陋地图前，指向易水沿岸的几个关键点，“请将军拨付部分流民劳力，于此数处地势险要、控扼水陆之地，修筑简易营垒、烽燧。
一则可屯兵储粮，作为清剿之前哨；二则可接纳安置流民，形成屏障；三则，这些据点连点成线，可大大增强易京核心区域的防御纵深，为将来……”他适时停住，没有说出“为将来割据或应对袁绍”之类的话，但帐中明眼人都能听出这层意思。
这正是他之前对王焕提过的“加固易京防线”思路的具体化。
帐内一片寂静。
沈砚的策略，综合了双方的优点，规避了其风险，并且具有极强的可操作性，尤其是将流民从负担转化为资源的思路，让人眼前一亮。
公孙瓒眼中精光一闪，抚掌笑道：“好一个‘剿抚并用，筑垒固防’！
沈参军此策，老成谋国，甚合我意！”
他当即拍板，“便依此策！
关靖，流民编户屯田之事，由你总揽，沈参军协理。
严纲，巡弋清剿之事，你来安排，多用熟悉地形的老兵！”
“诺！”
关靖和严纲同时应声，看向沈砚的目光都复杂了几分。
关靖是觉得此子确有实务之才，或许可用；严纲则觉得这书生抢了风头，但策略本身又挑不出毛病。
沈砚心中微松，知道自己这“第二策”算是立住了。
他谦逊地退回末座，并不居功。
议事结束后，沈砚正欲离开，一个温和的声音叫住了他。
“沈参军留步。”
沈砚回头，只见是方才议事时一首沉默不语的一位青衫文士，年纪约莫三十许，面容清癯，眼神温润。
“在下涿郡刘备，刘玄德，现为公孙将军麾下别部司马。”
来人拱手自我介绍，语气诚恳，“方才听参军高论，深感佩服。
备亦觉流民可怜，若能妥善安置，实乃功德无量。
日后若有疑难，还望参军不吝赐教。”
刘备！
未来的昭烈帝！
沈砚心中剧震，面上却尽力保持平静，连忙还礼：“原来是刘司马，久仰。
司马仁德之名，在下亦有耳闻。
安置流民，乃分内之事，敢不尽心。
赐教不敢当，互相切磋而己。”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刘备，此时的刘备尚未有日后那般沉稳雍容，眉宇间带着风霜之色，但也自有一股不卑不亢、令人心折的气度。
他身后还跟着两条大汉，一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不怒自威；另一人燕颔虎须，豹头环眼，气势逼人。
不用问，必是关羽、张飞。
沈砚与刘备简单寒暄几句，并未深谈。
他知道，此时刘备在公孙瓒麾下地位并不高，且公孙瓒对刘备的态度颇为微妙，既有利用，也有提防。
自己不宜与之交往过密。
离开中军帐，沈砚在校场上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赵云。
他正在练习枪法，一杆长枪使得如蛟龙出海，灵动迅猛，却又带着一种难言的沉稳。
沈砚驻足观看片刻，心中暗赞。
他想起历史上赵云后来离开公孙瓒，追随刘备的记载，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涟漪。
赵云练完一套枪法，收势而立，气息匀长，也注意到了在一旁观看的沈砚。
他认得这是新来的那位颇受将军看重的沈参军，便抱拳行礼，态度不卑不亢：“参军。”
沈砚走近几步，微笑道：“赵子龙？
好枪法！
观你枪势，刚柔并济，己有大家风范。”
赵云略显腼腆：“参军过奖，粗浅功夫，不足挂齿。”
“武艺高强固然可贵，但乱世之中，明主更难逢。”
沈砚似是无意地提点了一句，声音平和，“公孙将军雄烈，威震北疆。
然，为将者，不仅需勇武，更需仁德，方能持久。”
赵云闻言，清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他再次抱拳：“谢参军指点。”
沈砚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去。
有些种子，需要适时埋下，却不能操之过急。
回到自己的军帐，沈砚摊开竹简，开始规划流民屯田的具体细则。
他知道，理论说得再好，执行才是关键。
这将是他接下来工作的重点，也是他在这个乱世，尝试用自己方式影响现实的第一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依旧一片冰冷沉寂。
前路漫漫，他能依靠的，终究主要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