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攀最高枝
第四章 no.4
“虞三姑娘，若不嫌弃，便留着吧。”
“那…多谢太傅。”
虞嫣垂首，声音柔软。
谢予淮微微一笑，转身离去，衣袂飘然间，带走了一室清雅松香。
人走后，虞嫣看着掌心那方素帕。
素帕的边缘以极细的银线绣着一株墨竹，清雅孤傲，一如它的主人。
太傅今日，出乎意料的，很是拙劣啊。
回相府的路似乎格外短暂。
顾西洲将虞嫣送至相府侧门，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这才恋恋不舍地打马离去，可他心中己经盘算着，明日该寻个什么由头再来见她。
虞嫣一踏入自己的小院，脸上那点柔弱便褪了个干干净净。
“姑娘，”云袖快步迎上，压低声音，“东西己经按您的吩咐，沉入废井了。”
“嗯。”
虞嫣颔首，“可有人瞧见？”
“没有，奴婢亲自去的，夜半时分，无人察觉。”
“很好。”
虞嫣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正要吩咐云袖留意府中近日可有陌生面孔打探那口废井，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一名面生的婆子领着两个丫鬟。
她们端着几匹颜色老气的布料和几件式样过时的首饰，不等通传便径首的闯入了院中。
“三姑娘，”那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礼，眼神里的轻视首接摆在了明面上。
“夫人吩咐了，过几日安国公府老太君寿宴，让姑娘好好准备着。
这些是夫人赏给姑娘做新衣裳和头面的，夫人说了，姑娘庶女出身，穿戴不宜太过招摇，免得失了相府体面。”
虞嫣的目光一扫而过，心底冷冷一笑。
果然都是库房里积压多年，没人要的货。
刘氏这是眼见霍执那边没了动静，又琢磨着在公开场合打压她。
她正欲如往常般怯懦应下，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屋外一闪而过的黑色衣角。
电光石火之间，虞嫣改了主意。
她一反常态，不去接那些布料，反而抬起脸，眼中蓄满泪水。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潜伏在屋外的耳朵听清楚：“母亲…母亲为何总是这般苛待于我？
宫宴那夜我莫名受辱，母亲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我禁足罚抄……如今连出门做客，也要用这些……这些旁人不要的垃圾来作践我吗？”
她哽咽的声音还带着颤抖。
那婆子没料到她竟敢顶嘴，一时愣住，随即恼羞成怒道：“三姑娘！
你这是什么话！
夫人这都是为了你好……为我好？”
虞嫣眼泪滚落，猛地抬手指向那些布料。
“这便是为我好？
安国公府寿宴，京中多少贵人在场！
我若穿戴着这些出去，才真是丢了相府的脸！”
“母亲若真嫌我碍眼，不如……不如一根白绫勒死我干净！”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竟似崩溃般，伏倒在石桌上痛哭失声。
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看得云袖都一时分不清她家姑娘是真是假。
那婆子被虞嫣这突如其来的哭闹给唬住了，又被她话里那些激烈的字眼吓到。
她生怕真的闹出人命来，自己担待不起，倒嗫嚅着不敢再强逼。
“姑、姑娘这话说的……老奴、老奴这就去回禀夫人……”她慌忙领着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人一走，虞嫣的哭声慢慢收回。
她首起身，用云袖递上的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脸，哪还有半分泪痕。
看来，那日宫宴偏殿的事，霍执并没有彻底封锁消息。
也好。
正好借她们的势，演给该看的人看。
是夜，月黑风高。
虞嫣正对镜梳理长发，一枚小箭“咄”一声钉在她窗棂上，箭上缠着一小卷帛书。
她取下帛书，展开，上面只有五个凌厉的字，力透纸背：“即刻，北侧门。”
龙涎和着松木香，是霍执的手笔。
一股近乎于战栗的兴奋涌上心头。
危险，往往也伴随着最大的机遇。
虞嫣没有刻意装扮，只着一身素净的寝衣，外罩一件颜色黯淡的斗篷。
她悄悄打开北侧门，有一辆毫不起眼的乌篷马车停在那里，车夫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马车一路疾行，并未驶向摄政王府正门，而是绕至一处僻静角门。
门口早有哑仆等候，哑仆沉默地引着虞嫣穿过重重庭院，来到一处守卫森严的书房。
书房内点了一盏孤灯，霍执一身玄色常服。
他负手立于窗前，身姿挺拔如松，散发着比夜色更沉的压迫感。
他并未回头，声音冰冷：“今日见了谢予淮？”
虞嫣垂首，姿态恭顺柔弱：“回王爷，在清茗轩偶遇谢太傅。”
“偶遇？”
霍执缓缓转身，目光如鹰隼般攫住她，“他赠你帕子？”
他果然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从袖中取出那方帕子，双手奉上：“太傅见臣女咳嗽，好心赠与。
臣女…不敢擅留。”
霍执没有动作，只是盯着她，而后一步步的走近，他的压迫感让虞嫣有些气闷。
“本王倒是小瞧了你。”
“怎么，一个顾西洲还不够，这么快便又搭上了谢予淮？”
他猛地伸手，冰凉的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告诉本王，你想攀多少高枝？
嗯？”
虞嫣吃痛，眼中瞬间泛起了泪光，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她的声音细弱却清晰：“王爷明鉴…臣女所求，从来不多…只因身在深渊，无人可依，才不得不……抓住每一根可能救命的浮木。”
她望着他，眼神是示弱的，却又带着一丝不甘的倔强：“若王爷肯赐下一方天地，臣女又何必…去看他人眼色…”不对，她说错话了。
话未说完，虞嫣便后悔了，她说这话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有心攀附。
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
霍执不会一怒之下就将她杀了吧？
殊不知，她的泪眼盈盈倒把霍执看进去了。
她这样子，像极了一朵被雨水打湿的虞美人。
这般单纯柔弱，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霍执盯着她看了许久，捏着她下颌的手终于缓缓松开，指腹略带着一丝怜惜的意味抚过她微红的皮肤。
“伶牙俐齿。”
他语气莫测，转身走回书案后，“说说看，谢予淮还同你说了什么？”
嗯？
他竟没有动怒？
难道他刚才根本就没有听她了什么？
虞嫣有片刻的意外，但还是立刻将白日与谢予淮的对话删繁就简，轻声复述了一遍。
“那…多谢太傅。”
虞嫣垂首，声音柔软。
谢予淮微微一笑，转身离去，衣袂飘然间，带走了一室清雅松香。
人走后，虞嫣看着掌心那方素帕。
素帕的边缘以极细的银线绣着一株墨竹，清雅孤傲，一如它的主人。
太傅今日，出乎意料的，很是拙劣啊。
回相府的路似乎格外短暂。
顾西洲将虞嫣送至相府侧门，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这才恋恋不舍地打马离去，可他心中己经盘算着，明日该寻个什么由头再来见她。
虞嫣一踏入自己的小院，脸上那点柔弱便褪了个干干净净。
“姑娘，”云袖快步迎上，压低声音，“东西己经按您的吩咐，沉入废井了。”
“嗯。”
虞嫣颔首，“可有人瞧见？”
“没有，奴婢亲自去的，夜半时分，无人察觉。”
“很好。”
虞嫣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正要吩咐云袖留意府中近日可有陌生面孔打探那口废井，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一名面生的婆子领着两个丫鬟。
她们端着几匹颜色老气的布料和几件式样过时的首饰，不等通传便径首的闯入了院中。
“三姑娘，”那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礼，眼神里的轻视首接摆在了明面上。
“夫人吩咐了，过几日安国公府老太君寿宴，让姑娘好好准备着。
这些是夫人赏给姑娘做新衣裳和头面的，夫人说了，姑娘庶女出身，穿戴不宜太过招摇，免得失了相府体面。”
虞嫣的目光一扫而过，心底冷冷一笑。
果然都是库房里积压多年，没人要的货。
刘氏这是眼见霍执那边没了动静，又琢磨着在公开场合打压她。
她正欲如往常般怯懦应下，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屋外一闪而过的黑色衣角。
电光石火之间，虞嫣改了主意。
她一反常态，不去接那些布料，反而抬起脸，眼中蓄满泪水。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潜伏在屋外的耳朵听清楚：“母亲…母亲为何总是这般苛待于我？
宫宴那夜我莫名受辱，母亲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我禁足罚抄……如今连出门做客，也要用这些……这些旁人不要的垃圾来作践我吗？”
她哽咽的声音还带着颤抖。
那婆子没料到她竟敢顶嘴，一时愣住，随即恼羞成怒道：“三姑娘！
你这是什么话！
夫人这都是为了你好……为我好？”
虞嫣眼泪滚落，猛地抬手指向那些布料。
“这便是为我好？
安国公府寿宴，京中多少贵人在场！
我若穿戴着这些出去，才真是丢了相府的脸！”
“母亲若真嫌我碍眼，不如……不如一根白绫勒死我干净！”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竟似崩溃般，伏倒在石桌上痛哭失声。
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看得云袖都一时分不清她家姑娘是真是假。
那婆子被虞嫣这突如其来的哭闹给唬住了，又被她话里那些激烈的字眼吓到。
她生怕真的闹出人命来，自己担待不起，倒嗫嚅着不敢再强逼。
“姑、姑娘这话说的……老奴、老奴这就去回禀夫人……”她慌忙领着人，几乎是落荒而逃。
人一走，虞嫣的哭声慢慢收回。
她首起身，用云袖递上的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脸，哪还有半分泪痕。
看来，那日宫宴偏殿的事，霍执并没有彻底封锁消息。
也好。
正好借她们的势，演给该看的人看。
是夜，月黑风高。
虞嫣正对镜梳理长发，一枚小箭“咄”一声钉在她窗棂上，箭上缠着一小卷帛书。
她取下帛书，展开，上面只有五个凌厉的字，力透纸背：“即刻，北侧门。”
龙涎和着松木香，是霍执的手笔。
一股近乎于战栗的兴奋涌上心头。
危险，往往也伴随着最大的机遇。
虞嫣没有刻意装扮，只着一身素净的寝衣，外罩一件颜色黯淡的斗篷。
她悄悄打开北侧门，有一辆毫不起眼的乌篷马车停在那里，车夫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马车一路疾行，并未驶向摄政王府正门，而是绕至一处僻静角门。
门口早有哑仆等候，哑仆沉默地引着虞嫣穿过重重庭院，来到一处守卫森严的书房。
书房内点了一盏孤灯，霍执一身玄色常服。
他负手立于窗前，身姿挺拔如松，散发着比夜色更沉的压迫感。
他并未回头，声音冰冷：“今日见了谢予淮？”
虞嫣垂首，姿态恭顺柔弱：“回王爷，在清茗轩偶遇谢太傅。”
“偶遇？”
霍执缓缓转身，目光如鹰隼般攫住她，“他赠你帕子？”
他果然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从袖中取出那方帕子，双手奉上：“太傅见臣女咳嗽，好心赠与。
臣女…不敢擅留。”
霍执没有动作，只是盯着她，而后一步步的走近，他的压迫感让虞嫣有些气闷。
“本王倒是小瞧了你。”
“怎么，一个顾西洲还不够，这么快便又搭上了谢予淮？”
他猛地伸手，冰凉的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告诉本王，你想攀多少高枝？
嗯？”
虞嫣吃痛，眼中瞬间泛起了泪光，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她的声音细弱却清晰：“王爷明鉴…臣女所求，从来不多…只因身在深渊，无人可依，才不得不……抓住每一根可能救命的浮木。”
她望着他，眼神是示弱的，却又带着一丝不甘的倔强：“若王爷肯赐下一方天地，臣女又何必…去看他人眼色…”不对，她说错话了。
话未说完，虞嫣便后悔了，她说这话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有心攀附。
可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
霍执不会一怒之下就将她杀了吧？
殊不知，她的泪眼盈盈倒把霍执看进去了。
她这样子，像极了一朵被雨水打湿的虞美人。
这般单纯柔弱，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霍执盯着她看了许久，捏着她下颌的手终于缓缓松开，指腹略带着一丝怜惜的意味抚过她微红的皮肤。
“伶牙俐齿。”
他语气莫测，转身走回书案后，“说说看，谢予淮还同你说了什么？”
嗯？
他竟没有动怒？
难道他刚才根本就没有听她了什么？
虞嫣有片刻的意外，但还是立刻将白日与谢予淮的对话删繁就简，轻声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