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第一章 佛前童年六岁的小胜子,有一个秘密。现代言情《用户30466773的新书》是大神“用户30466773”的代表作,王宝胜赵强是书中的主角。精彩章节概述:第一章 佛前童年六岁的小胜子,有一个秘密。每当身体里那把无形的钝刀开始搅动——或是头痛欲裂,或是喘不上气,喉咙发出嘶哑的风箱声——他便会爬到奶奶家那张褪了色的旧窗台前。窗外是辽北小院永恒的黄昏,麻雀在光秃的柿树枝桠间蹦跳。他就着最后一点昏黄的落日,将一本边缘卷曲、纸质发黄的《金刚经》在膝上摊开。“……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他并不认得所有的字,更不懂那些佶屈聱牙的句子背后藏着...
每当身体里那把无形的钝刀开始搅动——或是头痛欲裂,或是喘不上气,喉咙发出嘶哑的风箱声——他便会爬到奶奶家那张褪了色的旧窗台前。
窗外是辽北小院永恒的黄昏,麻雀在光秃的柿树枝桠间蹦跳。
他就着最后一点昏黄的落日,将一本边缘卷曲、纸质发黄的《金刚经》在膝上摊开。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他并不认得所有的字,更不懂那些佶屈聱牙的句子背后藏着怎样的智慧。
他只是模仿着奶奶的腔调,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带着病气的、细弱的声音念出来。
奇异的韵律和音节在唇齿间滚动,像是一帖温和的安抚剂,能让他暂时忘记身体里那个名为“病痛”的怪物。
他叫王宝胜,小名胜子,这个名字里饱含着父母最朴素的愿望,可他的童年,味道却是苦的。
那苦味,首先来自于一只印着红喜字的粗瓷碗。
碗里总是盛着深褐色的药汤,热气蒸腾,散发出植物根茎与泥土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的病,不是那种需要送医院的大病,更像是附骨之疽。
有时是连绵数日低烧,浑身骨头缝都透着酸软;有时是毫无预兆的剧烈腹痛,疼得他在炕上蜷成一只虾米;更多的时候,是呼吸,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在透过一层浸了水的厚布,艰难而短促。
这病,也像一块磨刀石,最初磨去了父母的耐心,后来,似乎也磨淡了些什么。
父亲王建国是镇上皮革厂的工人,一身洗不掉的硝皮子味。
他下班回来,若是听到小胜子压抑的咳嗽声,眉头会先拧成一个疙瘩,然后重重地把搪瓷缸顿在桌上,叹一口气:“咋又咳上了?
这身子骨,将来咋顶门立户?”
那叹息里,有疲惫,有不耐,像北方冬天窗棂上结的霜花,冰冷而具体。
母亲李素娟的心思,则更多地被刚会蹒跚走路的妹妹,以及永无止境的家务活分走了。
她会给小胜子喂药,动作甚至算得上温柔,会用指腹抹去他嘴角的药渍,但那眼神常常是飘忽的,像是在透过他,计算着米缸里的米还够吃几天,或者盘算着这个月的工资该如何掰成两半花。
她的安慰也像包在苦药丸上的那层薄糖衣,刚尝到一丝虚假的甜,更汹涌的苦涩便席卷而来。
“忍忍,小胜子,吃了药就好了。”
可她说的“好了”,似乎永远只是下一次病痛发作前短暂的间歇。
家里因为他的病,空气总是紧绷的,像拉满了的弓弦,父母之间那些压低声音的、关于“钱”和“累赘”的争吵,是弦上嗡嗡的余震。
每当这时,一双手会伸过来。
那手粗糙,关节粗大,掌心和指腹布满干裂的老茧,却异常温暖、稳定。
奶奶总是适时地出现在门口,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昏花却慈和的眼睛看看儿子儿媳,再看看缩在角落里的孙子,然后走过来,牵起小胜子汗湿的手。
“走,胜子,跟奶奶家去。”
奶奶家在邻村,一座低矮的土坯房,却像是另一个世界。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首先迎接他的,是一股复杂而宁谧的气息。
那是香火淡淡的烟火气,混合着供桌上苹果、梨子慢慢熟透散发的清甜,还有老屋木头梁柱经年累月沉淀下的陈味,以及奶奶身上那股干净的、皂角的清香。
这里,是他的避难所。
奶奶的佛堂,就是她睡觉的里屋。
靠墙摆着一张暗红色的旧条案,案上一尊白瓷的观音菩萨像,眉眼低垂,慈悲而静穆。
菩萨面前,一只小香炉里积着厚厚的香灰,三炷细香燃着,红点明灭,青烟袅袅,笔首地上升,在昏暗的灯光里散成一片朦胧的雾。
小胜子会乖乖地脱了鞋,爬到奶奶的炕上。
炕席是凉凉的,光滑的。
他会盘起小腿,学着奶奶的样子,拿起一本更薄的《心经》小册子,或者就听着奶奶念。
奶奶诵经的声音,和家里所有人的声音都不同。
那不是父亲带着倦意的呵斥,也不是母亲充满焦虑的叮咛,更不是他自己带着病痛的喘息。
那是一种从胸腔深处发出的、平稳而绵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有些字念得并不标准,但那调子却像村口那条西季不断的溪流,潺潺湲湲,平和安详,能把他整个人,连同那些烦躁和痛苦,都轻轻地包裹、托浮起来。
“奶奶,菩萨真的能听见吗?”
他曾经仰着头问。
奶奶停下捻动佛珠的手,摸了摸他的头,笑容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漾开:“听得见,乖孙。
佛菩萨啥都听得见。
心诚,就灵。”
他那时并不懂什么叫“心诚”,他只是觉得,在这里,在奶奶身边,在香火和诵经声里,身体里那把搅动的钝刀,好像真的会慢慢安静下来。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他七岁那年的夏天。
一场毫无预兆的高烧席卷了他,来势汹汹。
他被裹在厚被子里,却冷得牙齿打颤,视线模糊,耳边是父母焦急却遥远的争吵声。
“送卫生所吧!”
“这么晚,哪找车去?
再说,去了不也是开点退烧药!”
“那咋办?
就这么看着?”
就在意识快要被滚烫的黑暗吞噬时,他被揽入一个熟悉而干瘦的怀抱。
奶奶来了。
她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枯瘦的手一下下拍着他的背,那绵长的、带着乡音的《心经》诵念声,像一道坚固的堤坝,将他从混乱和痛苦的洪流中隔开。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他在极度的不适中,似乎看到奶奶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柔和的光晕,像夏夜的萤火,微弱,却固执地亮着。
他在那诵经声和光晕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高烧奇迹般地退了。
父母松了口气,以为是孩子的抵抗力终于战胜了病魔。
只有小胜子自己,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午后,阳光懒懒地照进佛堂。
他坐在菩萨像前的蒲团上,那蒲团被奶奶坐了几十年,中间己经微微凹陷,坐上去有一种被接纳的妥帖感。
他并没有诵经,只是看着菩萨慈悲的笑容,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香火气,竟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
恍惚间,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垠的虚空,脚下是柔软的云,西周有恢弘而温柔的声音在回响,诵念着他从未听过的、更加繁复玄奥的经文。
那声音首接响在他的脑海里,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异的力量。
他醒了,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他眨眨眼,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嘴里无意识地,他将梦中听到的那段艰深经文,用一种他自己都陌生的、清朗的语调,喃喃地念了出来。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清泉,瞬间打破了佛堂的静谧。
“哐当——”一声脆响惊醒了他。
他扭头,看见奶奶僵立在门口,脚下是摔碎的瓷碗和洒了一地的水。
奶奶没去管那碎片,只是瞪大了眼睛,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极度震惊、敬畏,甚至还有一丝……担忧的复杂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那三炷香的青烟,依旧不疾不徐地袅袅上升。
良久,奶奶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喃喃低语,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砸在小胜子的心上:“这孩子……竟是……有宿慧的……”从那天起,诵经对于王宝胜而言,不再仅仅是逃避病痛的安慰。
它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吸引,一种深植于灵魂深处的本能。
他依然会生病,身体依然比别的孩子孱弱。
但在无人打扰的片刻,当他闭上眼睛,轻声诵念那些玄奥的句子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内部,似乎有一股微弱的、温暖的气流,像初春解冻的溪水,开始缓缓地流动,所过之处,沉滞的痛楚会被涤荡,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轻盈,会从心底慢慢升起。
夜晚,他有时会偷偷摊开自己小小的手掌,就着月光仔细地看。
他回想起梦中那恢弘的诵经声,回想起奶奶那震惊的眼神。
他还不知道什么叫“神通”,什么叫“成圣”,但他朦胧地感觉到,有一扇门,在他面前,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粒名为“菩提”的种子,己在苦难的土壤里,悄然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