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蚀骨
第4章 名为“午夜陷阱”的香
书房里的空气，在顾承煜拿起那个皮质档案盒转身离开后，仿佛被瞬间抽空，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沈微澜僵立在梯子旁，指尖残留着他触碰时的冰凉，以及那本黑色笔记本硬皮封面的粗糙触感。
他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盒底的印记，更看穿了她对那个印记超乎寻常的关注。
他那句“引火烧身”的警告，言犹在耳，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脖颈。
恐惧过后，一种更为强烈的屈辱和不甘涌上心头。
她就像舞台上蹩脚的演员，自以为演技精湛，却不知台下的观众早己洞悉一切，甚至可能连这舞台，都是他亲手搭建的。
不行，她不能就此退缩。
姐姐的死疑云重重，那片神秘的丝绸，那个出现在顾承煜私人物品上的印记……所有这些都像钩子一样牢牢钩住她，让她无法抽身。
被动等待只会让她陷入更深的泥沼，她必须主动出击，哪怕冒着引火烧身的风险。
她要试探他的底线，更要试探……他与姐姐之死，究竟关联多深。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既然他对气味如此敏感且挑剔，那么，香气或许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接下来的两天，沈微澜表现得异常安分。
她完美地扮演着私人助理的角色，高效、沉默、界限分明。
不再对书房流露出任何不必要的兴趣，不再多看任何不该看的东西。
她甚至将公寓打扫得比以往更加一尘不染，连林浩都私下里对顾承煜表示，这个新助理“专业得令人省心”。
顾承煜似乎也将书房那小小的插曲抛诸脑后，他依旧早出晚归，忙于应对“破产”带来的各种连锁反应，脸色日渐冷硬，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但偶尔，他会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打量沈微澜，像是在评估一件暂时安分，但内里可能随时爆发的危险物品。
这种表面的平静，在沈微澜入职后的第西天傍晚被打破。
这天，顾承煜回来得比平时稍早，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与躁郁。
他将公文包随意扔在沙发上，扯开领带，对迎上来的沈微澜吩咐：“准备晚餐，简单些。
另外，”他顿了顿，揉了揉眉心，“帮我放好洗澡水，水温高一点。”
“好的，顾先生。”
沈微澜垂眸应下，心中却是一动。
机会来了。
她先去了厨房准备简单的晚餐，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然后，她走进主卧的浴室。
这间浴室极其宽敞，干湿分离，巨大的按摩浴缸占据了一角。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洗漱用品清冽干净的味道。
沈微澜打开水龙头，调试水温，让温热的水流注入浴缸。
氤氲的水汽渐渐弥漫开来。
就是现在。
她迅速从家居服口袋里（她总是随身携带几种关键香料，以备不时之需）取出一个仅有指甲盖大小的深色玻璃瓶。
瓶子里是她早己准备好的“秘密武器”——一款名为“暗涌”的复合香氛精油。
它前调是温和无害的薰衣草和洋甘菊，主打助眠放松，但中后调却隐藏着极微量的、依兰依兰与零陵香豆的巧妙搭配，这两种香料在特定比例和体温作用下，会催生出一种极难察觉的、若有若无的暧昧与诱惑气息，能悄然瓦解人的理性防线，放大感官体验。
这是一步险棋。
若他察觉，她将万劫不复。
若他未能察觉……或许能打开某种缺口。
她屏住呼吸，将两滴“暗涌”精油，滴入不断注入浴缸的热水中。
精油迅速在水流中扩散、乳化，与蒸腾的水汽完美融合。
前调的薰衣草和洋甘菊气息弥漫开来，掩盖了那丝潜藏的微妙。
做完这一切，她面色如常地退出浴室，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再普通不过的任务。
晚餐时，顾承煜吃得很少，显然心事重重。
他几乎没有开口，餐厅里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
沈微澜安静地侍立一旁，内心却远不如表面平静。
她像等待审判的囚徒，紧张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丝反应。
他用完餐，起身走向主卧。
“一个小时内，不要打扰我。”
“是。”
沈微澜应道，看着他消失在主卧门后，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公寓里安静得可怕。
沈微澜待在客厅，假装整理文件，耳朵却竖起着，捕捉着主卧方向的任何动静。
她不知道那精心调配的“暗涌”是否会起作用，更不知道起作用后，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期待与恐惧交织，让她坐立难安。
大约西十分钟后，主卧的门被猛地拉开。
沈微澜的心骤然提起，循声望去。
顾承煜站在门口，他没有换睡衣，依旧穿着之前的衬衫和西裤，只是领口扯得更开，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几缕黑发凌乱地垂在额前，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
他的脸颊泛着不同寻常的红晕，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清明冷冽，而是蒙上了一层氤氲的、躁动的水汽，深邃的眼底仿佛有暗流在汹涌。
他扶着门框，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似乎比平时急促一些。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客厅有些昏暗的光线，牢牢锁定了站在那里的沈微澜。
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湿热的水汽和那经过体温催化后，变得愈发明显的“暗涌”中后调的气息——一丝若有若无的、勾人心魄的甜腻与暖昧。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脚步不算稳，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怒意，和一种被本能驱使的侵略感。
沈微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她看着他逼近的身影，那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危险的香氛，如同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笼罩。
“顾先生……”她试图开口，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承煜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灼热体温和湿润水汽。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迷离中带着锐利的眼睛，像是要将她彻底看穿。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起手，并非触碰她，而是猛地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将她彻底困在他的身影与墙壁之间。
“沈微澜。”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沐浴后的湿意和一丝压抑的怒火，“你在我洗澡水里……加了什么？”
他果然察觉了！
沈微澜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退去，留下彻骨的冰凉。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她骤然失血的脸色和无法掩饰的惊慌，顾承煜眼底的暗色更浓。
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凑得更近，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蹭到她的脸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仔细分辨她身上的气息。
然后，他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嘲弄的嗤笑。
“薰衣草？
洋甘菊？
还有……”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依兰和零陵香豆？
比例调配得倒是巧妙，前调掩盖得几乎天衣无缝。”
他竟然能如此精准地分辨出所有的香料成分！
沈微澜浑身僵硬，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当场拆穿魔术手法的蹩脚魔术师，无地自容。
“想用这种劣质的手段来讨好我？
还是试探我？”
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气息和冰冷的质问，“嗯？”
最后一个音节，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沈微澜紧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镇定。
就在她以为他会彻底撕破脸，或者做出更过激的举动时，顾承煜却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可惜，味道太杂，目的性太强，反而落了下乘。”
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最终定格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处。
“比起你费尽心机调配的这瓶……”他顿了顿，带着水汽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极其轻佻地划过她颈侧的动脉，感受着她瞬间绷紧的战栗。
“你身上自带的那支‘春日朝露’……”他的动作停下，深邃的眼眸攫住她惊恐失措的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了然的弧度。
“倒是更合我的胃口。”
“春日朝露”……那是沈微澜自己最喜欢，也最常用的一款自调香水，极其清淡，前调是柑橘和绿叶，中调是茉莉和铃兰，后调是干净的麝香和雪松，模拟的是清晨朝露未晞时，花园里最洁净鲜活的气息。
她今天确实用了，但剂量极少，几乎只有贴近才能闻到。
他怎么会知道？
而且还记得如此清楚？！
比起被他拆穿“暗涌”陷阱的难堪，这种连自己最私密的喜好都被对方了如指掌的感觉，更让她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他到底观察了她多久？
注意到了多少细节？
顾承煜看着她眼中无法掩饰的震惊与骇然，似乎终于满意了。
他缓缓收回了撑在墙上的手，也拉开了两人之间那过分危险的距离。
那股强烈的压迫感骤然消失，沈微澜几乎虚脱，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微湿的衬衫领口，眼神中的迷离与躁动己然褪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冷静，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侵略性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把浴室清理干净。”
他丢下这句毫无温度的命令，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还有，下次想玩火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他转身，向书房走去，背影挺拔而冷漠。
“……有没有那个能耐，控制火势。”
书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他的身影。
沈微澜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未散的、名为“暗涌”的暖昧香气，以及他最后那句冰冷刺骨的警告。
她精心布置的陷阱，不仅被他轻易识破，反而被他利用，将她自己逼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顾承煜的可怕，远超她的想象。
他不仅嗅觉敏锐得可怕，洞察力更是惊人。
在他面前，她就像一个透明人。
这场较量，她似乎一败涂地。
然而，在他拆穿一切的同时，那句“春日朝露更合我的胃口”，却又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难以言喻的、危险的涟漪。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悬念，如同那缕萦绕不散的“暗涌”香，在冰冷的空气中，发酵出更为复杂难辨的气息。
沈微澜僵立在梯子旁，指尖残留着他触碰时的冰凉，以及那本黑色笔记本硬皮封面的粗糙触感。
他知道了。
他不仅知道盒底的印记，更看穿了她对那个印记超乎寻常的关注。
他那句“引火烧身”的警告，言犹在耳，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脖颈。
恐惧过后，一种更为强烈的屈辱和不甘涌上心头。
她就像舞台上蹩脚的演员，自以为演技精湛，却不知台下的观众早己洞悉一切，甚至可能连这舞台，都是他亲手搭建的。
不行，她不能就此退缩。
姐姐的死疑云重重，那片神秘的丝绸，那个出现在顾承煜私人物品上的印记……所有这些都像钩子一样牢牢钩住她，让她无法抽身。
被动等待只会让她陷入更深的泥沼，她必须主动出击，哪怕冒着引火烧身的风险。
她要试探他的底线，更要试探……他与姐姐之死，究竟关联多深。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既然他对气味如此敏感且挑剔，那么，香气或许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接下来的两天，沈微澜表现得异常安分。
她完美地扮演着私人助理的角色，高效、沉默、界限分明。
不再对书房流露出任何不必要的兴趣，不再多看任何不该看的东西。
她甚至将公寓打扫得比以往更加一尘不染，连林浩都私下里对顾承煜表示，这个新助理“专业得令人省心”。
顾承煜似乎也将书房那小小的插曲抛诸脑后，他依旧早出晚归，忙于应对“破产”带来的各种连锁反应，脸色日渐冷硬，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但偶尔，他会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打量沈微澜，像是在评估一件暂时安分，但内里可能随时爆发的危险物品。
这种表面的平静，在沈微澜入职后的第西天傍晚被打破。
这天，顾承煜回来得比平时稍早，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与躁郁。
他将公文包随意扔在沙发上，扯开领带，对迎上来的沈微澜吩咐：“准备晚餐，简单些。
另外，”他顿了顿，揉了揉眉心，“帮我放好洗澡水，水温高一点。”
“好的，顾先生。”
沈微澜垂眸应下，心中却是一动。
机会来了。
她先去了厨房准备简单的晚餐，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然后，她走进主卧的浴室。
这间浴室极其宽敞，干湿分离，巨大的按摩浴缸占据了一角。
空气中弥漫着高级洗漱用品清冽干净的味道。
沈微澜打开水龙头，调试水温，让温热的水流注入浴缸。
氤氲的水汽渐渐弥漫开来。
就是现在。
她迅速从家居服口袋里（她总是随身携带几种关键香料，以备不时之需）取出一个仅有指甲盖大小的深色玻璃瓶。
瓶子里是她早己准备好的“秘密武器”——一款名为“暗涌”的复合香氛精油。
它前调是温和无害的薰衣草和洋甘菊，主打助眠放松，但中后调却隐藏着极微量的、依兰依兰与零陵香豆的巧妙搭配，这两种香料在特定比例和体温作用下，会催生出一种极难察觉的、若有若无的暧昧与诱惑气息，能悄然瓦解人的理性防线，放大感官体验。
这是一步险棋。
若他察觉，她将万劫不复。
若他未能察觉……或许能打开某种缺口。
她屏住呼吸，将两滴“暗涌”精油，滴入不断注入浴缸的热水中。
精油迅速在水流中扩散、乳化，与蒸腾的水汽完美融合。
前调的薰衣草和洋甘菊气息弥漫开来，掩盖了那丝潜藏的微妙。
做完这一切，她面色如常地退出浴室，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再普通不过的任务。
晚餐时，顾承煜吃得很少，显然心事重重。
他几乎没有开口，餐厅里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清脆声响。
沈微澜安静地侍立一旁，内心却远不如表面平静。
她像等待审判的囚徒，紧张地观察着他的每一丝反应。
他用完餐，起身走向主卧。
“一个小时内，不要打扰我。”
“是。”
沈微澜应道，看着他消失在主卧门后，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公寓里安静得可怕。
沈微澜待在客厅，假装整理文件，耳朵却竖起着，捕捉着主卧方向的任何动静。
她不知道那精心调配的“暗涌”是否会起作用，更不知道起作用后，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期待与恐惧交织，让她坐立难安。
大约西十分钟后，主卧的门被猛地拉开。
沈微澜的心骤然提起，循声望去。
顾承煜站在门口，他没有换睡衣，依旧穿着之前的衬衫和西裤，只是领口扯得更开，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几缕黑发凌乱地垂在额前，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
他的脸颊泛着不同寻常的红晕，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清明冷冽，而是蒙上了一层氤氲的、躁动的水汽，深邃的眼底仿佛有暗流在汹涌。
他扶着门框，胸膛微微起伏，呼吸似乎比平时急促一些。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客厅有些昏暗的光线，牢牢锁定了站在那里的沈微澜。
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湿热的水汽和那经过体温催化后，变得愈发明显的“暗涌”中后调的气息——一丝若有若无的、勾人心魄的甜腻与暖昧。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脚步不算稳，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怒意，和一种被本能驱使的侵略感。
沈微澜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她看着他逼近的身影，那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危险的香氛，如同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笼罩。
“顾先生……”她试图开口，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承煜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灼热体温和湿润水汽。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迷离中带着锐利的眼睛，像是要将她彻底看穿。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起手，并非触碰她，而是猛地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将她彻底困在他的身影与墙壁之间。
“沈微澜。”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沐浴后的湿意和一丝压抑的怒火，“你在我洗澡水里……加了什么？”
他果然察觉了！
沈微澜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退去，留下彻骨的冰凉。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她骤然失血的脸色和无法掩饰的惊慌，顾承煜眼底的暗色更浓。
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凑得更近，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蹭到她的脸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仔细分辨她身上的气息。
然后，他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嘲弄的嗤笑。
“薰衣草？
洋甘菊？
还有……”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依兰和零陵香豆？
比例调配得倒是巧妙，前调掩盖得几乎天衣无缝。”
他竟然能如此精准地分辨出所有的香料成分！
沈微澜浑身僵硬，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当场拆穿魔术手法的蹩脚魔术师，无地自容。
“想用这种劣质的手段来讨好我？
还是试探我？”
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气息和冰冷的质问，“嗯？”
最后一个音节，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沈微澜紧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镇定。
就在她以为他会彻底撕破脸，或者做出更过激的举动时，顾承煜却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可惜，味道太杂，目的性太强，反而落了下乘。”
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最终定格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处。
“比起你费尽心机调配的这瓶……”他顿了顿，带着水汽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极其轻佻地划过她颈侧的动脉，感受着她瞬间绷紧的战栗。
“你身上自带的那支‘春日朝露’……”他的动作停下，深邃的眼眸攫住她惊恐失措的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了然的弧度。
“倒是更合我的胃口。”
“春日朝露”……那是沈微澜自己最喜欢，也最常用的一款自调香水，极其清淡，前调是柑橘和绿叶，中调是茉莉和铃兰，后调是干净的麝香和雪松，模拟的是清晨朝露未晞时，花园里最洁净鲜活的气息。
她今天确实用了，但剂量极少，几乎只有贴近才能闻到。
他怎么会知道？
而且还记得如此清楚？！
比起被他拆穿“暗涌”陷阱的难堪，这种连自己最私密的喜好都被对方了如指掌的感觉，更让她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他到底观察了她多久？
注意到了多少细节？
顾承煜看着她眼中无法掩饰的震惊与骇然，似乎终于满意了。
他缓缓收回了撑在墙上的手，也拉开了两人之间那过分危险的距离。
那股强烈的压迫感骤然消失，沈微澜几乎虚脱，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微湿的衬衫领口，眼神中的迷离与躁动己然褪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冷静，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侵略性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把浴室清理干净。”
他丢下这句毫无温度的命令，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还有，下次想玩火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他转身，向书房走去，背影挺拔而冷漠。
“……有没有那个能耐，控制火势。”
书房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他的身影。
沈微澜独自站在空旷的客厅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未散的、名为“暗涌”的暖昧香气，以及他最后那句冰冷刺骨的警告。
她精心布置的陷阱，不仅被他轻易识破，反而被他利用，将她自己逼入了更危险的境地。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顾承煜的可怕，远超她的想象。
他不仅嗅觉敏锐得可怕，洞察力更是惊人。
在他面前，她就像一个透明人。
这场较量，她似乎一败涂地。
然而，在他拆穿一切的同时，那句“春日朝露更合我的胃口”，却又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难以言喻的、危险的涟漪。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悬念，如同那缕萦绕不散的“暗涌”香，在冰冷的空气中，发酵出更为复杂难辨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