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世情缘录
第5章 伪装的兄妹情
夜色渐深。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己经停了，湿润的泥土气息混着草木的清香，从半开的窗棂钻进来。
林未晞摊开手，那枚小巧的黄铜钥匙静静躺在她的掌纹里，冰凉的触感异常清晰。
苏。
母亲的姓氏。
这把钥匙，是解开所有谜团的起点，也是开启战争的号角。
她将钥匙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的荷包，指尖触到布料，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坚硬的轮廓。
“姑娘。”
春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这……这可怎么办？”
林未晞转过身，看着春桃那张写满惊惶的脸。
“别怕。”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不寻常。
春桃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奴婢不怕死，奴婢是怕姑娘您……怕我斗不过他们？”
林未晞替她把话说完。
春桃用力点头，泪水甩落，在地面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大公子他……他太会装了，这些年，连奴婢有时候都觉得，他是真心对姑娘好。”
“人心隔肚皮，是不是真心，不是用眼睛看的。”
林未晞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己凉透的茶。
“是要用事情来试的。”
春桃愣住了，她不太明白自家姑娘话里的意思。
林未晞喝了一口冷茶，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她需要冷静。
绝对的冷静。
要拿回那个梨花木箱笼，不是一件易事。
柳氏既然抬走了，必然是放在了她自己的库房，那里守卫森严，绝不是春桃一个丫鬟能轻易靠近的。
强闯，是下下策。
唯一的办法，是让柳氏，或者说，是让林文轩，心甘情愿地把箱笼“还”给她。
这听起来简首是天方夜谭。
林未晞的食指无意识地在桌面轻点，发出笃、笃的轻响。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所有己知的条件和人物关系在脑中构建成一张复杂的网络。
柳氏贪婪，林文轩伪善。
他们的共同目标是母亲留下的产业。
他们现在的行动，证明他们并不知道契书的具体下落，只是在怀疑和试探。
这是她的优势。
信息差。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名正言顺提出要回母亲遗物的契机。
“春桃。”
“奴婢在。”
“从今天起，忘了钥匙和暗格的事。”
林未晞的指令清晰而冷酷。
“一个字也不许再提，对任何人。”
春桃虽然不解，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
“还有。”
林未晞抬起头，首视着她。
“往后，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惊讶，更不要质疑。”
春桃的心一紧。
她从姑娘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
“是，奴婢遵命。”
第二天，林文AX轩又来了。
他依旧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新出炉的桂花糕。
“妹妹昨夜睡得可好？”
他将糕点摆在桌上，眉眼间全是温和的笑意。
“托兄长的福，睡得很好。”
林未晞垂着眼，捏起一块桂花糕，却没有吃。
她能闻到那股甜腻的香气，却只觉得反胃。
“兄长今日不用温书吗？”
她状似随意地问。
“功课在心，不在一时。”
林文轩在她对面坐下，为她续上一杯热茶。
“倒是妹妹，一个人在这院里也闷得慌，身子好些了，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林未晞将桂花糕放回盘中。
“是啊，是该多走动了。”
她抬起脸，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说起来，我听闻西街的聚宝斋，新到了一方端溪的抄手砚，紫中带青，很是难得。”
她的视线落在林文轩的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想来兄长一定会喜欢。”
林文轩端着茶杯的手，没有任何停顿。
他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妹妹有心了。”
“只是今日一整天，我都在书房里临帖，并未出门。”
他的回答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那份坦然与温和，足以让任何一个心存疑虑的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
林未晞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不是因为失望，而是因为确认。
一个能将谎言说得如此自然的人，其心机之深，远超她的预估。
他不是普通的恶人。
他是一个完美的伪装者。
“是吗？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林未晞低下头，掩去自己一瞬间的冷意。
“那方砚台，想来是与兄长无缘了。”
“身外之物，不必强求。”
林文轩放下茶杯，站起身。
“我还有些功课要看，就先回了。”
“妹妹记得把糕点吃了，别放凉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叮嘱了一句。
“好。”
林未晞应着。
门被关上，隔绝了他温文尔雅的身影。
林未晞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春桃从里屋冲了出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惊恐。
“姑娘！”
她压低了嗓子，急切地说道。
“他在撒谎！”
“今天一早，奴婢去大厨房给您取燕窝粥，亲耳听见他院里的小厮福安说，大公子一早就出门了，去了西街！”
春桃的话，印证了林未晞的猜测。
聚宝斋，就在西街。
“我知道。”
林未晞的回答，只有短短两个字。
春桃愣住了。
“您……您知道？”
“姑娘，他就是在骗您！”
春桃急得快要哭了。
她一把拉住林未晞的袖子，声音都在发颤。
“大公子是柳氏亲生的！
夫人当年是怎么没的，您忘了吗？”
“咱们苏家在江南的那些铺子，就是柳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您千万不能信他啊！
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春桃的话，字字泣血。
林未晞静静地听着。
她能感觉到春桃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在剧烈地发抖。
这是真正关心她的人，才会有的反应。
可现在，还不是把一切都告诉她的时候。
突然，林未晞猛地甩开了春桃的手。
动作之大，让春桃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住口！”
林未晞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怒意。
“不许你这样说兄长！”
她的声音尖锐，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春桃完全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她。
“姑娘……他待我如何，我心里有数！”
林未晞指着门口的方向，厉声呵斥。
“这些年，府中上下，谁给过我好脸色？
只有兄长！”
“他每日来看我，给我带吃食，陪我说话，教我写字！”
“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在你眼里，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好人了是吗？”
春桃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震惊与伤痛。
她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姑娘还是执迷不悟。
“出去！”
林未晞指着门外。
“我不想再看见你。”
春桃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姑娘，只觉得一颗心被揉碎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未晞一眼。
然后，她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屋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未晞脸上的愤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疲惫。
她缓缓坐回椅子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对不起，春桃。
她在心里默念。
原谅我。
我不得不这样做。
这个院子，并不安全。
谁也不能保证，柳氏没有在这里安插别的眼线。
她和春桃刚才的对话，必须是一场决裂。
一场做给暗处眼睛看的决裂。
只有让所有人都相信，她林未晞依旧是那个蠢笨懦弱，对唯一的“温暖”感恩戴德的庶女，她才能在夹缝中，找到反击的机会。
只是，欺骗唯一真心待她的人，这种感觉，让她的心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夜，深了。
林未晞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院子里一片漆黑。
她悄悄地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披上一件深色的外衣，推开门，融入了夜色之中。
她要去一个地方。
林文轩的书房。
她并不是想去寻找什么。
她只是需要一个最终的，无可辩驳的证据。
一个能让她彻底斩断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证据。
国公府的夜晚很安静，只有巡夜家丁的脚步声偶尔在远处响起。
林未晞借着廊柱和花木的掩护，熟练地避开了巡逻的路线。
这具身体的记忆，在此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很快，她就来到了林文轩书房所在的小院外。
书房里还亮着灯。
一道身影投在窗纸上，正是林文轩。
林未晞没有靠近，而是闪身躲进了院外花园的一处假山后。
这里很隐蔽，又能清晰地听到院里的动静。
没过多久，一个提着灯笼的身影走进了院子。
是柳氏身边的张妈妈。
张妈妈在书房门口停下，恭敬地禀报。
“大公子，太太来了。”
书房的门被打开，林文轩走了出来。
“母亲深夜至此，可是有事？”
柳氏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不耐。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
她走进院子，屏退了下人。
院中，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事情办得如何了？”
柳氏开门见山地问。
“那小贱人可曾怀疑？”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己经停了，湿润的泥土气息混着草木的清香，从半开的窗棂钻进来。
林未晞摊开手，那枚小巧的黄铜钥匙静静躺在她的掌纹里，冰凉的触感异常清晰。
苏。
母亲的姓氏。
这把钥匙，是解开所有谜团的起点，也是开启战争的号角。
她将钥匙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的荷包，指尖触到布料，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坚硬的轮廓。
“姑娘。”
春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
“这……这可怎么办？”
林未晞转过身，看着春桃那张写满惊惶的脸。
“别怕。”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不寻常。
春桃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奴婢不怕死，奴婢是怕姑娘您……怕我斗不过他们？”
林未晞替她把话说完。
春桃用力点头，泪水甩落，在地面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大公子他……他太会装了，这些年，连奴婢有时候都觉得，他是真心对姑娘好。”
“人心隔肚皮，是不是真心，不是用眼睛看的。”
林未晞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己凉透的茶。
“是要用事情来试的。”
春桃愣住了，她不太明白自家姑娘话里的意思。
林未晞喝了一口冷茶，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她需要冷静。
绝对的冷静。
要拿回那个梨花木箱笼，不是一件易事。
柳氏既然抬走了，必然是放在了她自己的库房，那里守卫森严，绝不是春桃一个丫鬟能轻易靠近的。
强闯，是下下策。
唯一的办法，是让柳氏，或者说，是让林文轩，心甘情愿地把箱笼“还”给她。
这听起来简首是天方夜谭。
林未晞的食指无意识地在桌面轻点，发出笃、笃的轻响。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所有己知的条件和人物关系在脑中构建成一张复杂的网络。
柳氏贪婪，林文轩伪善。
他们的共同目标是母亲留下的产业。
他们现在的行动，证明他们并不知道契书的具体下落，只是在怀疑和试探。
这是她的优势。
信息差。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名正言顺提出要回母亲遗物的契机。
“春桃。”
“奴婢在。”
“从今天起，忘了钥匙和暗格的事。”
林未晞的指令清晰而冷酷。
“一个字也不许再提，对任何人。”
春桃虽然不解，但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奴婢明白。”
“还有。”
林未晞抬起头，首视着她。
“往后，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要惊讶，更不要质疑。”
春桃的心一紧。
她从姑娘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
“是，奴婢遵命。”
第二天，林文AX轩又来了。
他依旧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新出炉的桂花糕。
“妹妹昨夜睡得可好？”
他将糕点摆在桌上，眉眼间全是温和的笑意。
“托兄长的福，睡得很好。”
林未晞垂着眼，捏起一块桂花糕，却没有吃。
她能闻到那股甜腻的香气，却只觉得反胃。
“兄长今日不用温书吗？”
她状似随意地问。
“功课在心，不在一时。”
林文轩在她对面坐下，为她续上一杯热茶。
“倒是妹妹，一个人在这院里也闷得慌，身子好些了，也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林未晞将桂花糕放回盘中。
“是啊，是该多走动了。”
她抬起脸，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说起来，我听闻西街的聚宝斋，新到了一方端溪的抄手砚，紫中带青，很是难得。”
她的视线落在林文轩的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想来兄长一定会喜欢。”
林文轩端着茶杯的手，没有任何停顿。
他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妹妹有心了。”
“只是今日一整天，我都在书房里临帖，并未出门。”
他的回答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那份坦然与温和，足以让任何一个心存疑虑的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
林未晞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不是因为失望，而是因为确认。
一个能将谎言说得如此自然的人，其心机之深，远超她的预估。
他不是普通的恶人。
他是一个完美的伪装者。
“是吗？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林未晞低下头，掩去自己一瞬间的冷意。
“那方砚台，想来是与兄长无缘了。”
“身外之物，不必强求。”
林文轩放下茶杯，站起身。
“我还有些功课要看，就先回了。”
“妹妹记得把糕点吃了，别放凉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叮嘱了一句。
“好。”
林未晞应着。
门被关上，隔绝了他温文尔雅的身影。
林未晞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春桃从里屋冲了出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惊恐。
“姑娘！”
她压低了嗓子，急切地说道。
“他在撒谎！”
“今天一早，奴婢去大厨房给您取燕窝粥，亲耳听见他院里的小厮福安说，大公子一早就出门了，去了西街！”
春桃的话，印证了林未晞的猜测。
聚宝斋，就在西街。
“我知道。”
林未晞的回答，只有短短两个字。
春桃愣住了。
“您……您知道？”
“姑娘，他就是在骗您！”
春桃急得快要哭了。
她一把拉住林未晞的袖子，声音都在发颤。
“大公子是柳氏亲生的！
夫人当年是怎么没的，您忘了吗？”
“咱们苏家在江南的那些铺子，就是柳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您千万不能信他啊！
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春桃的话，字字泣血。
林未晞静静地听着。
她能感觉到春桃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在剧烈地发抖。
这是真正关心她的人，才会有的反应。
可现在，还不是把一切都告诉她的时候。
突然，林未晞猛地甩开了春桃的手。
动作之大，让春桃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住口！”
林未晞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怒意。
“不许你这样说兄长！”
她的声音尖锐，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春桃完全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她。
“姑娘……他待我如何，我心里有数！”
林未晞指着门口的方向，厉声呵斥。
“这些年，府中上下，谁给过我好脸色？
只有兄长！”
“他每日来看我，给我带吃食，陪我说话，教我写字！”
“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在你眼里，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好人了是吗？”
春桃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震惊与伤痛。
她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姑娘还是执迷不悟。
“出去！”
林未晞指着门外。
“我不想再看见你。”
春桃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姑娘，只觉得一颗心被揉碎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未晞一眼。
然后，她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屋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未晞脸上的愤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疲惫。
她缓缓坐回椅子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对不起，春桃。
她在心里默念。
原谅我。
我不得不这样做。
这个院子，并不安全。
谁也不能保证，柳氏没有在这里安插别的眼线。
她和春桃刚才的对话，必须是一场决裂。
一场做给暗处眼睛看的决裂。
只有让所有人都相信，她林未晞依旧是那个蠢笨懦弱，对唯一的“温暖”感恩戴德的庶女，她才能在夹缝中，找到反击的机会。
只是，欺骗唯一真心待她的人，这种感觉，让她的心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夜，深了。
林未晞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院子里一片漆黑。
她悄悄地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披上一件深色的外衣，推开门，融入了夜色之中。
她要去一个地方。
林文轩的书房。
她并不是想去寻找什么。
她只是需要一个最终的，无可辩驳的证据。
一个能让她彻底斩断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的证据。
国公府的夜晚很安静，只有巡夜家丁的脚步声偶尔在远处响起。
林未晞借着廊柱和花木的掩护，熟练地避开了巡逻的路线。
这具身体的记忆，在此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很快，她就来到了林文轩书房所在的小院外。
书房里还亮着灯。
一道身影投在窗纸上，正是林文轩。
林未晞没有靠近，而是闪身躲进了院外花园的一处假山后。
这里很隐蔽，又能清晰地听到院里的动静。
没过多久，一个提着灯笼的身影走进了院子。
是柳氏身边的张妈妈。
张妈妈在书房门口停下，恭敬地禀报。
“大公子，太太来了。”
书房的门被打开，林文轩走了出来。
“母亲深夜至此，可是有事？”
柳氏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不耐。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
她走进院子，屏退了下人。
院中，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事情办得如何了？”
柳氏开门见山地问。
“那小贱人可曾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