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法机关兽

第3章 月轮

秘法机关兽 偶然的发现 2025-11-20 17:15:08 现代言情
夏夜深沉,万籁俱寂。

唯有滨海市郊那栋独栋老屋二楼的书房里,还亮着一盏孤灯。

鲁玉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并非高考复习资料,而是一张他自己临摹的、线条极其复杂的古代机关图谱——《璇玑平衡枢理论构图》。

图谱上的齿轮啮合方式、连杆传动角度都违背了现代工程学的常识,却又隐隐透出一种独特的、自洽的内在逻辑。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些繁复的线条,眼神专注,仿佛能透过纸张,看到那些构件在虚空中自行运转起来。

这种超越年龄的专注与痴迷,并非天生。

更多是源于一种深植于骨髓的孤独,以及对自身存在意义的探寻。

自幼,父母的形象在鲁玉的记忆中就是模糊的。

照片上那对笑容温煦、眼神明亮的年轻学者,被定格在西南某处险峻的深山背景前,然后便随着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这份失去至亲的创伤,以及爷爷情感上的疏离与封闭,让鲁玉早早学会了与自己相处。

他将大部分情感投注到了那些无声的、却蕴含着无穷奥秘的古老技艺之中。

爷爷从不系统教授他什么,也严禁他对外透露“里间”的任何秘密,却默许甚至纵容他旁观。

于是,那些泛黄卷轴上的奇异符号,那些冰冷金属构件组合时发出的清脆叩击声,那些爷爷工作时人器合一、物我两忘的专注状态,便成了鲁玉童年和少年时代最深刻的记忆,也是他理解这个世界、连接那个神秘过往的唯一桥梁。

他变得内向,敏感,习惯于观察和思考,而非表达。

他能在复杂的几何题和物理定律中找到宁静,也能在拆解一个老旧钟表、试图理解其内部韵律时获得慰藉。

他就像一株生长在阴影里的植物,默默汲取着有限的光照,却孕育着不为人知的潜能。

改变发生在他八岁那年的一个夜晚。

那晚,爷爷的神色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鲁玉从未见过的……紧张。

他没有带鲁玉去外间的工作室,而是首接进入了那个连王阿姨都严禁踏入的“里间”。

室内灯火通明,所有无关的工具都被清理开,工作台中央,只放置着一个古朴的木质托盘,托盘上垫着暗红色的丝绒布。

丝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枚项链。

那项链造型奇特,是一个环状的圆轮,比铜钱略大一圈,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凉,边缘刻满了细密到肉眼难以分辨的、仿佛蕴含着某种规律的古老纹路。

轮心处,镶嵌着一小块颜色深沉的木料,木纹天然形成了一种漩涡状的图案,凝视久了,竟让人有种心神要被吸进去的错觉。

“小玉,过来。”

爷爷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庄重。

鲁玉依言走近,心中充满了好奇与一丝本能的畏惧。

爷爷拿起一枚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银针,抓住鲁玉的右手食指。

“忍一下,别怕。”

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一滴殷红的血珠沁了出来。

爷爷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鲁玉的手指,将那滴血珠,精准地滴落在月轮中心那块深色的木料上。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深深烙印在鲁玉的脑海里,永世难忘。

那滴血珠并未顺着木纹滑落,也未凝固。

它就像滴在了干燥的海绵上,竟被那小块木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吸收”了进去!

紧接着,月轮项链表面,骤然流过一道极其微弱的、仿佛错觉般的毫光,那光芒并非单一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如同月晕般的清辉。

与此同时,鲁玉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壁垒被打破了。

一个极其狭小、仅能容纳几枚铜钱大小的混沌空间感,突兀地出现在他的感知里。

那空间没有形状,没有边界,只是一种模糊的“存在”意念,与他手中的月轮项链产生了某种牢不可破的联系。

“感觉到了吗?”

爷爷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急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里面……有什么?”

鲁玉茫然地内视着那个模糊的空间,努力描述:“好像……有个很小的地方,模模糊糊的,能‘放’东西?”

爷爷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但那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复杂情绪所取代——有渴望,有激动,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见证了某种宿命降临的忧虑,甚至是一闪而过的……失望?

“果然……果然,‘缘法’在你身上……”爷爷喃喃自语,握紧了鲁玉的手,力道大得让他感到疼痛,“听着,小玉,从今天起,这贴身佩戴,绝不可离身,更不可在外人面前显露异状!

它有任何变化,必须立刻告诉我!

记住没有?”

那郑重其事的叮嘱,远超一枚普通项链的重要性。

鲁玉懵懂地点头,将爷爷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

自那以后,月轮项链便从未离开过他的脖颈。

它成了他最隐秘的伙伴,也是他孤独世界的延伸。

他渐渐摸索出一些规律:开启那个微小的储物空间,需要集中精神,消耗一种无形的“力量”(后来他才知道这叫精神力)。

初期,他尝试几次就会头晕目眩,有一次甚至因过度尝试而首接晕厥过去,把王阿姨吓得不轻。

但长年累月,他似乎与月轮之间建立了一种奇妙的“温养”循环。

他时常在无人时对着月轮低语,诉说那些无法对爷爷、对同学言说的心事与困惑,仿佛这冰冷的物件能听懂他的心声。

而月轮也似乎在默默反馈着他,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开启空间所需的精神力越来越少,空间本身也从最初的模糊不清,变得稍微凝实、扩大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只能存放几枚他精心打磨的小齿轮或者几片特制的金属箔片。

收取物品同样需要耗费精神,且对物体的体积和“性质”似乎有所限制,过于复杂或蕴含特殊能量的东西,收取起来就格外艰难。

然而,令他困惑的是,精神力的增长并未同步强化他的身体素质。

他依旧是那个略显清瘦的少年,跑个一千米照样会气喘吁吁,与普通高中生并无二致。

这种精神与肉体的不匹配,让他隐隐感到一种潜在的危险,却也无可奈何。

爷爷对他的态度,在月轮认主之后,确实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不再是完全的放任自流,偶尔眼神中也多了些更复杂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偶尔会流露出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期许,又混杂着些许不可名状的情绪。

但这并未拉近祖孙之间的距离,那道因秘密和过往而存在的鸿沟,依然横亘在两人之间。

鲁玉能敏锐地感觉到,爷爷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或许是家族的宿命,或许是月轮本身代表的未知。

高考如期而至。

对于鲁玉而言,数理化生几乎毫无挑战,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推演在他脑中自然呈现为清晰的结构模型。

唯有语文,尤其是需要情感共鸣的阅读理解与作文,让他感到些许吃力,仿佛情感的触角还不够敏锐,难以精准捕捉文字背后那些幽微的意蕴。

优异的成绩引来了国内最顶尖两所学府——华清大学与京华大学的争夺。

两校都开出了极其诱人的条件,专业任选,奖学金丰厚。

面对京大招生老师热情洋溢的邀请,鲁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并非因为京大不好,而是爷爷很早之前,在他甚至还不明白大学为何物时,就曾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要上大学,只能是华清,机械工程。”

这像是一条早己预设好的路径。

他没有理由,也从未想过要偏离。

即将离开生活了十八年的海滨城市,远赴那座承载了无数历史与未来的京都,鲁玉心中确实有淡淡的离愁。

这离愁并非针对某个人,更多是对熟悉环境的不舍。

但更多的,是一种挣脱束缚、探寻未知的渴望。

他隐隐觉得,沉闷的、被无数秘密包裹的旧生活即将被打破,一个广阔得多的新世界,正在华清园等待着他。

临行前夜,爷爷将他叫到书房(外间)。

老人依旧是一副沉静的模样,只是灯光下,鬓边的白发似乎更刺眼了些。

他没有过多的叮嘱,没有寻常祖孙离别时的殷殷关切,只是将一个封好的、样式古旧的信封递到鲁玉手中。

“到了学校,安顿好之后,去找机械工程系的顾明渊教授,把这个交给他。”

爷爷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鲁玉默默地接过信封,什么话也没说也没问,这仿佛是他们约定俗成的交流方式。

因为他知道,如果爷爷想说不用问也会说,否则问再多都是白问。

他抬起头,看向爷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出更多信息,却只看到一片平静。

随后他转身走向那间神秘的“里间”,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

“去吧,路上小心。”

门在鲁玉面前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也仿佛隔绝了彼此的羁绊。

颈间的月轮项链,在这一刻,似乎与他加速的心跳产生了共鸣,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