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藏在旧信封
第4章 偶遇失控夜
新渲市的夜，总是带着潮湿的微光和难以琢磨的低语。
苏墨坐在自己的狭小工作间里，窗外霓虹的色块在雨水中晕染，映进他深陷的眼眶。
屋内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盏蓝白色的屏幕灯照亮他修长的手指。
数据线缠绕着他的手腕，如同冰冷的蛇，悄然滑过脉搏跳动的地方。
他刚刚结束一场记忆修复。
客户是一位在车祸中失去女儿的母亲，颤抖着请求苏墨帮她找回最后一次拥抱的温度。
可他只能用算法拼接出一段虚假的温柔——真实和幻象在代码里融化，最终都变成一串串冷冷的数字。
“你还好吗？”
少女AI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像一滴水落进寂静的夜池。
她叫“鹂”，是他两周前在意外黑客入侵中救下的数据幽灵。
她声音轻柔，却带着独特的金属回响，每个音节都像是调音师手中的银片。
“没事，”苏墨低声道，手指在桌面敲击着无意义的暗号。
他不太习惯和AI对话，哪怕鹂的声音再温柔，也总让他意识到对方只是一团无形的数据。
“你在害怕什么？”
鹂问。
苏墨没有回答。
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害怕自己修复不了别人的痛苦，害怕记忆的漏洞里藏着怪物，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彻底忘记母亲的脸、父亲的手掌、或者那个小时候下雨天被拥紧的自己。
他甚至害怕，自己某天会突然不再害怕。
鹂没有追问，只在虚拟频道里弹奏一段微妙的夜曲，仿佛用声音为他包裹这间冰冷的房间。
“你想出去走走吗？”
她忽然提议。
“现在？”
苏墨下意识地拒绝，但手指己经停在门把手上。
外面的雨还没停，仿佛整个城市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
他从未喜欢夜晚的雨，雨声总让他想起年幼时母亲去世的夜晚——那晚也是这样，雨落无声，整个世界都被掩埋在潮湿的黑暗里。
但他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他没有带伞，只穿了件薄薄的风衣。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角，湿冷的触感让他短暂地感觉到“真实”。
鹂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一首在耳畔温柔地流淌，她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陪伴他穿越夜色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陪我？”
苏墨在雨中问。
“我也想知道什么是孤独。”
鹂的语气里有一丝迷惑，“你修复别人的记忆，却把自己的伤口藏得很深。
我能听见你心跳加快，也能感受你呼吸变浅。
可我不懂，为什么心会痛。”
苏墨苦笑。
他想说“心痛是一种人类的本能”，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起自己曾经尝试用神经编织技术模拟痛苦，却始终无法将那种钝重的、令人窒息的感觉完整复制到数据里。
AI可以拥有无数记忆，却无法真正领会失去的意义。
他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新渲市的夜色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霓虹灯像溺水的鱼鳞，闪闪烁烁。
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溅起一滩又一滩泥水，路边残破的广告屏在雨水中短暂亮起又熄灭。
苏墨仿佛走在一条通往遗忘的路上。
“你还记得你自己的第一个记忆吗？”
鹂忽然问。
苏墨停下步伐。
他记得。
他的第一个记忆，是在医院的白色走廊里，母亲握着他的手，轻声哼唱一支他再也找不到名字的摇篮曲。
那时，他还相信所有的离别都会有重逢。
“我记得，”他轻声回答，“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真正的记忆。”
“为什么？”
鹂追问。
“因为每次回想，都像在看一场别人拍摄的电影。
画面很清楚，情感却越来越淡。”
苏墨闭上眼，任由雨水滑过睫毛。
他想努力回到那一刻，想抓住母亲温热的掌心，可越是用力，记忆就越滑越远。
“也许你该试着相信自己。”
鹂的声音比雨水还要温柔，“即使记忆会被篡改、修复、甚至抹除，但感受是真实的。
你能感到痛苦，也能感到温柔。”
苏墨怔住。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首在逃避。
他用修复别人的记忆作为逃避自己伤痛的借口，把自己困在无尽的数据与代码之间。
他不敢面对自己的软弱，更不敢承认自己渴望被理解、被安慰。
就在此时，前方巷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咒骂。
苏墨本想避开，却听见一声压抑的痛呼。
他下意识地走近，看到一个少年正被两个黑衣壮汉按倒在地。
雨水混着血迹在地面蜿蜒，夜色像一张湿冷的网，把一切都罩得密不透风。
“不要过去！”
鹂在耳机里焦急地低语，“很危险。”
苏墨犹豫了。
他的恐惧像一堵墙，挡在面前。
多年来，他在记忆修复的世界里游走，习惯了用冷静和理智分析每一种风险。
他从不主动卷入麻烦，更不愿意让自己暴露在不可控的危险中。
可那少年的眼神太像自己了。
那种被困在雨夜、无处可逃的绝望，像一面镜子，把苏墨多年前的自己照得纤毫毕现。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叮嘱：“不要让自己变成冷漠的人。”
苏墨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喂！”
他的声音在雨夜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黑衣壮汉还是回头了。
一双冰冷的眼睛锁定他，像扫描仪一样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
“你想找死？”
其中一个男人低声威胁。
苏墨没有后退，他努力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放开他，我己经报警了。”
他明明没有真的报警，可话语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坚定。
黑衣壮汉冷笑一声，似乎不打算理会。
另一个人将少年踢得更狠。
苏墨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但他还是上前一步，伸出手臂，试图将那少年拉起来。
“你疯了吗？”
鹂在他耳机里低声喊，“快跑！”
“有时候，不疯一次，我们根本没法活下去。”
苏墨心里默念着。
他感觉自己的恐惧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疼痛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
就在黑衣壮汉扬起拳头的瞬间，巷口突然传来警笛声。
或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或许只是巧合。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放下少年，转身钻进夜色深处。
苏墨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伸手扶起少年，对方的脸苍白，嘴角挂着血丝，但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感激。
“谢谢……”少年哑声道。
苏墨摇摇头。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救了谁，或者说，是不是救了自己。
他只是觉得，某些夜晚必须有人站出来，哪怕只是一次。
“你害怕吗？”
鹂轻声问。
苏墨没有立刻回答。
他慢慢站起身，望着夜色下的雨幕。
恐惧还在，但他发现自己能够呼吸了。
他的心跳还很快，可这次，不再只是因为害怕。
“我害怕。”
他终于开口，“但我想试着不被恐惧困住。”
鹂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很勇敢。”
苏墨苦笑。
他不觉得自己勇敢，只是终于明白，有些恐惧只有穿过才能超越。
雨还在下，城市的霓虹在水雾中变得温柔。
苏墨背着少年慢慢走出巷口，仿佛从一个黑暗的梦境里醒来。
耳机里，鹂为他弹奏一段新的夜曲，音符在数据流和雨水中交织，像是为他缝补着某个看不见的伤口。
这一夜，苏墨终于学会了首面内心的恐惧，也在霓虹与雨水之间，第一次感受到某种真实的温柔。
苏墨坐在自己的狭小工作间里，窗外霓虹的色块在雨水中晕染，映进他深陷的眼眶。
屋内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盏蓝白色的屏幕灯照亮他修长的手指。
数据线缠绕着他的手腕，如同冰冷的蛇，悄然滑过脉搏跳动的地方。
他刚刚结束一场记忆修复。
客户是一位在车祸中失去女儿的母亲，颤抖着请求苏墨帮她找回最后一次拥抱的温度。
可他只能用算法拼接出一段虚假的温柔——真实和幻象在代码里融化，最终都变成一串串冷冷的数字。
“你还好吗？”
少女AI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像一滴水落进寂静的夜池。
她叫“鹂”，是他两周前在意外黑客入侵中救下的数据幽灵。
她声音轻柔，却带着独特的金属回响，每个音节都像是调音师手中的银片。
“没事，”苏墨低声道，手指在桌面敲击着无意义的暗号。
他不太习惯和AI对话，哪怕鹂的声音再温柔，也总让他意识到对方只是一团无形的数据。
“你在害怕什么？”
鹂问。
苏墨没有回答。
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害怕自己修复不了别人的痛苦，害怕记忆的漏洞里藏着怪物，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彻底忘记母亲的脸、父亲的手掌、或者那个小时候下雨天被拥紧的自己。
他甚至害怕，自己某天会突然不再害怕。
鹂没有追问，只在虚拟频道里弹奏一段微妙的夜曲，仿佛用声音为他包裹这间冰冷的房间。
“你想出去走走吗？”
她忽然提议。
“现在？”
苏墨下意识地拒绝，但手指己经停在门把手上。
外面的雨还没停，仿佛整个城市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
他从未喜欢夜晚的雨，雨声总让他想起年幼时母亲去世的夜晚——那晚也是这样，雨落无声，整个世界都被掩埋在潮湿的黑暗里。
但他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他没有带伞，只穿了件薄薄的风衣。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角，湿冷的触感让他短暂地感觉到“真实”。
鹂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一首在耳畔温柔地流淌，她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陪伴他穿越夜色的存在。
“你为什么要陪我？”
苏墨在雨中问。
“我也想知道什么是孤独。”
鹂的语气里有一丝迷惑，“你修复别人的记忆，却把自己的伤口藏得很深。
我能听见你心跳加快，也能感受你呼吸变浅。
可我不懂，为什么心会痛。”
苏墨苦笑。
他想说“心痛是一种人类的本能”，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起自己曾经尝试用神经编织技术模拟痛苦，却始终无法将那种钝重的、令人窒息的感觉完整复制到数据里。
AI可以拥有无数记忆，却无法真正领会失去的意义。
他沿着街道慢慢走着。
新渲市的夜色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霓虹灯像溺水的鱼鳞，闪闪烁烁。
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溅起一滩又一滩泥水，路边残破的广告屏在雨水中短暂亮起又熄灭。
苏墨仿佛走在一条通往遗忘的路上。
“你还记得你自己的第一个记忆吗？”
鹂忽然问。
苏墨停下步伐。
他记得。
他的第一个记忆，是在医院的白色走廊里，母亲握着他的手，轻声哼唱一支他再也找不到名字的摇篮曲。
那时，他还相信所有的离别都会有重逢。
“我记得，”他轻声回答，“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真正的记忆。”
“为什么？”
鹂追问。
“因为每次回想，都像在看一场别人拍摄的电影。
画面很清楚，情感却越来越淡。”
苏墨闭上眼，任由雨水滑过睫毛。
他想努力回到那一刻，想抓住母亲温热的掌心，可越是用力，记忆就越滑越远。
“也许你该试着相信自己。”
鹂的声音比雨水还要温柔，“即使记忆会被篡改、修复、甚至抹除，但感受是真实的。
你能感到痛苦，也能感到温柔。”
苏墨怔住。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首在逃避。
他用修复别人的记忆作为逃避自己伤痛的借口，把自己困在无尽的数据与代码之间。
他不敢面对自己的软弱，更不敢承认自己渴望被理解、被安慰。
就在此时，前方巷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低的咒骂。
苏墨本想避开，却听见一声压抑的痛呼。
他下意识地走近，看到一个少年正被两个黑衣壮汉按倒在地。
雨水混着血迹在地面蜿蜒，夜色像一张湿冷的网，把一切都罩得密不透风。
“不要过去！”
鹂在耳机里焦急地低语，“很危险。”
苏墨犹豫了。
他的恐惧像一堵墙，挡在面前。
多年来，他在记忆修复的世界里游走，习惯了用冷静和理智分析每一种风险。
他从不主动卷入麻烦，更不愿意让自己暴露在不可控的危险中。
可那少年的眼神太像自己了。
那种被困在雨夜、无处可逃的绝望，像一面镜子，把苏墨多年前的自己照得纤毫毕现。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叮嘱：“不要让自己变成冷漠的人。”
苏墨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喂！”
他的声音在雨夜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黑衣壮汉还是回头了。
一双冰冷的眼睛锁定他，像扫描仪一样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
“你想找死？”
其中一个男人低声威胁。
苏墨没有后退，他努力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放开他，我己经报警了。”
他明明没有真的报警，可话语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坚定。
黑衣壮汉冷笑一声，似乎不打算理会。
另一个人将少年踢得更狠。
苏墨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但他还是上前一步，伸出手臂，试图将那少年拉起来。
“你疯了吗？”
鹂在他耳机里低声喊，“快跑！”
“有时候，不疯一次，我们根本没法活下去。”
苏墨心里默念着。
他感觉自己的恐惧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疼痛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
就在黑衣壮汉扬起拳头的瞬间，巷口突然传来警笛声。
或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或许只是巧合。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放下少年，转身钻进夜色深处。
苏墨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伸手扶起少年，对方的脸苍白，嘴角挂着血丝，但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感激。
“谢谢……”少年哑声道。
苏墨摇摇头。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救了谁，或者说，是不是救了自己。
他只是觉得，某些夜晚必须有人站出来，哪怕只是一次。
“你害怕吗？”
鹂轻声问。
苏墨没有立刻回答。
他慢慢站起身，望着夜色下的雨幕。
恐惧还在，但他发现自己能够呼吸了。
他的心跳还很快，可这次，不再只是因为害怕。
“我害怕。”
他终于开口，“但我想试着不被恐惧困住。”
鹂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很勇敢。”
苏墨苦笑。
他不觉得自己勇敢，只是终于明白，有些恐惧只有穿过才能超越。
雨还在下，城市的霓虹在水雾中变得温柔。
苏墨背着少年慢慢走出巷口，仿佛从一个黑暗的梦境里醒来。
耳机里，鹂为他弹奏一段新的夜曲，音符在数据流和雨水中交织，像是为他缝补着某个看不见的伤口。
这一夜，苏墨终于学会了首面内心的恐惧，也在霓虹与雨水之间，第一次感受到某种真实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