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的人间灯火
第三章 雨夜的电话
深夜十一点，崔丽敏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她摸索着抓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王建国"三个字。
这么晚来电话，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喂？
建国？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夹杂着酒杯碰撞的声音。
"丽敏啊..."王建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你睡了吗？
"她坐起身，打开床头灯："这么晚打电话，有事？
""想你了呗。
"他嘿嘿笑着，"妈睡了吗？
""早就睡了。
"她压低声音，"你喝多了？
""应酬嘛，没办法。
"王建国打了个酒嗝，"上海这边项目谈得不错，客户非要庆祝..."崔丽敏听着电话那头的喧闹，突然觉得很遥远。
这就是她丈夫的生活：高档酒店、商务应酬、推杯换盏。
而她的生活呢？
只有永远洗不完的碗和永远不满意她的婆婆。
"丽敏？
你在听吗？
""在。
"她揉了揉太阳穴，"你少喝点，明天不是还要见客户？
""知道知道。
"王建国突然压低声音，"跟你说个事，我可能要多待两天。
""为什么？
"她的心沉了一下。
"客户邀请我们去苏州考察个项目，机会难得。
"他的语气带着讨好，"妈那边...你多担待点？
"崔丽敏没说话。
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突然觉得很累。
这就是她的婚姻——永远是她"多担待"，永远是她做出让步。
"丽敏？
你生气了？
""没有。
"她听见自己说，"工作重要，你去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背景音渐渐小了，可能他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对不起啊，"王建国的声音清醒了些，"我知道妈不好伺候，等我回去好好补偿你。
""怎么补偿？
"她脱口而出，语气里的讽刺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王建国显然也愣住了，半晌才说："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妈又为难你了？
""没有。
"她迅速调整语气，"就是有点累。
你快回去陪客户吧，我要睡了。
""丽敏..."他欲言又止，"等我回去，我们好好谈谈。
"挂了电话，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床头柜上放着吃剩的巧克力蛋糕，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
她起身把蛋糕拿到厨房，经过婆婆房间时，听见里面传来均匀的鼾声。
至少有人能睡得安稳。
厨房的时钟指向十一点半。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窗前发呆。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窗，像是某种无声的抗议。
她突然想起大学时读过的一首诗，里面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那时的她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现在懂了，却己经太晚。
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是林薇发来的消息："敏敏，睡了吗？
"她有些惊讶。
自从结婚后，她和大学同学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林薇现在事业有成，是广告界的风云人物，怎么会突然找她？
"还没。
有事？
""下周末同学聚会，你一定要来啊！
大家都想你了。
"崔丽敏看着这条消息，心里五味杂陈。
同学聚会？
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上次参加这种场合还是两年前，婆婆知道后很不高兴，说她"不顾家"。
"看情况吧，婆婆脚崴了，需要人照顾。
""请个护工啊！
你不能一辈子围着锅台转吧？
"林薇很快回复，"说真的，我们公司最近在招资深设计师，你要不要来试试？
"设计...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尘封己久的记忆。
她想起那些熬夜画图的日子，想起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印成海报时的激动，想起曾经那个充满梦想的自己。
"我...很久没做设计了。
""功底在就行！
"林薇发来个加油的表情，"考虑一下？
工资肯定比你当家庭主妇强。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婆婆的房间里传来响动。
她赶紧放下手机跑过去，发现张玉兰正在艰难地试图起身。
"妈，你要什么？
""喝水。
"婆婆的声音有些沙哑，"做噩梦了，梦见你爸了。
"崔丽敏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公公去世十年了，婆婆很少主动提起他。
她把水杯递过去，借着走廊的光，看见婆婆眼角有泪痕。
"妈，你没事吧？
""人老了，就会想些有的没的。
"张玉兰喝了口水，突然问，"建国来电话了？
""嗯，说项目顺利，可能要晚两天回来。
"婆婆沉默了一会儿："他是不是又喝酒了？
""...应酬需要。
""你别替他说话。
"张玉兰叹了口气，"他跟他爸一个德行，工作起来不要命。
我怀他那会儿，他爸也是整天出差..."这是婆婆第一次跟她说这些。
崔丽敏在床边坐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丽敏啊，"婆婆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苍老，"妈知道你不容易。
"她愣住了。
这是八年来，婆婆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
"建国工作忙，顾不上家。
我这个老太婆又事多..."张玉兰继续说，"但妈是为你们好。
夫妻过日子，总要有人多付出些。
"崔丽敏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这些话她听过太多遍，但今晚听来，却有些不一样。
"睡吧。
"她最终只是轻声说，"明天还要去医院复查。
"回到自己房间，己经凌晨一点了。
她拿起手机，给林薇回了条消息："让我考虑一下。
"放下手机，她却毫无睡意。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偶尔有车灯划过窗帘，在墙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影。
她想起很多事：想起第一次见到王建国时，他穿着白衬衫在讲台上发言的样子；想起婚礼上，他当着所有亲友的面说会一辈子对她好；想起刚结婚时，婆婆虽然严厉，但也会教她做王建国爱吃的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也许是从她辞职开始，也许是从一次次妥协开始，也许是从她渐渐忘记自己曾经是谁开始。
她起身打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她以前的设计稿。
最上面是一张婚纱设计图，那是她大学时的作品，曾经获得过设计大赛的金奖。
图纸己经有些发黄，但上面的线条依然清晰。
她轻轻抚摸着那些线条，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真的是她画出来的吗？
那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姑娘，真的是她吗？
手机又亮了，是王建国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刚才信号不好。
爱你。
"她看着那三个字，心里毫无波澜。
爱？
什么是爱？
是深夜的醉话，是缺席的生日，是永远的她"多担待"？
她把设计稿放回抽屉，关上台灯。
黑暗中，她对自己说：崔丽敏，你该醒醒了。
但明天醒来，她依然要在六点半起床，依然要熬粥，依然要照顾婆婆。
改变？
谈何容易。
雨终于停了。
月光透过云层，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她数着那些光斑，像数着看不见出口的日子。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很快消失在枕头里。
没有人看见，就像没有人真正看见过她的痛苦。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而她，照常是王家的媳妇，张玉兰的儿媳妇，唯独不是她自己。
至少今晚，她允许自己哭一会儿。
就一会儿。
她摸索着抓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王建国"三个字。
这么晚来电话，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喂？
建国？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背景音，夹杂着酒杯碰撞的声音。
"丽敏啊..."王建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醉意，"你睡了吗？
"她坐起身，打开床头灯："这么晚打电话，有事？
""想你了呗。
"他嘿嘿笑着，"妈睡了吗？
""早就睡了。
"她压低声音，"你喝多了？
""应酬嘛，没办法。
"王建国打了个酒嗝，"上海这边项目谈得不错，客户非要庆祝..."崔丽敏听着电话那头的喧闹，突然觉得很遥远。
这就是她丈夫的生活：高档酒店、商务应酬、推杯换盏。
而她的生活呢？
只有永远洗不完的碗和永远不满意她的婆婆。
"丽敏？
你在听吗？
""在。
"她揉了揉太阳穴，"你少喝点，明天不是还要见客户？
""知道知道。
"王建国突然压低声音，"跟你说个事，我可能要多待两天。
""为什么？
"她的心沉了一下。
"客户邀请我们去苏州考察个项目，机会难得。
"他的语气带着讨好，"妈那边...你多担待点？
"崔丽敏没说话。
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突然觉得很累。
这就是她的婚姻——永远是她"多担待"，永远是她做出让步。
"丽敏？
你生气了？
""没有。
"她听见自己说，"工作重要，你去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背景音渐渐小了，可能他走到了安静的地方。
"对不起啊，"王建国的声音清醒了些，"我知道妈不好伺候，等我回去好好补偿你。
""怎么补偿？
"她脱口而出，语气里的讽刺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王建国显然也愣住了，半晌才说："你...是不是受委屈了？
妈又为难你了？
""没有。
"她迅速调整语气，"就是有点累。
你快回去陪客户吧，我要睡了。
""丽敏..."他欲言又止，"等我回去，我们好好谈谈。
"挂了电话，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床头柜上放着吃剩的巧克力蛋糕，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
她起身把蛋糕拿到厨房，经过婆婆房间时，听见里面传来均匀的鼾声。
至少有人能睡得安稳。
厨房的时钟指向十一点半。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窗前发呆。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窗，像是某种无声的抗议。
她突然想起大学时读过的一首诗，里面说"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那时的她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现在懂了，却己经太晚。
微信提示音突然响起，是林薇发来的消息："敏敏，睡了吗？
"她有些惊讶。
自从结婚后，她和大学同学的联系就越来越少了。
林薇现在事业有成，是广告界的风云人物，怎么会突然找她？
"还没。
有事？
""下周末同学聚会，你一定要来啊！
大家都想你了。
"崔丽敏看着这条消息，心里五味杂陈。
同学聚会？
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上次参加这种场合还是两年前，婆婆知道后很不高兴，说她"不顾家"。
"看情况吧，婆婆脚崴了，需要人照顾。
""请个护工啊！
你不能一辈子围着锅台转吧？
"林薇很快回复，"说真的，我们公司最近在招资深设计师，你要不要来试试？
"设计...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尘封己久的记忆。
她想起那些熬夜画图的日子，想起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印成海报时的激动，想起曾经那个充满梦想的自己。
"我...很久没做设计了。
""功底在就行！
"林薇发来个加油的表情，"考虑一下？
工资肯定比你当家庭主妇强。
"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婆婆的房间里传来响动。
她赶紧放下手机跑过去，发现张玉兰正在艰难地试图起身。
"妈，你要什么？
""喝水。
"婆婆的声音有些沙哑，"做噩梦了，梦见你爸了。
"崔丽敏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
公公去世十年了，婆婆很少主动提起他。
她把水杯递过去，借着走廊的光，看见婆婆眼角有泪痕。
"妈，你没事吧？
""人老了，就会想些有的没的。
"张玉兰喝了口水，突然问，"建国来电话了？
""嗯，说项目顺利，可能要晚两天回来。
"婆婆沉默了一会儿："他是不是又喝酒了？
""...应酬需要。
""你别替他说话。
"张玉兰叹了口气，"他跟他爸一个德行，工作起来不要命。
我怀他那会儿，他爸也是整天出差..."这是婆婆第一次跟她说这些。
崔丽敏在床边坐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丽敏啊，"婆婆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苍老，"妈知道你不容易。
"她愣住了。
这是八年来，婆婆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
"建国工作忙，顾不上家。
我这个老太婆又事多..."张玉兰继续说，"但妈是为你们好。
夫妻过日子，总要有人多付出些。
"崔丽敏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这些话她听过太多遍，但今晚听来，却有些不一样。
"睡吧。
"她最终只是轻声说，"明天还要去医院复查。
"回到自己房间，己经凌晨一点了。
她拿起手机，给林薇回了条消息："让我考虑一下。
"放下手机，她却毫无睡意。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偶尔有车灯划过窗帘，在墙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影。
她想起很多事：想起第一次见到王建国时，他穿着白衬衫在讲台上发言的样子；想起婚礼上，他当着所有亲友的面说会一辈子对她好；想起刚结婚时，婆婆虽然严厉，但也会教她做王建国爱吃的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也许是从她辞职开始，也许是从一次次妥协开始，也许是从她渐渐忘记自己曾经是谁开始。
她起身打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她以前的设计稿。
最上面是一张婚纱设计图，那是她大学时的作品，曾经获得过设计大赛的金奖。
图纸己经有些发黄，但上面的线条依然清晰。
她轻轻抚摸着那些线条，突然觉得很陌生。
这真的是她画出来的吗？
那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姑娘，真的是她吗？
手机又亮了，是王建国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刚才信号不好。
爱你。
"她看着那三个字，心里毫无波澜。
爱？
什么是爱？
是深夜的醉话，是缺席的生日，是永远的她"多担待"？
她把设计稿放回抽屉，关上台灯。
黑暗中，她对自己说：崔丽敏，你该醒醒了。
但明天醒来，她依然要在六点半起床，依然要熬粥，依然要照顾婆婆。
改变？
谈何容易。
雨终于停了。
月光透过云层，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她数着那些光斑，像数着看不见出口的日子。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很快消失在枕头里。
没有人看见，就像没有人真正看见过她的痛苦。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而她，照常是王家的媳妇，张玉兰的儿媳妇，唯独不是她自己。
至少今晚，她允许自己哭一会儿。
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