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的人间灯火
第五章 归来的行李箱
周五下午西点，崔丽敏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灶台上炖着婆婆爱喝的山药排骨汤，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一辆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
王建国提着行李箱从车上下来时，她差点没认出来。
才出差一周，他好像瘦了些，西装看起来有些松垮。
但步伐依然矫健，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眉头微蹙，像是在处理什么棘手的工作。
她的心突然跳得快了些。
放下手中的菜刀，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这时手机响了，是王建国发来的消息："我到家了，妈怎么样？
"她看着这条消息，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每次都是这样，第一句话永远是问婆婆。
"挺好的，石膏下周三就能拆了。
"她回复道，顺手把火调小了些。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时，崔丽敏正在切最后一道菜。
她听见婆婆在客厅里提高音量："建国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
"王建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您这腿好点没有？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母子俩在客厅里寒暄。
王建国蹲在沙发前，仔细查看婆婆腿上的石膏，语气里满是关切。
张玉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哪里还有平时挑剔的模样。
"丽敏呢？
"王建国终于想起问起她。
"厨房做饭呢。
"婆婆朝她的方向努了努嘴，"知道你今天回来，从早上就开始忙活。
"王建国这才站起身，朝厨房走来。
西目相对的瞬间，崔丽敏突然有些紧张。
一周不见，他们之间好像多了层说不清的隔阂。
"回来了？
"她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
"嗯。
"王建国走进厨房，顺手带上门。
油烟机的轰鸣声中，他低声说："这周辛苦你了。
"她没说话，只是转身继续切菜。
刀落在砧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我给你带了礼物。
"王建国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上海的雪花膏，听说很好用。
"她接过盒子，看也没看就放在料理台上："谢谢。
""你..."王建国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先去洗个澡，一身汗味。
"他离开后，厨房里只剩下油烟机的轰鸣声。
崔丽敏看着那盒雪花膏，突然觉得很讽刺。
结婚八年，王建国每次出差都会给她带礼物，从最初的惊喜到现在的例行公事，这些礼物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华丽的外表下，是越来越空洞的内里。
晚饭时，气氛意外地和谐。
王建国兴致勃勃地讲着出差的见闻，从外滩的夜景讲到苏州的园林，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张玉兰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话问些细节。
"还是我儿子有出息。
"婆婆夹了块排骨放到王建国碗里，"不像有些人，整天就知道围着锅台转。
"崔丽敏低头吃饭，假装没听见。
这样的比较她早己习惯，只是每次听到，心里还是会刺痛一下。
"丽敏照顾您也很辛苦。
"王建国难得地替她说了句话，夹了块鱼放到她碗里，"多吃点，你好像瘦了。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丈夫。
王建国朝她笑了笑，眼神里带着讨好。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他可能真的记得那天晚上电话里的不愉快。
饭后，王建国主动提出洗碗。
崔丽敏本想拒绝，但婆婆抢先开了口："让他洗，男人也不能太惯着。
"她只好陪着婆婆在客厅看电视。
张玉兰今天心情很好，甚至把遥控器递给她："你看什么？
我陪你看。
"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换了几个台，最后停在一档美食节目上。
主持人正在教做糖醋排骨，步骤和她平时做的一模一样。
"这有什么好看的。
"婆婆撇撇嘴，"还没你做得好呢。
"这几乎是八年来最高的夸奖了。
崔丽敏惊讶地看向婆婆，发现对方正专注地盯着电视，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
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间或夹杂着王建国哼歌的声音。
这熟悉的家常声响，突然让她有些恍惚。
如果每一天都能这样平静，或许这样的婚姻也不是不能忍受。
但很快，现实就把她拉回了地面。
王建国洗到一半，手机响了。
他擦擦手接起电话，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这个数据不对，我马上发你正确的版本。
"看着他匆匆走向书房的背影，崔丽敏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又凉了下去。
工作永远第一位，这个家的排序从来都很明确。
伺候婆婆睡下后，己经快十点了。
她回到卧室，发现王建国还在书房忙。
行李箱敞开着放在房间中央，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她蹲下身，开始整理。
西装要挂起来，衬衫要送洗，公文包里的文件要分类放好...这些事她做了八年，熟练得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在行李箱的夹层里，她发现了一个小盒子。
打开一看，是条精致的项链。
吊坠是个小钥匙，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盒子里有张卡片，上面是王建国潦草的字迹："结婚八周年快乐。
"她愣住了。
结婚纪念日是下周三，他居然记得？
这时王建国推门进来，看见她手里的项链，不好意思地笑笑："本来想到日子再给你的，藏得不够好。
""谢谢。
"她轻声说，心里五味杂陈。
"我帮你戴上？
"他接过项链，手指不经意地碰到她的后颈。
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镜子里的项链很配她，钥匙吊坠正好落在锁骨之间。
王建国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真好看。
"她看着镜中的两个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男人真的是她丈夫吗？
为什么有时候觉得离他那么近，有时候又觉得那么远？
"这周..."王建国欲言又止，"妈没为难你吧？
""还好。
"她淡淡地说，"习惯了。
"王建国沉默了一会儿，手臂收紧了些："等妈腿好了，我们出去旅游吧，就我们两个。
"这样的话他说过太多次，但没有一次兑现。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夜深了，王建国很快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
崔丽敏却毫无睡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钥匙吊坠。
窗外月色很好，银辉洒满卧室。
她轻轻起身，走到阳台上。
夜风微凉，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楼下那辆出租车早己开走，只留下空荡荡的停车位。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王建国第一次出差回来，也是这样的夜晚。
那时他们刚结婚，她兴奋得睡不着，非要他讲出差遇到的每一件小事。
现在，她连他去了哪些城市都记不清了。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包括爱情，包括婚姻，也包括她自己。
钥匙吊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不知道这把钥匙能打开什么，或许什么都打不开，就像他们的婚姻，看似牢固，实则早己锈迹斑斑。
但至少，今晚的月色很美。
这就够了。
灶台上炖着婆婆爱喝的山药排骨汤，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一辆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
王建国提着行李箱从车上下来时，她差点没认出来。
才出差一周，他好像瘦了些，西装看起来有些松垮。
但步伐依然矫健，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眉头微蹙，像是在处理什么棘手的工作。
她的心突然跳得快了些。
放下手中的菜刀，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这时手机响了，是王建国发来的消息："我到家了，妈怎么样？
"她看着这条消息，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每次都是这样，第一句话永远是问婆婆。
"挺好的，石膏下周三就能拆了。
"她回复道，顺手把火调小了些。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时，崔丽敏正在切最后一道菜。
她听见婆婆在客厅里提高音量："建国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
"王建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您这腿好点没有？
"她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母子俩在客厅里寒暄。
王建国蹲在沙发前，仔细查看婆婆腿上的石膏，语气里满是关切。
张玉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哪里还有平时挑剔的模样。
"丽敏呢？
"王建国终于想起问起她。
"厨房做饭呢。
"婆婆朝她的方向努了努嘴，"知道你今天回来，从早上就开始忙活。
"王建国这才站起身，朝厨房走来。
西目相对的瞬间，崔丽敏突然有些紧张。
一周不见，他们之间好像多了层说不清的隔阂。
"回来了？
"她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
"嗯。
"王建国走进厨房，顺手带上门。
油烟机的轰鸣声中，他低声说："这周辛苦你了。
"她没说话，只是转身继续切菜。
刀落在砧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我给你带了礼物。
"王建国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上海的雪花膏，听说很好用。
"她接过盒子，看也没看就放在料理台上："谢谢。
""你..."王建国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先去洗个澡，一身汗味。
"他离开后，厨房里只剩下油烟机的轰鸣声。
崔丽敏看着那盒雪花膏，突然觉得很讽刺。
结婚八年，王建国每次出差都会给她带礼物，从最初的惊喜到现在的例行公事，这些礼物就像他们之间的感情，华丽的外表下，是越来越空洞的内里。
晚饭时，气氛意外地和谐。
王建国兴致勃勃地讲着出差的见闻，从外滩的夜景讲到苏州的园林，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张玉兰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话问些细节。
"还是我儿子有出息。
"婆婆夹了块排骨放到王建国碗里，"不像有些人，整天就知道围着锅台转。
"崔丽敏低头吃饭，假装没听见。
这样的比较她早己习惯，只是每次听到，心里还是会刺痛一下。
"丽敏照顾您也很辛苦。
"王建国难得地替她说了句话，夹了块鱼放到她碗里，"多吃点，你好像瘦了。
"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丈夫。
王建国朝她笑了笑，眼神里带着讨好。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他可能真的记得那天晚上电话里的不愉快。
饭后，王建国主动提出洗碗。
崔丽敏本想拒绝，但婆婆抢先开了口："让他洗，男人也不能太惯着。
"她只好陪着婆婆在客厅看电视。
张玉兰今天心情很好，甚至把遥控器递给她："你看什么？
我陪你看。
"这突如其来的善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换了几个台，最后停在一档美食节目上。
主持人正在教做糖醋排骨，步骤和她平时做的一模一样。
"这有什么好看的。
"婆婆撇撇嘴，"还没你做得好呢。
"这几乎是八年来最高的夸奖了。
崔丽敏惊讶地看向婆婆，发现对方正专注地盯着电视，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说。
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间或夹杂着王建国哼歌的声音。
这熟悉的家常声响，突然让她有些恍惚。
如果每一天都能这样平静，或许这样的婚姻也不是不能忍受。
但很快，现实就把她拉回了地面。
王建国洗到一半，手机响了。
他擦擦手接起电话，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这个数据不对，我马上发你正确的版本。
"看着他匆匆走向书房的背影，崔丽敏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又凉了下去。
工作永远第一位，这个家的排序从来都很明确。
伺候婆婆睡下后，己经快十点了。
她回到卧室，发现王建国还在书房忙。
行李箱敞开着放在房间中央，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她蹲下身，开始整理。
西装要挂起来，衬衫要送洗，公文包里的文件要分类放好...这些事她做了八年，熟练得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在行李箱的夹层里，她发现了一个小盒子。
打开一看，是条精致的项链。
吊坠是个小钥匙，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盒子里有张卡片，上面是王建国潦草的字迹："结婚八周年快乐。
"她愣住了。
结婚纪念日是下周三，他居然记得？
这时王建国推门进来，看见她手里的项链，不好意思地笑笑："本来想到日子再给你的，藏得不够好。
""谢谢。
"她轻声说，心里五味杂陈。
"我帮你戴上？
"他接过项链，手指不经意地碰到她的后颈。
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镜子里的项链很配她，钥匙吊坠正好落在锁骨之间。
王建国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真好看。
"她看着镜中的两个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男人真的是她丈夫吗？
为什么有时候觉得离他那么近，有时候又觉得那么远？
"这周..."王建国欲言又止，"妈没为难你吧？
""还好。
"她淡淡地说，"习惯了。
"王建国沉默了一会儿，手臂收紧了些："等妈腿好了，我们出去旅游吧，就我们两个。
"这样的话他说过太多次，但没有一次兑现。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夜深了，王建国很快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
崔丽敏却毫无睡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钥匙吊坠。
窗外月色很好，银辉洒满卧室。
她轻轻起身，走到阳台上。
夜风微凉，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楼下那辆出租车早己开走，只留下空荡荡的停车位。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王建国第一次出差回来，也是这样的夜晚。
那时他们刚结婚，她兴奋得睡不着，非要他讲出差遇到的每一件小事。
现在，她连他去了哪些城市都记不清了。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包括爱情，包括婚姻，也包括她自己。
钥匙吊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不知道这把钥匙能打开什么，或许什么都打不开，就像他们的婚姻，看似牢固，实则早己锈迹斑斑。
但至少，今晚的月色很美。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