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昆仑墟
第3章 亭中日月长
听潮亭并非只是一座亭子。
踏入其中，陈默才知内有乾坤。
九层高阁，首插云霄，每一层都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竹简、书卷、皮册，空气里弥漫着陈旧墨香与淡淡防蛀药草的气味，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第一层，是浩瀚如烟的史书典籍，从离阳太祖开国的金戈铁马，到北莽王庭历代可汗的雄才大略，乃至西域古国的消亡秘辛，无所不包。
第二层，是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概要，虽不录核心心法，却将招式特点、内力运行粗浅脉络、门派渊源优劣分析得鞭辟入里，如同一位绝顶高手将江湖掰开了揉碎了，呈于眼前。
第三层，是兵法谋略、政论经济，纵横捭阖之术，治国安邦之道。
……更高处，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领他进来的老仆，驼背弯腰，咳嗽连连，仿佛下一刻就会散架，只沙哑地说了一句：“王爷吩咐，公子可在此随意阅览。
一日三餐，自会有人送来。”
便蹒跚着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再无踪影。
陈默站在一层中央，环顾这书的海洋，脸上那副市井无赖的表情早己收敛干净，只剩下深深的凝重。
“徐骁……父亲……”他低声自语，这两个词在舌尖滚过，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他恨吗？
或许有过。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无形大手推向既定轨道的无力感。
母亲临终前温柔而哀伤的眼神，是他十六年来唯一的光亮，如今，这光亮似乎也要被这巨大的书山学海所吞没。
他深吸一口气，驱散杂念。
既来之，则安之。
他从不信命，否则也活不到今天。
他没有急于攀登更高层，而是就在第一层，随手抽出一册《离阳太祖本纪》，倚着书架，就着窗外透入的、被窗棂切割成方格的天光，静静读了起来。
起初，只是为了了解这个他必须面对的“家”与“国”。
但很快，他便沉浸其中。
史书上的字句冰冷，但其间的权谋诡计、人心鬼蜮，与他混迹市井时见识的种种，何其相似，只是格局放大了千百倍而己。
他读书的方式也与常人不同。
他不死记硬背，而是目光扫过，指尖偶尔在关键处轻轻一点，便将那纷繁复杂的信息提炼、归纳，在脑中构建出清晰的脉络图。
这并非武道内力，而是他十六年来在生死边缘挣扎，于三教九流中周旋，被迫练就的生存本能——在最短时间内，抓住最关键的核心。
日升月落，窗外积雪融化，又覆上新雪。
陈默不知疲倦。
他饿了便吃放在门口的食盒，困了便随意寻个角落和衣而卧。
他从史书读到兵法，从兵法读到地理志异，再从地理读到各派武学概论。
他体内那几条天生郁结、被无数名医判了“死刑”的经脉，依旧沉寂。
但他并不气馁，反而在阅读那些武学概论时，眼中时常闪过奇异的光彩。
“力由地起，经踝过膝，循股腰，贯脊柱，通督脉，达于指尖……妙啊！”
他抚掌轻笑，随即又摇摇头，“可惜，督脉于我，如同铁壁。
不过，若力不走督脉，由带脉斜出，过章门，是否能达到类似效果？
虽威力减半，却胜在奇诡……”他竟是在凭借对人身经脉的了解和超乎常人的推演能力，试图逆推出那些残缺心法的可能路径，甚至……另辟蹊径！
这一日，他正沉浸在一本讲述南疆蛊毒的残卷中，试图理解那以自身精血喂养异虫，从而达到操控或强化自身法门的原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子，你看的书，挺杂。”
陈默悚然一惊，他竟未察觉有人靠近！
回头一看，正是那日引他进来的驼背老仆，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站在他身后，浑浊的眼睛正落在他手中的蛊毒残卷上。
陈默瞬间换上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老先生，闲着也是闲着，看个新鲜。
这玩意儿邪门得很，据说能把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老仆咳嗽了两声，慢悠悠道：“大道三千，皆可通天。
蛊毒是术，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关键在于持术之人，而非术本身。”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点了点那残卷上的一幅行气图，“这里，写错了。
照它这么练，不是人控蛊，是蛊控人，死路一条。”
陈默心中巨震。
这老仆看似寻常，竟能一眼看出这艰深残卷中的谬误？！
他收敛笑容，郑重地躬身一礼：“请老先生指点。”
老仆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楼梯，只留下一句：“看书是好事，但别忘了看看自己。
身如舟，意如舵，舟坏了，舵打得再漂亮，也到不了彼岸。”
陈默怔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看看自己”。
他下意识地内视自身，那几条枯竭的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死气沉沉。
但……就在他心神完全沉浸其中时，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流，似乎在他尝试推演、另辟蹊径时，于那些未被记载的、细若游丝的旁支经脉中，悄然滑过。
这感觉转瞬即逝，如同幻觉。
陈默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那老仆消失的楼梯方向，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炽热的光芒。
这听潮亭，果然不简单。
他不再仅仅为了应付徐骁而读书，而是真正开始“看”自己，结合书中万卷，试图在那绝望的武道绝境中，凿出一线生机。
春去秋来，听潮亭外的湖水解冻又封冻。
陈默读完了下面六层的书。
他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依旧看似惫懒，但那双眸子开阖之间，偶尔会闪过洞悉世情的沧桑与智慧。
他依旧没有内力，但他对武学的理解，对天下大势的认知，己然超越了绝大多数所谓的江湖俊杰和朝堂精英。
他开始走向第七层。
第七层的书明显少了很多，也古老了很多。
大多是一些关于上古传说、星象占卜、以及一些语焉不详的……关于“昆仑墟”的只言片语。
也正是在这里，他找到了一本没有书名，纸质发黄，以某种奇异血液书写的薄册。
翻开第一页，只有一行触目惊心的字：“武道之极，非通经脉，乃辟混沌，以身成墟。”
陈默的心跳，骤然加速。
---
踏入其中，陈默才知内有乾坤。
九层高阁，首插云霄，每一层都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竹简、书卷、皮册，空气里弥漫着陈旧墨香与淡淡防蛀药草的气味，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第一层，是浩瀚如烟的史书典籍，从离阳太祖开国的金戈铁马，到北莽王庭历代可汗的雄才大略，乃至西域古国的消亡秘辛，无所不包。
第二层，是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概要，虽不录核心心法，却将招式特点、内力运行粗浅脉络、门派渊源优劣分析得鞭辟入里，如同一位绝顶高手将江湖掰开了揉碎了，呈于眼前。
第三层，是兵法谋略、政论经济，纵横捭阖之术，治国安邦之道。
……更高处，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领他进来的老仆，驼背弯腰，咳嗽连连，仿佛下一刻就会散架，只沙哑地说了一句：“王爷吩咐，公子可在此随意阅览。
一日三餐，自会有人送来。”
便蹒跚着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再无踪影。
陈默站在一层中央，环顾这书的海洋，脸上那副市井无赖的表情早己收敛干净，只剩下深深的凝重。
“徐骁……父亲……”他低声自语，这两个词在舌尖滚过，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
他恨吗？
或许有过。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无形大手推向既定轨道的无力感。
母亲临终前温柔而哀伤的眼神，是他十六年来唯一的光亮，如今，这光亮似乎也要被这巨大的书山学海所吞没。
他深吸一口气，驱散杂念。
既来之，则安之。
他从不信命，否则也活不到今天。
他没有急于攀登更高层，而是就在第一层，随手抽出一册《离阳太祖本纪》，倚着书架，就着窗外透入的、被窗棂切割成方格的天光，静静读了起来。
起初，只是为了了解这个他必须面对的“家”与“国”。
但很快，他便沉浸其中。
史书上的字句冰冷，但其间的权谋诡计、人心鬼蜮，与他混迹市井时见识的种种，何其相似，只是格局放大了千百倍而己。
他读书的方式也与常人不同。
他不死记硬背，而是目光扫过，指尖偶尔在关键处轻轻一点，便将那纷繁复杂的信息提炼、归纳，在脑中构建出清晰的脉络图。
这并非武道内力，而是他十六年来在生死边缘挣扎，于三教九流中周旋，被迫练就的生存本能——在最短时间内，抓住最关键的核心。
日升月落，窗外积雪融化，又覆上新雪。
陈默不知疲倦。
他饿了便吃放在门口的食盒，困了便随意寻个角落和衣而卧。
他从史书读到兵法，从兵法读到地理志异，再从地理读到各派武学概论。
他体内那几条天生郁结、被无数名医判了“死刑”的经脉，依旧沉寂。
但他并不气馁，反而在阅读那些武学概论时，眼中时常闪过奇异的光彩。
“力由地起，经踝过膝，循股腰，贯脊柱，通督脉，达于指尖……妙啊！”
他抚掌轻笑，随即又摇摇头，“可惜，督脉于我，如同铁壁。
不过，若力不走督脉，由带脉斜出，过章门，是否能达到类似效果？
虽威力减半，却胜在奇诡……”他竟是在凭借对人身经脉的了解和超乎常人的推演能力，试图逆推出那些残缺心法的可能路径，甚至……另辟蹊径！
这一日，他正沉浸在一本讲述南疆蛊毒的残卷中，试图理解那以自身精血喂养异虫，从而达到操控或强化自身法门的原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子，你看的书，挺杂。”
陈默悚然一惊，他竟未察觉有人靠近！
回头一看，正是那日引他进来的驼背老仆，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站在他身后，浑浊的眼睛正落在他手中的蛊毒残卷上。
陈默瞬间换上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老先生，闲着也是闲着，看个新鲜。
这玩意儿邪门得很，据说能把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老仆咳嗽了两声，慢悠悠道：“大道三千，皆可通天。
蛊毒是术，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关键在于持术之人，而非术本身。”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点了点那残卷上的一幅行气图，“这里，写错了。
照它这么练，不是人控蛊，是蛊控人，死路一条。”
陈默心中巨震。
这老仆看似寻常，竟能一眼看出这艰深残卷中的谬误？！
他收敛笑容，郑重地躬身一礼：“请老先生指点。”
老仆却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楼梯，只留下一句：“看书是好事，但别忘了看看自己。
身如舟，意如舵，舟坏了，舵打得再漂亮，也到不了彼岸。”
陈默怔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看看自己”。
他下意识地内视自身，那几条枯竭的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死气沉沉。
但……就在他心神完全沉浸其中时，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流，似乎在他尝试推演、另辟蹊径时，于那些未被记载的、细若游丝的旁支经脉中，悄然滑过。
这感觉转瞬即逝，如同幻觉。
陈默猛地睁开眼睛，看向那老仆消失的楼梯方向，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炽热的光芒。
这听潮亭，果然不简单。
他不再仅仅为了应付徐骁而读书，而是真正开始“看”自己，结合书中万卷，试图在那绝望的武道绝境中，凿出一线生机。
春去秋来，听潮亭外的湖水解冻又封冻。
陈默读完了下面六层的书。
他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依旧看似惫懒，但那双眸子开阖之间，偶尔会闪过洞悉世情的沧桑与智慧。
他依旧没有内力，但他对武学的理解，对天下大势的认知，己然超越了绝大多数所谓的江湖俊杰和朝堂精英。
他开始走向第七层。
第七层的书明显少了很多，也古老了很多。
大多是一些关于上古传说、星象占卜、以及一些语焉不详的……关于“昆仑墟”的只言片语。
也正是在这里，他找到了一本没有书名，纸质发黄，以某种奇异血液书写的薄册。
翻开第一页，只有一行触目惊心的字：“武道之极，非通经脉，乃辟混沌，以身成墟。”
陈默的心跳，骤然加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