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掠夺者相

第4章 破碎的誓言

记忆掠夺者相 泥土墨言 2025-11-23 21:44:02 现代言情
星形挂坠在他掌心,像一块正在吸走体温的寒冰。

凌夜没有走主干道,而是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后巷。

垃圾回收管道的嗡鸣声和滴水的冷凝管构成这里的背景音。

他能感觉到那份不属于他的悲伤,像墨汁滴入清水,正缓慢地污染着他的意识。

丹尼尔的脸,艾琳的低语,那个“我保证”的誓言,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

他必须尽快把它交给老水蚤。

刚走出巷口,对面巨型商业楼的全息广告牌突然“滋啦”一声,画面从一个光鲜亮丽的明星切换成了一张城市网格图。

一个红点正在图上闪烁,正是他现在的位置。

紧接着,一个冷静、标准化的女声通过公共广播系统响起:“警告,未登记的‘烙印’能量源正在A-7区移动。

请市民保持距离。

秩序之环执法队将在三分钟内抵达。”

是那个叫苏晴的档案员。

她没有追来,而是首接动用了整个城市的天网系统。

凌夜暗骂一声,这帮学院派的疯子,为了一个样本,不惜把半个城区搅得天翻地覆。

他立刻转身,冲向反方向的磁悬浮列车站。

他不能停下,一旦被执法队缠住,他手里的挂坠和关于妹妹的线索都将化为泡影。

车站内人流如织。

他压低帽檐,混入人群,在闸机前,他没有使用自己的身份卡,而是从一个匆匆路过的男人身后贴近,用指尖的微型信号干扰器,瞬间复制了对方的通行数据。

“滴——验证通过。”

闸机绿灯亮起,他顺利通过。

但就在他踏上站台的瞬间,整个车站的照明系统闪烁了一下,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警报声大作。

“检测到异常通行。

封锁C站台!

重复,封锁C站台!”

苏晴的反应比他预想的快得多。

她不是在追踪他这个人,而是在追踪他身上那枚挂坠逸散出的情感能量。

只要他还在移动,就像一个在黑夜里举着火炬的人,无论怎么躲藏都无济于事。

磁悬浮列车紧急制动的尖锐摩擦声响起,几名穿着白色轻型装甲的执法队员从列车另一端冲了出来,手中的非致命性声波枪己经对准了人群。

恐慌开始蔓延。

凌夜逆着人流,毫不犹豫地从站台边缘一跃而下,跳到了下方的维修通道上。

几米的高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沿着冰冷的铁轨狂奔,身后的呼喊和警报声被迅速拉远。

黑暗的隧道里,只有紧急指示灯投下幽绿的光。

他必须回到沉降区,只有那里混乱的信号和复杂的结构才能屏蔽秩序之环的追踪。

他跑了大概十分钟,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

左边通往废弃的货运线路,右边则是城市的中央能源管道。

就在他准备选择左边时,口袋里的悲鸣罗盘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指针没有指向任何一个出口,而是疯狂地指向他脚下,铁轨的缝隙里。

凌夜停下脚步,蹲下身。

那是一枚被丢弃的、锈迹斑斑的工程师徽章,上面沾满了油污。

他捡起徽章,一股绝望的情绪瞬间涌入。

他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在隧道塌方前的最后一刻,拼命将一个年轻的学徒推了出去,自己却被巨石吞没。

徽章里残留的,是强烈的“牺牲”与“守护”的执念。

几乎在同时,隧道两端都传来了脚步声和无人机螺旋桨的嗡鸣。

他被包抄了。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不能使用星形挂坠,那份悲伤过于复杂,代价将是毁灭性的。

他只能赌这枚徽章。

凌夜握紧徽章,将那份“守护”的执念全部汲取。

眼前的一切变得不同了。

隧道不再是冰冷的钢铁和岩石,而是一个有生命的、脆弱的结构体。

他能“看到”每一条电缆的走向,能“感受”到上方能源管道里奔流的能量。

工程师的知识和经验填满了他的大脑。

他忘掉了什么?

也许是某个旧识的姓名,也许是一条他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街道。

他来不及去想。

他抬头看向头顶那根最粗大的主能源管道。

他看到一个维修阀门,因为长久失修,己经处于临界状态。

执法队越来越近,光束手电的强光己经照亮了隧道。

凌夜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多功能工具刀,以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无比熟练的手法,将刀片卡进阀门的压力槽,然后猛地一撬。

“砰!”

一声巨响,阀门爆开!

高压的冷却蒸汽如狂龙般喷涌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隧道。

白色的浓雾遮蔽了一切,高温蒸汽触发了所有的消防系统,刺耳的警报和喷淋装置的水流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交响。

凌夜趁机将工程师徽章丢进蒸汽里,切断了与它的联系。

工程师的记忆退去,他再次变回了那个遗物猎人。

他利用这片混乱,像游鱼一样滑入右侧的岔路,消失在黑暗深处。

半小时后,他浑身湿透,带着一身寒气,再次掀开了“回声酒吧”的塑料门帘。

老水蚤依旧坐在那个角落,仿佛从未动过。

他看到凌夜狼狈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看来,你带回来的故事,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

凌夜没有废话,将那枚冰冷的星形挂坠放在吧台上。

“东西在这。

我要的情报。”

老水蚤拿起挂坠,没有立刻去“品尝”,而是放在耳边,像在倾听海螺的回声。

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种近乎陶醉的表情。

“啊……一个无法兑现的誓言,被时间反复打磨,浸透了等待的酸楚和最终的死寂。

多美的回声……比我收藏的任何一支‘离别曲’都要动听。”

他睁开眼,浑浊的瞳孔里闪烁着满足的光。

“衔尾蛇。

一个幽灵般的组织,他们不为钱,不为权。

他们像一群狂热的考古学家,在挖掘这个世界最底层的秘密。”

“他们在找什么?”

凌夜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沙哑。

老水蚤放下挂坠,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某些无形的存在窃听。

“他们在寻找‘原初烙印’。

传说中,那是世界上第一件承载了情感的物品,是所有‘烙印’力量的源头。”

凌夜皱起眉:“这和我妹妹有什么关系?”

“关系?”

老水蚤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猎人,你有没有想过,你妹妹的记忆障碍,那所谓的‘病’,究竟是什么?”

凌夜的心脏猛地一沉。

“衔尾蛇相信,有些人的精神天生就与‘烙印’的源头有着微弱的共鸣。

他们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稳固地储存自己的记忆,因为他们的意识就像一个有裂缝的容器,不断地与某个更宏大的存在发生着信息交换。”

老水蚤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进凌夜最深的恐惧里。

“他们不是在绑架一个病人。

他们是在回收一把钥匙。”

“你妹妹的病不是缺陷,凌夜。

那是一种天赋,一种能定位‘原初烙印’的……活体信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