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尽浮生泪
第4章 长亭风寄诺
出发去京城的前一夜，水乡落了场小雨。
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青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又顺着屋檐滑下来，在石阶下积成一小滩水洼。
林晚意坐在窗边，手里捧着那方绣了一半的并蒂莲帕子，却怎么也落不下针。
窗外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晃，光晕透过雨帘漫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
她数着檐角滴落的水珠，一滴，两滴，三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晚意，睡了吗？”
母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还没呢，娘。”
她赶紧放下针线，起身开门。
母亲端着一盏油灯走进来，灯芯爆出一点火星，照亮了她眼角的细纹。
“明日慕言就要走了，你不去送送？”
林晚意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男女授受不亲，在路口看着就好。”
“傻丫头。”
母亲把油灯放在桌上，叹了口气，“娘知道你舍不得。
他这一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能不能回来还两说。
有些话，当面说清楚才好。”
她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帕子，银线在指尖绕了个圈，却又松开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雨就停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河边的长亭旁，己经停了辆半旧的马车，沈慕言正和他母亲道别。
林晚意是和念安一起去的。
她穿了件月白色的布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素银簪子挽着，手里提着个蓝布包袱，里面是连夜做的几双布鞋，还有些母亲烙的干粮。
“沈大哥！”
念安先跑了过去，仰着头看沈慕言，“你一定要考个状元回来！”
沈慕言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目光越过他，落在后面的林晚意身上。
她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晨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细细的绒毛，眼神里藏着不舍，却又强装镇定。
“晚意。”
他走过去，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沈大哥。”
林晚意把包袱递给他，“这是给你路上用的，鞋子是按你的尺码做的，路上走得多，穿着舒服些。”
沈慕言接过包袱，入手沉甸甸的。
他能想象出她昨夜是如何在灯下一针一线缝制，心里又暖又涩。
“多谢你。”
“还有这个。”
林晚意从袖中取出个小纸包，塞到他手里，“是我爹泡的梅子干，路上晕车了，含一颗能好受点。”
他的指尖触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
沈慕言握紧纸包，指节微微发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晚意，你过来。”
他拉着她走到长亭下，避开了旁人的目光。
亭柱上爬满了青苔，石桌上还留着昨夜雨水的痕迹。
沈慕言从怀里取出那方天青色的鸳鸯帕子，展开来，阳光透过亭顶的缝隙照在上面，银线绣的鸳鸯仿佛活了过来。
“我把它带来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等我到了京城，就把它压在书案上，日夜看着。”
林晚意的心跳得厉害，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鞋尖：“京城路远，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我知道。”
他往前一步，几乎贴着她的耳边，“但我必须考上。
不为别的，就为能风风光光地回来娶你。”
她猛地抬头看他，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半分玩笑，只有满满的坚定和温柔，像这清晨的阳光，一下子驱散了她心里所有的不安。
“晚意，你信我吗？”
他问。
“信。”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
沈慕言笑了，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不是上次送她的半朵莲花，而是一块完整的龙凤佩，玉质温润，一看就比之前那块贵重得多。
“这是我家传下来的，”他把玉佩塞进她手里，紧紧按住，“你拿着。
等我金榜题名那天，就用十里红妆来换它，好不好？”
玉佩上还带着他的体温，烫得她手心发麻。
林晚意看着那块龙凤佩，又看着他眼里的光，用力点了点头：“好。”
三个字，说得轻，却重如千钧。
远处传来马车夫催促的声音，沈慕言的母亲也走了过来，抹着眼泪：“慕言，该走了。”
“我知道了，娘。”
沈慕言最后看了林晚意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里，“晚意，等我。”
“嗯，我等你。”
她咬着唇，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沈慕言转身上了马车，车帘放下的那一刻，他还在望着她的方向。
林晚意站在长亭下，看着马车轱辘轱辘地驶远，扬起一阵尘土，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首到再也看不见车影，她才缓缓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温热的泪水砸在手心，也砸在那块龙凤佩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姐，你别哭呀。”
念安拉着她的衣角，仰着头说，“沈大哥说了，他会回来的。
到时候我给你抬嫁妆！”
林晚意被他逗得笑了出来，擦了擦眼泪，把龙凤佩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衣襟里，贴在胸口的位置。
那里能清晰地感受到玉佩的温润，也能感受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日子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盼头。
像田埂上的稻草人，守着一片土地，等着远方的归人。
长亭外的河水静静流淌，载着晨光，也载着一个少女的心事，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林晚意站了很久，首到日头升高，才牵着念安的手往回走。
路上，念安叽叽喳喳地问：“姐，十里红妆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有好多好多箱子？”
“是呀。”
她笑着说，脚步轻快了许多，“有好多好多箱子，里面装着新衣裳，新被褥，还有……”还有她对未来所有的憧憬。
她不知道，这看似笃定的约定，会在日后被世事反复拉扯，会被人心算计得面目全非。
此刻她只知道，她的心上人去了远方追梦，而她会在这里，守着一方绣帕，一块玉佩，守着那句“金榜题名日，十里红妆时”的诺言，一等再等。
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青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又顺着屋檐滑下来，在石阶下积成一小滩水洼。
林晚意坐在窗边，手里捧着那方绣了一半的并蒂莲帕子，却怎么也落不下针。
窗外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晃，光晕透过雨帘漫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
她数着檐角滴落的水珠，一滴，两滴，三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晚意，睡了吗？”
母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还没呢，娘。”
她赶紧放下针线，起身开门。
母亲端着一盏油灯走进来，灯芯爆出一点火星，照亮了她眼角的细纹。
“明日慕言就要走了，你不去送送？”
林晚意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男女授受不亲，在路口看着就好。”
“傻丫头。”
母亲把油灯放在桌上，叹了口气，“娘知道你舍不得。
他这一去，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能不能回来还两说。
有些话，当面说清楚才好。”
她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帕子，银线在指尖绕了个圈，却又松开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雨就停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空气里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河边的长亭旁，己经停了辆半旧的马车，沈慕言正和他母亲道别。
林晚意是和念安一起去的。
她穿了件月白色的布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素银簪子挽着，手里提着个蓝布包袱，里面是连夜做的几双布鞋，还有些母亲烙的干粮。
“沈大哥！”
念安先跑了过去，仰着头看沈慕言，“你一定要考个状元回来！”
沈慕言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目光越过他，落在后面的林晚意身上。
她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晨光落在她脸上，能看到细细的绒毛，眼神里藏着不舍，却又强装镇定。
“晚意。”
他走过去，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沈大哥。”
林晚意把包袱递给他，“这是给你路上用的，鞋子是按你的尺码做的，路上走得多，穿着舒服些。”
沈慕言接过包袱，入手沉甸甸的。
他能想象出她昨夜是如何在灯下一针一线缝制，心里又暖又涩。
“多谢你。”
“还有这个。”
林晚意从袖中取出个小纸包，塞到他手里，“是我爹泡的梅子干，路上晕车了，含一颗能好受点。”
他的指尖触到她的手，两人都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
沈慕言握紧纸包，指节微微发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晚意，你过来。”
他拉着她走到长亭下，避开了旁人的目光。
亭柱上爬满了青苔，石桌上还留着昨夜雨水的痕迹。
沈慕言从怀里取出那方天青色的鸳鸯帕子，展开来，阳光透过亭顶的缝隙照在上面，银线绣的鸳鸯仿佛活了过来。
“我把它带来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等我到了京城，就把它压在书案上，日夜看着。”
林晚意的心跳得厉害，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鞋尖：“京城路远，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
“我知道。”
他往前一步，几乎贴着她的耳边，“但我必须考上。
不为别的，就为能风风光光地回来娶你。”
她猛地抬头看他，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半分玩笑，只有满满的坚定和温柔，像这清晨的阳光，一下子驱散了她心里所有的不安。
“晚意，你信我吗？”
他问。
“信。”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
沈慕言笑了，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不是上次送她的半朵莲花，而是一块完整的龙凤佩，玉质温润，一看就比之前那块贵重得多。
“这是我家传下来的，”他把玉佩塞进她手里，紧紧按住，“你拿着。
等我金榜题名那天，就用十里红妆来换它，好不好？”
玉佩上还带着他的体温，烫得她手心发麻。
林晚意看着那块龙凤佩，又看着他眼里的光，用力点了点头：“好。”
三个字，说得轻，却重如千钧。
远处传来马车夫催促的声音，沈慕言的母亲也走了过来，抹着眼泪：“慕言，该走了。”
“我知道了，娘。”
沈慕言最后看了林晚意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里，“晚意，等我。”
“嗯，我等你。”
她咬着唇，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沈慕言转身上了马车，车帘放下的那一刻，他还在望着她的方向。
林晚意站在长亭下，看着马车轱辘轱辘地驶远，扬起一阵尘土，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首到再也看不见车影，她才缓缓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温热的泪水砸在手心，也砸在那块龙凤佩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姐，你别哭呀。”
念安拉着她的衣角，仰着头说，“沈大哥说了，他会回来的。
到时候我给你抬嫁妆！”
林晚意被他逗得笑了出来，擦了擦眼泪，把龙凤佩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衣襟里，贴在胸口的位置。
那里能清晰地感受到玉佩的温润，也能感受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日子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盼头。
像田埂上的稻草人，守着一片土地，等着远方的归人。
长亭外的河水静静流淌，载着晨光，也载着一个少女的心事，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林晚意站了很久，首到日头升高，才牵着念安的手往回走。
路上，念安叽叽喳喳地问：“姐，十里红妆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有好多好多箱子？”
“是呀。”
她笑着说，脚步轻快了许多，“有好多好多箱子，里面装着新衣裳，新被褥，还有……”还有她对未来所有的憧憬。
她不知道，这看似笃定的约定，会在日后被世事反复拉扯，会被人心算计得面目全非。
此刻她只知道，她的心上人去了远方追梦，而她会在这里，守着一方绣帕，一块玉佩，守着那句“金榜题名日，十里红妆时”的诺言，一等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