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同舟
第5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踏入漳川府，那高耸的城墙所带来的短暂安全感，迅速被城内更为残酷的现实冲刷得荡然无存。
城门内的世界，并非想象中的车水马龙、繁华似锦，而是更清晰、更刺眼的阶层划分与生存挣扎。
主街尚且铺着青石板，两侧店铺林立，幡旗招展，售卖着布匹、瓷器、铁器等各式货物。
偶有装饰华丽的马车驶过，掀起阵阵尘土，车帘缝隙后露出衣着光鲜者淡漠的眼神。
但仅仅转入几条小巷，景象便陡然一变。
低矮的土坯房或木板房挤作一团，狭窄的巷道污水横流，垃圾堆积，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腐败、人畜体味和劣质煤烟混合的刺鼻气味。
面黄肌瘦的孩童在污水中追逐打闹，成年人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刻满了生活重压下的麻木与疲惫。
陈明远三人的出现，如同水滴落入油锅，引起了细微却不容忽视的骚动。
他们虽衣衫褴褛，满面风尘，但那迥异于常人的气质、陈明远眼神中的沉稳睿智、赵猛那掩盖不住的彪悍体魄，乃至孙宇试图与人交流时不经意流露出的现代措辞习惯，都让他们在这底层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好奇、警惕、甚至隐含敌意的目光从西面八方投射而来。
“先找地方落脚。”
陈明远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将那些不怀好意的窥视记在心里。
他知道，在这种地方，软弱和茫然只会成为被吞噬的目标。
他们试图寻找最廉价的客栈，但即便是条件最差、十几人挤一个大通铺的“鸡毛店”，一晚也要每人五个铜板。
他们摸遍了全身，除了那个打火机、孙宇的金属酒壶等几件无法轻易示人的“奇物”，真正是一文不名。
“他娘的，这鬼地方，没钱真是寸步难行！”
赵猛看着一个挂着破旧招牌的“悦来客栈”，里面飘出劣质酒水和汗臭混合的味道，忍不住低声咒骂。
他习惯了山林里的首来首去，这种被金钱困住的无力感让他格外烦躁。
孙宇尝试发挥他的“外交”才能，向几个看起来面善的摊主打听，赔尽了笑脸，才得到一个模糊的信息：城西的“糠市”附近，是城中底层劳力的聚集地，有些车马店和货栈会招临时搬运工，管一顿饭，或许能在附近找到最便宜的窝棚容身。
希望似乎出现了一线微光。
三人立刻转向城西。
越往西走，景象越发破败。
所谓的“糠市”，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肮脏的露天市场，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糠麸、牲畜粪便和腐烂菜叶的浓烈气味。
衣衫褴褛的苦力、小贩、乞丐汇聚于此，形成了一片混乱而充满野性的生态。
他们找到一家门口蹲着不少精壮汉子的“刘记货栈”。
货栈管事是个眯着三角眼、叼着旱烟袋的中年男人，穿着油腻的号褂，用挑剔而冷漠的目光打量着新来的三人。
“新来的？
懂规矩吗？”
管事吐出一口烟圈，懒洋洋地问，“卸一车货，管一顿糙米饭，没工钱。
干得好，下次有活还叫你们。”
“我们干。”
赵猛上前一步，声音洪亮，魁梧的身躯在一群大多面带菜色的劳力中极具压迫感。
陈明远和孙宇也立刻点头。
第一车是沉重的麻袋粮食，每袋足有百斤。
赵猛二话不说，弯腰，发力，左右肩膀各扛一袋，步履沉稳地走向库房，引得其他劳力纷纷侧目，眼神复杂。
陈明远和孙宇对视一眼，咬紧牙关，合力抬起一袋。
麻袋粗糙的表面立刻磨得手掌生疼，沉重的压力让他们的腰腿瞬间绷紧，没走几步，汗水就浸透了本就破烂的衣衫，呼吸变得粗重如风箱。
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跋涉，肩膀和手臂传来撕裂般的酸痛。
一顿所谓的“饭”，是在货栈后院角落，蹲在地上吃的。
每人一大碗掺杂着明显沙砾和谷壳的糙米饭，上面放着几根黑乎乎的、看不见油星的咸菜疙瘩。
米饭粗糙得划喉咙，咸菜齁得发苦。
但饿极了的三人，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食物塞进嘴里，第一次觉得能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幸福。
身体的疲惫被食物暂时压制，但心灵深处，那种从现代文明坠入原始生存挣扎的巨大落差感，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们的心脏。
夜晚，他们用今天“挣来”的这顿饭作为代价，苦苦哀求，最终才被刘管事不耐烦地允许，睡在货栈后院一个堆放杂物的破旧草棚里。
棚顶破了大洞，夜风嗖嗖灌入，地面潮湿冰冷，铺着的烂草散发着浓重的霉味。
躺在硌人的草堆上，听着棚外野狗为了争抢食物而发出的撕咬吠叫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标志着一更天的梆子声，三人久久无言。
孙宇揉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和自嘲：“想当年……我谈的都是几百万的营销方案，喝的是星巴克，睡的是席梦思……现在，为了一碗掺了沙子的糙米饭，差点把命拼掉，还要睡在这狗都不住的地方……”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哽咽。
赵猛哼了一声，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沉闷：“有的吃，有的睡，比在林子里被野兽叼去强。
至少，我们活下来了。”
他的话简单首接，却透着一股底层挣扎求生的坚韧。
陈明远依旧沉默着，他透过棚顶的破洞，望着那片被这个陌生世界独有的星辰点缀的夜空。
身体的极度疲惫尚可忍受，但这种身处社会最底层、命运完全被他人掌控、如同蝼蚁般挣扎的无力感，才是真正侵蚀意志的毒药。
他知道，这仅仅是他们在漳川府立足之战的第一天，也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步。
读者的情绪在此被牢牢摁在谷底，深切地感受到主角们从身体到心灵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与困境，为他们未来的命运紧紧揪心。
城门内的世界，并非想象中的车水马龙、繁华似锦，而是更清晰、更刺眼的阶层划分与生存挣扎。
主街尚且铺着青石板，两侧店铺林立，幡旗招展，售卖着布匹、瓷器、铁器等各式货物。
偶有装饰华丽的马车驶过，掀起阵阵尘土，车帘缝隙后露出衣着光鲜者淡漠的眼神。
但仅仅转入几条小巷，景象便陡然一变。
低矮的土坯房或木板房挤作一团，狭窄的巷道污水横流，垃圾堆积，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腐败、人畜体味和劣质煤烟混合的刺鼻气味。
面黄肌瘦的孩童在污水中追逐打闹，成年人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刻满了生活重压下的麻木与疲惫。
陈明远三人的出现，如同水滴落入油锅，引起了细微却不容忽视的骚动。
他们虽衣衫褴褛，满面风尘，但那迥异于常人的气质、陈明远眼神中的沉稳睿智、赵猛那掩盖不住的彪悍体魄，乃至孙宇试图与人交流时不经意流露出的现代措辞习惯，都让他们在这底层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
好奇、警惕、甚至隐含敌意的目光从西面八方投射而来。
“先找地方落脚。”
陈明远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将那些不怀好意的窥视记在心里。
他知道，在这种地方，软弱和茫然只会成为被吞噬的目标。
他们试图寻找最廉价的客栈，但即便是条件最差、十几人挤一个大通铺的“鸡毛店”，一晚也要每人五个铜板。
他们摸遍了全身，除了那个打火机、孙宇的金属酒壶等几件无法轻易示人的“奇物”，真正是一文不名。
“他娘的，这鬼地方，没钱真是寸步难行！”
赵猛看着一个挂着破旧招牌的“悦来客栈”，里面飘出劣质酒水和汗臭混合的味道，忍不住低声咒骂。
他习惯了山林里的首来首去，这种被金钱困住的无力感让他格外烦躁。
孙宇尝试发挥他的“外交”才能，向几个看起来面善的摊主打听，赔尽了笑脸，才得到一个模糊的信息：城西的“糠市”附近，是城中底层劳力的聚集地，有些车马店和货栈会招临时搬运工，管一顿饭，或许能在附近找到最便宜的窝棚容身。
希望似乎出现了一线微光。
三人立刻转向城西。
越往西走，景象越发破败。
所谓的“糠市”，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肮脏的露天市场，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糠麸、牲畜粪便和腐烂菜叶的浓烈气味。
衣衫褴褛的苦力、小贩、乞丐汇聚于此，形成了一片混乱而充满野性的生态。
他们找到一家门口蹲着不少精壮汉子的“刘记货栈”。
货栈管事是个眯着三角眼、叼着旱烟袋的中年男人，穿着油腻的号褂，用挑剔而冷漠的目光打量着新来的三人。
“新来的？
懂规矩吗？”
管事吐出一口烟圈，懒洋洋地问，“卸一车货，管一顿糙米饭，没工钱。
干得好，下次有活还叫你们。”
“我们干。”
赵猛上前一步，声音洪亮，魁梧的身躯在一群大多面带菜色的劳力中极具压迫感。
陈明远和孙宇也立刻点头。
第一车是沉重的麻袋粮食，每袋足有百斤。
赵猛二话不说，弯腰，发力，左右肩膀各扛一袋，步履沉稳地走向库房，引得其他劳力纷纷侧目，眼神复杂。
陈明远和孙宇对视一眼，咬紧牙关，合力抬起一袋。
麻袋粗糙的表面立刻磨得手掌生疼，沉重的压力让他们的腰腿瞬间绷紧，没走几步，汗水就浸透了本就破烂的衣衫，呼吸变得粗重如风箱。
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跋涉，肩膀和手臂传来撕裂般的酸痛。
一顿所谓的“饭”，是在货栈后院角落，蹲在地上吃的。
每人一大碗掺杂着明显沙砾和谷壳的糙米饭，上面放着几根黑乎乎的、看不见油星的咸菜疙瘩。
米饭粗糙得划喉咙，咸菜齁得发苦。
但饿极了的三人，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食物塞进嘴里，第一次觉得能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幸福。
身体的疲惫被食物暂时压制，但心灵深处，那种从现代文明坠入原始生存挣扎的巨大落差感，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们的心脏。
夜晚，他们用今天“挣来”的这顿饭作为代价，苦苦哀求，最终才被刘管事不耐烦地允许，睡在货栈后院一个堆放杂物的破旧草棚里。
棚顶破了大洞，夜风嗖嗖灌入，地面潮湿冰冷，铺着的烂草散发着浓重的霉味。
躺在硌人的草堆上，听着棚外野狗为了争抢食物而发出的撕咬吠叫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标志着一更天的梆子声，三人久久无言。
孙宇揉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和自嘲：“想当年……我谈的都是几百万的营销方案，喝的是星巴克，睡的是席梦思……现在，为了一碗掺了沙子的糙米饭，差点把命拼掉，还要睡在这狗都不住的地方……”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哽咽。
赵猛哼了一声，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沉闷：“有的吃，有的睡，比在林子里被野兽叼去强。
至少，我们活下来了。”
他的话简单首接，却透着一股底层挣扎求生的坚韧。
陈明远依旧沉默着，他透过棚顶的破洞，望着那片被这个陌生世界独有的星辰点缀的夜空。
身体的极度疲惫尚可忍受，但这种身处社会最底层、命运完全被他人掌控、如同蝼蚁般挣扎的无力感，才是真正侵蚀意志的毒药。
他知道，这仅仅是他们在漳川府立足之战的第一天，也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步。
读者的情绪在此被牢牢摁在谷底，深切地感受到主角们从身体到心灵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与困境，为他们未来的命运紧紧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