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公元 2055 年,“故土新归” 百年祭特办会场的玻璃幕墙外,秋雨正急。妙语凌风的《安西无尘箭》小说内容丰富。在这里提供精彩章节节选:公元 2055 年,“故土新归” 百年祭特办会场的玻璃幕墙外,秋雨正急。雨丝斜斜砸在 “历史遗憾弥补办公室” 的标识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像要把墙上那行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的烫金大字,浸出历史的温度。会议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全息沙盘投出的冷光铺满整面墙。安西西镇的轮廓在黄沙虚影里起伏,焉耆、龟兹、疏勒、于阗的烽燧依次亮起,又在风沙中黯淡,明明灭灭间,像极了史书中那些被风沙掩埋的姓...
雨丝斜斜砸在 “历史遗憾弥补办公室” 的标识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像要把墙上那行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的烫金大字,浸出历史的温度。
会议室里没有开灯,只有全息沙盘投出的冷光铺满整面墙。
安西西镇的轮廓在黄沙虚影里起伏,焉耆、龟兹、疏勒、于阗的烽燧依次亮起,又在风沙中黯淡,明明灭灭间,像极了史书中那些被风沙掩埋的姓名 —— 它们曾是大唐西陲的骨血,如今却成了历史伤口上结不住的痂。
肩扛三星将星的老将军站在沙盘前,军装领口的勋章泛着哑光。
他叫李致远,是 “安西军历史溯源” 项目的总负责人,鬓角的白霜比沙盘里的黄沙更触目。
“《新唐书・西域传》里,只敢写‘安西军尽没于贞元六年’。”
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沉得砸在人心上,“可去年敦煌文书馆出土的《玄尘手札》里写着什么?
写着焉耆镇的士兵,到贞元十六年还在举着残破的唐旗!”
指节重重敲在沙盘的焉耆位置,全息投影里的烽燧突然亮得刺眼。
“二十年啊!
这二十年,史书没记,朝廷没问,只有一群孤兵在绝地里,用骨头撑着大唐的天!”
老将军转身,目光扫过台下 —— 能源专家的微型聚变塔模型还在闪着蓝绿色的光,那是能供一个小镇用十年的能源;战略学家的地缘图谱上,红色线条密密麻麻织成网,标注着二十种突围路线;农业首席手里的基因作物幼苗,叶片上还挂着模拟营养液的水珠,据说亩产能顶古代的十倍。
可这些宏大到近乎完美的方案,在老将军的质问里,突然像纸糊的一样脆弱。
“我问你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果现在你是焉耆堡里的一个小兵,孤身一人,面前是吐蕃人的弯刀,身后是饿得站不起来的兄弟,第一步,你怎么走?”
台下鸦雀无声。
能源专家下意识把聚变塔模型往身后藏了藏,战略学家的手指在图谱上顿住,连农业首席都悄悄拢了拢那株绿油油的幼苗 —— 他们的方案能解决 “长远”,却解不了 “眼下” 的死局。
“下一位,陈杞。”
角落里传来椅子拖动的轻响。
陈杞站起身,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与周围笔挺的西装、军装格格不入。
他是中医药大学的硕士,去年毕业论文写的是《西域古本草与现代急救的适配性研究》,答辩时因为 “脱离实际” 差点没通过,如今抱着那本手写的《西域本草危症速救》,像抱着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方案,成本是零。”
他走到沙盘前,声音很平,却让原本躁动的空气静了下来。
全息投影的黄沙落在他肩上,像真的沾了一身历史的尘。
“我不带聚变塔,不带突围路线图,也不带基因作物。”
他把怀里的三本书放在沙盘边,《本草纲目》的封面己经卷了角,《伤寒杂病论》的扉页上写着导师的批注,“我只带这三本书里的知识 —— 安西军的敌人从来不是只有吐蕃骑兵,是喝了脏水后的痢疾,是吃了霉变粮食后的霍乱,是冬天冻裂伤口后的败血症,还有…… 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他顿了顿,指尖拂过《西域本草危症速救》上的字迹,那是他跑遍新疆、甘肃的古战场,抄录的当地老药农的方子。
“我的方案,是让这片土地自己救自己 —— 沙棘能止渴,马齿苋能治痢疾,乌头炮制七日去毒,可治戌卒风湿……” 他的话里满是救死扶伤的仁心,可递到老将军手里的计划书内页,却用红笔标着密密麻麻的 “杀招”:狼毒能让吐蕃的战马不敢靠近,药西瓜的汁液能做箭毒,狼毒混草料,需按 “三成狼毒、七成干草” 配比,马匹食后两刻钟倒地;乌头若只炮制三日,便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李致远翻书的手指顿了顿,老花镜滑到鼻尖。
“你刚才说,乌头炮制七日能去毒?”
“是。”
陈杞的腰挺得很首,“《伤寒杂病论》里说‘乌头有毒,宜久煎’,我在实验室试过,七日炮制后,乌头碱含量能降到安全范围,可治士兵的寒痹。”
“那狼毒混草料害马,” 老将军抬起头,目光里有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老鼠给猫挂铃铛?
你就不怕伤了自己?”
“焉耆堡里的马,去年冬天就快饿死了。”
陈杞的声音低了些,“敦煌文书里写着,贞元九年,焉耆镇‘马仅存十七匹,皆瘦骨嶙峋,不能战’。
虽然吐蕃的马多,但是,我的药也很多,总得拼一拼,改变别人的事情,都不容易,呵呵。”
会议室里静了很久,只有全息沙盘的黄沙还在簌簌作响。
李致远突然站起身,把计划书拍在陈杞手里:“对付豺狼,不能只带干粮。
记住,你要做的,不只是救他们的命,还要让他们能活下去,能等着我们…… 接他们回家。”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陈杞的肩膀上,“草木皆兵,就你了。”
深夜的出租屋里,灯还亮着。
陈杞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桌前,面前摆着两份文件:一份是 “超长期境外地质勘探” 的协议,上面写着 “保密期限终身,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任务内容”;另一份是津贴明细,数字后面的零多得让他头晕 —— 那是他父母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视频电话。
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母亲的脸立刻占满了画面,她手里还拿着针线,针线上挂着半只没缝好的棉鞋。
“小杞啊,这么晚还没睡?
你们领导说你接了个大项目,要去西域出差?”
“嗯。”
陈杞笑了笑,把镜头往旁边挪了挪,避开桌上的文件,“去研究中草药,可能要去挺久的。
那边信号不好,以后打电话…… 可能没那么方便。”
“方便不方便的,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母亲把棉鞋举到镜头前,眼里带着点骄傲,“我给你缝了双棉鞋,西域冷,你带上,别冻着脚。”
父亲从母亲身后探出头,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陈杞小时候在老家的槐树下拍的。
“是好事,为国效力。”
他的声音还是老样子,简短,却透着股踏实,“钱不够了就说,家里还有你妈攒的养老钱。”
陈杞的鼻子突然酸了。
他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比上次视频时又多了些,父亲的背也更驼了,手里的照片边角都磨破了,还一首放在钱包里。
“妈,棉鞋不用寄了,那边…… 不好收快递。”
他攥紧了手里的《西域本草危症速救》,指节泛白,“钱不用操心,项目奖金很多,你们…… 别省着,多买点好吃的。”
“知道知道,你在外边才要吃好点。”
母亲擦了擦眼角,又开始絮絮叨叨,“那边风沙大,记得戴帽子;别老熬夜,对身体不好;要是想家了,就看看天上的月亮,咱们看的是一个月亮……”陈杞咬着唇,把到了嘴边的 “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咽了回去。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哭,只能强装笑脸:“妈,我得去准备东西了,明天一早就要走。”
“哎,快去吧!
到了记得报平安!”
母亲挥了挥手,父亲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不舍。
“好。”
视频挂断的瞬间,房间里的光好像突然暗了下来。
陈杞靠在冰冷的墙上,滑坐在地,眼泪终于忍不住砸在地板上。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那是老家的方向,此刻应该己经睡了,槐树上的知了,大概还在叫着吧?
成功了,分别只是一瞬间。
失败了…… 他不敢想。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过父母的照片,陈杞对着虚空,一字一句地说:“爸,妈…… 想我的时候……” 他顿了顿,声音哽咽,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我就在焉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