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涧雪，滞绽花
第1章 楔子
钝刀子似的下课铃响起，我的神经上被锯了一刀，立刻，我瘫倒在了课桌。
额头埋进臂弯，试图筑起一道隔绝世界的墙。
昨晚妈妈又查微信的聊天记录，她的指尖戳着屏幕上的“贺屿”两个字，但是没有点击，妈妈的声音尖得像冰锥：“沈念晴，你再考七百名，手机就别想要了！
还有，这个男生是怎么回事？
你们怎么还在联系？”
黑暗中，我睁着眼首到凌晨，天花板纹路正不断扭曲，最后变成了父亲暴力的侧脸和弟弟懵懂的眼神。
昏沉中，一股熟悉的暖意突然压上发顶。
洗发水气味混着淡淡的油墨味——是贺屿。
他手指穿过我睡乱的长发，很轻地揉了揉，像安抚炸毛的猫。
但这触碰在此刻像烧红的烙铁。
“砰！”
我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手掌狠狠拍向桌面，震得笔袋蹦了一下。
“贺屿你有病啊！”
声音劈了叉，刮擦着安静的空气。
我是不是声音太大了？
大家都在睡觉。
算了，让他们听见也好。
他们肯定会觉得我跟贺屿己经闹掰了，这样他们就不会再议论了吧。
但贺屿呢，他整个人僵住，悬在半空的手缓缓垂下，指节上好像还有一根我的头发。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声音。
那双总漾着笑意的眼睛，光瞬间熄灭了，只剩下猝不及防的愕然和迅速漫上来的灰败。
19班后门边，张斯仁倚着门框，手里数着的语文作业本随着这声巨响，停了。
他静静看着，嘴角那抹常有的、让人分辨不清是玩笑还是别的什么的浅淡笑意消失了，眼神很深。
我猛地别开脸，心脏缩成一团。
“滚啊！”
我又吼了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贺屿像是被这两个字烫到，踉跄着后退两步，校服外套擦过讲台边的垃圾桶，踩碎了一截红色粉笔。
红扑扑的脚印仓皇地消失在门口，像他从没来过。
我重新瘫坐回椅子，力气被抽干。
眼泪无声地往外涌，迅速洇湿了一小片校服袖子。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等高考后，等我们都能逃离这座以成绩为唯一衡量标准的监狱！
等我能把录取通知书拍在父母面前。
等我可以推开他们的控制欲，等我们有了堂堂正正谈恋爱的资格。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你当众“摸头”，像标记一件所有物，成为同学们午休时的谈资——“看，咱班那个沈念晴，还在跟隔壁班的贺屿扯不清。”
张斯仁的脚步声走近，很轻，停在我桌旁。
一叠作业本轻轻放在我桌角最不容易被碰落的地方。
“沈念晴。”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独特的、平和的穿透力，在这种时候却像针一样扎人，“下节语文课要交的读后感，就差你了。”
他顿了顿，加了句，“需要的话，笔记可以借你。”
就像这样，这种看似不经意的、恰到好处的“关照”。
每次我碰到难题，贺屿又不在身边时，他总能“刚好”路过解答；每次分组，他总会“刚好”和我一组。
他从不越界，却总在贺屿出现时，沉默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贺屿说过不止一次，觉得张斯仁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为这个，我们吵过。
我觉得他敏感，他觉得我迟钝。
刚才贺屿那个冲动又笨拙的举动，有多少是因为张斯仁此刻就在教室里看着？
妈妈的话又在耳边尖叫：“早恋？
你成绩烂成这样，凭什么谈未来！”
“你才多大啊，你成熟吗？
等你真的跟他过了日子，你再后悔，不就晚了？”
她检查我手机聊天记录的眼神，像一把刀，把我每一寸隐私都剥开晾晒。
连贺屿塞给我的那瓶草莓牛奶，她都要拧开闻一闻，仿佛里面藏着违禁品。
朋友们总说我有些缺爱，也许吧。
所以别人才给一点点甜，就恨不得掏心掏肺，所以才会害怕失去，拼命想讨好所有人，结果却把一切都搞砸。
走廊传来熟悉的、一下一下沉闷的运球声。
那是贺屿的习惯，情绪剧烈波动时会不停拍打篮球，首到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知道他书包夹层里总放着糖，因为他在伤心的时候总会发抖，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低血糖，但是低血糖怎么会只在伤心的时候出现呢？
我记得他笑着聊他贫寒的家庭，那时，他指节攥得发白。
独属于他的敏感让他能察觉我最细微的情绪变化，却治不好我们之间这道名为“现实”的裂痕。
如果“明天见”这么难，那不如不见。
可为什么在他转身那一刻，我眼角的余光，还是瞥见他挽起袖口的手腕上，那条我编的红绳还在？
线头歪歪扭扭，像我们之间拙劣的结，还拴在他凸起的腕骨上，刺眼得很。
空气里粉笔灰的味道让人鼻子发酸。
我把脸埋得更深，只想这漫长的一天快点过去。
额头埋进臂弯，试图筑起一道隔绝世界的墙。
昨晚妈妈又查微信的聊天记录，她的指尖戳着屏幕上的“贺屿”两个字，但是没有点击，妈妈的声音尖得像冰锥：“沈念晴，你再考七百名，手机就别想要了！
还有，这个男生是怎么回事？
你们怎么还在联系？”
黑暗中，我睁着眼首到凌晨，天花板纹路正不断扭曲，最后变成了父亲暴力的侧脸和弟弟懵懂的眼神。
昏沉中，一股熟悉的暖意突然压上发顶。
洗发水气味混着淡淡的油墨味——是贺屿。
他手指穿过我睡乱的长发，很轻地揉了揉，像安抚炸毛的猫。
但这触碰在此刻像烧红的烙铁。
“砰！”
我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手掌狠狠拍向桌面，震得笔袋蹦了一下。
“贺屿你有病啊！”
声音劈了叉，刮擦着安静的空气。
我是不是声音太大了？
大家都在睡觉。
算了，让他们听见也好。
他们肯定会觉得我跟贺屿己经闹掰了，这样他们就不会再议论了吧。
但贺屿呢，他整个人僵住，悬在半空的手缓缓垂下，指节上好像还有一根我的头发。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声音。
那双总漾着笑意的眼睛，光瞬间熄灭了，只剩下猝不及防的愕然和迅速漫上来的灰败。
19班后门边，张斯仁倚着门框，手里数着的语文作业本随着这声巨响，停了。
他静静看着，嘴角那抹常有的、让人分辨不清是玩笑还是别的什么的浅淡笑意消失了，眼神很深。
我猛地别开脸，心脏缩成一团。
“滚啊！”
我又吼了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贺屿像是被这两个字烫到，踉跄着后退两步，校服外套擦过讲台边的垃圾桶，踩碎了一截红色粉笔。
红扑扑的脚印仓皇地消失在门口，像他从没来过。
我重新瘫坐回椅子，力气被抽干。
眼泪无声地往外涌，迅速洇湿了一小片校服袖子。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等高考后，等我们都能逃离这座以成绩为唯一衡量标准的监狱！
等我能把录取通知书拍在父母面前。
等我可以推开他们的控制欲，等我们有了堂堂正正谈恋爱的资格。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你当众“摸头”，像标记一件所有物，成为同学们午休时的谈资——“看，咱班那个沈念晴，还在跟隔壁班的贺屿扯不清。”
张斯仁的脚步声走近，很轻，停在我桌旁。
一叠作业本轻轻放在我桌角最不容易被碰落的地方。
“沈念晴。”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独特的、平和的穿透力，在这种时候却像针一样扎人，“下节语文课要交的读后感，就差你了。”
他顿了顿，加了句，“需要的话，笔记可以借你。”
就像这样，这种看似不经意的、恰到好处的“关照”。
每次我碰到难题，贺屿又不在身边时，他总能“刚好”路过解答；每次分组，他总会“刚好”和我一组。
他从不越界，却总在贺屿出现时，沉默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贺屿说过不止一次，觉得张斯仁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为这个，我们吵过。
我觉得他敏感，他觉得我迟钝。
刚才贺屿那个冲动又笨拙的举动，有多少是因为张斯仁此刻就在教室里看着？
妈妈的话又在耳边尖叫：“早恋？
你成绩烂成这样，凭什么谈未来！”
“你才多大啊，你成熟吗？
等你真的跟他过了日子，你再后悔，不就晚了？”
她检查我手机聊天记录的眼神，像一把刀，把我每一寸隐私都剥开晾晒。
连贺屿塞给我的那瓶草莓牛奶，她都要拧开闻一闻，仿佛里面藏着违禁品。
朋友们总说我有些缺爱，也许吧。
所以别人才给一点点甜，就恨不得掏心掏肺，所以才会害怕失去，拼命想讨好所有人，结果却把一切都搞砸。
走廊传来熟悉的、一下一下沉闷的运球声。
那是贺屿的习惯，情绪剧烈波动时会不停拍打篮球，首到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知道他书包夹层里总放着糖，因为他在伤心的时候总会发抖，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低血糖，但是低血糖怎么会只在伤心的时候出现呢？
我记得他笑着聊他贫寒的家庭，那时，他指节攥得发白。
独属于他的敏感让他能察觉我最细微的情绪变化，却治不好我们之间这道名为“现实”的裂痕。
如果“明天见”这么难，那不如不见。
可为什么在他转身那一刻，我眼角的余光，还是瞥见他挽起袖口的手腕上，那条我编的红绳还在？
线头歪歪扭扭，像我们之间拙劣的结，还拴在他凸起的腕骨上，刺眼得很。
空气里粉笔灰的味道让人鼻子发酸。
我把脸埋得更深，只想这漫长的一天快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