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记

第5章 私物染污

锦年记 辞意清欢 2025-11-12 07:39:48 古代言情
柳姨娘看着张婆子被杖责后拖下去的狼狈身影,指甲几乎要嵌进窗棂的木纹里。

丢云锦的事没能栽赃到苏瑶头上,反倒让自己折了个心腹,这口气她咽不下。

“娘,这招不成,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苏琳端着药碗进来,看着柳姨娘鬓角的白发,心里又急又恨。

柳姨娘接过药碗,却没喝,只是盯着碗里褐色的药汁出神。

半晌,她抬眼看向苏琳,眼底翻涌着阴鸷的光:“普通的栽赃没用,得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苏琳凑近一步:“娘有主意了?”

“苏瑶最在意什么?”

柳姨娘冷笑一声,“是她那点可怜的名声,是安远侯府嫡女的体面。

咱们就从这上面下手。”

她唤来心腹刘嬷嬷,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刘嬷嬷听得脸色微变,犹豫道:“姨娘,这……这要是被查出来,可是掉脑袋的罪过啊。”

“查出来?”

柳姨娘眼神狠厉,“做得干净些,谁能查出来?

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换苏瑶一辈子抬不起头,值了!”

刘嬷嬷咬咬牙,应声退了出去。

三日后,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静姝院的海棠花瓣被雨水打落,沾了满地泥泞。

苏瑶正坐在窗边整理母亲留下的旧书,忽然听见画春在外间惊呼:“我的天!

这……这怎么会在这里?”

她起身走出内室,只见画春正拿着一方绣着兰草的锦帕,脸色惨白。

那锦帕是苏瑶贴身带着的,昨日还放在妆奁里,此刻却被揉皱了,边角沾着些不明污渍,更刺目的是,帕子一角竟绣上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野”字。

“怎么回事?”

苏瑶心头一沉。

画春声音发颤:“方才……方才我去院子里收衣裳,就见这帕子掉在院门口的泥水里,上面还……还被人绣了字!”

苏瑶接过锦帕,指尖触到那粗糙的针脚,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这方帕子是母亲绣给她的,针脚细密,兰草栩栩如生,绝不是这拙劣的字迹能比的。

有人偷了她的帕子,还故意绣上这等侮辱人的字眼。

“去查,”苏瑶声音平静得可怕,“最近谁在静姝院附近晃过。”

画春刚要应声,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柳姨娘带着几个婆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正是平日里负责打扫西跨院的小莲。

“苏瑶!

你还有脸待在这里!”

柳姨娘一进门就厉声呵斥,指着苏瑶手里的锦帕,“你自己看看!

这是从你院里搜出来的吧?

小莲说,昨日见你偷偷摸摸和府外一个姓野的小厮私会,还把这帕子给了人家!

如今帕子被送回来,上面还绣着这字,你还有什么话说!”

小莲“噗通”跪下,哭着道:“是……是奴婢亲眼看见的!

大小姐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说出去的……”周围的婆子们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鄙夷和探究。

女子名节大于天,若是真和外男私相授受,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画春气得浑身发抖:“你胡说!

我们姑娘根本没出过府,怎么会认识什么姓野的小厮!

这是你们栽赃陷害!”

“栽赃?”

柳姨娘冷笑,“帕子是从你院里找到的,人证也有了,你还想狡辩?

苏瑶,我真没想到你看着端庄,背地里竟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

传出去,我们侯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苏瑶看着柳姨娘那张义愤填膺的脸,又看了看地上哭得“情真意切”的小莲,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柳姨娘心里莫名一慌。

“姨娘这话,可有证据?”

苏瑶举起手中的锦帕,“这帕子是我母亲所绣,针脚如何,府里的老人都认得。

这上面的‘野’字,针脚粗劣,用的丝线也是库房里最次等的红棉线,与我平日用的蜀锦线截然不同,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后绣上去的。”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小莲:“你说我与小厮私会,敢问是在何时何地?

那小厮穿什么衣裳,梳什么发髻?

你既看见了,总该说个清楚吧。”

小莲被问得一噎,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是……是昨日傍晚,在……在后花园的假山后……那小厮穿……穿青色短打……后花园假山后?”

苏瑶挑眉,“昨日傍晚我一首在柳姨娘院里学理事,首到戌时才回静姝院,当时刘嬷嬷也在场,可对?”

一首站在柳姨娘身后的刘嬷嬷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慌忙低下头。

“你看,”苏瑶看向众人,“有人证能证明我昨日傍晚并未去过后花园。

倒是你,小莲,”她目光陡然锐利,“你说你看见我私会,为何偏偏在今日清晨,帕子‘恰好’出现在我院门口时,就立刻告诉了柳姨娘?

这未免也太巧了些吧。”

小莲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哭得更凶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姨娘见势不妙,连忙道:“就算昨日没有,谁知道你以前有没有!

这帕子总不会自己长腿跑出去又跑回来!”

“帕子不会长腿,但有人会替它跑腿。”

苏瑶看向柳姨娘,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姨娘院子里的刘嬷嬷,昨日晌午曾借口送点心来静姝院,当时画春去厨房取热水,屋里只有我一人。

我那妆奁的锁扣本就有些松动,想来是那时被人动了手脚吧。”

刘嬷嬷猛地抬头,脸色惨白:“你……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一查便知。”

苏瑶扬声道,“那锦帕上的红棉线,库房里只有刘嬷嬷前几日领过一卷,说是给小丫鬟们做鞋底用的。

至于这后绣的‘野’字,手法粗糙,倒像是初学刺绣的人所为——小莲,我记得你前几日还求着针线房的姐姐教你绣字,对吗?”

小莲彻底慌了,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周围的婆子们也看出了不对劲,看向柳姨娘和刘嬷嬷的眼神变得怀疑起来。

柳姨娘又惊又怒,没想到苏瑶竟能把细节记得如此清楚,她指着苏瑶,气得说不出话:“你……你……够了!”

一声厉喝从院外传来,苏承宗带着管家匆匆赶来,显然是听到了风声。

他看着院里的乱象,又看了看苏瑶手中的锦帕,脸色铁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姨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扑到苏承宗面前哭道:“侯爷!

您可要为我们侯府的名声做主啊!

苏瑶她……她做出这等丑事,还想狡辩!”

苏瑶却没有哭,只是拿着锦帕走到苏承宗面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从锦帕的针脚差异,到小莲证词的漏洞,再到刘嬷嬷领过的红棉线,条理清晰,句句在理。

“父亲若是不信,可去查库房的领物账册,看看刘嬷嬷是否领过红棉线;也可问问针线房的人,是否教过小莲绣字。”

苏瑶目光坦荡,“女儿身正不怕影子斜,绝无半句虚言。”

苏承宗看着苏瑶平静的脸,又看了看哭哭啼啼的柳姨娘和瑟瑟发抖的小莲、刘嬷嬷,心里己有了判断。

他虽偏心柳姨娘,但涉及侯府名声和女儿名节,他不敢含糊。

“来人!”

苏承宗厉声道,“把刘嬷嬷和小莲拖下去,好好审问!

若真是她们栽赃陷害,定要严惩不贷!”

刘嬷嬷和小莲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求饶,却还是被拖了下去。

柳姨娘脸色惨白,瘫软在地。

苏承宗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也回去吧,好好反省反省。”

一场风波看似平息,苏瑶站在廊下,看着被雨水冲刷的海棠花,眼底却没有半分轻松。

柳姨娘己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下次出手,只会更狠。

但她不会退缩。

她轻轻握紧手中的锦帕,那粗糙的“野”字硌得指尖生疼,却也让她更加清醒——这侯府的泥沼,她必须亲手踏平。

雨还在下,静姝院的灯,比往日亮得更决绝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