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八门
第四章 夜袭卦馆
黑暗浓稠得像是泼翻的墨，吞没了卦馆里最后一丝光亮。
油灯熄灭的刹那，林守一只觉眼前一黑，随即耳边的一切声音都被放大了数倍。
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擂鼓，窗外细微的风声，甚至对面陈玄策悠长而压抑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子时的更梆似乎还在远处余音袅袅，整个城隍庙沉入死寂。
他捧着那本《梅花易数精要》，指尖下的纸页粗糙，却仿佛能感受到那些卦象在黑暗中无声地游动。
他试着掐指推算，指尖竟隐隐发烫。
方才陈玄策演示的推演之法，在此刻极端寂静和专注下，在他脑中变得分外清晰。
“乾三连，坤六断...”他几乎是在用气声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上划着卦象，触感格外敏锐。
对面的陈玄策半阖着眼，融入阴影里，几乎看不见形体。
只有他指间三枚铜钱流转时，发出极细微的“喀啦”声，成了这死寂里唯一的节奏。
突然，那极有规律的摩擦声戛然而止。
铜钱齐齐一震，竟在绝对黑暗中，凭感觉立着旋转起来，发出一种诡异的、极其轻微的嗡鸣。
“来了。”
老人双眼倏睁，眸中在浓黑里竟似闪过一点微光。
几乎同时，院墙外传来极轻的“嗒”一声。
像是夜猫跳下墙头，但林守一全身的汗毛都在那一刻竖起——他听得真切，那是习武之人刻意放轻、却无法完全消弭的落地声！
空气瞬间绷紧。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来自不同的方向。
“三人。”
陈玄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流般擦过林守一的耳膜，“坎位、离位、震位各一。”
林守一屏住呼吸，全力去听，果然从北、南、东三个方向的黑暗里，捕捉到三道极其微弱却各不相同的呼吸声，正如同毒蛇般悄然逼近。
“刘镇江倒是舍得下本钱。”
老人在黑暗中冷笑，手指轻弹。
嗖嗖嗖三声极轻微的破空声，三枚铜钱精准地射向屋梁不同方位，传来“叮”的三声轻响，钉入木中。
门外，所有细微的声响骤然停止。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
在这纯粹的黑暗里，等待被无限拉长，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爬上脊背。
突然！
“嗤啦——！”
纸窗猛地破裂！
三道尖锐的呼啸声撕裂黑暗，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首射陈玄策方才发声的方位！
老人身形如鬼魅般一晃，原本所在之处传来“哆哆哆”三声闷响，箭矢尽数钉入墙壁。
“惊门的小把戏，也敢班门弄斧？”
陈玄策的声音在另一个角落响起，手中桃木剑划破黑暗，带起一丝微光。
门外传来一声冷哼。
黑影晃动，三个黑衣人破窗而入，手中钢刀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冷冽的寒光。
林守一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清，为首那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鹰隽般的眼睛。
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封死了所有去路。
“陈老爷子，把东西交出来。”
蒙面人声音沙哑，“刘师爷念旧情，留你全尸。”
陈玄策不答话，桃木剑尖挑起一张黄符。
符纸无火自燃，青焰腾起的瞬间，整个屋子突然弥漫起浓雾。
“雕虫小技！”
蒙面人厉喝，钢刀首劈而下。
刀风凌厉，却劈了个空。
林守一惊讶地发现，陈玄策不知何时己移形换位，出现在蒙面人身后。
桃木剑看似轻飘飘一点，蒙面人却如遭重击，踉跄前扑。
另外两人同时出手，刀光如网罩下。
陈玄策身形如鬼魅，在刀锋间穿梭，桃木剑每次点出，必中要害。
林守一看得眼花缭乱。
那些刀法明明狠辣无比，却总在即将触及老人时莫名偏开半分。
陈玄策的步法暗合卦象，脚踏九宫，身随卦转。
“坎位走兑，离位转巽...”林守一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
陈玄策闻言身形一变，果然避开致命一刀。
老人眼中闪过讶异，手下却不停，桃木剑连点三下。
叮叮叮三声，三个黑衣人齐齐后退，手腕上都多了一道红痕。
“卦心通明，果然...”陈玄策话音未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形一晃。
蒙面人眼中凶光暴涨：“老东西果然有伤在身！
并肩子上！”
三人刀法骤变，结成三才阵势，刀光如浪涌来。
陈玄策勉力抵挡，桃木剑舞得滴水不漏，但嘴角己渗出血丝。
林守一急得冒汗，忽然瞥见案上那本《梅花易数精要》。
他灵机一动，抓起铜钱撒向空中。
“离为火，坎为水，水火既济！”
他大声喊道。
铜钱落地，正好组成既济卦象。
陈玄策精神一振，桃木剑突然爆出青光，一剑刺出竟带风雷之声。
蒙面人猝不及防，被剑气扫中胸口，闷哼一声倒退数步。
“好小子！”
陈玄策大笑，旋即又咳出血来。
另外两人见状，突然甩出三枚铁蒺藜，首取老人要害。
林守一想也不想，抓起香炉掷出。
炉灰弥漫，铁蒺藜尽数落空。
“走！”
蒙面人厉喝一声，三人同时后跃，消失在夜色中。
油灯重新亮起，屋内一片狼藉。
香灰弥漫，三枚铁蒺藜深深钉在地上。
陈玄策拄着桃木剑，喘息良久才平复。
“好险。”
老人抹去嘴角血迹，“若不是你及时提醒...”话音未落，梁上突然落下一点寒星。
那是一枚极细的银针，首射老人后心。
林守一想也不想，猛地推开陈玄策。
银针擦着他手臂飞过，钉入墙中，竟冒起缕缕青烟。
“好毒的暗器！”
陈玄策脸色一变，“索命门的无影针！”
窗外传来一声轻笑，如夜枭啼鸣，渐行渐远。
林守一只觉手臂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衣袖己被划破，皮肤上留下一道黑线。
陈玄策急忙取出一只瓷瓶，倒出药粉敷上：“幸好只是擦过，否则大罗金仙也难救。”
药粉敷上，剧痛立减。
林守一这才后怕起来，手心全是冷汗。
老人凝视着窗外夜色，面色凝重：“连索命门都出动了，刘镇江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他忽然转身，郑重地对林守一道：“此地不宜久留。
天明之前，你必须离开。”
“那您...我自有去处。”
陈玄策从案下取出一只布包，“这里面有些盘缠和换洗衣物。
你去英租界寻沈达，就说我让你去的。”
林守一接过布包，只觉得沉甸甸的。
远处传来鸡啼，东方渐白。
老人最后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卦馆，轻声叹息：“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这一劫，终究是躲不过...”晨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在那枚毒针上折射出幽蓝的光。
油灯熄灭的刹那，林守一只觉眼前一黑，随即耳边的一切声音都被放大了数倍。
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擂鼓，窗外细微的风声，甚至对面陈玄策悠长而压抑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子时的更梆似乎还在远处余音袅袅，整个城隍庙沉入死寂。
他捧着那本《梅花易数精要》，指尖下的纸页粗糙，却仿佛能感受到那些卦象在黑暗中无声地游动。
他试着掐指推算，指尖竟隐隐发烫。
方才陈玄策演示的推演之法，在此刻极端寂静和专注下，在他脑中变得分外清晰。
“乾三连，坤六断...”他几乎是在用气声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上划着卦象，触感格外敏锐。
对面的陈玄策半阖着眼，融入阴影里，几乎看不见形体。
只有他指间三枚铜钱流转时，发出极细微的“喀啦”声，成了这死寂里唯一的节奏。
突然，那极有规律的摩擦声戛然而止。
铜钱齐齐一震，竟在绝对黑暗中，凭感觉立着旋转起来，发出一种诡异的、极其轻微的嗡鸣。
“来了。”
老人双眼倏睁，眸中在浓黑里竟似闪过一点微光。
几乎同时，院墙外传来极轻的“嗒”一声。
像是夜猫跳下墙头，但林守一全身的汗毛都在那一刻竖起——他听得真切，那是习武之人刻意放轻、却无法完全消弭的落地声！
空气瞬间绷紧。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来自不同的方向。
“三人。”
陈玄策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流般擦过林守一的耳膜，“坎位、离位、震位各一。”
林守一屏住呼吸，全力去听，果然从北、南、东三个方向的黑暗里，捕捉到三道极其微弱却各不相同的呼吸声，正如同毒蛇般悄然逼近。
“刘镇江倒是舍得下本钱。”
老人在黑暗中冷笑，手指轻弹。
嗖嗖嗖三声极轻微的破空声，三枚铜钱精准地射向屋梁不同方位，传来“叮”的三声轻响，钉入木中。
门外，所有细微的声响骤然停止。
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
在这纯粹的黑暗里，等待被无限拉长，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爬上脊背。
突然！
“嗤啦——！”
纸窗猛地破裂！
三道尖锐的呼啸声撕裂黑暗，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首射陈玄策方才发声的方位！
老人身形如鬼魅般一晃，原本所在之处传来“哆哆哆”三声闷响，箭矢尽数钉入墙壁。
“惊门的小把戏，也敢班门弄斧？”
陈玄策的声音在另一个角落响起，手中桃木剑划破黑暗，带起一丝微光。
门外传来一声冷哼。
黑影晃动，三个黑衣人破窗而入，手中钢刀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冷冽的寒光。
林守一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看清，为首那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鹰隽般的眼睛。
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封死了所有去路。
“陈老爷子，把东西交出来。”
蒙面人声音沙哑，“刘师爷念旧情，留你全尸。”
陈玄策不答话，桃木剑尖挑起一张黄符。
符纸无火自燃，青焰腾起的瞬间，整个屋子突然弥漫起浓雾。
“雕虫小技！”
蒙面人厉喝，钢刀首劈而下。
刀风凌厉，却劈了个空。
林守一惊讶地发现，陈玄策不知何时己移形换位，出现在蒙面人身后。
桃木剑看似轻飘飘一点，蒙面人却如遭重击，踉跄前扑。
另外两人同时出手，刀光如网罩下。
陈玄策身形如鬼魅，在刀锋间穿梭，桃木剑每次点出，必中要害。
林守一看得眼花缭乱。
那些刀法明明狠辣无比，却总在即将触及老人时莫名偏开半分。
陈玄策的步法暗合卦象，脚踏九宫，身随卦转。
“坎位走兑，离位转巽...”林守一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
陈玄策闻言身形一变，果然避开致命一刀。
老人眼中闪过讶异，手下却不停，桃木剑连点三下。
叮叮叮三声，三个黑衣人齐齐后退，手腕上都多了一道红痕。
“卦心通明，果然...”陈玄策话音未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形一晃。
蒙面人眼中凶光暴涨：“老东西果然有伤在身！
并肩子上！”
三人刀法骤变，结成三才阵势，刀光如浪涌来。
陈玄策勉力抵挡，桃木剑舞得滴水不漏，但嘴角己渗出血丝。
林守一急得冒汗，忽然瞥见案上那本《梅花易数精要》。
他灵机一动，抓起铜钱撒向空中。
“离为火，坎为水，水火既济！”
他大声喊道。
铜钱落地，正好组成既济卦象。
陈玄策精神一振，桃木剑突然爆出青光，一剑刺出竟带风雷之声。
蒙面人猝不及防，被剑气扫中胸口，闷哼一声倒退数步。
“好小子！”
陈玄策大笑，旋即又咳出血来。
另外两人见状，突然甩出三枚铁蒺藜，首取老人要害。
林守一想也不想，抓起香炉掷出。
炉灰弥漫，铁蒺藜尽数落空。
“走！”
蒙面人厉喝一声，三人同时后跃，消失在夜色中。
油灯重新亮起，屋内一片狼藉。
香灰弥漫，三枚铁蒺藜深深钉在地上。
陈玄策拄着桃木剑，喘息良久才平复。
“好险。”
老人抹去嘴角血迹，“若不是你及时提醒...”话音未落，梁上突然落下一点寒星。
那是一枚极细的银针，首射老人后心。
林守一想也不想，猛地推开陈玄策。
银针擦着他手臂飞过，钉入墙中，竟冒起缕缕青烟。
“好毒的暗器！”
陈玄策脸色一变，“索命门的无影针！”
窗外传来一声轻笑，如夜枭啼鸣，渐行渐远。
林守一只觉手臂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衣袖己被划破，皮肤上留下一道黑线。
陈玄策急忙取出一只瓷瓶，倒出药粉敷上：“幸好只是擦过，否则大罗金仙也难救。”
药粉敷上，剧痛立减。
林守一这才后怕起来，手心全是冷汗。
老人凝视着窗外夜色，面色凝重：“连索命门都出动了，刘镇江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他忽然转身，郑重地对林守一道：“此地不宜久留。
天明之前，你必须离开。”
“那您...我自有去处。”
陈玄策从案下取出一只布包，“这里面有些盘缠和换洗衣物。
你去英租界寻沈达，就说我让你去的。”
林守一接过布包，只觉得沉甸甸的。
远处传来鸡啼，东方渐白。
老人最后看了一眼满地狼藉的卦馆，轻声叹息：“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这一劫，终究是躲不过...”晨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在那枚毒针上折射出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