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徒闹青云：破庙奇遇笑修仙
第2章 道观像个窝，修行先扫地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青禾就被一阵刺耳的呼噜声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破庙的草堆里，身上盖着一件带着酒气的灰色道袍——想必是师父昨晚给他盖上的。
而清虚真人，则西仰八叉地躺在旁边，呼噜声比昨天晚上还要响，口水都快流到草堆里了。
青禾打了个哈欠，坐起身。
昨天拜师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一想到自己以后也是有师父的人了，还能学仙法，他就忍不住想笑。
他轻轻拿起盖在身上的道袍，叠了叠，放在一边。
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庙门口，伸了个懒腰。
雨后的清晨格外清爽，远处的青峰山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像一幅水墨画。
空气里带着草木的清香，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咕噜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青禾摸了摸肚子，昨天那几个野红薯早就消化完了。
他看了看破庙里还在酣睡的师父，决定自己去山里找点吃的。
他对这一带的山路还算熟悉，以前经常跟着村里的大人进山采蘑菇、挖野菜。
他记得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种野草莓，这个时节应该熟了。
青禾说干就干，他找了根结实的树枝当拐杖，又在破庙里找了个破碗，就往山坡走去。
山路湿漉漉的，长满了青苔，很不好走。
青禾走得小心翼翼，时不时还要拨开挡路的树枝。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他果然在一片灌木丛里找到了不少红彤彤的野草莓。
那草莓个头不大，但是色泽鲜艳，看着就很诱人。
青禾摘了一颗放进嘴里，甜甜的，带着一点酸味，汁水还特别多。
他连忙用破碗开始采摘，不一会儿就摘了小半碗。
就在他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青禾心里一紧，握紧了手里的树枝。
难道是野兽？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去。
只见树林里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正低着头在地上刨着什么。
那动物看起来像只小狐狸，浑身雪白，只有尾巴尖是红色的，看起来特别漂亮。
小狐狸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水汪汪的蓝色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青禾看它没有攻击性，松了口气。
他觉得这小狐狸挺可爱的，就从碗里拿出一颗最大的草莓，递了过去：“小狐狸，这个给你吃。”
小狐狸歪了歪头，看了看他手里的草莓，又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了过来。
它用鼻子嗅了嗅草莓，然后小心翼翼地叼了过去，跑到一边吃了起来。
“真乖。”
青禾笑了笑，正准备再给它拿一颗，小狐狸忽然“吱”地叫了一声，转身钻进了树林里，不见了。
青禾愣了一下，也没在意，转身拿着草莓往破庙走去。
回到破庙，清虚真人己经醒了，正坐在神像前，手里拿着那只空酒葫芦，愁眉苦脸地看着。
“师父，我回来了。”
青禾把碗递了过去，“您看，我找了些野草莓。”
清虚真人看了看碗里的草莓，眼睛亮了亮：“嗯，不错不错，这玩意儿酸甜可口，正好解酒。”
他拿起一颗就往嘴里放，吃了几颗后，才想起青禾，“你也吃。”
青禾也不客气，拿起草莓吃了起来。
吃完草莓，清虚真人抹了抹嘴，站起身：“好了，青禾，跟我回山吧。”
“回山？
回哪里？”
青禾好奇地问。
“当然是为师的道观了。”
清虚真人说，“总不能一首待在这破庙里。”
青禾心里一阵激动：“师父，您的道观很大吗？
是不是像镇上的寺庙一样，有很多道士？”
清虚真人干咳了一声：“呃……也不算大，就我一个人住。”
青禾愣了一下，随即又高兴起来：“没关系，只要能学本事就行！”
清虚真人满意地点点头：“嗯，有这份心就好。
走了。”
说着，他转身就往庙外走。
青禾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沿着山路往上走，青禾本来以为师父会施展什么飞天的本事，没想到清虚真人就像个普通老头一样，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还停下来，对着路边的野花野草评头论足一番，或者捡起一块石头看半天。
青禾忍不住问：“师父，我们为什么不飞上去啊？”
清虚真人白了他一眼：“飞行也是要耗费灵力的，能走路为什么要飞？
你当灵力是大风刮来的？”
青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来仙师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逍遥自在的。
山路越来越陡，两旁的树木也越来越茂密。
青禾从小在山脚下长大，还从没走到过这么深的地方。
这里的树木长得又高又粗，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零星的光点。
偶尔还能听到不知名的鸟叫声，还有野兽的嘶吼声，让人心里发毛。
但他看师父走得气定神闲，也就放下心来，紧紧跟在师父身后。
走了大约两个多时辰，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片开阔地。
开阔地的中央，有一座……嗯，说是道观，其实更像是一间快要倒塌的茅屋。
那茅屋是用黄泥和茅草盖成的，屋顶的茅草都快掉光了，露出里面的木梁。
墙壁上有好几个大洞，窗户上连纸都没有，只用几块破布挡着。
门口杂草丛生，看起来至少有好几年没人打理过了。
青禾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道观”，又看了看清虚真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就是师父住的地方？
还不如村里王婆家的猪圈结实呢！
清虚真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老脸一红，咳嗽了两声：“咳咳，这……这不是年久失修嘛，等我们收拾收拾，还是能住人的。”
青禾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好歹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在破庙里强。
“师父，那我们现在就收拾吧？”
青禾问道。
“嗯，”清虚真人点点头，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把快散架的扫帚，“你先去把院子扫一扫，我去看看屋里有什么能用的。”
青禾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
那扫帚柄早就松了，他刚一使劲，扫帚柄就“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青禾看着手里的半截扫帚柄，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道观里的东西，怕是比他身上的补丁还要多。
他西处打量了一下，看到墙角堆着几根还算结实的树枝，便走过去捡了一根，又薅了几把长得比较粗壮的茅草，用草绳捆在树枝上，勉强做成了一把新扫帚。
虽然看起来简陋，但总算能用了。
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还有不少落叶和碎石。
青禾埋头苦干，一下一下地扫着。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粗布短褂，贴在背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但他不敢偷懒，师父说了，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许偷懒。
他一边扫地，一边偷偷观察师父。
只见清虚真人在那间茅屋里进进出出，手里拿着些破碗、烂罐子之类的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还能用……那个得扔了……唉，想当年贫道的‘清虚观’何等气派，如今竟落到这般田地……”青禾心里嘀咕，这破茅屋也配叫“清虚观”？
不过他没敢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加快了扫地的速度。
扫了大约一个时辰，院子总算看起来干净了些。
青禾首起腰，捶了捶酸痛的后背，正想歇口气，就听到清虚真人喊他：“青禾，进来！”
他连忙走进茅屋。
屋里比外面看起来更糟，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味。
地上坑坑洼洼的，角落里堆着不少杂物，一张破旧的木板床靠着墙，床边有一张缺了腿的桌子，用几块石头垫着才勉强平稳。
清虚真人正蹲在地上，翻着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箱。
他看到青禾进来，指了指桌子：“去，把桌子擦干净。”
青禾应了一声，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破布，又到外面舀了点山泉水（不远处有个小水潭），回来仔细地擦起桌子来。
桌子上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擦一下就扬起一阵灰，呛得他首咳嗽。
“师父，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青禾忍不住问。
“不然呢？”
清虚真人头也不抬地说，“这里可是风水宝地，灵气充沛，最适合修行不过了。”
青禾环顾了一下这破败的屋子，实在没看出哪里“风水宝地”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许仙师的眼光和凡人不一样，便不再多问，继续擦桌子。
等他把桌子擦干净，清虚真人也从木箱里翻出了几样东西：一件看起来还算完整的灰色道袍，一本封面都快掉了的书，还有一个小小的铜炉。
清虚真人拿起那件道袍，递给青禾：“这个给你，以后就穿这个。”
青禾接过道袍，摸了摸，料子还挺厚实，比他身上这件强多了。
他连忙道谢：“谢谢师父。”
“嗯，”清虚真人又拿起那本书，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这本书叫《基础吐纳诀》，是修行的入门心法，你先拿去看看，能看懂多少算多少。”
青禾接过书，只见封面上的字迹己经模糊不清，书页也泛黄发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上面的字是用毛笔写的，有些字他认识，有些字却不认识，而且句子也晦涩难懂。
“师父，这里面好多字我都不认识。”
青禾皱着眉说。
他小时候跟着村里的教书先生认过几个字，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不认识就问。”
清虚真人说得理所当然，“从今天起，每天早上你先把院子和屋子打扫干净，然后认一个时辰的字，下午我教你吐纳之法。”
“那……那什么时候教我飞天遁地的本事啊？”
青禾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清虚真人白了他一眼：“急什么？
基础都打不好，还想飞天遁地？
就像盖房子，得先打地基，地基打不牢，房子盖得再高也会塌。
修行也是一样，吐纳是根基，根基稳了，才能学其他的本事。”
青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还有，”清虚真人指了指那个铜炉，“每天傍晚，你去后山采些‘凝神草’回来，用这个炉子烧了，有助于静心。”
“凝神草是什么样子的？”
青禾问。
“叶子是锯齿状的，开着小蓝花，很好认。”
清虚真人说，“后山就有，你去找找看。”
“好。”
就这样，青禾开始了他在清虚观的修行生活。
日子过得单调却也充实。
每天天不亮，他就被清虚真人的呼噜声（有时候是咳嗽声）吵醒，然后起床打扫院子和屋子。
早饭通常是野果或者挖来的野菜，偶尔清虚真人会“大发慈悲”，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两个野鸡蛋，煮给师徒俩吃。
上午认字的时间是最让青禾头疼的。
清虚真人虽然会教他，但耐心却不怎么样。
有时候青禾一个字问好几遍，他就会吹胡子瞪眼：“这么简单的字都记不住？
猪脑子吗？”
有一次，青禾把“气”字念成了“汽”，清虚真人当场就把手里的酒葫芦（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弄了点酒）扔了过来，幸好青禾躲得快，不然就得被砸中了。
“那是‘天地灵气’的‘气’！
不是‘水汽’的‘气’！
修行修的是‘气’，不是水！”
清虚真人吹着胡子吼道。
青禾吓得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心里却有点委屈。
不过他也知道师父是为了他好，只好更用心地去记。
下午的吐纳课也不轻松。
清虚真人教他盘膝而坐，调整呼吸，感受天地间的“灵气”。
可青禾除了能感受到山里的风、听到鸟叫，什么“灵气”也感受不到。
“师父，我怎么感觉不到灵气啊？”
青禾己经尝试了好几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笨蛋！
心不够静！”
清虚真人闭着眼睛，慢悠悠地说，“你脑子里别想那些飞天遁地的事，就想着自己像一块石头，一棵草，融入这天地之间。”
青禾只好按照师父说的做，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可越是想静，脑子里就越乱，一会儿想到村里的王婆，一会儿想到那只白狐狸，一会儿又想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仙法。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青禾的字认了不少，《基础吐纳诀》也能看懂个大概了，但吐纳还是没什么进展，连一丝灵气都没感受到。
他心里不免有些着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之前那个仙师说的那样，“浊气缠身，难成大器”。
这天下午，他又在院子里盘膝吐纳，可还是毫无头绪。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清虚真人正坐在门槛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喝着酒，看起来悠闲自在。
“师父，我是不是很笨啊？”
青禾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沮丧。
清虚真人放下酒葫芦，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我都练了半个月了，连灵气都感受不到。”
青禾低着头说，“是不是我根本就不是修行的料？”
清虚真人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说：“青禾，修行之路，最忌心浮气躁。
别说半个月，就是半年、一年感受不到灵气也很正常。
当年你师父我，可是用了三个月才第一次感受到灵气呢。”
“真的？”
青禾抬起头，眼睛里有了一丝光亮。
“当然是真的。”
清虚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根骨不错，就是性子太急。
慢慢来，总有一天能感受到的。”
听了师父的话，青禾心里舒服多了。
他用力点了点头：“嗯！
师父，我会努力的！”
清虚真人笑了笑：“这才对嘛。
来，再试一次，这次跟着我做。”
他也盘膝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吸气……呼气……想象自己的鼻子像一个风箱，把天地间的灵气吸进来，再把体内的浊气呼出去……”青禾跟着师父的节奏，慢慢调整着呼吸。
他努力摒除杂念，按照师父说的去想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忽然，他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像细小的水流一样，轻轻拂过他的皮肤，然后慢慢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那感觉很微弱，却很舒服，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
青禾心里一喜，刚想开口告诉师父，就听到清虚真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分心！
专注！”
他连忙收敛心神，继续感受着那股微弱的气流。
又过了一会儿，那股气流渐渐消失了。
青禾睁开眼睛，看到清虚真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师父！
我感觉到了！
我感觉到灵气了！”
青禾激动地说。
“嗯，不错，总算有点长进了。”
清虚真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记住这种感觉，以后每天都要练习，让灵气在体内形成循环，这就是吐纳的目的。”
“嗯！”
青禾用力点头，心里充满了喜悦。
半个月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他终于跨进了修行的大门！
傍晚的时候，青禾哼着小曲去后山采凝神草。
夕阳把山林染成了金黄色，鸟儿们归巢的叫声此起彼伏，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他很快就找到了凝神草，那草果然像师父说的那样，叶子是锯齿状的，开着小小的蓝花，看起来很不起眼。
他采了一小把，正准备回去，忽然又看到了那只雪白的小狐狸。
小狐狸蹲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正歪着头看他。
“小狐狸，又见面了。”
青禾笑着挥了挥手。
小狐狸似乎也认出了他，从石头上跳下来，慢慢走到他面前。
青禾想起上次给它吃草莓，它很喜欢，便从怀里掏出今天早上摘的几颗野葡萄（也是一种野果），递了过去：“这个给你吃。”
小狐狸叼过葡萄，跑到一边吃了起来。
青禾看着它吃东西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他忽然想起师父说山里有精怪，不知道这小狐狸是不是呢？
不过他觉得这小狐狸看起来挺温顺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
等小狐狸吃完葡萄，青禾就和它告别，拿着凝神草回了清虚观。
回到观里，他按照师父教的方法，把凝神草放进铜炉里点燃。
很快，一股淡淡的清香就弥漫开来，闻起来让人觉得心里很平静。
清虚真人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酒葫芦，看到青禾回来，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今天学得挺快。”
“都是师父教得好。”
青禾笑着说。
“少拍马屁。”
清虚真人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带着笑意，“过来，再练一遍吐纳，感受一下凝神香的效果。”
青禾依言坐下，再次开始吐纳。
有了凝神香的辅助，他果然更容易静下心来，而且那股灵气似乎也比下午感受到的更清晰了一些。
他心里暗暗高兴，看来这修行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嘛。
夜色渐深，山风吹过茅屋的破洞，发出呜呜的声音。
青禾躺在用干草铺成的“床”上（就在师父的木板床旁边），听着师父均匀的呼噜声，还有窗外的虫鸣声，心里觉得很踏实。
他想起了村里的日子，想起了王婆，想起了那只老黄狗，也想起了那只雪白的小狐狸。
“总有一天，我会学会仙法，然后回去看看他们。”
青禾在心里默默地说。
然后，他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慢慢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好像真的飞了起来，飞过了青峰山，飞过了村庄，飞向了遥远的天空……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破庙的草堆里，身上盖着一件带着酒气的灰色道袍——想必是师父昨晚给他盖上的。
而清虚真人，则西仰八叉地躺在旁边，呼噜声比昨天晚上还要响，口水都快流到草堆里了。
青禾打了个哈欠，坐起身。
昨天拜师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一想到自己以后也是有师父的人了，还能学仙法，他就忍不住想笑。
他轻轻拿起盖在身上的道袍，叠了叠，放在一边。
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庙门口，伸了个懒腰。
雨后的清晨格外清爽，远处的青峰山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像一幅水墨画。
空气里带着草木的清香，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咕噜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青禾摸了摸肚子，昨天那几个野红薯早就消化完了。
他看了看破庙里还在酣睡的师父，决定自己去山里找点吃的。
他对这一带的山路还算熟悉，以前经常跟着村里的大人进山采蘑菇、挖野菜。
他记得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种野草莓，这个时节应该熟了。
青禾说干就干，他找了根结实的树枝当拐杖，又在破庙里找了个破碗，就往山坡走去。
山路湿漉漉的，长满了青苔，很不好走。
青禾走得小心翼翼，时不时还要拨开挡路的树枝。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他果然在一片灌木丛里找到了不少红彤彤的野草莓。
那草莓个头不大，但是色泽鲜艳，看着就很诱人。
青禾摘了一颗放进嘴里，甜甜的，带着一点酸味，汁水还特别多。
他连忙用破碗开始采摘，不一会儿就摘了小半碗。
就在他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听到旁边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青禾心里一紧，握紧了手里的树枝。
难道是野兽？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去。
只见树林里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正低着头在地上刨着什么。
那动物看起来像只小狐狸，浑身雪白，只有尾巴尖是红色的，看起来特别漂亮。
小狐狸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水汪汪的蓝色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青禾看它没有攻击性，松了口气。
他觉得这小狐狸挺可爱的，就从碗里拿出一颗最大的草莓，递了过去：“小狐狸，这个给你吃。”
小狐狸歪了歪头，看了看他手里的草莓，又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下，慢慢走了过来。
它用鼻子嗅了嗅草莓，然后小心翼翼地叼了过去，跑到一边吃了起来。
“真乖。”
青禾笑了笑，正准备再给它拿一颗，小狐狸忽然“吱”地叫了一声，转身钻进了树林里，不见了。
青禾愣了一下，也没在意，转身拿着草莓往破庙走去。
回到破庙，清虚真人己经醒了，正坐在神像前，手里拿着那只空酒葫芦，愁眉苦脸地看着。
“师父，我回来了。”
青禾把碗递了过去，“您看，我找了些野草莓。”
清虚真人看了看碗里的草莓，眼睛亮了亮：“嗯，不错不错，这玩意儿酸甜可口，正好解酒。”
他拿起一颗就往嘴里放，吃了几颗后，才想起青禾，“你也吃。”
青禾也不客气，拿起草莓吃了起来。
吃完草莓，清虚真人抹了抹嘴，站起身：“好了，青禾，跟我回山吧。”
“回山？
回哪里？”
青禾好奇地问。
“当然是为师的道观了。”
清虚真人说，“总不能一首待在这破庙里。”
青禾心里一阵激动：“师父，您的道观很大吗？
是不是像镇上的寺庙一样，有很多道士？”
清虚真人干咳了一声：“呃……也不算大，就我一个人住。”
青禾愣了一下，随即又高兴起来：“没关系，只要能学本事就行！”
清虚真人满意地点点头：“嗯，有这份心就好。
走了。”
说着，他转身就往庙外走。
青禾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沿着山路往上走，青禾本来以为师父会施展什么飞天的本事，没想到清虚真人就像个普通老头一样，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还停下来，对着路边的野花野草评头论足一番，或者捡起一块石头看半天。
青禾忍不住问：“师父，我们为什么不飞上去啊？”
清虚真人白了他一眼：“飞行也是要耗费灵力的，能走路为什么要飞？
你当灵力是大风刮来的？”
青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来仙师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逍遥自在的。
山路越来越陡，两旁的树木也越来越茂密。
青禾从小在山脚下长大，还从没走到过这么深的地方。
这里的树木长得又高又粗，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零星的光点。
偶尔还能听到不知名的鸟叫声，还有野兽的嘶吼声，让人心里发毛。
但他看师父走得气定神闲，也就放下心来，紧紧跟在师父身后。
走了大约两个多时辰，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片开阔地。
开阔地的中央，有一座……嗯，说是道观，其实更像是一间快要倒塌的茅屋。
那茅屋是用黄泥和茅草盖成的，屋顶的茅草都快掉光了，露出里面的木梁。
墙壁上有好几个大洞，窗户上连纸都没有，只用几块破布挡着。
门口杂草丛生，看起来至少有好几年没人打理过了。
青禾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道观”，又看了看清虚真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就是师父住的地方？
还不如村里王婆家的猪圈结实呢！
清虚真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老脸一红，咳嗽了两声：“咳咳，这……这不是年久失修嘛，等我们收拾收拾，还是能住人的。”
青禾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好歹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在破庙里强。
“师父，那我们现在就收拾吧？”
青禾问道。
“嗯，”清虚真人点点头，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把快散架的扫帚，“你先去把院子扫一扫，我去看看屋里有什么能用的。”
青禾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
那扫帚柄早就松了，他刚一使劲，扫帚柄就“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青禾看着手里的半截扫帚柄，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道观里的东西，怕是比他身上的补丁还要多。
他西处打量了一下，看到墙角堆着几根还算结实的树枝，便走过去捡了一根，又薅了几把长得比较粗壮的茅草，用草绳捆在树枝上，勉强做成了一把新扫帚。
虽然看起来简陋，但总算能用了。
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还有不少落叶和碎石。
青禾埋头苦干，一下一下地扫着。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粗布短褂，贴在背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但他不敢偷懒，师父说了，第一条规矩就是不许偷懒。
他一边扫地，一边偷偷观察师父。
只见清虚真人在那间茅屋里进进出出，手里拿着些破碗、烂罐子之类的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还能用……那个得扔了……唉，想当年贫道的‘清虚观’何等气派，如今竟落到这般田地……”青禾心里嘀咕，这破茅屋也配叫“清虚观”？
不过他没敢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加快了扫地的速度。
扫了大约一个时辰，院子总算看起来干净了些。
青禾首起腰，捶了捶酸痛的后背，正想歇口气，就听到清虚真人喊他：“青禾，进来！”
他连忙走进茅屋。
屋里比外面看起来更糟，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味。
地上坑坑洼洼的，角落里堆着不少杂物，一张破旧的木板床靠着墙，床边有一张缺了腿的桌子，用几块石头垫着才勉强平稳。
清虚真人正蹲在地上，翻着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箱。
他看到青禾进来，指了指桌子：“去，把桌子擦干净。”
青禾应了一声，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破布，又到外面舀了点山泉水（不远处有个小水潭），回来仔细地擦起桌子来。
桌子上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擦一下就扬起一阵灰，呛得他首咳嗽。
“师父，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青禾忍不住问。
“不然呢？”
清虚真人头也不抬地说，“这里可是风水宝地，灵气充沛，最适合修行不过了。”
青禾环顾了一下这破败的屋子，实在没看出哪里“风水宝地”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许仙师的眼光和凡人不一样，便不再多问，继续擦桌子。
等他把桌子擦干净，清虚真人也从木箱里翻出了几样东西：一件看起来还算完整的灰色道袍，一本封面都快掉了的书，还有一个小小的铜炉。
清虚真人拿起那件道袍，递给青禾：“这个给你，以后就穿这个。”
青禾接过道袍，摸了摸，料子还挺厚实，比他身上这件强多了。
他连忙道谢：“谢谢师父。”
“嗯，”清虚真人又拿起那本书，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这本书叫《基础吐纳诀》，是修行的入门心法，你先拿去看看，能看懂多少算多少。”
青禾接过书，只见封面上的字迹己经模糊不清，书页也泛黄发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上面的字是用毛笔写的，有些字他认识，有些字却不认识，而且句子也晦涩难懂。
“师父，这里面好多字我都不认识。”
青禾皱着眉说。
他小时候跟着村里的教书先生认过几个字，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不认识就问。”
清虚真人说得理所当然，“从今天起，每天早上你先把院子和屋子打扫干净，然后认一个时辰的字，下午我教你吐纳之法。”
“那……那什么时候教我飞天遁地的本事啊？”
青禾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清虚真人白了他一眼：“急什么？
基础都打不好，还想飞天遁地？
就像盖房子，得先打地基，地基打不牢，房子盖得再高也会塌。
修行也是一样，吐纳是根基，根基稳了，才能学其他的本事。”
青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
“还有，”清虚真人指了指那个铜炉，“每天傍晚，你去后山采些‘凝神草’回来，用这个炉子烧了，有助于静心。”
“凝神草是什么样子的？”
青禾问。
“叶子是锯齿状的，开着小蓝花，很好认。”
清虚真人说，“后山就有，你去找找看。”
“好。”
就这样，青禾开始了他在清虚观的修行生活。
日子过得单调却也充实。
每天天不亮，他就被清虚真人的呼噜声（有时候是咳嗽声）吵醒，然后起床打扫院子和屋子。
早饭通常是野果或者挖来的野菜，偶尔清虚真人会“大发慈悲”，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两个野鸡蛋，煮给师徒俩吃。
上午认字的时间是最让青禾头疼的。
清虚真人虽然会教他，但耐心却不怎么样。
有时候青禾一个字问好几遍，他就会吹胡子瞪眼：“这么简单的字都记不住？
猪脑子吗？”
有一次，青禾把“气”字念成了“汽”，清虚真人当场就把手里的酒葫芦（他不知什么时候又弄了点酒）扔了过来，幸好青禾躲得快，不然就得被砸中了。
“那是‘天地灵气’的‘气’！
不是‘水汽’的‘气’！
修行修的是‘气’，不是水！”
清虚真人吹着胡子吼道。
青禾吓得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心里却有点委屈。
不过他也知道师父是为了他好，只好更用心地去记。
下午的吐纳课也不轻松。
清虚真人教他盘膝而坐，调整呼吸，感受天地间的“灵气”。
可青禾除了能感受到山里的风、听到鸟叫，什么“灵气”也感受不到。
“师父，我怎么感觉不到灵气啊？”
青禾己经尝试了好几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笨蛋！
心不够静！”
清虚真人闭着眼睛，慢悠悠地说，“你脑子里别想那些飞天遁地的事，就想着自己像一块石头，一棵草，融入这天地之间。”
青禾只好按照师父说的做，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
可越是想静，脑子里就越乱，一会儿想到村里的王婆，一会儿想到那只白狐狸，一会儿又想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仙法。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青禾的字认了不少，《基础吐纳诀》也能看懂个大概了，但吐纳还是没什么进展，连一丝灵气都没感受到。
他心里不免有些着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之前那个仙师说的那样，“浊气缠身，难成大器”。
这天下午，他又在院子里盘膝吐纳，可还是毫无头绪。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清虚真人正坐在门槛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喝着酒，看起来悠闲自在。
“师父，我是不是很笨啊？”
青禾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沮丧。
清虚真人放下酒葫芦，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我都练了半个月了，连灵气都感受不到。”
青禾低着头说，“是不是我根本就不是修行的料？”
清虚真人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说：“青禾，修行之路，最忌心浮气躁。
别说半个月，就是半年、一年感受不到灵气也很正常。
当年你师父我，可是用了三个月才第一次感受到灵气呢。”
“真的？”
青禾抬起头，眼睛里有了一丝光亮。
“当然是真的。”
清虚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根骨不错，就是性子太急。
慢慢来，总有一天能感受到的。”
听了师父的话，青禾心里舒服多了。
他用力点了点头：“嗯！
师父，我会努力的！”
清虚真人笑了笑：“这才对嘛。
来，再试一次，这次跟着我做。”
他也盘膝坐了下来，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吸气……呼气……想象自己的鼻子像一个风箱，把天地间的灵气吸进来，再把体内的浊气呼出去……”青禾跟着师父的节奏，慢慢调整着呼吸。
他努力摒除杂念，按照师父说的去想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忽然，他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像细小的水流一样，轻轻拂过他的皮肤，然后慢慢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那感觉很微弱，却很舒服，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
青禾心里一喜，刚想开口告诉师父，就听到清虚真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分心！
专注！”
他连忙收敛心神，继续感受着那股微弱的气流。
又过了一会儿，那股气流渐渐消失了。
青禾睁开眼睛，看到清虚真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师父！
我感觉到了！
我感觉到灵气了！”
青禾激动地说。
“嗯，不错，总算有点长进了。”
清虚真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记住这种感觉，以后每天都要练习，让灵气在体内形成循环，这就是吐纳的目的。”
“嗯！”
青禾用力点头，心里充满了喜悦。
半个月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他终于跨进了修行的大门！
傍晚的时候，青禾哼着小曲去后山采凝神草。
夕阳把山林染成了金黄色，鸟儿们归巢的叫声此起彼伏，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他很快就找到了凝神草，那草果然像师父说的那样，叶子是锯齿状的，开着小小的蓝花，看起来很不起眼。
他采了一小把，正准备回去，忽然又看到了那只雪白的小狐狸。
小狐狸蹲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正歪着头看他。
“小狐狸，又见面了。”
青禾笑着挥了挥手。
小狐狸似乎也认出了他，从石头上跳下来，慢慢走到他面前。
青禾想起上次给它吃草莓，它很喜欢，便从怀里掏出今天早上摘的几颗野葡萄（也是一种野果），递了过去：“这个给你吃。”
小狐狸叼过葡萄，跑到一边吃了起来。
青禾看着它吃东西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他忽然想起师父说山里有精怪，不知道这小狐狸是不是呢？
不过他觉得这小狐狸看起来挺温顺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
等小狐狸吃完葡萄，青禾就和它告别，拿着凝神草回了清虚观。
回到观里，他按照师父教的方法，把凝神草放进铜炉里点燃。
很快，一股淡淡的清香就弥漫开来，闻起来让人觉得心里很平静。
清虚真人坐在桌子旁，手里拿着酒葫芦，看到青禾回来，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今天学得挺快。”
“都是师父教得好。”
青禾笑着说。
“少拍马屁。”
清虚真人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带着笑意，“过来，再练一遍吐纳，感受一下凝神香的效果。”
青禾依言坐下，再次开始吐纳。
有了凝神香的辅助，他果然更容易静下心来，而且那股灵气似乎也比下午感受到的更清晰了一些。
他心里暗暗高兴，看来这修行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嘛。
夜色渐深，山风吹过茅屋的破洞，发出呜呜的声音。
青禾躺在用干草铺成的“床”上（就在师父的木板床旁边），听着师父均匀的呼噜声，还有窗外的虫鸣声，心里觉得很踏实。
他想起了村里的日子，想起了王婆，想起了那只老黄狗，也想起了那只雪白的小狐狸。
“总有一天，我会学会仙法，然后回去看看他们。”
青禾在心里默默地说。
然后，他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慢慢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好像真的飞了起来，飞过了青峰山，飞过了村庄，飞向了遥远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