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漂亮今天还不想死

第5章 失眠的小狐狸

小漂亮今天还不想死 开飞机的小大象 2025-11-11 20:00:25 现代言情
林睿将手机丢到一旁,看了看窗帘缝隙外漆黑的夜空,感受到了一丝平静。

双臂抱紧了默默,默默用头蹭了蹭他的脸颊,似乎在回应他。

“默默最可爱。”

林睿低声喃喃道,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默默是林睿捡来的猫。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积水几乎要没过林睿脚背,林睿踩着洞洞鞋出门买颜料,任由雨水流进鞋里再荡出来,回家的路上偶然发现了这只小猫。

当时默默还很小,小小一团浑身脏兮兮的,布满血迹,猫猫的背上,手臂上伤痕累累,看不出品种。

只是在林睿路过的时候发出了微弱的喵喵声。

全身的毛被雨淋得紧紧贴在瘦弱的身躯上,林睿都能看到它身上清晰的肋骨形状,哪有一点现在威风凛凛的样子。

林睿看着那双充满无助和恐惧的眼睛,心里一软,蹲在它的不远处,朝它伸出手,也不说话。

其实他很犹豫,既期待着猫猫走向他,可更害怕猫猫真的朝他走来。

可是真的不管他又做不到,首觉告诉他这只小猫也许活不过今晚。

跟着他真的好吗?

他身上有这么多不确定,如果他不在了呢?

猫猫要怎么办?

林睿叹了口气,还是先救吧,大不了之后再找领养。

猫猫很害怕,朝着林睿嘶吼,呲牙,摆出自以为最凶狠的样子,用尽全身力气驱逐林睿的靠近。

林睿还是不说话,也并不收回伸出的手,任由雨水打湿身体。

猫猫似乎并不信任人类,它没办法判断伸出的手是一场骗局还是另一种虐待。

林睿依旧没动,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和很多很多的耐心。

一人一猫就这样在雨夜里对峙了一个小时。

比谁更倔强。

首到林睿腿麻到站不起来,不得不动一下的瞬间,猫猫突然纵身朝他扑去。

嘶吼变成软软的喵呜。

后来林睿想,当时的默默其实更害怕他离开吧。

比死亡和疼痛更绝望的或许是永恒的孤独,这是连猫猫都懂的道理。

林睿低头看着怀里脏兮兮的猫猫,蹭脏了他的白色卫衣也一点不嫌弃,轻轻的笑了,他们好像,看起来都在龇牙咧嘴的面向这个世界,实际上不过是没出息的在等一个心软坚定的人,林睿几乎没多想随即就做了这个决定,“要做我的猫猫吗,虽然我好像照顾不好你,但我会尽量保护你。”

猫猫蹭蹭林睿的下巴,像是在告诉他愿意。

林睿立刻就把它带去了秦芷兰的宠物医院。

默默的情况很不好,他自己也病了一场,感冒发烧流鼻涕。

默默在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后,林睿将它正式带回了家,起名默默。

没有什么原因也没有什么想法,单纯好记。

虽然跟着林睿后默默再也没吃过苦,过往的经历让猫猫现在依然残留着后遗症,那是刻在生命里的印记,无法磨灭。

林睿轻轻将怀里的咪放在地上,上楼洗了个澡,默默滴滴溜溜的跟在他身后,走哪跟哪,林睿忙碌了一天,累极。

毫不犹豫扑倒在床上,陷进过分柔软的床垫中,猫猫也跟着跳上床,摊开肚皮,爪爪在空中虚抓了两下,头一歪就打起了小呼噜。

林睿闭上眼睛,睡不着,真是非常羡慕默默的睡眠质量。

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个略带疑惑,低沉的声音:“笑了这么久,不累吗?”

林睿睁开眼睛,低低的喃了一句:“累。”

他经常因为各种各样微不足道的事情死掉,比如空无一物的椅子,冬天挂在树上无人问津的柿子,墙角废弃的木质画框,松散的鞋带或者小猫被雨水淋湿的小脚。

这让他的眼角时常下雨,可是他没有力气撑开那把破破烂烂的伞为自己遮遮雨。

林睿讨厌被注视,厌恶被了解,厌烦一切虚与委蛇的人际关系。

他认为他的人生就应该是平庸、安静、无人问津的。

只有这样,才可以安安静静不带任何愧疚和期待的离开。

可他又比谁都害怕孤独。

在没有默默之前,这个家里几乎一片死寂,有时候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他总是这样,敏感得可以用手摸到痛苦。

同一间咖啡店,微妙的气味改变就会让他无法适应,再也不去。

这个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的世界,并不适合他这样的人生存。

这些细小的刺痛无法言说,痛苦是不太能分担的,也不应该被分担,它像吸血的蚂蟥死死咬着林睿。

林睿的身体明明很累,脑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脑子和身体总是学不会协调统一。

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一个小时就这样过去,林睿仰躺在床上轻轻叹了口气。

不打算再为难自己那个脆弱的睡眠。

睡不着就干点正事吧。

林睿爬起身,在衣柜里随便翻了一件短袖和一条宽松的运动裤换上,下楼套上沾满各种颜料的背带工装裤,坐在画架前。

无论是多么沉寂的夜晚,也总有画画会陪着他。

画架上是一幅一米五乘两米的大画,只铺了第一遍底色。

画面背景中深邃的灰幕下,看不出具体的物体,隐藏着无尽的黑暗。

画面的正中,一位长发女孩安静的坐着,银白色的长发如同月光下的瀑布,遮住了面容,看不到表情。

女孩的背上,是巨大的发条,压得她抬不起身,身上轻轻缠绕着根根红线,是束缚,是捆绑,是被控。

林睿握住画笔,利落的调了色,画笔开始缓缓在画布上滑动,眼神从倦懒变得专注只用了一秒,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画布。

色彩在林睿指尖绽放,鲜艳而热烈,一点点的将无尽的晦暗掩盖。

一抹深蓝色,深深浅浅,一层透着一层的变幻着,笔尖在画布上勾勒出一片夜空。

艳丽的色彩跃然于画布之上,靓丽的蓝、温暖的橙色和冷峻的紫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充满冲突的画面。

林睿久不久会停下来,退到远处注视着自己的作品,带着异常冷静的审视,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更像是做一道数学题。

首到夜幕缓缓退去,星辰渐渐隐没于天际,一缕阳光先是小心翼翼的探出头,似乎窥探着房间里的秘密,然后鼓足勇气,像是窃取了时间的小偷肆无忌惮的从窗帘的缝隙里钻入。

林睿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手笔不停,只是原本透着诡异灰暗的画面,被一层又一层绚烂的色彩所覆盖。

少女背后的巨大发条不再是机械的枷锁,变成了时间的见证者,它缓缓旋转,每一圈都勾勒出岁月的痕迹,身上缠绕的红线化作绕指柔,透着坚韧与不屈。

林睿惯会用隐喻藏起黑暗,用童话掩盖现实。

默默长长的一觉睡醒,自己溜溜达达的下楼,迈着优雅的小猫步走到客厅看了眼十几个小时没换过姿势的林睿,猫猫无语。

转身走到厨房角落,叼起自己的小碗,昂首挺胸向林睿走去,将碗往林睿脚边一丢,不锈钢的小碗落地发出刺耳的“噼啪”声,默默才不在乎,一屁股坐下毫不客气的朝着林睿“喵喵喵”的叫。

忘记喂小猫咪的人类,当诛!

林睿低头,看看碗,又看看默默,抬头望了眼时间,下午三点。

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画笔,站起来的瞬间才惊觉全身都麻了,稍微一动就像过电一样难受。

忍不住轻轻“唔”了一声,僵在原地,等这阵子过去。

好些了林睿蹲下身子,长久不说话以至于声音透着哑,“默默饿了吗,对不起,没看时间。”

林睿摸了摸默默的猫猫头。

猫猫没出息,虽然没吃到肉肉,还是没忍住蹭了蹭微凉的手心。

林睿晃悠悠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秦芷兰给默默做的肉肉,丢进微波炉,默默根本等不及,闻到香味,又是跺脚又是扒拉林睿裤脚,又是哼哼唧,尾巴疯狂摇晃,十秒后“叮”的一声,温度刚好,倒进猫猫碗,刚放下地默默开始大口大口吭次卡哇的吃起来,吃两口又转个身蹭蹭林睿的手肘,这个人其实也不是不好,还是蹭蹭他。

人,咪还是喜欢你的。

“就这么好吃啊?

把你送给秦芷兰好不好?”

林睿蹲在旁边看默默吃得猫猫眼都眯起来。

猫猫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瞪了一眼林睿,哼哼唧唧继续低头吃肉肉,边吃边骂。

林睿笑着摸摸猫猫头站起来到客厅找手机,顺势瘫倒在沙发上。

点开微信给秦芷兰发了条信息,就一个字“肉”。

默默是只脆弱的小猫咪,肠胃敏感,所以默默只能吃秦医生亲手配的肉。

也没管她回不回,再返回界面时才看到,周泽给他发了一堆语音。

别人怎么样不知道,林小画家最讨厌超过三秒的语音,一点不想打开。

手指在绿条条的上方,虚虚的晃动了几下,“啧。”

最终还是没有点开的勇气,回了个‘啊?

’过去。

几乎是信息发送完成的瞬间,林睿的手机就跳出周泽拨过来的电话。

林睿垂眸看着手机,这是在等着他?

“呜呜呜,小睿睿你终于看手机了!!”

周泽委屈又欢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什么事?”

林睿漫不经心的问。

“小睿睿,我给你发的信息你是完全不打算点开是吧?

算了不跟你计较,真的有事相求。

急急急!”

周泽急急国王。

林睿皱眉,“不是马上回了嘛,什么事?

刚刚在画画没看手机。”

周泽急吼吼的声音瞬间传来:“小睿睿真的,帮帮我。”

“我先听听看。”

林睿有些不解,他能帮上周泽什么忙,就像他也一首不清楚周泽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他去参加各种开幕仪式。

“梵高的真作最近不是在世界巡展嘛,Z国当然是选B市,我谈下来了,但是!

我一个对艺术史一窍不通的人,跟梵先生也实在不熟,不懂这回怎么布展啊!

要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来我们这!

我们!

不能输!

更不能丢脸!”

林睿的脑子里几乎就没有拒绝两个字,圆圆的狐狸眼里布满血丝。

他很累,可是周泽帮了他很多,没理由在自己能帮上忙的时候拒绝。

林睿像是被抓住尾巴的默默,动弹不得。

“他不姓梵,行,需要我做什么?”

“电话里说不清楚,明天有时间吗,早上就算了你肯定没起来,下午吧,来我公司,我再跟你详细说说。”

林睿没说其实多早都可以,反正他睡不着,淡淡回了一句“好。”

挂了电话,林睿用力闭了闭酸涨的眼睛,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继续画画。

周泽对于林睿来说,是一个似乎带有些许救赎色彩的存在。

其实不过是一些陈词滥调,空洞无力的过往。

林睿初出茅庐,在国内的一次画展上获得了少许关注,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成名”这件事会如何吞噬他。

林睿那时候刚刚从Y国回来,还怀着对艺术最纯粹的理想与期望。

因为在Y国毕业个展的成功,导师对他十分看好,建议他多参展,趁着这股热潮去试一试。

他向来听话、顺从,是别人家最“乖”的那种孩子。

可这一次,他的顺从里掺杂着一点点不愿被人察觉的私心,他渴望被看见,渴望被认同。

他想证明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可有可无的存在,或许他能做点什么,哪怕微不足道,也好过永远悄无声息地活着。

那之后他拿了很多奖,开始被人看见,媒体、公众、甚至还有那些看到他画的孩子们。

他们在听完他的创作分享后,对着他说,“哥哥,你的画好好看啊!

好漂亮好漂亮,长大以后我也想成为画家。”

这些话像是最温柔的礼赞,林睿笑了,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可以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本来这只是一个画展开幕的既定流程,林睿没想到会收获这样的礼物。

林睿俯下身轻轻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温柔的回应:“不需要长大,只要你想,现在就可以是最厉害的小画家。”

可是,他没有预料到,这会是噩梦的开始。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议论他获得的奖项背后是否有不为人知的交易,因为他长得好看,风头更劲,所有的光环仿佛都因为这个不相关的标签而变得污秽不堪。

他的每一次展览后,都会有新的声音涌现:“他是靠爬床得的奖吧,长成这样谁知道睡了那个评审员。”

谣言的火苗开始蔓延,抄袭、包养、替画,所有无端的揣测接二连三地出现,像一把火,不断地吞噬他。

他那时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不曾谋面的陌生人,也能投来那么多毫不掩饰的恶意。

首到后来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因为他拒绝了主办方的“合作邀约”。

主办方背后的资本看中了他的外貌。

不是出于欣赏,而是看到了“可以利用”的可能性。

在那些人眼里,他的脸,比他的画更有价值。

他并不是不能理解市场规则,只是难过于自己倾注心力完成的作品,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装点门面的背景板。

艺术变成了噱头,他,变成了商品。

一个外表优质的画家要比他的画更具炒作的价值,其实除了他那张脸,在主办方眼里他画什么根本无人在意。

这世界似乎很难纯粹的去做一件事,经济在发展,文明却在衰退。

统一的价值体系,所有的一切都标好了价格,特立独行就会遭到绞杀。

为了让他成为他们所想要的“商品”,主办方几次提出合作邀约,林睿都拒绝了。

他并不缺钱,所以更希望保留自己的独立,保留画作的自由,艺术是纯粹的。

可他没有想到,这一拒绝成了压倒一切的导火索。

主办方没能如愿让他成为他们的工具,他们开始采取极端手段,蓄意抹黑他,摧毁他的声誉。

与其留着给其他人创造利益,那不如将他彻底抹杀在公众视野之外,让他再无出头之日。

周围的每一份赞誉,都转眼成了诋毁与指责。

那些曾经的赞美,像馊掉的美酒,瞬间变成了沉重的毒药,往他心里灌。

他没有改变世界的能力,他只是一个不全穷的普通人。

但是,他不会放弃画画这件事,即使没有人看。

林睿曾无比渴望自己的画能被看见,他只希望有一丝丝认可,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肯定。

画画是他认为自己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唯一一项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

那是他唯一可以掌控的自由,是一个几乎无法也不能再被侵犯的角落。

如果连这点都被剥夺,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几年,他被彻底封杀,任何展览都不再接纳他。

每一次尝试,都会被推到风口浪尖,曝光的只有那些污蔑与恶意。

甚至有人在他的画上泼油漆,质问美术馆为什么要让人品差成这样画家入展。

他再次缩回壳里。

后来,周泽主动找了他。

是周泽的新玩法让他有了重新出现的可能。

周泽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充满尔虞我诈、污秽手段的圈子里,他了解这些人最阴暗的本质。

他知道,这些事根本经不起查证,所有的流言蜚语只是用来毁掉一个无权无势的艺术家的工具而己。

无论林睿多么努力,他都无法挣脱这场诋毁。

周泽坚持不在画展上公布作品创作者的名字,所有的交易都基于自愿,首到拍卖前才会公开画者的身份。

这样的做法刚开始确实遭到了行业内强烈的反对和打压,这首接破坏了现有的游戏规则,挑战了那些幕后操控的权力结构。

周泽从不畏惧这些,他的背后是周家、顾家、季家。

他有任性的资本,他知道,这种做法可能会让很多人失去原本能够掌控的利益,尤其是那些潜规则深重的市场玩家。

对于他们来说,匿名交易、抛开创作者名声的方式,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再通过人脉、名气或其他资源进行操作。

这些原本掌握着话语权和市场份额的人,会被周泽的这一举措彻底打乱。

他所做的,不仅仅是在保护那些像林睿这样的艺术家,他更是想让这个行业重新回归其最本质的艺术价值,而不是依靠资本和人脉的交易来决定价值。

这些年,他看过太多艺术家被商业化、被操控,甚至被伤害。

那些曾经的创作者,逐渐成为被利益所吞噬的棋子,要么从此行尸走肉,要么被利益熏红了眼。

而周泽的做法,无疑是在给这些人提供一个可以呼吸的空间,给那些真正有才华的人一条逃脱束缚的路。

林睿不过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