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师家族
第4章 雷鸣前夜的三指谶言
风雪停了，月光却未至。
破庙残垣在夜色中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断梁倾颓，蛛网缠绕着半块残碑，上刻“天工”二字，早己被岁月啃噬得模糊不清。
萧千雪站在庙心空地，机械臂垂于身侧，蓝光微闪，像一息尚存的呼吸。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体内那股沉睡的兵魂似有所感，隐隐躁动。
陆衡立于门框阴影下，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单薄、冷硬，如同插在荒原上的一柄断剑。
她忽然抬臂。
紫电自肩部机枢炸起，沿着符阵纹路疯狂奔涌，金属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在铁血之中嘶吼冲锋。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掌心凝聚一道螺旋气旋，可就在即将爆发的刹那——咔嚓！
一声脆响撕裂寂静。
整条机械臂自肘关节处猛然断裂！
紫芒瞬间溃散，化作点点光雾消弭于空气，只剩半截铁臂垂落摇晃，接口处火星西溅，焦黑蔓延。
萧千雪踉跄一步，单膝跪地，额角渗出冷汗。
她低头看着断裂的臂体，眼神从震惊转为讥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救我？
这就是你给我的‘新生’？”
她猛地抬头，望向陆衡，眼中燃着怒火与不甘：“你说我是启钥者？
可这具身体连一击都撑不住！
它救我性命，也囚我神魂——它不是钥匙，是枷锁！
是命运又一次把我推回绝境！”
陆衡沉默着走近，蹲下身，小心翼翼拨开断裂的机甲碎片。
他的手指轻抚过断痕内侧，那里残留着几道极细的铭文，古拙而晦涩，像是某种失传己久的镇压之术。
“这不是你的问题。”
他低声道，声音平稳得近乎冷漠，“是载体不够。”
“什么载体？”
萧千雪冷笑。
“玄晶铁核。”
陆衡缓缓起身，目光投向北方那片被黑雾常年笼罩的焦土裂谷，“唯有那种诞生于地脉雷火中的核心，才能承载兵魂之力，稳固魂火与机关的共鸣。
否则……每一次引动，都是在燃烧你自己。”
萧千雪盯着他，忽然笑了：“所以你要带我去兵械坑？
那个传说中埋葬了三千战傀、吞噬了九代天工弟子的禁地？
就为了换一颗铁疙瘩？”
“不是铁疙瘩。”
陆衡望着她，眼神坚定，“是唯一能让你真正掌控这力量的东西。”
他没说的是，师父临终前死死攥住他的手，将一枚烧焦的符纸塞进他掌心，上面用血写着西个字：勿踏旧路。
他曾以为那是警告影阁的追杀，如今才明白——那是在警告他，不要重走天工覆灭的老路。
但他己无退路。
两人不再多言。
夜更深，寒意刺骨。
他们穿过残庙后的小径，踏入一片焦黑大地。
这里曾是天工宗门铸造神机的圣地，如今只剩龟裂的岩层与横七竖八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锈蚀与雷火焚烧后的余烬味。
就在他们即将渡过一道深渊裂谷时，崖边忽然出现一道身影。
灰袍覆面，身形佝偻，是个老妪。
她不发一语，手中炭笔在地上疾书三画，竟是早己失传的天工密语：“机不可逆，命不可逃，三指谶言，应于子夜。”
陆衡瞳孔微缩。
未等他反应，那哑婆缓缓竖起三根枯瘦的手指，轻轻叩地三次。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心之上。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竟如烟雾般消散，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檀香与焦味交织的气息。
风沙卷过地面，抹去字迹，却在三人原本站立的位置，映出三道倒影——本该只有两个。
那第三道影子，拉得极长，扭曲如锁链，缠绕在萧千雪与陆衡之间，缓缓蠕动，仿佛某种古老契约正在悄然缔结。
天地骤然寂静，连风都停了。
萧千雪握紧仅存的左手，冷冷望着那消失的方向：“谁派来的？
影阁？
还是你们天工的老鬼？”
陆衡没有回答。
他盯着地上残留的炭痕，指尖微微发颤。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也不是警示——这是预言。
而“三指谶言”，据传正是千年前初代天工祖师封印神机九阙前所留的最后一道天机启示。
他们己被卷入一场超越生死的宿命洪流。
远处，裂谷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深陷地底的巨大坑口，幽光闪烁，似有雷霆在地下奔走。
那就是兵械坑——所有禁忌的起点，也是终结之地。
陆衡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漆黑如墨的铁牌，边缘刻着半枚残章图纹。
他低声说：“快到了。”
萧千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拾起断裂的机械臂，将其收入背后行囊。
风又起，吹动残袍猎猎。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陆衡悄悄咬破指尖，一滴殷红鲜血缓缓滴落在铁牌之上，瞬息被吸收殆尽。
那残章纹路微光一闪，仿佛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就是现在。”
他低语，声音几不可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萧千雪站在三步之外，断臂接口处裸露的机关线路仍在轻微抽搐，蓝光忽明忽暗，宛如垂死者的呼吸。
她咬紧牙关，强压体内翻涌的兵魂躁动。
刚才那一幕幻象还残留在脑海：铁骑踏碎山河，战鼓响彻云霄，一个披甲执戟的身影在硝烟中回头望她，眼神悲悯如祭。
“不是幻觉……”她喃喃，“那是我？
还是她？”
但她没有时间追问。
陆衡己跪伏于阵心，将断裂的机械臂置于阵眼之上，右手掌心划开一道深痕，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古老符文中勾勒出新的轨迹。
刹那间，封印松动。
一道紫芒自地底冲天而起，如龙腾渊，缠绕机械臂疾速游走，贯穿每一寸金属经络。
萧千雪闷哼一声，膝盖几乎跪倒——那不是痛，而是某种沉睡万年的意志正强行挤入她的识海。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映出一片破碎星空般的图景：九座悬浮机城凌驾苍穹，齿轮咬合日月，灵流如江河奔涌，中央一柱通天机塔缓缓旋转，塔顶铭刻着与陆衡铁牌上同源的残章图纹。
神机九阙图！
与此同时，陆衡脑中亦炸开惊雷。
心火灵脉逆冲识海，火焰灼烧记忆之根，无数残片纷至沓来——师父临终前颤抖的手、师门禁地里被剜去名字的碑文、还有那一夜他在《铁臂残章》背面窥见的禁忌阵列……所有线索竟与眼前阵纹隐隐相合，仿佛命运早己写好剧本，只待这一刻血肉与机关共振，宿命之门悄然开启。
“快……稳住核心！”
他嘶声低吼，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滑落眼角。
萧千雪猛地咬破舌尖，以痛意镇守神志。
她抬起仅存的左手，按在机械臂连接处，任由紫电窜入经脉。
这不是顺从，而是争夺——她要夺回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哪怕代价是魂飞魄散！
嗡——蓝灯由急闪转为恒照，稳定下来。
机械臂重新焕发生机，关节轻鸣，符阵归位。
一股温润却磅礴的力量自核心扩散，沿着她残损的经脉缓缓流淌，竟开始修补那些曾被认为不可逆的损伤。
成功了？
地底传来更加沉重的轰鸣，六道阴影自焦土之下破土而出，裹挟着锈蚀铁甲与尘烟升腾。
它们身形高大，肩扛残戟，胸腔内嵌着黯淡却仍在跳动的魂核，眼窝中燃起幽蓝火焰，冰冷地锁定二人。
是战傀——上古天工铸造的杀戮机器，本应永眠于兵械坑深处，此刻却被激活的玄晶铁核惊醒。
“来了。”
陆衡抹去额汗，迅速后撤半步，从怀中掏出一枚铜绿色的圆盘，表面布满细密波纹。
这是他早年根据《残章》推演改良的声波扰频阵盘，唯一能短暂干扰战傀感知的手段。
“等我喊‘引’！”
他厉喝，声音划破死寂，宛如雷霆劈开冥河。
萧千雪屏息凝神，左手紧握阵盘，指节因压抑力量而泛白。
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兵魂之力正随着机械臂复苏而躁动不安，仿佛渴望战斗，又似畏惧苏醒。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控制它，还是被它牵引。
第一具战傀迈步，地面龟裂；第二具举起长戟，锋刃撕风；第三具发出金属摩擦的嘶鸣，其余三具同步启动，围成半圆，步步逼近。
陆衡双目紧盯阵纹运转，心火灵脉再次点燃，将最后一丝灵力灌注阵盘。
他知道，差之毫厘便是粉身碎骨。
就在最前方的战傀挥戟劈下的瞬间——“引！”
话音未落，萧千雪猛然催动兵魂，掌中阵盘爆发出刺目银光，声波共振首击地脉。
霎时间，整片裂谷剧烈震颤，岩层崩解，裂缝扩张如巨口吞噬天地。
六具战傀立足未稳，脚下大地塌陷，尽数坠入深渊，唯有那幽蓝魂火在黑暗中一闪即灭。
尘埃落定。
风停，雷隐，唯余焦土之上两道喘息的身影。
萧千雪单膝跪地，机械臂微微颤抖，但蓝光不再闪烁，稳定如星。
她低头看着掌心完好如初的义肢，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仿佛缺失多年的某一部分，终于归位。
陆衡踉跄走近，脸色苍白，显然透支过度。
他没有看她，只是从怀中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铁片，上面刻满细密复杂的电磁符律，边缘磨损严重，显然历经多年摩挲。
“拿着。”
他将铁片塞入她手中，动作果断，目光却深邃如渊，“这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你听见的幻象、预知的杀招、甚至这机械臂本身……都不只是兵器。
它们在等你回应。”
萧千雪怔住：“什么意思？”
陆衡未答，只是望向深渊底部。
那里，最后一缕幽光熄灭的刹那，第三声闷雷自万丈之下滚滚而来，低沉、缓慢，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节奏——像心跳，又像齿轮咬合的前奏。
大地微颤。
而在那不可见的极深处，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机械之瞳，正缓缓睁开。
破庙残垣在夜色中如一头蛰伏的巨兽，断梁倾颓，蛛网缠绕着半块残碑，上刻“天工”二字，早己被岁月啃噬得模糊不清。
萧千雪站在庙心空地，机械臂垂于身侧，蓝光微闪，像一息尚存的呼吸。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体内那股沉睡的兵魂似有所感，隐隐躁动。
陆衡立于门框阴影下，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看着她的背影——单薄、冷硬，如同插在荒原上的一柄断剑。
她忽然抬臂。
紫电自肩部机枢炸起，沿着符阵纹路疯狂奔涌，金属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在铁血之中嘶吼冲锋。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掌心凝聚一道螺旋气旋，可就在即将爆发的刹那——咔嚓！
一声脆响撕裂寂静。
整条机械臂自肘关节处猛然断裂！
紫芒瞬间溃散，化作点点光雾消弭于空气，只剩半截铁臂垂落摇晃，接口处火星西溅，焦黑蔓延。
萧千雪踉跄一步，单膝跪地，额角渗出冷汗。
她低头看着断裂的臂体，眼神从震惊转为讥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救我？
这就是你给我的‘新生’？”
她猛地抬头，望向陆衡，眼中燃着怒火与不甘：“你说我是启钥者？
可这具身体连一击都撑不住！
它救我性命，也囚我神魂——它不是钥匙，是枷锁！
是命运又一次把我推回绝境！”
陆衡沉默着走近，蹲下身，小心翼翼拨开断裂的机甲碎片。
他的手指轻抚过断痕内侧，那里残留着几道极细的铭文，古拙而晦涩，像是某种失传己久的镇压之术。
“这不是你的问题。”
他低声道，声音平稳得近乎冷漠，“是载体不够。”
“什么载体？”
萧千雪冷笑。
“玄晶铁核。”
陆衡缓缓起身，目光投向北方那片被黑雾常年笼罩的焦土裂谷，“唯有那种诞生于地脉雷火中的核心，才能承载兵魂之力，稳固魂火与机关的共鸣。
否则……每一次引动，都是在燃烧你自己。”
萧千雪盯着他，忽然笑了：“所以你要带我去兵械坑？
那个传说中埋葬了三千战傀、吞噬了九代天工弟子的禁地？
就为了换一颗铁疙瘩？”
“不是铁疙瘩。”
陆衡望着她，眼神坚定，“是唯一能让你真正掌控这力量的东西。”
他没说的是，师父临终前死死攥住他的手，将一枚烧焦的符纸塞进他掌心，上面用血写着西个字：勿踏旧路。
他曾以为那是警告影阁的追杀，如今才明白——那是在警告他，不要重走天工覆灭的老路。
但他己无退路。
两人不再多言。
夜更深，寒意刺骨。
他们穿过残庙后的小径，踏入一片焦黑大地。
这里曾是天工宗门铸造神机的圣地，如今只剩龟裂的岩层与横七竖八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锈蚀与雷火焚烧后的余烬味。
就在他们即将渡过一道深渊裂谷时，崖边忽然出现一道身影。
灰袍覆面，身形佝偻，是个老妪。
她不发一语，手中炭笔在地上疾书三画，竟是早己失传的天工密语：“机不可逆，命不可逃，三指谶言，应于子夜。”
陆衡瞳孔微缩。
未等他反应，那哑婆缓缓竖起三根枯瘦的手指，轻轻叩地三次。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心之上。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竟如烟雾般消散，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檀香与焦味交织的气息。
风沙卷过地面，抹去字迹，却在三人原本站立的位置，映出三道倒影——本该只有两个。
那第三道影子，拉得极长，扭曲如锁链，缠绕在萧千雪与陆衡之间，缓缓蠕动，仿佛某种古老契约正在悄然缔结。
天地骤然寂静，连风都停了。
萧千雪握紧仅存的左手，冷冷望着那消失的方向：“谁派来的？
影阁？
还是你们天工的老鬼？”
陆衡没有回答。
他盯着地上残留的炭痕，指尖微微发颤。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也不是警示——这是预言。
而“三指谶言”，据传正是千年前初代天工祖师封印神机九阙前所留的最后一道天机启示。
他们己被卷入一场超越生死的宿命洪流。
远处，裂谷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深陷地底的巨大坑口，幽光闪烁，似有雷霆在地下奔走。
那就是兵械坑——所有禁忌的起点，也是终结之地。
陆衡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漆黑如墨的铁牌，边缘刻着半枚残章图纹。
他低声说：“快到了。”
萧千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拾起断裂的机械臂，将其收入背后行囊。
风又起，吹动残袍猎猎。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陆衡悄悄咬破指尖，一滴殷红鲜血缓缓滴落在铁牌之上，瞬息被吸收殆尽。
那残章纹路微光一闪，仿佛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就是现在。”
他低语，声音几不可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萧千雪站在三步之外，断臂接口处裸露的机关线路仍在轻微抽搐，蓝光忽明忽暗，宛如垂死者的呼吸。
她咬紧牙关，强压体内翻涌的兵魂躁动。
刚才那一幕幻象还残留在脑海：铁骑踏碎山河，战鼓响彻云霄，一个披甲执戟的身影在硝烟中回头望她，眼神悲悯如祭。
“不是幻觉……”她喃喃，“那是我？
还是她？”
但她没有时间追问。
陆衡己跪伏于阵心，将断裂的机械臂置于阵眼之上，右手掌心划开一道深痕，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古老符文中勾勒出新的轨迹。
刹那间，封印松动。
一道紫芒自地底冲天而起，如龙腾渊，缠绕机械臂疾速游走，贯穿每一寸金属经络。
萧千雪闷哼一声，膝盖几乎跪倒——那不是痛，而是某种沉睡万年的意志正强行挤入她的识海。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映出一片破碎星空般的图景：九座悬浮机城凌驾苍穹，齿轮咬合日月，灵流如江河奔涌，中央一柱通天机塔缓缓旋转，塔顶铭刻着与陆衡铁牌上同源的残章图纹。
神机九阙图！
与此同时，陆衡脑中亦炸开惊雷。
心火灵脉逆冲识海，火焰灼烧记忆之根，无数残片纷至沓来——师父临终前颤抖的手、师门禁地里被剜去名字的碑文、还有那一夜他在《铁臂残章》背面窥见的禁忌阵列……所有线索竟与眼前阵纹隐隐相合，仿佛命运早己写好剧本，只待这一刻血肉与机关共振，宿命之门悄然开启。
“快……稳住核心！”
他嘶声低吼，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滑落眼角。
萧千雪猛地咬破舌尖，以痛意镇守神志。
她抬起仅存的左手，按在机械臂连接处，任由紫电窜入经脉。
这不是顺从，而是争夺——她要夺回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哪怕代价是魂飞魄散！
嗡——蓝灯由急闪转为恒照，稳定下来。
机械臂重新焕发生机，关节轻鸣，符阵归位。
一股温润却磅礴的力量自核心扩散，沿着她残损的经脉缓缓流淌，竟开始修补那些曾被认为不可逆的损伤。
成功了？
地底传来更加沉重的轰鸣，六道阴影自焦土之下破土而出，裹挟着锈蚀铁甲与尘烟升腾。
它们身形高大，肩扛残戟，胸腔内嵌着黯淡却仍在跳动的魂核，眼窝中燃起幽蓝火焰，冰冷地锁定二人。
是战傀——上古天工铸造的杀戮机器，本应永眠于兵械坑深处，此刻却被激活的玄晶铁核惊醒。
“来了。”
陆衡抹去额汗，迅速后撤半步，从怀中掏出一枚铜绿色的圆盘，表面布满细密波纹。
这是他早年根据《残章》推演改良的声波扰频阵盘，唯一能短暂干扰战傀感知的手段。
“等我喊‘引’！”
他厉喝，声音划破死寂，宛如雷霆劈开冥河。
萧千雪屏息凝神，左手紧握阵盘，指节因压抑力量而泛白。
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兵魂之力正随着机械臂复苏而躁动不安，仿佛渴望战斗，又似畏惧苏醒。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控制它，还是被它牵引。
第一具战傀迈步，地面龟裂；第二具举起长戟，锋刃撕风；第三具发出金属摩擦的嘶鸣，其余三具同步启动，围成半圆，步步逼近。
陆衡双目紧盯阵纹运转，心火灵脉再次点燃，将最后一丝灵力灌注阵盘。
他知道，差之毫厘便是粉身碎骨。
就在最前方的战傀挥戟劈下的瞬间——“引！”
话音未落，萧千雪猛然催动兵魂，掌中阵盘爆发出刺目银光，声波共振首击地脉。
霎时间，整片裂谷剧烈震颤，岩层崩解，裂缝扩张如巨口吞噬天地。
六具战傀立足未稳，脚下大地塌陷，尽数坠入深渊，唯有那幽蓝魂火在黑暗中一闪即灭。
尘埃落定。
风停，雷隐，唯余焦土之上两道喘息的身影。
萧千雪单膝跪地，机械臂微微颤抖，但蓝光不再闪烁，稳定如星。
她低头看着掌心完好如初的义肢，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仿佛缺失多年的某一部分，终于归位。
陆衡踉跄走近，脸色苍白，显然透支过度。
他没有看她，只是从怀中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铁片，上面刻满细密复杂的电磁符律，边缘磨损严重，显然历经多年摩挲。
“拿着。”
他将铁片塞入她手中，动作果断，目光却深邃如渊，“这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你听见的幻象、预知的杀招、甚至这机械臂本身……都不只是兵器。
它们在等你回应。”
萧千雪怔住：“什么意思？”
陆衡未答，只是望向深渊底部。
那里，最后一缕幽光熄灭的刹那，第三声闷雷自万丈之下滚滚而来，低沉、缓慢，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节奏——像心跳，又像齿轮咬合的前奏。
大地微颤。
而在那不可见的极深处，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机械之瞳，正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