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声彼岸未央歌
第3章 心语初现
碎石铺就的小径阴湿而幽深，昨夜的雨水尚未散尽，空气中漂浮着槐花与腐叶的混杂气味。
苏晚晴低头匆匆行走，沾着泥点的布鞋在地上踩出浅浅的水迹。
她依旧穿着侍女灰衣，袖口微微卷高，露出一截纤细手腕。
手心冒着汗，冰凉而涩。
“快些——还留什么神？”
管事嬷嬷在前方催促，声音里带着一丝困倦的烦躁。
苏晚晴垂下视线，没有吭声。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肋骨间紧紧敲击，昨天惊魂甫定的余绪还未褪去，此刻却不得不迅速习惯这陌生的时空和身份。
她随人流折入内苑一隅，薛嬷嬷带着几名老熟脸的侍女盘查点名，淡漠地打量着每一双手和脸。
点名字时，薛嬷嬷的目光在她停顿了片刻。
“苏晚晴，是吧？”
薛嬷嬷语调微微拉长。
苏晚晴心头一紧。
耳边突然浮现一句分外冰冷的念头—— “刚来的小丫头，最好没惹祸。”
手指紧了紧，苏晚晴垂手应声：“回嬷嬷，是。”
管事嬷嬷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嘲弄，似乎己经判定了什么命运。
人群很快涣散。
苏晚晴给分到库房外的小花园打扫，偏僻寂静，朝露未干。
她蹲下拢着竹帚，微微喘气。
忽然听见后方窸窣脚步，有人靠近。
她下意识地紧张，却又强迫自己不露声色。
“苏晚晴？”
有人低声唤她，是邻处的侍女阿萱。
苏晚晴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应道：“在。”
阿萱踱到她身边，神色诡谲，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今早嬷嬷说，内库有几件贵重物什失窃，叫大家都小心着，别乱动东西。”
阿萱声音低低的。
她嘴角明显勾起，但脑中却浮现另一句话—— “听说她刚进宫，最好让她顶了这次‘差事’。
反正——活着离开盛元的人，可不多。”
苏晚晴手指无意间收紧竹帚，呼吸里有风尘蒸腾的涩味。
她知道，自己己然被卷入一场莫名的陷害。
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静静看着地上的水珠，假装懵懂。
阿萱见她反应平淡，不由有些着急，语气变得尖锐：“怎么，你不会是想赖账罢？”
苏晚晴垂眸，喉咙里压下焦灼：“我自会看好，若有闪失定不会牵连旁人。”
阿萱轻哼一声，微微昂首，转身离去，裙摆带过湿薄的草叶。
她步伐虚浮，内里却暗藏一丝快意。
她的心声混乱一瞬间： “等会儿王府执事来查，她可别哭出来才好！”
苏晚晴眸中浮现冷光。
她调整了下呼吸，强迫自己理清脑中的思路——这是谁的主意，想引她为替死鬼？
身为新进侍女，连连招祸，接下来必难自保。
正踟蹰间，前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王府执事带人搜查的消息己然传遍。
数十名侍女、家仆皆鱼贯而出，聚于廊下等候。
苏晚晴心神一紧，走到队列末尾。
执事带着几个面冷眼狠的府兵进了内库，不多时便抬出一只绫罗包裹。
阿萱快步走到队首，自告奋勇引执事认领众人。
包裹还未来得及打开，执事的语气己然带着指控：“据报，这绫罗曾放于库房后檐。
几日前分派打扫之人可在？”
阿萱立时抢上一步，指着苏晚晴背影，音色里带着得意：“前日刚分派新来的苏晚晴，正是她管过库房外檐。”
空气骤然凝固，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来，或善意或冷漠，或等看笑话。
苏晚晴被推到一众复杂眼神下，心口一紧，倏然听见阿萱心中滚出一句：“只要她惊慌失措，事情就算成了！”
她定了定神，脸上故作惶惑，实际内心己开始飞速推敲。
在王府这样的地方，侍女之间勾心斗角再正常不过，而今若不能自证清白，只会任人宰割。
“回执事，我的确是被分派打扫库房外檐。
但那日，阿萱姐姐曾吩咐我——”说到一半，苏晚晴忽然顿住。
她缓缓抬头，看着阿萱，唇角露出一抹含义莫测的笑意。
阿萱瞳孔一缩，神色骤变，脑中浮现慌乱：“不会吧——她怎么会知道我让她去东边小园？
我明明……只在心里琢磨过——”苏晚晴眼中寒芒微敛，沉声道：“阿萱姐姐还让小的替她送东西到东边小园，说是内库要紧门，别走远。”
众人哗然。
执事眯起眼，视线在二人上来回扫视，茫然一瞬的对峙过后，他冷道：“可有旁人作证？”
库房前的小翠侍女，向来不喜阿萱，冷不丁开口：“阿萱的确常使唤旁人干活。”
空气在短暂的寂静后一下子喧哗起来。
阿萱脸色涨红，嘴唇发颤——“她……她居然识破了？
她不会真有异能吧！”
苏晚晴心跳剧烈，却强自镇定。
她敏锐察觉到众人的审视己起微妙变化：有人开始怀疑阿萱，更多人则对“新来的苏晚晴”为何如此镇定而生出惧意。
执事最终板起面孔，厉声道：“今日之事，暂不追究，待查明真相。”
他扫了所有侍女一眼，目光里满是警告。
“你们这些下人，要再有作奸犯科，一并治罪！”
人群渐渐疏散，阿萱却垂头丧气，悄然溜开。
苏晚晴却被独自留了下来。
她站在廊下木雕花窗前，静静平复着混乱的心绪。
刚才那一幕，她第一次真正用到了这种“能力”——别人心里想什么，顷刻间便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可那种被众人以异样目光环视的疏离感，也如针扎般清晰。
她低下头，两手紧握，却似乎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小心，别让外人瞧见你这副慌张。”
一个低沉清冷的男声自暗影里响起。
她倏然回首，看见把守在侧的林鹤鸣正一动不动地立于花影间，神情淡漠，眼眸里却似藏着某种波澜。
林鹤鸣嘴上无多话，内心却道：“这么快就落入人祸，是福是祸？”
苏晚晴苦笑，将手指背过身后，不让他窥见自己的不安。
“多谢林侍卫关照。”
她声音低微，带着刚刚脱险后的虚弱。
林鹤鸣看她一眼，眸色加深：“她不是寻常侍女……得多留一分心。”
短暂沉默，彼此皆无下文。
风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交汇又分离。
没走几步，忽有管事嬷嬷召唤，带她去见王府内管房大娘子。
自今日之事后，苏晚晴被命暂留内园伺候。
大娘子端坐廊下案前，烛火将她宽阔的额角和下颔映照得十分清晰。
“你便是那新来的苏晚晴？”
大娘子不动声色地问。
苏晚晴屈膝行礼，答得平平无奇。
可就在对方注视的刹那，一道尖锐心声刺入脑际：“这个小丫头果然有点门道。
可若真是个‘能识人心’的异人……须得另作安排。”
苏晚晴顿感如芒在背，头皮发麻。
几句话里，她己听出对方的怀疑。
大娘子的目光如剥茧抽丝，似乎要把她彻底看穿。
苏晚晴勉力不露半分慌乱，轻声道：“小的自知愚钝，蒙府上厚待，不敢生妄念。”
案头的灯火微微跳跃，光影幻化。
殿角风动，纸扇微颤，大娘子不过轻叹一口气，叫她下去了。
夜色沉沉，苏晚晴独自返回偏院。
整座府邸静悄悄的，有夜巡的侍卫脚步低缓。
她打了一盆水擦洗手臂，水面倒映出自己陌生的脸。
心跳与耳朵里的杂音一起混成沉默。
她终于放松下来，才觉疲惫席卷全身。
可她刚坐下，低低的脚步声又传近。
是林鹤鸣，似乎不经意路过窗下，最终却停留不走。
苏晚晴主动唤他：“林侍卫，是有事吗？”
林鹤鸣不表情，目光微闪：“她隐藏得真深。
要不要提醒她，宫中水深……”他终究只是淡淡道：“明日宫内有新差遣。
你若被叫去，胆子大些。”
苏晚晴起初一愣，不觉心头一热。
有人以微末之言关心己身，这感觉久违得让人心软。
她扬起嘴角，语气一如既往疏离：“多谢。
林侍卫的忠言，我记下了。”
林鹤鸣点头离开，背影在门口烛光下淡得几乎透明。
空气随之冷却。
苏晚晴收拾好杂物，掩上门，靠在微凉的墙上良久无言。
窗外夜虫低鸣，她用手指摩挲手心，思绪深深浅浅。
这一天，幸得异能自救，却更清楚感受到—— 知晓别人的秘密，并未让她更安心，反而让她在这密不透风的王府之中，更加孤独无依。
夜渐深，屋内渐渐安静下来。
苏晚晴俯身吹灭了孤灯。
窗外天光未白，生死荣辱己在悄然翻涌，而苏晚晴在彼岸的心声里，静静等着下一个晨曦。
苏晚晴低头匆匆行走，沾着泥点的布鞋在地上踩出浅浅的水迹。
她依旧穿着侍女灰衣，袖口微微卷高，露出一截纤细手腕。
手心冒着汗，冰凉而涩。
“快些——还留什么神？”
管事嬷嬷在前方催促，声音里带着一丝困倦的烦躁。
苏晚晴垂下视线，没有吭声。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肋骨间紧紧敲击，昨天惊魂甫定的余绪还未褪去，此刻却不得不迅速习惯这陌生的时空和身份。
她随人流折入内苑一隅，薛嬷嬷带着几名老熟脸的侍女盘查点名，淡漠地打量着每一双手和脸。
点名字时，薛嬷嬷的目光在她停顿了片刻。
“苏晚晴，是吧？”
薛嬷嬷语调微微拉长。
苏晚晴心头一紧。
耳边突然浮现一句分外冰冷的念头—— “刚来的小丫头，最好没惹祸。”
手指紧了紧，苏晚晴垂手应声：“回嬷嬷，是。”
管事嬷嬷的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嘲弄，似乎己经判定了什么命运。
人群很快涣散。
苏晚晴给分到库房外的小花园打扫，偏僻寂静，朝露未干。
她蹲下拢着竹帚，微微喘气。
忽然听见后方窸窣脚步，有人靠近。
她下意识地紧张，却又强迫自己不露声色。
“苏晚晴？”
有人低声唤她，是邻处的侍女阿萱。
苏晚晴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应道：“在。”
阿萱踱到她身边，神色诡谲，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轻蔑。
“今早嬷嬷说，内库有几件贵重物什失窃，叫大家都小心着，别乱动东西。”
阿萱声音低低的。
她嘴角明显勾起，但脑中却浮现另一句话—— “听说她刚进宫，最好让她顶了这次‘差事’。
反正——活着离开盛元的人，可不多。”
苏晚晴手指无意间收紧竹帚，呼吸里有风尘蒸腾的涩味。
她知道，自己己然被卷入一场莫名的陷害。
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静静看着地上的水珠，假装懵懂。
阿萱见她反应平淡，不由有些着急，语气变得尖锐：“怎么，你不会是想赖账罢？”
苏晚晴垂眸，喉咙里压下焦灼：“我自会看好，若有闪失定不会牵连旁人。”
阿萱轻哼一声，微微昂首，转身离去，裙摆带过湿薄的草叶。
她步伐虚浮，内里却暗藏一丝快意。
她的心声混乱一瞬间： “等会儿王府执事来查，她可别哭出来才好！”
苏晚晴眸中浮现冷光。
她调整了下呼吸，强迫自己理清脑中的思路——这是谁的主意，想引她为替死鬼？
身为新进侍女，连连招祸，接下来必难自保。
正踟蹰间，前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王府执事带人搜查的消息己然传遍。
数十名侍女、家仆皆鱼贯而出，聚于廊下等候。
苏晚晴心神一紧，走到队列末尾。
执事带着几个面冷眼狠的府兵进了内库，不多时便抬出一只绫罗包裹。
阿萱快步走到队首，自告奋勇引执事认领众人。
包裹还未来得及打开，执事的语气己然带着指控：“据报，这绫罗曾放于库房后檐。
几日前分派打扫之人可在？”
阿萱立时抢上一步，指着苏晚晴背影，音色里带着得意：“前日刚分派新来的苏晚晴，正是她管过库房外檐。”
空气骤然凝固，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来，或善意或冷漠，或等看笑话。
苏晚晴被推到一众复杂眼神下，心口一紧，倏然听见阿萱心中滚出一句：“只要她惊慌失措，事情就算成了！”
她定了定神，脸上故作惶惑，实际内心己开始飞速推敲。
在王府这样的地方，侍女之间勾心斗角再正常不过，而今若不能自证清白，只会任人宰割。
“回执事，我的确是被分派打扫库房外檐。
但那日，阿萱姐姐曾吩咐我——”说到一半，苏晚晴忽然顿住。
她缓缓抬头，看着阿萱，唇角露出一抹含义莫测的笑意。
阿萱瞳孔一缩，神色骤变，脑中浮现慌乱：“不会吧——她怎么会知道我让她去东边小园？
我明明……只在心里琢磨过——”苏晚晴眼中寒芒微敛，沉声道：“阿萱姐姐还让小的替她送东西到东边小园，说是内库要紧门，别走远。”
众人哗然。
执事眯起眼，视线在二人上来回扫视，茫然一瞬的对峙过后，他冷道：“可有旁人作证？”
库房前的小翠侍女，向来不喜阿萱，冷不丁开口：“阿萱的确常使唤旁人干活。”
空气在短暂的寂静后一下子喧哗起来。
阿萱脸色涨红，嘴唇发颤——“她……她居然识破了？
她不会真有异能吧！”
苏晚晴心跳剧烈，却强自镇定。
她敏锐察觉到众人的审视己起微妙变化：有人开始怀疑阿萱，更多人则对“新来的苏晚晴”为何如此镇定而生出惧意。
执事最终板起面孔，厉声道：“今日之事，暂不追究，待查明真相。”
他扫了所有侍女一眼，目光里满是警告。
“你们这些下人，要再有作奸犯科，一并治罪！”
人群渐渐疏散，阿萱却垂头丧气，悄然溜开。
苏晚晴却被独自留了下来。
她站在廊下木雕花窗前，静静平复着混乱的心绪。
刚才那一幕，她第一次真正用到了这种“能力”——别人心里想什么，顷刻间便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可那种被众人以异样目光环视的疏离感，也如针扎般清晰。
她低下头，两手紧握，却似乎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小心，别让外人瞧见你这副慌张。”
一个低沉清冷的男声自暗影里响起。
她倏然回首，看见把守在侧的林鹤鸣正一动不动地立于花影间，神情淡漠，眼眸里却似藏着某种波澜。
林鹤鸣嘴上无多话，内心却道：“这么快就落入人祸，是福是祸？”
苏晚晴苦笑，将手指背过身后，不让他窥见自己的不安。
“多谢林侍卫关照。”
她声音低微，带着刚刚脱险后的虚弱。
林鹤鸣看她一眼，眸色加深：“她不是寻常侍女……得多留一分心。”
短暂沉默，彼此皆无下文。
风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交汇又分离。
没走几步，忽有管事嬷嬷召唤，带她去见王府内管房大娘子。
自今日之事后，苏晚晴被命暂留内园伺候。
大娘子端坐廊下案前，烛火将她宽阔的额角和下颔映照得十分清晰。
“你便是那新来的苏晚晴？”
大娘子不动声色地问。
苏晚晴屈膝行礼，答得平平无奇。
可就在对方注视的刹那，一道尖锐心声刺入脑际：“这个小丫头果然有点门道。
可若真是个‘能识人心’的异人……须得另作安排。”
苏晚晴顿感如芒在背，头皮发麻。
几句话里，她己听出对方的怀疑。
大娘子的目光如剥茧抽丝，似乎要把她彻底看穿。
苏晚晴勉力不露半分慌乱，轻声道：“小的自知愚钝，蒙府上厚待，不敢生妄念。”
案头的灯火微微跳跃，光影幻化。
殿角风动，纸扇微颤，大娘子不过轻叹一口气，叫她下去了。
夜色沉沉，苏晚晴独自返回偏院。
整座府邸静悄悄的，有夜巡的侍卫脚步低缓。
她打了一盆水擦洗手臂，水面倒映出自己陌生的脸。
心跳与耳朵里的杂音一起混成沉默。
她终于放松下来，才觉疲惫席卷全身。
可她刚坐下，低低的脚步声又传近。
是林鹤鸣，似乎不经意路过窗下，最终却停留不走。
苏晚晴主动唤他：“林侍卫，是有事吗？”
林鹤鸣不表情，目光微闪：“她隐藏得真深。
要不要提醒她，宫中水深……”他终究只是淡淡道：“明日宫内有新差遣。
你若被叫去，胆子大些。”
苏晚晴起初一愣，不觉心头一热。
有人以微末之言关心己身，这感觉久违得让人心软。
她扬起嘴角，语气一如既往疏离：“多谢。
林侍卫的忠言，我记下了。”
林鹤鸣点头离开，背影在门口烛光下淡得几乎透明。
空气随之冷却。
苏晚晴收拾好杂物，掩上门，靠在微凉的墙上良久无言。
窗外夜虫低鸣，她用手指摩挲手心，思绪深深浅浅。
这一天，幸得异能自救，却更清楚感受到—— 知晓别人的秘密，并未让她更安心，反而让她在这密不透风的王府之中，更加孤独无依。
夜渐深，屋内渐渐安静下来。
苏晚晴俯身吹灭了孤灯。
窗外天光未白，生死荣辱己在悄然翻涌，而苏晚晴在彼岸的心声里，静静等着下一个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