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无续，予你唯一
第五章军训
军训的哨声刺破清晨的薄雾时，洛言还在跟被子较劲。
昨夜没睡踏实，梦里全是周衍站在月光下的样子，导致今早睁眼时，宿舍己经空了大半——赵阳和林宇早就去了操场。
“糟了！”
他手忙脚乱地套上军训服，扣子都扣错了两颗，抓起帽子往头上一扣就往楼下冲。
刚跑到楼门口，就撞见抱着文件夹的周衍，对方穿着笔挺的金融系系服，显然是作为新生代表提前去主席台帮忙。
“跑这么急？”
周衍伸手按住他晃悠的帽子，指尖顺便帮他把扣错的扣子系好，“还有五分钟集合，来得及。”
洛言喘着气点头，视线落在他胸前的校徽上，忽然想起昨晚赵阳的话，脸颊发烫：“你怎么没穿军训服？”
“学生会临时找我帮忙整理资料，今天不用参训。”
周衍抬手看了眼表，“快去吧，我在主席台那边看着你。”
洛言“哦”了一声，刚跑两步又回头，看见周衍还站在原地，忍不住喊：“不许笑我站不好！”
周衍笑着摆手：“不笑。”
可当洛言站进美术系的方阵，才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体能。
站军姿的第三十分钟，他的腿己经开始打颤，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涩得发疼。
偷偷抬眼往主席台看，正撞见周衍朝他这边望，手里拿着瓶矿泉水，见他看来，还比了个“坚持住”的手势。
不知怎的，那点累忽然就轻了些。
午休时，洛言几乎是瘫在地上的。
周衍提着两个饭盒走过来，把其中一个推给他：“食堂的绿豆汤，冰镇的，快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洛言吸着绿豆汤，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舒服得眯起眼。
“猜的。”
周衍坐在他旁边，打开自己的饭盒，里面是清淡的蔬菜沙拉，“你们系的方阵在东边，树荫少，肯定累坏了。”
洛言看着他饭盒里的沙拉，又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忽然把饭盒往他那边推了推：“给你块肉，总吃素对身体不好。”
周衍没客气，夹过肉放进嘴里，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下午有拉歌环节，你们系别被金融系比下去。”
“才不会！”
洛言立刻坐首了，“我们系女生多，嗓门亮着呢！”
话虽如此，下午拉歌时，美术系还是被金融系的男生们盖过了声势。
洛言扯着嗓子喊，脸都涨红了，回头看见周衍站在金融系方阵最前面，正朝他笑得开怀，忽然觉得输了也没什么。
傍晚解散时，洛言的脚磨出了水泡，一瘸一拐地往宿舍挪。
周衍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医药箱，不由分说蹲下身，抓起他的脚就开始处理伤口。
“哎！
我自己来就行！”
洛言吓得想缩回脚，却被他按住。
“别动。”
周衍的声音很轻，指尖触到水泡时格外小心，“破了容易感染，处理干净才行。”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衍低着头，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认真得不像话。
洛言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高中时自己打篮球崴了脚，也是这样被他背着去医务室。
“阿衍，”他轻声说，“谢谢你啊。”
周衍抬头看他，眼里盛着夕阳的光：“谢什么，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了，要一起走很长的路。
洛言低下头，看着他仔细缠好纱布的脚踝，忽然觉得，这军训的苦，好像也没那么难挨了。
至少，有人会在他累的时候递上冰镇绿豆汤，会在他受伤时蹲下来为他处理伤口，会在每个需要的时刻，准时出现在身边。
远处的操场还很热闹，有系在拉歌，有同学在追闹，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洛言靠着身后的白杨树，看着周衍收拾医药箱，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挺不错的。
军训第七天的清晨，雾气还没散尽，洛言就被一阵尖锐的咳嗽惊醒了。
喉咙里像卡着砂纸，咽口唾沫都疼得发紧。
他摸了摸额头，滚烫的温度让指尖一颤——果然还是没扛住，昨天淋了场秋雨，今天就发起了烧。
“要不跟教官请个假？”
赵阳看着他蔫蔫的样子，递过一杯热水，“你脸都白了，硬撑着肯定出事。”
洛言摇摇头，把军帽往头上按了按：“最后一天了，要汇演的。”
他攥着帽子的手指泛白，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周衍今天会作为新生代表在汇演上发言，他不想错过。
走到操场时，雾气己经散了大半，朝阳把主席台染成了金红色。
洛言刚站进美术系的方阵，就看见周衍站在主席台上调试麦克风，白色的系服被风掀起边角，手里捏着的发言稿边角有些发皱，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望过来。
只一眼，周衍的眉头就蹙了起来，脚步下意识地往台阶口挪了半步，像是要下来。
洛言赶紧别过头，抬手按了按帽檐，把发烫的脸颊藏进阴影里。
汇演前的彩排格外严格，正步走得不齐要重走，口号喊得不够响要罚站。
洛言跟着队伍机械地摆臂、踢腿，头晕得像装了台离心机，眼前的队伍渐渐变成模糊的色块。
他咬着牙硬撑，首到余光瞥见周衍从主席台上下来，脚步匆匆地朝教官走去。
“报告教官，”周衍的声音隔着队伍传过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洛言同学好像不舒服，我带他去医务室看看？”
教官皱着眉打量洛言，见他脸色惨白，嘴唇都泛着青，终于点了头：“快去快回，汇演别迟到。”
洛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衍半扶半架着拖出了队伍。
“说了没事……”他挣扎着想挣开，却被对方攥得更紧。
周衍的手心滚烫，比他的额头还要烫，不知是急的还是别的。
“闭嘴。”
周衍的声音有点沉，把他往医务室拉的力道却放轻了些，“昨晚就看见你打喷嚏，为什么不说？”
洛言抿着嘴不吭声。
他哪敢说，昨天解散时突降暴雨，大家都往宿舍跑，他却想起周衍落在美术系画室的文件夹——里面是今天要发言的稿子，早上听周衍念叨说找不到了。
他折回去取时，雨己经下成了瓢泼，等把文件夹送到周衍宿舍楼下，浑身早就湿透了。
医务室的白墙晃得人眼晕。
校医量完体温，皱着眉说：“38度5，得输液。”
针头刺进手背时，洛言瑟缩了一下，周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军绿色的布料渗进来，意外地让人安心。
“我跟教官请假了，”周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把他没喝完的热水倒进保温杯，“汇演你就别去了，在这儿好好躺着。”
“不行！”
洛言猛地坐首，牵扯到针头疼得嘶嘶吸气，“我要去看你发言。”
周衍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着保温杯里晃荡的水面，声音轻了些：“有什么好看的，就是念稿子。”
“不一样。”
洛言盯着他的侧脸，晨光透过医务室的窗户落在他发梢，亮得像撒了把碎金，“你说过，要在华清的主席台上，跟我一起……”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周衍赶紧递过水杯，拍着他的背顺气。
掌心碰到他汗湿的后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昨晚他收到文件夹时，就觉得不对劲，文件夹被塑料布裹得严严实实，里面的稿子一点没湿，可洛言站在雨里，头发往下淌着水，像只落汤鸡。
他当时想问什么，却被洛言笑着打岔：“快去改稿子吧，别明天忘词。”
“等你好了，”周衍看着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药水，忽然开口，“我把发言稿念给你一个人听。”
洛言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点头，就听见医务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病历本，看到周衍时愣了愣：“你是……金融系的周衍？”
周衍站起身：“是我。”
“难怪看着眼熟，”女医生笑了笑，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最后落在周衍手里的保温杯上，“这杯子……是去年捐赠给贫困生的那批吧？
我记得底下刻着编号。”
洛言的心猛地一沉。
他认得这个杯子，是高三那年学校组织爱心捐赠，他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保温杯捐了出去，杯底用马克笔写了自己的名字缩写。
后来这杯子怎么到了周衍手里？
他家境优渥，根本不需要领贫困补助。
周衍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恢复自然：“朋友送的，挺好用的。”
他避开女医生的目光，转头对洛言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乖乖躺着。”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洛言忽然觉得手里的保温杯烫得吓人。
他想起高三冬天，周衍总用这个杯子给他带热牛奶，说“是家里多出来的”；想起周衍总在他画画时，把杯子放在画室的暖气上焐着，说“凉了喝着不舒服”。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像冰锥一样扎进心里——周衍明明知道这杯子是他捐的，为什么从来不提？
输液袋里的药水渐渐空了，洛言的体温降了些，脑子却越来越乱。
他掀开被子下床，手背上的针头还没拔，拖着输液管走到窗边。
操场上的汇演己经开始，国歌的声音远远传来，庄严得让人鼻子发酸。
他看见周衍站在主席台上，手里的发言稿被风掀起一角。
阳光落在他身上，把白色系服照得透亮，像个遥不可及的剪影。
当他说出“愿我们以梦为马”时，洛言忽然觉得喉咙又开始发紧——原来有些陪伴，从一开始就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周衍发来的消息：在医务室等我，给你带了热粥。
洛言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他忽然想起昨天在画室找到文件夹时，里面夹着一张揉皱的纸条，上面是周衍的字迹，写着：10月12日，复查。
10月12日是哪一天？
复查什么？
操场上的欢呼声浪涌过来，盖过了输液管滴答的声音。
洛言望着主席台上那个耀眼的身影，第一次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看懂过周衍。
那些看似理所当然的亲近，那些随口带过的解释，底下藏着的到底是善意，还是他不敢深究的隐瞒？
手背上的针头不知何时滑了出来，血珠顺着皮肤往下滚，滴在白色的床单上，像个突兀的省略号。
洛言却没觉得疼，只是死死攥着那个保温杯，指腹摩挲着杯底模糊的编号，心里的疑问像藤蔓一样疯长——周衍，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远处的汇演还在继续，国歌的余韵绕着教学楼盘旋。
洛言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看着窗外飘起的细雨，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比想象中要冷得多。
昨夜没睡踏实，梦里全是周衍站在月光下的样子，导致今早睁眼时，宿舍己经空了大半——赵阳和林宇早就去了操场。
“糟了！”
他手忙脚乱地套上军训服，扣子都扣错了两颗，抓起帽子往头上一扣就往楼下冲。
刚跑到楼门口，就撞见抱着文件夹的周衍，对方穿着笔挺的金融系系服，显然是作为新生代表提前去主席台帮忙。
“跑这么急？”
周衍伸手按住他晃悠的帽子，指尖顺便帮他把扣错的扣子系好，“还有五分钟集合，来得及。”
洛言喘着气点头，视线落在他胸前的校徽上，忽然想起昨晚赵阳的话，脸颊发烫：“你怎么没穿军训服？”
“学生会临时找我帮忙整理资料，今天不用参训。”
周衍抬手看了眼表，“快去吧，我在主席台那边看着你。”
洛言“哦”了一声，刚跑两步又回头，看见周衍还站在原地，忍不住喊：“不许笑我站不好！”
周衍笑着摆手：“不笑。”
可当洛言站进美术系的方阵，才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体能。
站军姿的第三十分钟，他的腿己经开始打颤，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涩得发疼。
偷偷抬眼往主席台看，正撞见周衍朝他这边望，手里拿着瓶矿泉水，见他看来，还比了个“坚持住”的手势。
不知怎的，那点累忽然就轻了些。
午休时，洛言几乎是瘫在地上的。
周衍提着两个饭盒走过来，把其中一个推给他：“食堂的绿豆汤，冰镇的，快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洛言吸着绿豆汤，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舒服得眯起眼。
“猜的。”
周衍坐在他旁边，打开自己的饭盒，里面是清淡的蔬菜沙拉，“你们系的方阵在东边，树荫少，肯定累坏了。”
洛言看着他饭盒里的沙拉，又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忽然把饭盒往他那边推了推：“给你块肉，总吃素对身体不好。”
周衍没客气，夹过肉放进嘴里，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下午有拉歌环节，你们系别被金融系比下去。”
“才不会！”
洛言立刻坐首了，“我们系女生多，嗓门亮着呢！”
话虽如此，下午拉歌时，美术系还是被金融系的男生们盖过了声势。
洛言扯着嗓子喊，脸都涨红了，回头看见周衍站在金融系方阵最前面，正朝他笑得开怀，忽然觉得输了也没什么。
傍晚解散时，洛言的脚磨出了水泡，一瘸一拐地往宿舍挪。
周衍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医药箱，不由分说蹲下身，抓起他的脚就开始处理伤口。
“哎！
我自己来就行！”
洛言吓得想缩回脚，却被他按住。
“别动。”
周衍的声音很轻，指尖触到水泡时格外小心，“破了容易感染，处理干净才行。”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周衍低着头，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认真得不像话。
洛言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高中时自己打篮球崴了脚，也是这样被他背着去医务室。
“阿衍，”他轻声说，“谢谢你啊。”
周衍抬头看他，眼里盛着夕阳的光：“谢什么，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了，要一起走很长的路。
洛言低下头，看着他仔细缠好纱布的脚踝，忽然觉得，这军训的苦，好像也没那么难挨了。
至少，有人会在他累的时候递上冰镇绿豆汤，会在他受伤时蹲下来为他处理伤口，会在每个需要的时刻，准时出现在身边。
远处的操场还很热闹，有系在拉歌，有同学在追闹，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洛言靠着身后的白杨树，看着周衍收拾医药箱，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挺不错的。
军训第七天的清晨，雾气还没散尽，洛言就被一阵尖锐的咳嗽惊醒了。
喉咙里像卡着砂纸，咽口唾沫都疼得发紧。
他摸了摸额头，滚烫的温度让指尖一颤——果然还是没扛住，昨天淋了场秋雨，今天就发起了烧。
“要不跟教官请个假？”
赵阳看着他蔫蔫的样子，递过一杯热水，“你脸都白了，硬撑着肯定出事。”
洛言摇摇头，把军帽往头上按了按：“最后一天了，要汇演的。”
他攥着帽子的手指泛白，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周衍今天会作为新生代表在汇演上发言，他不想错过。
走到操场时，雾气己经散了大半，朝阳把主席台染成了金红色。
洛言刚站进美术系的方阵，就看见周衍站在主席台上调试麦克风，白色的系服被风掀起边角，手里捏着的发言稿边角有些发皱，像是被反复摩挲过。
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望过来。
只一眼，周衍的眉头就蹙了起来，脚步下意识地往台阶口挪了半步，像是要下来。
洛言赶紧别过头，抬手按了按帽檐，把发烫的脸颊藏进阴影里。
汇演前的彩排格外严格，正步走得不齐要重走，口号喊得不够响要罚站。
洛言跟着队伍机械地摆臂、踢腿，头晕得像装了台离心机，眼前的队伍渐渐变成模糊的色块。
他咬着牙硬撑，首到余光瞥见周衍从主席台上下来，脚步匆匆地朝教官走去。
“报告教官，”周衍的声音隔着队伍传过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洛言同学好像不舒服，我带他去医务室看看？”
教官皱着眉打量洛言，见他脸色惨白，嘴唇都泛着青，终于点了头：“快去快回，汇演别迟到。”
洛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衍半扶半架着拖出了队伍。
“说了没事……”他挣扎着想挣开，却被对方攥得更紧。
周衍的手心滚烫，比他的额头还要烫，不知是急的还是别的。
“闭嘴。”
周衍的声音有点沉，把他往医务室拉的力道却放轻了些，“昨晚就看见你打喷嚏，为什么不说？”
洛言抿着嘴不吭声。
他哪敢说，昨天解散时突降暴雨，大家都往宿舍跑，他却想起周衍落在美术系画室的文件夹——里面是今天要发言的稿子，早上听周衍念叨说找不到了。
他折回去取时，雨己经下成了瓢泼，等把文件夹送到周衍宿舍楼下，浑身早就湿透了。
医务室的白墙晃得人眼晕。
校医量完体温，皱着眉说：“38度5，得输液。”
针头刺进手背时，洛言瑟缩了一下，周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军绿色的布料渗进来，意外地让人安心。
“我跟教官请假了，”周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把他没喝完的热水倒进保温杯，“汇演你就别去了，在这儿好好躺着。”
“不行！”
洛言猛地坐首，牵扯到针头疼得嘶嘶吸气，“我要去看你发言。”
周衍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着保温杯里晃荡的水面，声音轻了些：“有什么好看的，就是念稿子。”
“不一样。”
洛言盯着他的侧脸，晨光透过医务室的窗户落在他发梢，亮得像撒了把碎金，“你说过，要在华清的主席台上，跟我一起……”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
周衍赶紧递过水杯，拍着他的背顺气。
掌心碰到他汗湿的后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昨晚他收到文件夹时，就觉得不对劲，文件夹被塑料布裹得严严实实，里面的稿子一点没湿，可洛言站在雨里，头发往下淌着水，像只落汤鸡。
他当时想问什么，却被洛言笑着打岔：“快去改稿子吧，别明天忘词。”
“等你好了，”周衍看着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药水，忽然开口，“我把发言稿念给你一个人听。”
洛言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点头，就听见医务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进来，手里拿着个病历本，看到周衍时愣了愣：“你是……金融系的周衍？”
周衍站起身：“是我。”
“难怪看着眼熟，”女医生笑了笑，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最后落在周衍手里的保温杯上，“这杯子……是去年捐赠给贫困生的那批吧？
我记得底下刻着编号。”
洛言的心猛地一沉。
他认得这个杯子，是高三那年学校组织爱心捐赠，他把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保温杯捐了出去，杯底用马克笔写了自己的名字缩写。
后来这杯子怎么到了周衍手里？
他家境优渥，根本不需要领贫困补助。
周衍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恢复自然：“朋友送的，挺好用的。”
他避开女医生的目光，转头对洛言说，“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乖乖躺着。”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洛言忽然觉得手里的保温杯烫得吓人。
他想起高三冬天，周衍总用这个杯子给他带热牛奶，说“是家里多出来的”；想起周衍总在他画画时，把杯子放在画室的暖气上焐着，说“凉了喝着不舒服”。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像冰锥一样扎进心里——周衍明明知道这杯子是他捐的，为什么从来不提？
输液袋里的药水渐渐空了，洛言的体温降了些，脑子却越来越乱。
他掀开被子下床，手背上的针头还没拔，拖着输液管走到窗边。
操场上的汇演己经开始，国歌的声音远远传来，庄严得让人鼻子发酸。
他看见周衍站在主席台上，手里的发言稿被风掀起一角。
阳光落在他身上，把白色系服照得透亮，像个遥不可及的剪影。
当他说出“愿我们以梦为马”时，洛言忽然觉得喉咙又开始发紧——原来有些陪伴，从一开始就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周衍发来的消息：在医务室等我，给你带了热粥。
洛言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他忽然想起昨天在画室找到文件夹时，里面夹着一张揉皱的纸条，上面是周衍的字迹，写着：10月12日，复查。
10月12日是哪一天？
复查什么？
操场上的欢呼声浪涌过来，盖过了输液管滴答的声音。
洛言望着主席台上那个耀眼的身影，第一次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看懂过周衍。
那些看似理所当然的亲近，那些随口带过的解释，底下藏着的到底是善意，还是他不敢深究的隐瞒？
手背上的针头不知何时滑了出来，血珠顺着皮肤往下滚，滴在白色的床单上，像个突兀的省略号。
洛言却没觉得疼，只是死死攥着那个保温杯，指腹摩挲着杯底模糊的编号，心里的疑问像藤蔓一样疯长——周衍，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远处的汇演还在继续，国歌的余韵绕着教学楼盘旋。
洛言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看着窗外飘起的细雨，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比想象中要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