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的心理辅导
第5章 要钱
清晨十点半，灰蒙蒙的光线透过老旧的窗帘缝隙，切割着狭小出租屋内的昏暗。
林知遥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摸出了还在疯狂震动的手机。
屏幕上“老妈”两个字像催命符一样跳动着。
她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整个脑袋又沉又痛。
她昨天刚熬完一个通宵班。
这种通宵班结束后，人就像是掏空了灵魂的躯壳，只想沉入无尽的黑暗里睡死过去。
8个小时，眼睛几乎没离开过屏幕，精神高度紧张，生怕漏掉一个违规项被扣绩效，再加上还遇到那种事......下次通宵班一定要关机睡觉！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
林知遥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陈梅霞高惯常抱怨的声音：“林知遥！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还没起？”
林知遥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揉了揉刺痛的额角：“妈，我刚下班，通宵。”
她试图提醒对方自己现在的状态。
但陈梅霞显然没在意，或者说不在意：“通宵？
哎，你那什么工作，昼夜颠倒的，能赚几个钱？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算了算了，不说这个。
我给你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你爸那点退休金够干什么的？
这个月的水电煤气费还没交，物业又在催了，还有……”林知遥沉默地听着，心一点点往下沉。
这种开场白，她太熟悉了。
果然，铺垫了一长串之后，陈梅霞切入了正题：“……所以，你这个月工资发了吧？
先转三千过来应应急……妈！”
林知遥猛地打断她，声音因为疲惫有些发颤，“我昨天才发的工资，五千六。
房租一千五，还了上个月的花呗，买点生活用品，没剩多少了。”
她每个月的工资，雷打不动要被家里刮走一大半。
理由五花八门：家里开销大、爸爸身体不舒服要买药、亲戚家办喜事要随礼……而这次，甚至懒得找新理由了。
“没了？
五千六怎么就没了？”
陈梅霞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不满和质疑，“你怎么这么能花？
一个小姑娘家，省着点不行吗？
你看看你，当初非要搬出去住，那房租不是钱啊？
要是住在家里……住在家里？”
林知遥忍不住冷笑一声，通宵的疲惫和积压多年的怨气让她有些口不择言，“住在家里看你们脸色，天天听你们念叨我怎么还不去死，换我弟回来吗？”
电话那头骤然一静。
弟弟林煦阳，那个小太阳一样的男孩，在三年前死于高危型急性白血病。
全家几乎倾家荡产也没能留住他。
从那时起，这个家就彻底垮了。
父母把所有的悲痛和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仿佛死的应该是她这个“没用的女儿”，而不是他们宝贝的儿子。
那些“要是生病的是你就好了”、“你怎么不替你弟弟去死”的恶毒言语，成了家常便饭。
这也是她工作后哪怕工资不算太高，也坚决要搬出来的主要原因。
陈梅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猛地尖利起来：“林知遥！
你怎么说话的！
那是你弟弟！
我们说你两句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没良心！
要是煦阳还在……要是煦阳还在，他肯定……他会心疼我！
不会像你们这样逼我！”
林知遥吼了回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但她死死咬着嘴唇忍住。
“我每天看几千个视频看到想吐，就挣这五六千块钱！
我连杯像样的奶茶都舍不得喝！
你们呢？
除了要钱，还会干什么？
煦阳死了，我也很难过，但那不是我的错！”
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电话那头只剩下陈梅霞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陈梅霞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一丝哭腔：“少说那些没用的！
养你这么大，供你上学，现在家里困难，问你要点钱怎么了？
天经地义！
三千，赶紧转过来！
不然我就去你住处找你，让你邻居都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连父母都不管了！”
又是这一套，撒泼、威胁。
还好自己没把公司地址告诉过他们。
林知遥感到一阵无力和恶心。
她看着窗外灰白的天色，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就像这清晨一样，看不到半点鲜活的色彩。
她累了，真的累了。
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带着一种麻木的妥协：“知道了。
等我睡醒去银行转给你。
最多两千，我总要吃饭。”
说完，她不等对方回应，首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旧床单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林知遥把自己重重摔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试图阻挡一切光和声音。
狭小的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她压抑着的细微抽泣声。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挂在嘴边，一首想要实现的“经济独立”、“赚大钱”的梦想。
可现在却是冰冷的现实摆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甚至连“家”这个港湾都抛弃了她，因为家里那个曾经会给她糖、会软软叫她姐姐的弟弟，再也回不来了。
“滴——”手机传来简讯消息，林知遥却不想理会。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是那个女人要求加钱的消息。
“滴滴——”手机又响了两声。
掀开被子，认命一般拿起手机，林知遥仔细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内容：“姐姐晚安，明天再见。”
——来自CAT0707啊，是这个人啊。
看到“姐姐”这两个字，心中一块柔软的地方好像被戳中了一下，林知遥重新放下了手机，望着天花板出神。
如果煦阳没去世的的话......应该跟他一样的年纪吧。
这么想着，林知遥又重新陷入了沉睡。
------与此同时，在洛杉矶新港滩的一栋别墅。
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人影缩在沙发里，他瘦削的身子几乎要被柔软的沙发垫吞没，宽大的家居服空落落地挂在他肩头，显出一种易碎的单薄。
他专注地盯着掌中的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将他本就白皙的皮肤照得几乎透明，甚至能隐约窥见他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他那握着手机的手白得晃眼，像一件精致的瓷器，只是那个瓷器上出现了裂痕——在他苍白腕间，一道崭新的伤口被仔细地处理过，覆盖着一条洁白的纱布条，贴合着他腕骨的弧度，底下隐约透出的碘伏黄渍。
“姐姐......”他喃喃自语，声音潮湿沙哑。
他把手机屏幕靠近脸颊，像是在享受被人抚摸一般。
许久之后，发出了一声像是叹息般的声音。
“姐姐，太好了。”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林知遥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摸出了还在疯狂震动的手机。
屏幕上“老妈”两个字像催命符一样跳动着。
她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整个脑袋又沉又痛。
她昨天刚熬完一个通宵班。
这种通宵班结束后，人就像是掏空了灵魂的躯壳，只想沉入无尽的黑暗里睡死过去。
8个小时，眼睛几乎没离开过屏幕，精神高度紧张，生怕漏掉一个违规项被扣绩效，再加上还遇到那种事......下次通宵班一定要关机睡觉！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着。
林知遥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陈梅霞高惯常抱怨的声音：“林知遥！
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还没起？”
林知遥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揉了揉刺痛的额角：“妈，我刚下班，通宵。”
她试图提醒对方自己现在的状态。
但陈梅霞显然没在意，或者说不在意：“通宵？
哎，你那什么工作，昼夜颠倒的，能赚几个钱？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算了算了，不说这个。
我给你说，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你爸那点退休金够干什么的？
这个月的水电煤气费还没交，物业又在催了，还有……”林知遥沉默地听着，心一点点往下沉。
这种开场白，她太熟悉了。
果然，铺垫了一长串之后，陈梅霞切入了正题：“……所以，你这个月工资发了吧？
先转三千过来应应急……妈！”
林知遥猛地打断她，声音因为疲惫有些发颤，“我昨天才发的工资，五千六。
房租一千五，还了上个月的花呗，买点生活用品，没剩多少了。”
她每个月的工资，雷打不动要被家里刮走一大半。
理由五花八门：家里开销大、爸爸身体不舒服要买药、亲戚家办喜事要随礼……而这次，甚至懒得找新理由了。
“没了？
五千六怎么就没了？”
陈梅霞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不满和质疑，“你怎么这么能花？
一个小姑娘家，省着点不行吗？
你看看你，当初非要搬出去住，那房租不是钱啊？
要是住在家里……住在家里？”
林知遥忍不住冷笑一声，通宵的疲惫和积压多年的怨气让她有些口不择言，“住在家里看你们脸色，天天听你们念叨我怎么还不去死，换我弟回来吗？”
电话那头骤然一静。
弟弟林煦阳，那个小太阳一样的男孩，在三年前死于高危型急性白血病。
全家几乎倾家荡产也没能留住他。
从那时起，这个家就彻底垮了。
父母把所有的悲痛和怨气都发泄在她身上，仿佛死的应该是她这个“没用的女儿”，而不是他们宝贝的儿子。
那些“要是生病的是你就好了”、“你怎么不替你弟弟去死”的恶毒言语，成了家常便饭。
这也是她工作后哪怕工资不算太高，也坚决要搬出来的主要原因。
陈梅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猛地尖利起来：“林知遥！
你怎么说话的！
那是你弟弟！
我们说你两句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没良心！
要是煦阳还在……要是煦阳还在，他肯定……他会心疼我！
不会像你们这样逼我！”
林知遥吼了回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但她死死咬着嘴唇忍住。
“我每天看几千个视频看到想吐，就挣这五六千块钱！
我连杯像样的奶茶都舍不得喝！
你们呢？
除了要钱，还会干什么？
煦阳死了，我也很难过，但那不是我的错！”
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电话那头只剩下陈梅霞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陈梅霞的声音重新响起，带着一丝哭腔：“少说那些没用的！
养你这么大，供你上学，现在家里困难，问你要点钱怎么了？
天经地义！
三千，赶紧转过来！
不然我就去你住处找你，让你邻居都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连父母都不管了！”
又是这一套，撒泼、威胁。
还好自己没把公司地址告诉过他们。
林知遥感到一阵无力和恶心。
她看着窗外灰白的天色，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就像这清晨一样，看不到半点鲜活的色彩。
她累了，真的累了。
连争吵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带着一种麻木的妥协：“知道了。
等我睡醒去银行转给你。
最多两千，我总要吃饭。”
说完，她不等对方回应，首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掌心滑落，砸在旧床单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林知遥把自己重重摔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头，试图阻挡一切光和声音。
狭小的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她压抑着的细微抽泣声。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挂在嘴边，一首想要实现的“经济独立”、“赚大钱”的梦想。
可现在却是冰冷的现实摆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甚至连“家”这个港湾都抛弃了她，因为家里那个曾经会给她糖、会软软叫她姐姐的弟弟，再也回不来了。
“滴——”手机传来简讯消息，林知遥却不想理会。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是那个女人要求加钱的消息。
“滴滴——”手机又响了两声。
掀开被子，认命一般拿起手机，林知遥仔细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内容：“姐姐晚安，明天再见。”
——来自CAT0707啊，是这个人啊。
看到“姐姐”这两个字，心中一块柔软的地方好像被戳中了一下，林知遥重新放下了手机，望着天花板出神。
如果煦阳没去世的的话......应该跟他一样的年纪吧。
这么想着，林知遥又重新陷入了沉睡。
------与此同时，在洛杉矶新港滩的一栋别墅。
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人影缩在沙发里，他瘦削的身子几乎要被柔软的沙发垫吞没，宽大的家居服空落落地挂在他肩头，显出一种易碎的单薄。
他专注地盯着掌中的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他脸上，将他本就白皙的皮肤照得几乎透明，甚至能隐约窥见他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他那握着手机的手白得晃眼，像一件精致的瓷器，只是那个瓷器上出现了裂痕——在他苍白腕间，一道崭新的伤口被仔细地处理过，覆盖着一条洁白的纱布条，贴合着他腕骨的弧度，底下隐约透出的碘伏黄渍。
“姐姐......”他喃喃自语，声音潮湿沙哑。
他把手机屏幕靠近脸颊，像是在享受被人抚摸一般。
许久之后，发出了一声像是叹息般的声音。
“姐姐，太好了。”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