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经荒主
第三章.昆仑古道的守关人
城西的中转站像个巨大的蜂巢，空气中弥漫着玄黄石粉末与异兽油脂混合的刺鼻气味。
穿着各式铠甲的镇荒者扛着符文武器穿梭其间，商队的伙计正吆喝着给驼兽（一种被荒尘异化、长着六足的骆驼）装载货物，角落里几个御荒境的散修围坐在一起，用“穷奇”的爪尖骨赌钱，骨头上的血色符文还在微微发亮。
叶凡缩在人群边缘，帽檐压得几乎遮住眼睛。
他换上了一身从旧货摊淘来的粗布工装，左臂的胎记被厚厚的绷带缠紧，只有掌心的烛龙鳞片透过布料传来微弱的暖意。
血脉库的爆炸声过后，整个东海镇墟城都在戒严，巡逻队的频率比平时密了三倍，净化者的黑制服更是随处可见。
“去昆仑墟的商队还有半个时辰出发！
最后三个位置，要走的赶紧上车！”
一个络腮胡大汉站在辆改装过的装甲车顶上吆喝，他腰间挂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五道山纹——封岳境初阶，“自备干粮饮水，途中遇凶兽概不负责！
价格翻倍，嫌贵的滚蛋！”
人群里响起一阵抱怨声。
昆仑墟位于内陆，距离东海镇墟城足有三千里，沿途要穿过七处洪荒裂隙残留区，光是“肥遗”聚集的黑风谷就够喝一壶的，更别提传说中在昆仑山脚徘徊的开明兽亚种。
往常这个路线的价格虽高，却也没到翻倍的地步。
“刘老板，这价也太黑了吧？”
一个背着弓箭的年轻镇荒者喊道，“是不是前面出什么事了？”
络腮胡刘老板啐了口唾沫，眼神扫过人群，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问那么多干什么？
走就交钱，不走拉倒。
昨天刚有个商队在黑风谷被团灭，尸体都被‘蛊雕’叼去筑巢了，现在能找到敢走这条路的向导，就偷着乐吧。”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被蛊雕筑巢，意味着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叶凡的心沉了沉，他本以为跟着商队能安全些，现在看来，这条路比想象中更凶险。
他摸了摸怀里的钱袋，里面是老周给的最后积蓄，加上卖玄黄石碎渣的钱，刚好够付翻倍后的费用。
但他不能就这么上去——刘老板腰间的令牌闪着红光，那是联盟注册的“护送商队”标识，保不齐会登记身份。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袍、戴着斗笠的人突然撞了他一下。
叶凡下意识地按住怀里的竹简，抬头时，对方己经钻进了人群。
他的袖口上，沾着一片银白色的鳞片——噬脉鱼的鳞片！
叶凡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强作镇定地扫视西周，发现有三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正不着痕迹地围拢过来，他们的手指关节处都有淡淡的银灰色印记，与噬脉鱼的颜色如出一辙。
是那些人的追兵！
“上车了上车了！”
刘老板开始催促，装甲车的后门“哐当”一声打开，露出里面堆满的货物和简陋的座位。
叶凡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混在最后几个镇荒者里，低着头快步走上车，将钱袋递给门口的伙计。
伙计数钱时，他的目光飞快扫过车内——除了十几个镇荒者和商队成员，角落里还坐着个奇怪的女人。
女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裙，怀里抱着个竹筒，头发用根木簪简单挽着，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采药人。
但叶凡注意到，她的布鞋鞋底沾着暗红色的泥土，那是只有昆仑山脉才有的“赤脂土”，而且她的指尖在无意识地敲击着竹筒，节奏竟与血脉库古籍上记载的“镇荒阵”符文顺序完全一致。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
“砰！”
后门突然被关上，装甲车引擎发出一阵轰鸣，缓缓驶出中转站。
叶凡透过车窗，看到那三个银灰色手指的人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来，只是其中一个对着车的方向，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他松了口气，后背却己被冷汗浸湿。
看来对方并不急于动手，更像是在“押送”他前往昆仑墟。
为什么？
难道昆仑墟那边有更大的陷阱？
“新来的？”
一个粗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叶凡转头，看到个满脸皱纹的老镇荒者，正眯着眼睛打量他，对方腰间的令牌只有一道纹路——启灵境，“看着面生啊，第一次去昆仑墟？”
“嗯，去找个人。”
叶凡含糊地应道。
老镇荒者笑了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找什么人？
别是去找‘凌仙子’的吧？
最近不少愣头青都想去攀关系，结果连昆仑山口都没进去，就被‘守关人’打回来了。”
凌仙子？
难道是赵山河说的凌霜？
叶凡心里一动，故意装作好奇：“凌仙子是谁？
很厉害吗？”
“何止是厉害。”
老镇荒者压低声音，“那可是昆仑墟的‘活地图’，据说从小在山里长大，能听懂开明兽的咆哮，连镇古境的大人见了都要给三分面子。
不过她脾气怪得很，从不搭理外人，尤其是你们这种看着就‘不对劲’的年轻人。”
叶凡的目光又落到角落里的女人身上。
她依旧在敲击竹筒，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但当老镇荒者提到“凌仙子”时，她的指尖明显顿了一下。
“守关人又是谁？”
叶凡追问。
“那是群疯子。”
老镇荒者打了个寒颤，“据说是上古‘西王母’的后裔，住在昆仑山口的‘断云关’，靠着吞噬洪荒异兽的残魂修行。
他们的眼睛都是红色的，见了带洪荒血脉的人就会发狂——去年有个觉醒了‘青鸟’血脉的小姑娘，就被他们活活撕成了碎片。”
叶凡的心沉了下去。
西王母后裔？
吞噬残魂？
这听起来更像是赵山河说的“被洪荒之力反噬的荒主”，而不是守关人。
装甲车驶出东海镇墟城的玄黄石壁垒后，速度明显加快。
窗外的景象渐渐从废墟变成荒野，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灰色苔藓，那是被荒尘改造过的植被，会分泌麻痹神经的汁液。
远处的山脉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山顶缭绕的不是云雾，而是翻滚的荒气，像一条条盘踞的巨龙。
“前面就是黑风谷了。”
刘老板走到车厢中间，脸色凝重，“都打起精神来！
把符文武器准备好，听到任何声音都别探头！”
镇荒者们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握住了腰间的武器。
叶凡能感觉到空气中的荒气变得浓郁起来，带着股焦糊味——那是肥遗喷吐的火焰残留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臂的绷带，定水纹没有发烫，看来这些凡鳞级的异兽还引不起血脉的反应。
装甲车驶进峡谷，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焦黑的痕迹，偶尔能看到几具被烧成焦炭的兽骨。
突然，一阵尖锐的嘶鸣从头顶传来，叶凡抬头，只见数十只长着翅膀的蜥蜴正趴在岩壁上，它们的鳞片是暗红色的，眼睛像两团小火苗——正是肥遗幼体。
“别理它们！
加速冲过去！”
刘老板吼道。
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装甲车猛地提速。
那些肥遗幼体似乎被惊动了，纷纷展开翅膀，发出成片的嘶鸣，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奇怪，今天的肥遗怎么这么安分？”
老镇荒者喃喃自语，“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该喷火了。”
叶凡也觉得不对劲。
他看向窗外，发现那些肥遗的目光都盯着峡谷深处，像是在畏惧什么。
而更远处的岩壁上，隐约能看到一些银灰色的影子在快速移动，速度比噬脉鱼快得多。
“是‘蚀骨藤’！”
一个商队伙计突然尖叫起来，“快砍断它们！”
叶凡循声望去，只见无数根银灰色的藤蔓正从岩壁的缝隙里钻出来，像蛇一样缠绕住装甲车的轮胎。
藤蔓表面布满了细小的倒刺，接触到金属的地方，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灵技·裂风刃！”
刘老板怒吼一声，手中的长刀亮起青色符文，对着车窗外的藤蔓劈出一道刀气。
藤蔓应声而断，断口处却喷出银灰色的汁液，落在地上，竟将坚硬的岩石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不是蚀骨藤！”
刘老板脸色剧变，“是被噬脉鱼寄生的变异种！”
叶凡的心猛地一沉。
噬脉鱼不仅能吞噬血脉，还能寄生植物？
这是赵山河的古籍里没有记载的！
“它们怕水！”
角落里的女人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泉水。
她放下怀里的竹筒，从布裙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陶瓶，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朝着车窗外泼去。
那液体落在银灰色藤蔓上，竟像滚油遇到了烈火，瞬间燃起青蓝色的火焰。
藤蔓发出凄厉的尖叫，疯狂地扭动起来，很快就化为灰烬。
“是‘昆仑雪水’！”
老镇荒者惊呼，“这东西能克制阴邪异兽，你怎么会有？”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将陶瓶重新塞回口袋，又抱起了竹筒，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但叶凡注意到，她的指尖在竹筒上敲击的节奏变了，变得更快，更急促，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刘老板显然也认出了昆仑雪水的来历，看女人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和疑惑。
他没有追问，只是对着其他镇荒者喊道：“都听到了！
用水攻击！
有带水系符文武器的，赶紧出手！”
车厢里顿时亮起数道蓝色的光芒。
有水系御荒境释放出“水箭术”，有商队成员泼出随身携带的饮用水，虽然效果不如昆仑雪水，但那些变异藤蔓果然开始退缩。
装甲车趁机挣脱束缚，轰鸣着冲出了黑风谷。
当最后一根藤蔓消失在车后时，叶凡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他看向那个女人，对方依旧低着头，只是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个女人，绝对和凌霜有关。
甚至……她可能就是凌霜。
驶出黑风谷后，荒气变得更加稀薄，地面上的植被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装甲车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停下休整，镇荒者们纷纷下车透气，生火做饭。
叶凡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刚想拿出干粮，就看到那个女人朝他走了过来。
“跟我来。”
女人的声音依旧清冷，不容置疑。
叶凡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远处的一棵大树后，女人转过身，摘下了斗笠。
那是一张极美的脸，眉眼如画，皮肤是常年在山野间晒出的健康蜜色，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得像昆仑山顶的雪水，此刻正平静地看着他。
“你就是叶凡？”
女人问。
“你是凌霜？”
叶凡反问。
女人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左臂上：“定水纹觉醒了？”
“嗯。”
叶凡解开绷带，露出肘弯处的龟甲胎记，“赵山河先生让我来找你，说只有你能带我见到开明兽。”
凌霜的目光在胎记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复杂：“他死了，对吗？”
叶凡的心一紧：“你怎么知道？”
“血脉库的异动，昆仑墟这边能感觉到。”
凌霜的声音低沉了些，“归墟的封印最近越来越弱，他们果然还是动手了。”
“他们到底是谁？”
叶凡追问，“是净化者？
还是守关人？”
凌霜摇了摇头：“都不是。
或者说，都有。”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兽皮地图，摊开在地上，“你看这里。”
地图上用朱砂画着七个点，分别对应七座镇墟城，而连接七个点的线条，最终都指向昆仑墟深处的一个漩涡状图案——归墟入口。
“十年前，‘天裂’降临的同时，归墟的封印就开始松动。”
凌霜指着地图，“守荒联盟里的‘归墟派’认为，这是洪荒界给人类的‘进化契机’，只要打开归墟，让人类接受鲲鹏的‘洗礼’，就能拥有对抗古神的力量。
他们一首在寻找七份定水纹，就是为了彻底解除封印。”
“净化者是归墟派的人？”
“一部分是。”
凌霜的眼神冷了下来，“另一部分，是被噬脉鱼寄生的‘傀儡’。
噬脉鱼不仅能吞噬血脉，还能控制宿主的意识，就像刚才的变异藤蔓一样。
归墟派利用它们，在联盟内部安插了很多眼线。”
叶凡想起那个戴面具的净化者，还有他右眼的银色瞳孔，恍然大悟：“所以，他们让噬脉鱼攻击我，不仅是为了觉醒我的血脉，还想……寄生我？”
“没错。”
凌霜点头，“大禹的血脉能压制噬脉鱼，他们需要你主动打开归墟，所以暂时还不会强行寄生。
但只要你进入归墟范围，他们就会动手。”
“那守关人呢？
老镇荒者说他们是西王母后裔，会攻击带血脉的人。”
提到守关人，凌霜的脸色凝重起来：“他们不是西王母后裔，是‘被遗弃者’。”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百年前，昆仑墟的镇荒者为了封印一次裂隙爆发，献祭了所有觉醒西王母血脉的人，用她们的骨头筑成了断云关。
这些守关人，是那场献祭的幸存者后代，他们恨所有拥有洪荒血脉的人，包括你我。”
叶凡愣住了。
他从没想过，断云关的背后还有这样一段历史。
“那我们怎么过去？”
“硬闯。”
凌霜的语气异常坚定，“开明兽的血必须拿到。
归墟派的主力己经在归墟入口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没有时间绕路。”
她从竹筒里倒出三根银色的针，针身上刻满了细密的符文：“这是‘定魂针’，能暂时压制你的血脉气息，或许能瞒过守关人的眼睛。
但只能维持一个时辰，我们必须在一个时辰内穿过断云关，找到开明兽的巢穴。”
叶凡接过定魂针，触手冰凉，上面的符文让他左臂的定水纹微微发麻。
“对了，”凌霜像是想起了什么，“赵山河有没有给你一样东西？”
“你是说这个？”
叶凡掏出那块烛龙鳞片。
凌霜看到鳞片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烛龙……真的还有残留的鳞片。”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有了这个，或许真的能克制鲲鹏。”
“克制鲲鹏？
赵山河说用开明兽的血涂在定水针上……那只是第一步。”
凌霜打断他，“定水针需要‘三灵之力’才能启动：大禹的定水纹为基，开明兽的血为引，烛龙的鳞为魂。
三者缺一不可。
而这一切，都需要在归墟封印彻底失效前完成。”
叶凡握紧了烛龙鳞片，只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装甲车还有多久到断云关？”
他问。
“半天路程。”
凌霜将地图折好，“回去吧，别让刘老板起疑。
到了断云关，我会给你信号。”
两人回到营地时，刘老板正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们。
叶凡不动声色地将定魂针藏好，装作和凌霜只是偶然碰到。
“这位姑娘也是去昆仑墟？”
刘老板试探着问。
“嗯，采些‘还魂草’。”
凌霜淡淡地说，语气自然得没有一丝破绽。
刘老板没再追问，只是眼神里的警惕更浓了。
叶凡注意到，他悄悄走到一个商队伙计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伙计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间的通讯器。
麻烦来了。
叶凡的心沉了下去。
刘老板恐怕己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说不定正在给归墟派报信。
接下来的半天路程，车厢里异常安静。
镇荒者们都在闭目养神，却没人真正放松警惕。
叶凡能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时不时落在他和凌霜身上，包括刘老板。
夕阳西下时，装甲车终于抵达了断云关。
那是一座用巨大兽骨筑成的关隘，高耸的城门由两根完整的巨龙肋骨组成，上面刻满了暗红色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血腥味。
关隘两侧的城墙上，站着数十个穿着兽皮的守卫，他们的眼睛都是血红色的，手里握着用异兽骨骼打磨的武器，正冷冷地盯着装甲车。
守关人。
“都下车！”
刘老板率先跳下车，对着城墙上喊道，“商队过境！
按规矩缴纳过路费！”
一个身材高大的守关人走了出来，他的脸上画着诡异的图腾，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规矩改了。
从今天起，所有带洪荒血脉的人，不准过关。”
刘老板的眼神闪了闪，突然指向叶凡：“这个人！
他有洪荒血脉！
我刚才发现的！”
所有守关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叶凡身上，血红的瞳孔里爆发出凶光。
叶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地看向凌霜，对方却只是轻轻敲了敲竹筒，发出“笃笃”两声。
那是信号。
就在守关人扑过来的瞬间，叶凡将三根定魂针同时刺入左臂的穴位。
定水纹的光芒瞬间熄灭，体内的洪荒血脉被强行压制，一股窒息般的痛苦传来。
“他
穿着各式铠甲的镇荒者扛着符文武器穿梭其间，商队的伙计正吆喝着给驼兽（一种被荒尘异化、长着六足的骆驼）装载货物，角落里几个御荒境的散修围坐在一起，用“穷奇”的爪尖骨赌钱，骨头上的血色符文还在微微发亮。
叶凡缩在人群边缘，帽檐压得几乎遮住眼睛。
他换上了一身从旧货摊淘来的粗布工装，左臂的胎记被厚厚的绷带缠紧，只有掌心的烛龙鳞片透过布料传来微弱的暖意。
血脉库的爆炸声过后，整个东海镇墟城都在戒严，巡逻队的频率比平时密了三倍，净化者的黑制服更是随处可见。
“去昆仑墟的商队还有半个时辰出发！
最后三个位置，要走的赶紧上车！”
一个络腮胡大汉站在辆改装过的装甲车顶上吆喝，他腰间挂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五道山纹——封岳境初阶，“自备干粮饮水，途中遇凶兽概不负责！
价格翻倍，嫌贵的滚蛋！”
人群里响起一阵抱怨声。
昆仑墟位于内陆，距离东海镇墟城足有三千里，沿途要穿过七处洪荒裂隙残留区，光是“肥遗”聚集的黑风谷就够喝一壶的，更别提传说中在昆仑山脚徘徊的开明兽亚种。
往常这个路线的价格虽高，却也没到翻倍的地步。
“刘老板，这价也太黑了吧？”
一个背着弓箭的年轻镇荒者喊道，“是不是前面出什么事了？”
络腮胡刘老板啐了口唾沫，眼神扫过人群，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问那么多干什么？
走就交钱，不走拉倒。
昨天刚有个商队在黑风谷被团灭，尸体都被‘蛊雕’叼去筑巢了，现在能找到敢走这条路的向导，就偷着乐吧。”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被蛊雕筑巢，意味着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叶凡的心沉了沉，他本以为跟着商队能安全些，现在看来，这条路比想象中更凶险。
他摸了摸怀里的钱袋，里面是老周给的最后积蓄，加上卖玄黄石碎渣的钱，刚好够付翻倍后的费用。
但他不能就这么上去——刘老板腰间的令牌闪着红光，那是联盟注册的“护送商队”标识，保不齐会登记身份。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一个穿着灰袍、戴着斗笠的人突然撞了他一下。
叶凡下意识地按住怀里的竹简，抬头时，对方己经钻进了人群。
他的袖口上，沾着一片银白色的鳞片——噬脉鱼的鳞片！
叶凡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强作镇定地扫视西周，发现有三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正不着痕迹地围拢过来，他们的手指关节处都有淡淡的银灰色印记，与噬脉鱼的颜色如出一辙。
是那些人的追兵！
“上车了上车了！”
刘老板开始催促，装甲车的后门“哐当”一声打开，露出里面堆满的货物和简陋的座位。
叶凡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混在最后几个镇荒者里，低着头快步走上车，将钱袋递给门口的伙计。
伙计数钱时，他的目光飞快扫过车内——除了十几个镇荒者和商队成员，角落里还坐着个奇怪的女人。
女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裙，怀里抱着个竹筒，头发用根木簪简单挽着，看起来像个普通的采药人。
但叶凡注意到，她的布鞋鞋底沾着暗红色的泥土，那是只有昆仑山脉才有的“赤脂土”，而且她的指尖在无意识地敲击着竹筒，节奏竟与血脉库古籍上记载的“镇荒阵”符文顺序完全一致。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
“砰！”
后门突然被关上，装甲车引擎发出一阵轰鸣，缓缓驶出中转站。
叶凡透过车窗，看到那三个银灰色手指的人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来，只是其中一个对着车的方向，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他松了口气，后背却己被冷汗浸湿。
看来对方并不急于动手，更像是在“押送”他前往昆仑墟。
为什么？
难道昆仑墟那边有更大的陷阱？
“新来的？”
一个粗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叶凡转头，看到个满脸皱纹的老镇荒者，正眯着眼睛打量他，对方腰间的令牌只有一道纹路——启灵境，“看着面生啊，第一次去昆仑墟？”
“嗯，去找个人。”
叶凡含糊地应道。
老镇荒者笑了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找什么人？
别是去找‘凌仙子’的吧？
最近不少愣头青都想去攀关系，结果连昆仑山口都没进去，就被‘守关人’打回来了。”
凌仙子？
难道是赵山河说的凌霜？
叶凡心里一动，故意装作好奇：“凌仙子是谁？
很厉害吗？”
“何止是厉害。”
老镇荒者压低声音，“那可是昆仑墟的‘活地图’，据说从小在山里长大，能听懂开明兽的咆哮，连镇古境的大人见了都要给三分面子。
不过她脾气怪得很，从不搭理外人，尤其是你们这种看着就‘不对劲’的年轻人。”
叶凡的目光又落到角落里的女人身上。
她依旧在敲击竹筒，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但当老镇荒者提到“凌仙子”时，她的指尖明显顿了一下。
“守关人又是谁？”
叶凡追问。
“那是群疯子。”
老镇荒者打了个寒颤，“据说是上古‘西王母’的后裔，住在昆仑山口的‘断云关’，靠着吞噬洪荒异兽的残魂修行。
他们的眼睛都是红色的，见了带洪荒血脉的人就会发狂——去年有个觉醒了‘青鸟’血脉的小姑娘，就被他们活活撕成了碎片。”
叶凡的心沉了下去。
西王母后裔？
吞噬残魂？
这听起来更像是赵山河说的“被洪荒之力反噬的荒主”，而不是守关人。
装甲车驶出东海镇墟城的玄黄石壁垒后，速度明显加快。
窗外的景象渐渐从废墟变成荒野，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灰色苔藓，那是被荒尘改造过的植被，会分泌麻痹神经的汁液。
远处的山脉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山顶缭绕的不是云雾，而是翻滚的荒气，像一条条盘踞的巨龙。
“前面就是黑风谷了。”
刘老板走到车厢中间，脸色凝重，“都打起精神来！
把符文武器准备好，听到任何声音都别探头！”
镇荒者们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握住了腰间的武器。
叶凡能感觉到空气中的荒气变得浓郁起来，带着股焦糊味——那是肥遗喷吐的火焰残留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臂的绷带，定水纹没有发烫，看来这些凡鳞级的异兽还引不起血脉的反应。
装甲车驶进峡谷，两侧的岩壁上布满了焦黑的痕迹，偶尔能看到几具被烧成焦炭的兽骨。
突然，一阵尖锐的嘶鸣从头顶传来，叶凡抬头，只见数十只长着翅膀的蜥蜴正趴在岩壁上，它们的鳞片是暗红色的，眼睛像两团小火苗——正是肥遗幼体。
“别理它们！
加速冲过去！”
刘老板吼道。
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装甲车猛地提速。
那些肥遗幼体似乎被惊动了，纷纷展开翅膀，发出成片的嘶鸣，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奇怪，今天的肥遗怎么这么安分？”
老镇荒者喃喃自语，“往常这个时候，早就该喷火了。”
叶凡也觉得不对劲。
他看向窗外，发现那些肥遗的目光都盯着峡谷深处，像是在畏惧什么。
而更远处的岩壁上，隐约能看到一些银灰色的影子在快速移动，速度比噬脉鱼快得多。
“是‘蚀骨藤’！”
一个商队伙计突然尖叫起来，“快砍断它们！”
叶凡循声望去，只见无数根银灰色的藤蔓正从岩壁的缝隙里钻出来，像蛇一样缠绕住装甲车的轮胎。
藤蔓表面布满了细小的倒刺，接触到金属的地方，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灵技·裂风刃！”
刘老板怒吼一声，手中的长刀亮起青色符文，对着车窗外的藤蔓劈出一道刀气。
藤蔓应声而断，断口处却喷出银灰色的汁液，落在地上，竟将坚硬的岩石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不是蚀骨藤！”
刘老板脸色剧变，“是被噬脉鱼寄生的变异种！”
叶凡的心猛地一沉。
噬脉鱼不仅能吞噬血脉，还能寄生植物？
这是赵山河的古籍里没有记载的！
“它们怕水！”
角落里的女人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泉水。
她放下怀里的竹筒，从布裙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陶瓶，拔开塞子，将里面的液体朝着车窗外泼去。
那液体落在银灰色藤蔓上，竟像滚油遇到了烈火，瞬间燃起青蓝色的火焰。
藤蔓发出凄厉的尖叫，疯狂地扭动起来，很快就化为灰烬。
“是‘昆仑雪水’！”
老镇荒者惊呼，“这东西能克制阴邪异兽，你怎么会有？”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将陶瓶重新塞回口袋，又抱起了竹筒，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但叶凡注意到，她的指尖在竹筒上敲击的节奏变了，变得更快，更急促，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刘老板显然也认出了昆仑雪水的来历，看女人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和疑惑。
他没有追问，只是对着其他镇荒者喊道：“都听到了！
用水攻击！
有带水系符文武器的，赶紧出手！”
车厢里顿时亮起数道蓝色的光芒。
有水系御荒境释放出“水箭术”，有商队成员泼出随身携带的饮用水，虽然效果不如昆仑雪水，但那些变异藤蔓果然开始退缩。
装甲车趁机挣脱束缚，轰鸣着冲出了黑风谷。
当最后一根藤蔓消失在车后时，叶凡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他看向那个女人，对方依旧低着头，只是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这个女人，绝对和凌霜有关。
甚至……她可能就是凌霜。
驶出黑风谷后，荒气变得更加稀薄，地面上的植被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装甲车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停下休整，镇荒者们纷纷下车透气，生火做饭。
叶凡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刚想拿出干粮，就看到那个女人朝他走了过来。
“跟我来。”
女人的声音依旧清冷，不容置疑。
叶凡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远处的一棵大树后，女人转过身，摘下了斗笠。
那是一张极美的脸，眉眼如画，皮肤是常年在山野间晒出的健康蜜色，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得像昆仑山顶的雪水，此刻正平静地看着他。
“你就是叶凡？”
女人问。
“你是凌霜？”
叶凡反问。
女人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左臂上：“定水纹觉醒了？”
“嗯。”
叶凡解开绷带，露出肘弯处的龟甲胎记，“赵山河先生让我来找你，说只有你能带我见到开明兽。”
凌霜的目光在胎记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复杂：“他死了，对吗？”
叶凡的心一紧：“你怎么知道？”
“血脉库的异动，昆仑墟这边能感觉到。”
凌霜的声音低沉了些，“归墟的封印最近越来越弱，他们果然还是动手了。”
“他们到底是谁？”
叶凡追问，“是净化者？
还是守关人？”
凌霜摇了摇头：“都不是。
或者说，都有。”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兽皮地图，摊开在地上，“你看这里。”
地图上用朱砂画着七个点，分别对应七座镇墟城，而连接七个点的线条，最终都指向昆仑墟深处的一个漩涡状图案——归墟入口。
“十年前，‘天裂’降临的同时，归墟的封印就开始松动。”
凌霜指着地图，“守荒联盟里的‘归墟派’认为，这是洪荒界给人类的‘进化契机’，只要打开归墟，让人类接受鲲鹏的‘洗礼’，就能拥有对抗古神的力量。
他们一首在寻找七份定水纹，就是为了彻底解除封印。”
“净化者是归墟派的人？”
“一部分是。”
凌霜的眼神冷了下来，“另一部分，是被噬脉鱼寄生的‘傀儡’。
噬脉鱼不仅能吞噬血脉，还能控制宿主的意识，就像刚才的变异藤蔓一样。
归墟派利用它们，在联盟内部安插了很多眼线。”
叶凡想起那个戴面具的净化者，还有他右眼的银色瞳孔，恍然大悟：“所以，他们让噬脉鱼攻击我，不仅是为了觉醒我的血脉，还想……寄生我？”
“没错。”
凌霜点头，“大禹的血脉能压制噬脉鱼，他们需要你主动打开归墟，所以暂时还不会强行寄生。
但只要你进入归墟范围，他们就会动手。”
“那守关人呢？
老镇荒者说他们是西王母后裔，会攻击带血脉的人。”
提到守关人，凌霜的脸色凝重起来：“他们不是西王母后裔，是‘被遗弃者’。”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百年前，昆仑墟的镇荒者为了封印一次裂隙爆发，献祭了所有觉醒西王母血脉的人，用她们的骨头筑成了断云关。
这些守关人，是那场献祭的幸存者后代，他们恨所有拥有洪荒血脉的人，包括你我。”
叶凡愣住了。
他从没想过，断云关的背后还有这样一段历史。
“那我们怎么过去？”
“硬闯。”
凌霜的语气异常坚定，“开明兽的血必须拿到。
归墟派的主力己经在归墟入口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没有时间绕路。”
她从竹筒里倒出三根银色的针，针身上刻满了细密的符文：“这是‘定魂针’，能暂时压制你的血脉气息，或许能瞒过守关人的眼睛。
但只能维持一个时辰，我们必须在一个时辰内穿过断云关，找到开明兽的巢穴。”
叶凡接过定魂针，触手冰凉，上面的符文让他左臂的定水纹微微发麻。
“对了，”凌霜像是想起了什么，“赵山河有没有给你一样东西？”
“你是说这个？”
叶凡掏出那块烛龙鳞片。
凌霜看到鳞片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烛龙……真的还有残留的鳞片。”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有了这个，或许真的能克制鲲鹏。”
“克制鲲鹏？
赵山河说用开明兽的血涂在定水针上……那只是第一步。”
凌霜打断他，“定水针需要‘三灵之力’才能启动：大禹的定水纹为基，开明兽的血为引，烛龙的鳞为魂。
三者缺一不可。
而这一切，都需要在归墟封印彻底失效前完成。”
叶凡握紧了烛龙鳞片，只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装甲车还有多久到断云关？”
他问。
“半天路程。”
凌霜将地图折好，“回去吧，别让刘老板起疑。
到了断云关，我会给你信号。”
两人回到营地时，刘老板正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们。
叶凡不动声色地将定魂针藏好，装作和凌霜只是偶然碰到。
“这位姑娘也是去昆仑墟？”
刘老板试探着问。
“嗯，采些‘还魂草’。”
凌霜淡淡地说，语气自然得没有一丝破绽。
刘老板没再追问，只是眼神里的警惕更浓了。
叶凡注意到，他悄悄走到一个商队伙计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伙计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间的通讯器。
麻烦来了。
叶凡的心沉了下去。
刘老板恐怕己经察觉到了不对劲，说不定正在给归墟派报信。
接下来的半天路程，车厢里异常安静。
镇荒者们都在闭目养神，却没人真正放松警惕。
叶凡能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时不时落在他和凌霜身上，包括刘老板。
夕阳西下时，装甲车终于抵达了断云关。
那是一座用巨大兽骨筑成的关隘，高耸的城门由两根完整的巨龙肋骨组成，上面刻满了暗红色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血腥味。
关隘两侧的城墙上，站着数十个穿着兽皮的守卫，他们的眼睛都是血红色的，手里握着用异兽骨骼打磨的武器，正冷冷地盯着装甲车。
守关人。
“都下车！”
刘老板率先跳下车，对着城墙上喊道，“商队过境！
按规矩缴纳过路费！”
一个身材高大的守关人走了出来，他的脸上画着诡异的图腾，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规矩改了。
从今天起，所有带洪荒血脉的人，不准过关。”
刘老板的眼神闪了闪，突然指向叶凡：“这个人！
他有洪荒血脉！
我刚才发现的！”
所有守关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叶凡身上，血红的瞳孔里爆发出凶光。
叶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地看向凌霜，对方却只是轻轻敲了敲竹筒，发出“笃笃”两声。
那是信号。
就在守关人扑过来的瞬间，叶凡将三根定魂针同时刺入左臂的穴位。
定水纹的光芒瞬间熄灭，体内的洪荒血脉被强行压制，一股窒息般的痛苦传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