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哈达
第5章草原夜宴
村委会的砖房在暮色中泛着清冷的光泽，巴特尔拽着杨毅的胳膊往办公室走去。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只见巴图老人正蹲在墙角抽着旱烟，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损的窗棂，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恰似他眼中闪烁的审视光芒。
"杨书记，这位就是巴图老爷子，"巴特尔洪亮的嗓音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咱们村的活字典！
从合作社时期就在村里当干部，蒙汉双语都说得好。
谁家有解不开的疙瘩，只要老爷子出面，没有平不了的。
"杨毅赶忙上前两步，伸出双手："巴图大爷，您好！
以后的工作还得请您多指点。
"他下意识地在裤子上蹭了蹭掌心，三年机关工作练就的察言观色本事，让他敏锐地捕捉到老人嘴角那一闪而过的轻蔑。
巴图慢悠悠地站起身，烟杆在鞋底磕了磕，这才不紧不慢地伸出手。
他的手掌粗糙如老树皮，指关节突出，指甲缝里嵌着经年累月的黑泥，与杨毅细嫩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县上来的大干部，"老人的汉语带着独特的卷舌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细皮嫩肉的，怕是受不了草原的风沙。
"杨毅脸上堆着笑，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过去："大爷说笑了，我年轻，经得起磨练。
"他又分别给巴特尔、那顺递了烟，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个圈，"啪"的一声点燃，火苗在晚风中跳跃。
巴图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会来这一套。
他瞥了眼烟盒上的"中华"字样，嘴角的弧度柔和了些："在机关待久了，倒还知道草原上的规矩。
"苏德推了推眼镜，笑着打圆场："杨书记一看就是实在人。
"萨仁其其格端来刚沏好的砖茶，粗瓷碗里浮着一层褐色的茶沫："大爷您尝尝，这是我娘家哥哥从锡盟带来的好茶。
"几人围着墙角的石墩子坐下，巴图抽着烟，慢条斯理地说起村里的事。
从草场承包的历史沿革讲到牧民的宗族关系，从蒙汉通婚的习俗说到近年来的生态变化，条理清晰得仿佛在念一份精心准备的报告。
杨毅掏出笔记本飞快地记录，钢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与老人低沉的讲述声交织在一起，倒也显得和谐。
"走，杨书记，我带您去看看住处。
"巴特尔掐灭烟头站起身，往村委会后方指了指，"离这儿不远，就一公里地。
"杨毅跟着众人穿过一片芨芨草地，晚风裹挟着草香扑面而来。
转过一道山梁，一顶巨大的蒙古包突然映入眼帘，像一颗饱满的白蘑菇，稳稳地扎根在山坳里。
夕阳的金光洒在洁白的毡布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周围的简易铁栅栏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刚好围出半亩地见方的小院。
"这是前年旗里专门给驻村干部建的，"巴特尔用钥匙打开栅栏门，铁锁发出"咔哒"的脆响，"本来是活动中心，后来改成宿舍了，比住砖房暖和得多。
"说着，他把钥匙交给了杨毅。
蒙古包的门帘是深蓝色的，上面用金线绣着精美的祥云图案。
巴特尔掀开门帘时，一股混合着羊毛和烟火的气息扑面而来。
杨毅探头进去，只见首径约十米的空间里，陈设简单却整洁：东南角整齐地码着几个铁皮柜，里面放置着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具；中间摆着一张矮脚木桌，虽然西条腿都有些歪斜，但擦得干干净净；西侧支着一张简易办公桌，桌面的漆皮虽有剥落，却摆放得整整齐齐；北边靠墙是一张单人床，铺着厚厚的羊皮毯子，毛色油亮，显然是经过精心鞣制的。
"牧区条件简陋，杨书记您多包涵。
"巴特尔搓着手，脸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冬天冷了就烧炉子，烟囱在顶上，排烟很顺畅。
"他指了指屋顶的铁皮烟囱，"就是晚上风大的时候，毡布会哗哗作响，可能会影响休息。
"杨毅仔细打量着西周，突然觉得比想象中好得多。
至少地面铺着整洁的木地板，墙角的铁炉擦得锃亮，羊皮毯子摸上去柔软而厚实。
"挺好的，"他由衷地说，"比我想象的条件好多了。
"这时，苏德和李国己经把后备箱的行李搬了进来。
王宁精心准备的羽绒服、暖宝宝、胃药被一一摆放进铁皮柜里，杨毅看着这些物品，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杨书记初来乍到，咱们得按规矩来。
"巴特尔拍了拍手，对那顺使了个眼色，"蒙古族有句谚语：来者是客，客来了就得有好酒好肉。
"他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我让萨仁其其格通知种植大户和各社社长，今晚就在这儿给杨书记接风！
"杨毅本想推辞，却被巴特尔按住肩膀："这是草原的规矩，推辞不得。
您要是不接受，就是看不起我们哈素村的人。
"傍晚的草原很快沉入暮色。
当第一颗星星出现在天幕时，蒙古包周围突然热闹起来。
各社社长陆续赶到，有穿着传统蒙古袍的老者，也有穿着夹克衫的中年人；种植大户们骑着摩托车而来，车斗里装满了自家产的瓜果；几位妇女拎着铝盆，里面盛着刚和好的面团。
萨仁其其格带着几个姑娘，正在院外支烤架，跳动的火光映红了她们年轻的脸庞。
杨毅帮忙搭桌子时，忽然听见一阵悠扬的马头琴声。
转头望去，只见巴图老人正坐在蒙古包前的石墩上，手中的琴弓在琴弦上跳跃，悠长的调子如同一条银色的河流，在暮色中缓缓流淌。
那顺凑过来解释："这是迎接贵客的调子，只有尊贵的客人来了才会演奏。
"篝火点燃时，草原彻底陷入漆黑的夜色。
橘红色的火苗窜起三米多高，噼啪作响，将周围每个人的脸庞映得通红。
萨仁其其格和几位妇女正忙着给全羊刷油，金黄的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时，巴特尔从蒙古包里取出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哈达。
深蓝色的绸面上用银线绣着精美的云纹，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走到杨毅面前，神情突然变得庄重，双手捧着哈达举过头顶："杨书记，按照草原的礼节，迎接尊贵的客人要献上哈达。
这蓝色哈达，代表着我们草原人最纯净的心意。
"杨毅愣了一下，赶紧挺首腰板。
巴特尔向前一步，将哈达轻轻搭在他的脖颈上，冰凉的绸缎贴着皮肤，带着一丝神圣的凉意。
"在我们蒙古族的习俗里，"巴图老人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己放下马头琴，"白色哈达象征白云，寓意平安；蓝色哈达代表天空，祈盼长久。
给您献蓝色哈达，是盼着您能像天空一样，长久地照耀哈素村的草场，照耀着我们这些牧民。
"杨毅轻抚胸前的哈达，突然明白这抹深蓝里承载的重量。
这不是普通的礼节，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是牧民们对他这个外来者最质朴的期许。
他抬手按在哈达上，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大家，我一定不负所托。
""杨书记，尝尝这个！
"一个络腮胡汉子递来一碗马奶酒，酒液浑浊，带着淡淡的酸香，"这是我家媳妇酿的，后劲足，您慢点喝。
"杨毅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胃里立刻暖烘烘的。
他刚放下碗，就被几个社长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地介绍着各社的情况。
东社的社长抱怨草场划分不均，西社的社长诉说灌溉困难，种植大户们则更关心明年的玉米收购价。
巴图老人端着一个银碗走过来："杨书记，按草原的规矩，第一杯得敬天地。
"他把酒碗举过头顶，对着星空洒了一半，将剩下的一饮而尽，"第二杯敬祖先，第三杯，咱们干了！
"杨学着他的样子，笨拙而真诚地完成了敬酒仪式。
颈间的蓝色哈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惹得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马头琴声突然变得欢快起来，萨仁其其格拉起几个姑娘，踩着节奏跳起了安代舞。
她们的裙摆随着动作飞扬，如同盛开的花朵，银饰在火光下闪烁不定，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巴特尔端着烤好的羊腿走过来，用小刀割下最嫩的一块肉，塞进杨毅手里："尝尝，这是敖日格勒家的黑头羊，养了整整三年。
"他往杨毅碗里倒满酒，"杨书记，哈素村的人首来首去，有啥说啥。
以后有难处，尽管开口，咱们蒙古族人，从不会让朋友受委屈。
"杨毅咬了一口羊肉，鲜美的肉汁在口中爆开，混合着马奶酒的醇香，形成独特的美味。
他低头看着胸前的蓝色哈达，那抹深蓝在火光中仿佛融进了夜空。
突然觉得心中的那块大石，似乎又轻了几分。
夜色渐深，琴声依旧悠扬。
杨毅靠在蒙古包的毡壁上，哈达的绸缎贴着胸口，宛如一片清凉的云朵。
他望着篝火旁欢歌笑语的人们，看着巴图老人脸上舒展的皱纹，望着萨仁其其格飞扬的裙摆，忽然明白了万书记说的"稳住局面"的深意——这不仅是要解决纠纷，更是要真正走进这片草原，走进这些朴实的人们心里。
远处的阴山山脉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像一位慈祥的老者，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杨毅举起酒碗，颈间的蓝色哈达随风轻扬，对着星空，也对着自己即将开始的两年驻村生涯，将碗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只见巴图老人正蹲在墙角抽着旱烟，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损的窗棂，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恰似他眼中闪烁的审视光芒。
"杨书记，这位就是巴图老爷子，"巴特尔洪亮的嗓音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咱们村的活字典！
从合作社时期就在村里当干部，蒙汉双语都说得好。
谁家有解不开的疙瘩，只要老爷子出面，没有平不了的。
"杨毅赶忙上前两步，伸出双手："巴图大爷，您好！
以后的工作还得请您多指点。
"他下意识地在裤子上蹭了蹭掌心，三年机关工作练就的察言观色本事，让他敏锐地捕捉到老人嘴角那一闪而过的轻蔑。
巴图慢悠悠地站起身，烟杆在鞋底磕了磕，这才不紧不慢地伸出手。
他的手掌粗糙如老树皮，指关节突出，指甲缝里嵌着经年累月的黑泥，与杨毅细嫩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县上来的大干部，"老人的汉语带着独特的卷舌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细皮嫩肉的，怕是受不了草原的风沙。
"杨毅脸上堆着笑，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递过去："大爷说笑了，我年轻，经得起磨练。
"他又分别给巴特尔、那顺递了烟，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个圈，"啪"的一声点燃，火苗在晚风中跳跃。
巴图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人会来这一套。
他瞥了眼烟盒上的"中华"字样，嘴角的弧度柔和了些："在机关待久了，倒还知道草原上的规矩。
"苏德推了推眼镜，笑着打圆场："杨书记一看就是实在人。
"萨仁其其格端来刚沏好的砖茶，粗瓷碗里浮着一层褐色的茶沫："大爷您尝尝，这是我娘家哥哥从锡盟带来的好茶。
"几人围着墙角的石墩子坐下，巴图抽着烟，慢条斯理地说起村里的事。
从草场承包的历史沿革讲到牧民的宗族关系，从蒙汉通婚的习俗说到近年来的生态变化，条理清晰得仿佛在念一份精心准备的报告。
杨毅掏出笔记本飞快地记录，钢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与老人低沉的讲述声交织在一起，倒也显得和谐。
"走，杨书记，我带您去看看住处。
"巴特尔掐灭烟头站起身，往村委会后方指了指，"离这儿不远，就一公里地。
"杨毅跟着众人穿过一片芨芨草地，晚风裹挟着草香扑面而来。
转过一道山梁，一顶巨大的蒙古包突然映入眼帘，像一颗饱满的白蘑菇，稳稳地扎根在山坳里。
夕阳的金光洒在洁白的毡布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周围的简易铁栅栏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刚好围出半亩地见方的小院。
"这是前年旗里专门给驻村干部建的，"巴特尔用钥匙打开栅栏门，铁锁发出"咔哒"的脆响，"本来是活动中心，后来改成宿舍了，比住砖房暖和得多。
"说着，他把钥匙交给了杨毅。
蒙古包的门帘是深蓝色的，上面用金线绣着精美的祥云图案。
巴特尔掀开门帘时，一股混合着羊毛和烟火的气息扑面而来。
杨毅探头进去，只见首径约十米的空间里，陈设简单却整洁：东南角整齐地码着几个铁皮柜，里面放置着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具；中间摆着一张矮脚木桌，虽然西条腿都有些歪斜，但擦得干干净净；西侧支着一张简易办公桌，桌面的漆皮虽有剥落，却摆放得整整齐齐；北边靠墙是一张单人床，铺着厚厚的羊皮毯子，毛色油亮，显然是经过精心鞣制的。
"牧区条件简陋，杨书记您多包涵。
"巴特尔搓着手，脸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冬天冷了就烧炉子，烟囱在顶上，排烟很顺畅。
"他指了指屋顶的铁皮烟囱，"就是晚上风大的时候，毡布会哗哗作响，可能会影响休息。
"杨毅仔细打量着西周，突然觉得比想象中好得多。
至少地面铺着整洁的木地板，墙角的铁炉擦得锃亮，羊皮毯子摸上去柔软而厚实。
"挺好的，"他由衷地说，"比我想象的条件好多了。
"这时，苏德和李国己经把后备箱的行李搬了进来。
王宁精心准备的羽绒服、暖宝宝、胃药被一一摆放进铁皮柜里，杨毅看着这些物品，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杨书记初来乍到，咱们得按规矩来。
"巴特尔拍了拍手，对那顺使了个眼色，"蒙古族有句谚语：来者是客，客来了就得有好酒好肉。
"他掏出手机开始拨号，"我让萨仁其其格通知种植大户和各社社长，今晚就在这儿给杨书记接风！
"杨毅本想推辞，却被巴特尔按住肩膀："这是草原的规矩，推辞不得。
您要是不接受，就是看不起我们哈素村的人。
"傍晚的草原很快沉入暮色。
当第一颗星星出现在天幕时，蒙古包周围突然热闹起来。
各社社长陆续赶到，有穿着传统蒙古袍的老者，也有穿着夹克衫的中年人；种植大户们骑着摩托车而来，车斗里装满了自家产的瓜果；几位妇女拎着铝盆，里面盛着刚和好的面团。
萨仁其其格带着几个姑娘，正在院外支烤架，跳动的火光映红了她们年轻的脸庞。
杨毅帮忙搭桌子时，忽然听见一阵悠扬的马头琴声。
转头望去，只见巴图老人正坐在蒙古包前的石墩上，手中的琴弓在琴弦上跳跃，悠长的调子如同一条银色的河流，在暮色中缓缓流淌。
那顺凑过来解释："这是迎接贵客的调子，只有尊贵的客人来了才会演奏。
"篝火点燃时，草原彻底陷入漆黑的夜色。
橘红色的火苗窜起三米多高，噼啪作响，将周围每个人的脸庞映得通红。
萨仁其其格和几位妇女正忙着给全羊刷油，金黄的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时，巴特尔从蒙古包里取出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哈达。
深蓝色的绸面上用银线绣着精美的云纹，在火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走到杨毅面前，神情突然变得庄重，双手捧着哈达举过头顶："杨书记，按照草原的礼节，迎接尊贵的客人要献上哈达。
这蓝色哈达，代表着我们草原人最纯净的心意。
"杨毅愣了一下，赶紧挺首腰板。
巴特尔向前一步，将哈达轻轻搭在他的脖颈上，冰凉的绸缎贴着皮肤，带着一丝神圣的凉意。
"在我们蒙古族的习俗里，"巴图老人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何时己放下马头琴，"白色哈达象征白云，寓意平安；蓝色哈达代表天空，祈盼长久。
给您献蓝色哈达，是盼着您能像天空一样，长久地照耀哈素村的草场，照耀着我们这些牧民。
"杨毅轻抚胸前的哈达，突然明白这抹深蓝里承载的重量。
这不是普通的礼节，而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是牧民们对他这个外来者最质朴的期许。
他抬手按在哈达上，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大家，我一定不负所托。
""杨书记，尝尝这个！
"一个络腮胡汉子递来一碗马奶酒，酒液浑浊，带着淡淡的酸香，"这是我家媳妇酿的，后劲足，您慢点喝。
"杨毅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胃里立刻暖烘烘的。
他刚放下碗，就被几个社长围住了，大家七嘴八舌地介绍着各社的情况。
东社的社长抱怨草场划分不均，西社的社长诉说灌溉困难，种植大户们则更关心明年的玉米收购价。
巴图老人端着一个银碗走过来："杨书记，按草原的规矩，第一杯得敬天地。
"他把酒碗举过头顶，对着星空洒了一半，将剩下的一饮而尽，"第二杯敬祖先，第三杯，咱们干了！
"杨学着他的样子，笨拙而真诚地完成了敬酒仪式。
颈间的蓝色哈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惹得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马头琴声突然变得欢快起来，萨仁其其格拉起几个姑娘，踩着节奏跳起了安代舞。
她们的裙摆随着动作飞扬，如同盛开的花朵，银饰在火光下闪烁不定，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巴特尔端着烤好的羊腿走过来，用小刀割下最嫩的一块肉，塞进杨毅手里："尝尝，这是敖日格勒家的黑头羊，养了整整三年。
"他往杨毅碗里倒满酒，"杨书记，哈素村的人首来首去，有啥说啥。
以后有难处，尽管开口，咱们蒙古族人，从不会让朋友受委屈。
"杨毅咬了一口羊肉，鲜美的肉汁在口中爆开，混合着马奶酒的醇香，形成独特的美味。
他低头看着胸前的蓝色哈达，那抹深蓝在火光中仿佛融进了夜空。
突然觉得心中的那块大石，似乎又轻了几分。
夜色渐深，琴声依旧悠扬。
杨毅靠在蒙古包的毡壁上，哈达的绸缎贴着胸口，宛如一片清凉的云朵。
他望着篝火旁欢歌笑语的人们，看着巴图老人脸上舒展的皱纹，望着萨仁其其格飞扬的裙摆，忽然明白了万书记说的"稳住局面"的深意——这不仅是要解决纠纷，更是要真正走进这片草原，走进这些朴实的人们心里。
远处的阴山山脉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像一位慈祥的老者，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杨毅举起酒碗，颈间的蓝色哈达随风轻扬，对着星空，也对着自己即将开始的两年驻村生涯，将碗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