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上记
第1章 尘光与睡狮
东华市，初秋。
午后三点的阳光像是被打碎的流金，穿过梧桐树浓密的枝叶，筛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在一条名为“静安里”的老街深处，坐落着一家不起眼的书店——尘光书局。
书店的门是老式的木框玻璃门推开时会带动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油墨和淡淡檀香混合的味道，像一杯醇厚的陈年老酒，能让浮躁的心瞬间沉静下来。
林砚正坐在靠窗的梨花木摇椅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
阳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瘦而挺拔的侧影。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的一截手腕干净而有力。
他的眉眼很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带着一种与周遭宁静融为一体的疏离感。
若不是他眼角眉梢那份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温润，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己经是一个西岁半女孩的父亲。
“爸爸，你看！
乐乐画的你！”
一个糯软的童声打断了这份静谧。
林砚放下书侧过头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只见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小身影，正踮着脚尖，努力将一张画纸举到他面前。
小女孩叫林知乐，小名乐乐。
她有着一双和林砚如出一辙的清澈明亮的眼睛，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此刻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期待与骄傲。
林砚接过画纸，认真地端详起来。
画上是一个用蜡笔涂抹出的火柴人，脑袋巨大，身体细长，旁边还画了一个更小的火柴人，手牵着手。
大的那个头顶上还被特意画了一圈金灿灿的“光环”。
“嗯……画得真好。”
林砚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评价，“爸爸为什么头上有个太阳？”
“因为爸爸就是乐乐的太阳呀！”
乐乐奶声奶气地回答，随即又指着画纸，小眉头微微蹙起“可是爸爸，你的手这里……乐乐画不出来。”
她的小手指着大火柴人左手手腕的位置。
林砚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落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那里，有一道极淡的疤痕，像一条银色的细线，缠绕了半圈。
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
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幽深如海，仿佛穿透了书店的尘埃与光影，看到了遥远的被血与火染红的过往。
那不是伤疤，而是一个曾经束缚着他的用世间最坚硬的玄金打造的枷锁，在他挣脱的那一刻留下的永恒烙印。
“这里啊……”林砚回过神，眼中的深邃瞬间化为柔和的涟漪，他轻轻握住女儿的小手，将那道疤痕贴在自己唇边低声道“这里是爸爸和乐乐约定好的地方，是我们的秘密。”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快被窗外一只追逐落叶的橘猫吸引了注意力，咯咯地笑了起来。
林砚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侧脸，心中一片柔软。
五年了。
自从他从那个尸山血海、武道倾颓的世界里走出来用“归墟”之名埋葬了所有过去化身凡人林砚，己经过去了整整五年。
这五年，他守着这家小小的书店，守着女儿，如同一个虔诚的苦修士，守护着他失而复得的人间。
他体内的“气蕴”早己沉寂如一潭死水。
那曾经能翻江倒海、撼动山岳的力量，被他自己亲手封印在了神魂最深处。
他如今只是一个比普通人身体素质稍好一些的凡人，一个只想为女儿煮饭、讲睡前故事的父亲。
他喜欢这种感觉。
世界的喧嚣似乎都隔绝在了这条老街之外。
然而有时候沉睡的狮子，哪怕只是打个盹，泄露出的一丝气息，也足以惊动林间的飞鸟。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从街口传来打破了静安里的宁静。
紧接着是几声惊呼和男人粗俗的叫骂。
“妈的！
会不会开车！
给老子下来！”
乐乐被吓了一跳，小身子往林砚怀里缩了缩。
林砚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乐乐不怕，只是有人不遵守交通规则。”
他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穿过玻璃门，望向街口。
他的听力，即便在封印状态下，也远超常人。
他能清晰地听到，那碰撞声中夹杂着一丝极不寻常的沉闷如擂鼓的劲气波动。
有武者。
而且是一个刚刚踏入“明劲”门槛，却控制不好自身力量的蠢货。
林砚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个世界，表面上是科技昌明的现代都市，但在不为人知的阴影里，一个古老而残酷的武道世界并行存在着。
武者们修炼一种名为“气蕴”的内在能量，淬炼己身，超越凡俗。
从低到高，分为明劲暗劲化境，以及传说中的神藏之境。
而他，曾经立于神藏之上，被尊为——归墟。
归隐之后，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尤其是在他的“尘光书局”附近。
街口的骚动在升级。
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壮汉，正揪着一个年轻白领的衣领，将他从一辆银色轿车里拖了出来。
壮汉的座驾是一辆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车头只是蹭掉了一点漆，而那辆轿车的车门却整个凹陷了下去仿佛被攻城锤砸过。
“大哥，我……我赔钱，我全赔……”年轻白领吓得脸色煞白，语无伦次。
“赔钱？
老子的车是你这点钱能赔的吗？”
光头壮汉狞笑着，蒲扇般的大手扬起，手掌上隐隐有淡白色的气流萦绕。
那是“明劲”初阶的标志，气蕴外放，力达千斤。
这一巴掌下去普通人不死也得重伤。
周围的行人纷纷避让，有人拿出手机似乎想报警，却被壮汉一个凶狠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林砚叹了口气。
他不想惹麻烦，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消失。
这会给乐乐留下心理阴影。
他对怀里的乐乐柔声说：“乐乐，你先进去找小熊玩一会儿，爸爸去处理一下外面的噪音，好吗？”
“嗯！
爸爸快点回来哦！”
乐乐乖巧地点点头，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跑进了书店里间。
确认女儿在安全距离后，林砚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的衣领，信步走出书店。
他没有走向冲突中心，而是走到了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下。
秋风拂过，一片枯黄的叶子悠悠飘落，正好落向他的肩头。
林...砚的目光依旧看着街口，仿佛没有注意到这片落叶。
然而，就在落叶即将触碰到他衣料的刹那，他只是极轻微地、用常人无法察觉的幅度，抖了一下肩膀。
一股无形无质的微弱振动，顺着他的肩胛骨，传递到衣料纤维，再扩散至空气中。
那片飘落的梧桐叶，在空中诡异地一顿，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住，然后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轨迹，轻飘飘地、却又快如流星般，横向飞了出去。
它越过近二十米的距离，精准地擦过那个光头壮汉扬起的手腕。
“啊！”
光头壮汉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黄蜂蜇了一下，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麻痹感瞬间传遍整条手臂。
他那凝聚了“明劲”气蕴的一巴掌，顿时力道全失，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只有一个不起眼的针尖大小的红点连皮都没破。
怎么回事？
他环顾西周，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根本没人有机会近身攻击。
难道是暗器？
可又是谁？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那棵梧桐树下。
林砚正低着头，仿佛在研究脚边的蚂蚁，然后转身，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书店，自始至终，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一个书店老板？
不可能。
光头壮汉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了邪门事。
他狠狠地瞪了那个年轻白领一眼，骂骂咧咧地上了自己的车，引擎轰鸣着，绝尘而去。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周围的人群松了口气，议论纷纷，猜测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尘光书局内，风铃再次响起。
林砚回到摇椅上，重新拿起那本线装书。
书页上的古字在他眼中，却渐渐模糊，化作了尸山血海的幻象。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混合着书香的空气。
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沉睡。
他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探寻意味的视线，从街口的方向，落在了他的书店门口。
很专业，隐藏得很好，但瞒不过他。
看来刚刚那个小小的意外，还是惊动了一些不该惊动的人。
林砚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眼神平静无波。
麻烦，似乎要自己找上门了。
午后三点的阳光像是被打碎的流金，穿过梧桐树浓密的枝叶，筛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在一条名为“静安里”的老街深处，坐落着一家不起眼的书店——尘光书局。
书店的门是老式的木框玻璃门推开时会带动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油墨和淡淡檀香混合的味道，像一杯醇厚的陈年老酒，能让浮躁的心瞬间沉静下来。
林砚正坐在靠窗的梨花木摇椅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
阳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瘦而挺拔的侧影。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的一截手腕干净而有力。
他的眉眼很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带着一种与周遭宁静融为一体的疏离感。
若不是他眼角眉梢那份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温润，任谁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己经是一个西岁半女孩的父亲。
“爸爸，你看！
乐乐画的你！”
一个糯软的童声打断了这份静谧。
林砚放下书侧过头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只见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小身影，正踮着脚尖，努力将一张画纸举到他面前。
小女孩叫林知乐，小名乐乐。
她有着一双和林砚如出一辙的清澈明亮的眼睛，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此刻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期待与骄傲。
林砚接过画纸，认真地端详起来。
画上是一个用蜡笔涂抹出的火柴人，脑袋巨大，身体细长，旁边还画了一个更小的火柴人，手牵着手。
大的那个头顶上还被特意画了一圈金灿灿的“光环”。
“嗯……画得真好。”
林砚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评价，“爸爸为什么头上有个太阳？”
“因为爸爸就是乐乐的太阳呀！”
乐乐奶声奶气地回答，随即又指着画纸，小眉头微微蹙起“可是爸爸，你的手这里……乐乐画不出来。”
她的小手指着大火柴人左手手腕的位置。
林砚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落在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那里，有一道极淡的疤痕，像一条银色的细线，缠绕了半圈。
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
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幽深如海，仿佛穿透了书店的尘埃与光影，看到了遥远的被血与火染红的过往。
那不是伤疤，而是一个曾经束缚着他的用世间最坚硬的玄金打造的枷锁，在他挣脱的那一刻留下的永恒烙印。
“这里啊……”林砚回过神，眼中的深邃瞬间化为柔和的涟漪，他轻轻握住女儿的小手，将那道疤痕贴在自己唇边低声道“这里是爸爸和乐乐约定好的地方，是我们的秘密。”
乐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快被窗外一只追逐落叶的橘猫吸引了注意力，咯咯地笑了起来。
林砚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侧脸，心中一片柔软。
五年了。
自从他从那个尸山血海、武道倾颓的世界里走出来用“归墟”之名埋葬了所有过去化身凡人林砚，己经过去了整整五年。
这五年，他守着这家小小的书店，守着女儿，如同一个虔诚的苦修士，守护着他失而复得的人间。
他体内的“气蕴”早己沉寂如一潭死水。
那曾经能翻江倒海、撼动山岳的力量，被他自己亲手封印在了神魂最深处。
他如今只是一个比普通人身体素质稍好一些的凡人，一个只想为女儿煮饭、讲睡前故事的父亲。
他喜欢这种感觉。
世界的喧嚣似乎都隔绝在了这条老街之外。
然而有时候沉睡的狮子，哪怕只是打个盹，泄露出的一丝气息，也足以惊动林间的飞鸟。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从街口传来打破了静安里的宁静。
紧接着是几声惊呼和男人粗俗的叫骂。
“妈的！
会不会开车！
给老子下来！”
乐乐被吓了一跳，小身子往林砚怀里缩了缩。
林砚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乐乐不怕，只是有人不遵守交通规则。”
他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穿过玻璃门，望向街口。
他的听力，即便在封印状态下，也远超常人。
他能清晰地听到，那碰撞声中夹杂着一丝极不寻常的沉闷如擂鼓的劲气波动。
有武者。
而且是一个刚刚踏入“明劲”门槛，却控制不好自身力量的蠢货。
林砚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个世界，表面上是科技昌明的现代都市，但在不为人知的阴影里，一个古老而残酷的武道世界并行存在着。
武者们修炼一种名为“气蕴”的内在能量，淬炼己身，超越凡俗。
从低到高，分为明劲暗劲化境，以及传说中的神藏之境。
而他，曾经立于神藏之上，被尊为——归墟。
归隐之后，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尤其是在他的“尘光书局”附近。
街口的骚动在升级。
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壮汉，正揪着一个年轻白领的衣领，将他从一辆银色轿车里拖了出来。
壮汉的座驾是一辆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车头只是蹭掉了一点漆，而那辆轿车的车门却整个凹陷了下去仿佛被攻城锤砸过。
“大哥，我……我赔钱，我全赔……”年轻白领吓得脸色煞白，语无伦次。
“赔钱？
老子的车是你这点钱能赔的吗？”
光头壮汉狞笑着，蒲扇般的大手扬起，手掌上隐隐有淡白色的气流萦绕。
那是“明劲”初阶的标志，气蕴外放，力达千斤。
这一巴掌下去普通人不死也得重伤。
周围的行人纷纷避让，有人拿出手机似乎想报警，却被壮汉一个凶狠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林砚叹了口气。
他不想惹麻烦，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消失。
这会给乐乐留下心理阴影。
他对怀里的乐乐柔声说：“乐乐，你先进去找小熊玩一会儿，爸爸去处理一下外面的噪音，好吗？”
“嗯！
爸爸快点回来哦！”
乐乐乖巧地点点头，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跑进了书店里间。
确认女儿在安全距离后，林砚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的衣领，信步走出书店。
他没有走向冲突中心，而是走到了路边的一棵梧桐树下。
秋风拂过，一片枯黄的叶子悠悠飘落，正好落向他的肩头。
林...砚的目光依旧看着街口，仿佛没有注意到这片落叶。
然而，就在落叶即将触碰到他衣料的刹那，他只是极轻微地、用常人无法察觉的幅度，抖了一下肩膀。
一股无形无质的微弱振动，顺着他的肩胛骨，传递到衣料纤维，再扩散至空气中。
那片飘落的梧桐叶，在空中诡异地一顿，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住，然后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轨迹，轻飘飘地、却又快如流星般，横向飞了出去。
它越过近二十米的距离，精准地擦过那个光头壮汉扬起的手腕。
“啊！”
光头壮汉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黄蜂蜇了一下，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麻痹感瞬间传遍整条手臂。
他那凝聚了“明劲”气蕴的一巴掌，顿时力道全失，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只有一个不起眼的针尖大小的红点连皮都没破。
怎么回事？
他环顾西周，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根本没人有机会近身攻击。
难道是暗器？
可又是谁？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那棵梧桐树下。
林砚正低着头，仿佛在研究脚边的蚂蚁，然后转身，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书店，自始至终，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一个书店老板？
不可能。
光头壮汉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遇到了邪门事。
他狠狠地瞪了那个年轻白领一眼，骂骂咧咧地上了自己的车，引擎轰鸣着，绝尘而去。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周围的人群松了口气，议论纷纷，猜测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尘光书局内，风铃再次响起。
林砚回到摇椅上，重新拿起那本线装书。
书页上的古字在他眼中，却渐渐模糊，化作了尸山血海的幻象。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混合着书香的空气。
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沉睡。
他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探寻意味的视线，从街口的方向，落在了他的书店门口。
很专业，隐藏得很好，但瞒不过他。
看来刚刚那个小小的意外，还是惊动了一些不该惊动的人。
林砚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眼神平静无波。
麻烦，似乎要自己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