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邂逅
第4章 签证下来了
“陈工，签证下来了！”
翻译周正的声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轻快，穿透电话线清晰地传来。
他语速很快，条理分明地复述着行程：“1月31号，广州飞武汉转机，首抵莫斯科；2月1号到2号，集中拜访重要客户；3号到5号，参加莫斯科国际供暖展；6号，莫斯科启程，经乌鲁木齐转机返回广州。”
陈瑞握着话筒，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那一连串陌生的城市代码和日期，此刻不再是纸面上的计划，骤然获得了沉甸甸的真实感，仿佛冰冷的金属触感。
窗外，巨大的货运卡车正缓慢驶过厂区主干道，发出沉闷的轰鸣。
临行前两天，销售部经理的电话再次响起，召唤他去办公室。
陈瑞穿过人来人往的开放办公区，格子间里键盘敲击声、低语声、电话铃声混成一片忙碌的背景音。
经理室的门虚掩着，他敲了敲，推门进去。
销售部经理史远明西十岁出头，发际线己有了不容忽视的退守痕迹，但眼神依旧锐利，带着销售特有的、对目标的精准捕捉感。
他正微微蹙眉看着电脑屏幕。
周正坐在他对面的客椅上，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套装，显得干练而清爽。
看见陈瑞进来，他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陈工，快坐。”
史远明从屏幕后抬起头，脸上浮起职业化的笑容，但眉宇间那缕不易察觉的疲惫，如同精密仪器上的细微划痕，逃不过陈瑞的眼睛。
销售报表的压力，市场的刀光剑影，都刻在那张脸上。
“这次俄罗斯之行，就我们仨了，”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一个掌舵的，”他指指自己，“一个沟通的桥梁，”目光转向周正，“再加你这个技术定海神针。
希望我们合作顺利，马到成功！”
语气豪爽，却像精心打磨过的零件，少了些温度。
周正立刻接话，声音清晰平稳：“史经理，机票和莫斯科的酒店房间都己经按照行程预订好了。
莫斯科‘宇宙酒店’，位置靠近展馆和地铁，方便我们活动。”
他说着，目光转向陈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陈工那边需要特殊协助吗？”
“辛苦周翻译了，”陈瑞点点头，语气平和，“技术咨询和产品讲解这块我会全力配合，有什么需要我这边准备的，随时沟通。
大的原则，尹总之前己经跟我交代过。”
他特意提了尹总，注意到史远明和周正的目光都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尹总作为分管副总，他的“交代”本身就是一种微妙的授权和背书。
“那就好！”
史远明朗声说，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似乎轻松了一点，“你是专家，我们是搞销售的，冲锋陷阵行，产品里面的那些门道，特别是那些核心参数、热效率曲线、新型环保冷媒的应用细节，客户真较起真来刨根问底，还得靠你顶上去。
我们负责把门敲开，你负责把基石打牢。”
他拿起桌上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给陈瑞，“行程周正跟你说了，这是客户名单和初步的拜访重点，还有展会上我们计划重点接触的目标客户清单，你先熟悉一下。”
陈瑞接过那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纸张上密密麻麻的俄文和中文注释交错，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他快速扫过那些陌生的公司名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
接着，史远明开始更详细地阐述此行目的：维系老客户关系，尤其是那几家合作多年但最近订单量略有下滑的；重点突破两家正在招标大型区域供暖改造项目的潜在巨头；在展会上捕捉新的技术动态和市场信息。
他的话语逻辑严密，目标明确，带着销售策略特有的锋芒。
周正则自然地接过话头，开始介绍俄罗斯的情况。
他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莫斯科现在正是隆冬，零下十几二十度是常态，我们带去的厚外套，特别是那几件长款羽绒服，绝对用得上。
室内暖气很足，但干燥异常，润肤露和润唇膏必不可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瑞和史远明，“交流方面，正式的商务场合，英语沟通问题不大，但私下接触，特别是和工厂里那些老师傅、老工程师打交道，能蹦出几个俄语单词，哪怕发音不准，对方也会感觉亲切很多。
比如‘斯巴西巴’（谢谢）、‘帕热阿鲁依斯塔’（请）。”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里多了点郑重：“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守时。
他们对时间的观念比我们通常认为的要严格得多，会议、拜访，宁可我们提前十五分钟在寒风里等着，也绝不能迟到，这是对对方最基本的尊重。”
他说着，仿佛回想起某个因为迟到几分钟而被冷遇的同行案例。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远处厂区高塔上的警示红灯在夜色里规律地明灭，像一颗缓慢搏动的心脏。
陈瑞的目光掠过周正沉静而专业的侧脸，又落在史远明略显凝重的眉宇间。
这间小小的办公室，此刻仿佛成了风暴来临前短暂的宁静港湾。
俄罗斯之行，这张精心排布的日程表，那些陌生的客户名字，莫斯科的严寒，还有尹总那语焉不详的“交代”，像无数细小的齿轮开始在他心底无声啮合转动，发出预兆般的微鸣。
离开经理办公室时，走廊顶灯的光线白得有些刺眼。
周正和史远明低声交谈着什么，陈瑞没有细听。
他独自走向技术部的方向，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轻微而孤独的回响。
空气里弥漫着中央空调送出的恒定暖风，混合着纸张和电子设备的气味。
翻译周正的声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轻快，穿透电话线清晰地传来。
他语速很快，条理分明地复述着行程：“1月31号，广州飞武汉转机，首抵莫斯科；2月1号到2号，集中拜访重要客户；3号到5号，参加莫斯科国际供暖展；6号，莫斯科启程，经乌鲁木齐转机返回广州。”
陈瑞握着话筒，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那一连串陌生的城市代码和日期，此刻不再是纸面上的计划，骤然获得了沉甸甸的真实感，仿佛冰冷的金属触感。
窗外，巨大的货运卡车正缓慢驶过厂区主干道，发出沉闷的轰鸣。
临行前两天，销售部经理的电话再次响起，召唤他去办公室。
陈瑞穿过人来人往的开放办公区，格子间里键盘敲击声、低语声、电话铃声混成一片忙碌的背景音。
经理室的门虚掩着，他敲了敲，推门进去。
销售部经理史远明西十岁出头，发际线己有了不容忽视的退守痕迹，但眼神依旧锐利，带着销售特有的、对目标的精准捕捉感。
他正微微蹙眉看着电脑屏幕。
周正坐在他对面的客椅上，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套装，显得干练而清爽。
看见陈瑞进来，他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陈工，快坐。”
史远明从屏幕后抬起头，脸上浮起职业化的笑容，但眉宇间那缕不易察觉的疲惫，如同精密仪器上的细微划痕，逃不过陈瑞的眼睛。
销售报表的压力，市场的刀光剑影，都刻在那张脸上。
“这次俄罗斯之行，就我们仨了，”他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一个掌舵的，”他指指自己，“一个沟通的桥梁，”目光转向周正，“再加你这个技术定海神针。
希望我们合作顺利，马到成功！”
语气豪爽，却像精心打磨过的零件，少了些温度。
周正立刻接话，声音清晰平稳：“史经理，机票和莫斯科的酒店房间都己经按照行程预订好了。
莫斯科‘宇宙酒店’，位置靠近展馆和地铁，方便我们活动。”
他说着，目光转向陈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陈工那边需要特殊协助吗？”
“辛苦周翻译了，”陈瑞点点头，语气平和，“技术咨询和产品讲解这块我会全力配合，有什么需要我这边准备的，随时沟通。
大的原则，尹总之前己经跟我交代过。”
他特意提了尹总，注意到史远明和周正的目光都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尹总作为分管副总，他的“交代”本身就是一种微妙的授权和背书。
“那就好！”
史远明朗声说，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似乎轻松了一点，“你是专家，我们是搞销售的，冲锋陷阵行，产品里面的那些门道，特别是那些核心参数、热效率曲线、新型环保冷媒的应用细节，客户真较起真来刨根问底，还得靠你顶上去。
我们负责把门敲开，你负责把基石打牢。”
他拿起桌上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给陈瑞，“行程周正跟你说了，这是客户名单和初步的拜访重点，还有展会上我们计划重点接触的目标客户清单，你先熟悉一下。”
陈瑞接过那份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纸张上密密麻麻的俄文和中文注释交错，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他快速扫过那些陌生的公司名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
接着，史远明开始更详细地阐述此行目的：维系老客户关系，尤其是那几家合作多年但最近订单量略有下滑的；重点突破两家正在招标大型区域供暖改造项目的潜在巨头；在展会上捕捉新的技术动态和市场信息。
他的话语逻辑严密，目标明确，带着销售策略特有的锋芒。
周正则自然地接过话头，开始介绍俄罗斯的情况。
他的声音不高，却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莫斯科现在正是隆冬，零下十几二十度是常态，我们带去的厚外套，特别是那几件长款羽绒服，绝对用得上。
室内暖气很足，但干燥异常，润肤露和润唇膏必不可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瑞和史远明，“交流方面，正式的商务场合，英语沟通问题不大，但私下接触，特别是和工厂里那些老师傅、老工程师打交道，能蹦出几个俄语单词，哪怕发音不准，对方也会感觉亲切很多。
比如‘斯巴西巴’（谢谢）、‘帕热阿鲁依斯塔’（请）。”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里多了点郑重：“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守时。
他们对时间的观念比我们通常认为的要严格得多，会议、拜访，宁可我们提前十五分钟在寒风里等着，也绝不能迟到，这是对对方最基本的尊重。”
他说着，仿佛回想起某个因为迟到几分钟而被冷遇的同行案例。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沉，远处厂区高塔上的警示红灯在夜色里规律地明灭，像一颗缓慢搏动的心脏。
陈瑞的目光掠过周正沉静而专业的侧脸，又落在史远明略显凝重的眉宇间。
这间小小的办公室，此刻仿佛成了风暴来临前短暂的宁静港湾。
俄罗斯之行，这张精心排布的日程表，那些陌生的客户名字，莫斯科的严寒，还有尹总那语焉不详的“交代”，像无数细小的齿轮开始在他心底无声啮合转动，发出预兆般的微鸣。
离开经理办公室时，走廊顶灯的光线白得有些刺眼。
周正和史远明低声交谈着什么，陈瑞没有细听。
他独自走向技术部的方向，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轻微而孤独的回响。
空气里弥漫着中央空调送出的恒定暖风，混合着纸张和电子设备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