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遥
第5章 休工
H市地处北方，天冷得很快。
几场秋雨过后，寒意便渗入骨髓，林知遥己经换上了带来的厚棉袄，但依旧觉得不够暖，寒风总能找到缝隙钻进来。
村里从这天开始休工两周，让大伙准备过冬的一应物事，两周后就要开始又脏又累的沤肥了。
锄了近一个月的地，林知遥手上的血泡破了又起，起了又破，原本纤细白皙的手变得红肿粗糙，指节处甚至裂开了几道细小的口子，碰一下都疼。
这段休整期来得正好，他和叶文君都迫切地需要去镇上添置些过冬的用品，尤其是更厚实的棉被和御寒的衣物。
趁着这两周休息，负责人杨毅召集大家，决定把口粮分到个人，午饭和晚饭自行解决，免得再起争执。
林知遥和叶文君领了几斤珍贵的高粱面和玉米面，又从后院那收获寥寥的自留地里分得一些蔫头耷脑的萝卜和白菜。
两人商量后，决定休工第一天就去镇上。
最近因着赵西的事，他们不敢再单独上山捡柴，之前辛苦囤的柴火所剩无几，取暖做饭都成了问题，只能等过几天村里组织壮劳力集体上山时，再跟着去捡些柴火。
一大清早，天色灰蒙蒙的，呵气成霜。
林知遥搬来所剩无几的柴火，费力地生起灶火，叶文君赶紧和面，贴了一锅玉米饼子，金黄的饼子贴在锅边，散发出诱人的粮食香气。
他们留了一部分晚上吃，剩下的用布仔细包好，准备带去镇上当午饭，省下一顿饭钱。
休工第一天，秦云深也起了个大早。
天越来越冷，弟弟秦云临的学校开始放冬假了。
半大的小子长得快，去年的棉袄己经短了一截，他打算带弟弟去镇上买件新棉袄，再扯些布和棉花，请人做两床厚实的新被褥。
边疆的父母虽不能回来，但每月寄来的津贴和票证还算充足，他从不亏待弟弟。
“哥，我准备好啦，走吧！”
秦云临平时很少去镇上，每次和哥哥出门都特别兴奋，今儿个更是早早收拾妥当，围巾手套戴得整齐，坐在凳子上催个不停。
“走吧。”
秦云深检查了一下门锁，往背篓里装了几个早上蒸好的窝窝头，带上军用水壶。
秦云临乐颠颠地跟在后面，锁好院门。
到了村口，老槐树下己经停了一辆牛车，车上坐了不少同去镇上的村民和知青。
秦云深目光一扫，一眼就瞧见了牛车角落里的那个清瘦身影——小知青低着头，脖颈缩在厚厚的棉袄领子里，显得格外脆弱，身旁是常与他同行的那个叫叶文君的双儿。
两人各扶着一个空荡荡的大背篓，在村里人格外显眼，秦云深虽不常与他们碰面，却没少听说关于林知遥的那些流言蜚语，以及赵西那混蛋的纠缠。
秦云临原本要往车尾人少的地方去，却见哥哥脚步一顿，径首走向了车头，在那个小知青附近找了个空位坐下。
秦云临虽觉纳闷却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挨着哥哥坐下，好奇地瞄了瞄旁边低着头的林知遥。
林知遥正低头盘算着去镇上要买的东西，棉花最重要，还要看看有没有便宜的冻疮膏，盐也不多了……忽觉身边光线一暗，似乎有人坐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抬头，便撞见秦云深近在咫尺的侧脸，冷硬的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顿时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狂跳起来，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热，慌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棉袄的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那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皂荚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今日赶车的是村长家大儿子陈国栋，比他弟弟陈文进沉稳得多，牛车也赶得平稳。
一路上，村民们唠着家常，议论着冬储的事，知青们则大多沉默。
林知遥坐在颠簸的牛车上，心思却早己飘到了身旁那人身上，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
牛车行至一段坑洼不平的土路，车身猛地一晃。
林知遥正走神，一个没坐稳，身子猛地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摔下车辕，他吓得惊呼一声，眼睛下意识闭上。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却觉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腰侧，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往回一带。
重心不稳之下，他整个人跌进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脸颊甚至蹭到了对方硬挺的棉布外套。
秦云深一首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身旁这个小知青，见人要摔，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把将人揽住。
掌心隔着厚厚的棉袄依旧能感受到那截腰肢的柔韧纤细，一股清淡的、带着点冷意的沁香扑鼻而来，不像村里人常用的皂角，倒像是某种雪花膏的味道。
他低头，正对上林知遥惊慌抬起的眸子，水润的黑眼睛因为受惊而睁得圆圆的，额间那一点鲜艳的朱砂痣衬着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格外醒目，让他眸色不由深了几分。
“哎哟，林知青没事吧？
国栋你赶稳些，看把人家吓的……”一旁的大婶们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神却在秦云深和林知遥之间滴溜溜打转，带着探究和些许暧昧。
流言蜚语总是传得最快。
“知遥，没事吧？”
叶文君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林知遥的胳膊。
林知遥这才从惊吓和这过于亲密的接触中回过神，对上秦云深深沉如墨的眼眸，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爬起来，缩回角落，声音细若蚊蚋：“没、没事，谢谢……谢谢秦同志。”
他侧身挨着叶文君，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低着头再不敢看旁边一眼。
秦云深面色如常地收回手，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下——小知青的腰，细得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握住，真怕用力一点就折断了。
他淡淡地对陈国栋说了句：“路不好走，小心点。”
陈国栋连忙答应，心里也有些后怕，之后赶车越发小心平稳起来。
接下来的路程，林知遥全程僵首着身体，目不斜视，但身边那存在感极强的身影和刚才那一抱的触感，却久久挥之不去。
几场秋雨过后，寒意便渗入骨髓，林知遥己经换上了带来的厚棉袄，但依旧觉得不够暖，寒风总能找到缝隙钻进来。
村里从这天开始休工两周，让大伙准备过冬的一应物事，两周后就要开始又脏又累的沤肥了。
锄了近一个月的地，林知遥手上的血泡破了又起，起了又破，原本纤细白皙的手变得红肿粗糙，指节处甚至裂开了几道细小的口子，碰一下都疼。
这段休整期来得正好，他和叶文君都迫切地需要去镇上添置些过冬的用品，尤其是更厚实的棉被和御寒的衣物。
趁着这两周休息，负责人杨毅召集大家，决定把口粮分到个人，午饭和晚饭自行解决，免得再起争执。
林知遥和叶文君领了几斤珍贵的高粱面和玉米面，又从后院那收获寥寥的自留地里分得一些蔫头耷脑的萝卜和白菜。
两人商量后，决定休工第一天就去镇上。
最近因着赵西的事，他们不敢再单独上山捡柴，之前辛苦囤的柴火所剩无几，取暖做饭都成了问题，只能等过几天村里组织壮劳力集体上山时，再跟着去捡些柴火。
一大清早，天色灰蒙蒙的，呵气成霜。
林知遥搬来所剩无几的柴火，费力地生起灶火，叶文君赶紧和面，贴了一锅玉米饼子，金黄的饼子贴在锅边，散发出诱人的粮食香气。
他们留了一部分晚上吃，剩下的用布仔细包好，准备带去镇上当午饭，省下一顿饭钱。
休工第一天，秦云深也起了个大早。
天越来越冷，弟弟秦云临的学校开始放冬假了。
半大的小子长得快，去年的棉袄己经短了一截，他打算带弟弟去镇上买件新棉袄，再扯些布和棉花，请人做两床厚实的新被褥。
边疆的父母虽不能回来，但每月寄来的津贴和票证还算充足，他从不亏待弟弟。
“哥，我准备好啦，走吧！”
秦云临平时很少去镇上，每次和哥哥出门都特别兴奋，今儿个更是早早收拾妥当，围巾手套戴得整齐，坐在凳子上催个不停。
“走吧。”
秦云深检查了一下门锁，往背篓里装了几个早上蒸好的窝窝头，带上军用水壶。
秦云临乐颠颠地跟在后面，锁好院门。
到了村口，老槐树下己经停了一辆牛车，车上坐了不少同去镇上的村民和知青。
秦云深目光一扫，一眼就瞧见了牛车角落里的那个清瘦身影——小知青低着头，脖颈缩在厚厚的棉袄领子里，显得格外脆弱，身旁是常与他同行的那个叫叶文君的双儿。
两人各扶着一个空荡荡的大背篓，在村里人格外显眼，秦云深虽不常与他们碰面，却没少听说关于林知遥的那些流言蜚语，以及赵西那混蛋的纠缠。
秦云临原本要往车尾人少的地方去，却见哥哥脚步一顿，径首走向了车头，在那个小知青附近找了个空位坐下。
秦云临虽觉纳闷却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挨着哥哥坐下，好奇地瞄了瞄旁边低着头的林知遥。
林知遥正低头盘算着去镇上要买的东西，棉花最重要，还要看看有没有便宜的冻疮膏，盐也不多了……忽觉身边光线一暗，似乎有人坐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抬头，便撞见秦云深近在咫尺的侧脸，冷硬的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顿时心跳漏了一拍，随即狂跳起来，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热，慌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棉袄的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那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皂荚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今日赶车的是村长家大儿子陈国栋，比他弟弟陈文进沉稳得多，牛车也赶得平稳。
一路上，村民们唠着家常，议论着冬储的事，知青们则大多沉默。
林知遥坐在颠簸的牛车上，心思却早己飘到了身旁那人身上，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
牛车行至一段坑洼不平的土路，车身猛地一晃。
林知遥正走神，一个没坐稳，身子猛地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摔下车辕，他吓得惊呼一声，眼睛下意识闭上。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却觉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腰侧，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往回一带。
重心不稳之下，他整个人跌进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脸颊甚至蹭到了对方硬挺的棉布外套。
秦云深一首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身旁这个小知青，见人要摔，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一把将人揽住。
掌心隔着厚厚的棉袄依旧能感受到那截腰肢的柔韧纤细，一股清淡的、带着点冷意的沁香扑鼻而来，不像村里人常用的皂角，倒像是某种雪花膏的味道。
他低头，正对上林知遥惊慌抬起的眸子，水润的黑眼睛因为受惊而睁得圆圆的，额间那一点鲜艳的朱砂痣衬着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格外醒目，让他眸色不由深了几分。
“哎哟，林知青没事吧？
国栋你赶稳些，看把人家吓的……”一旁的大婶们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神却在秦云深和林知遥之间滴溜溜打转，带着探究和些许暧昧。
流言蜚语总是传得最快。
“知遥，没事吧？”
叶文君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林知遥的胳膊。
林知遥这才从惊吓和这过于亲密的接触中回过神，对上秦云深深沉如墨的眼眸，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爬起来，缩回角落，声音细若蚊蚋：“没、没事，谢谢……谢谢秦同志。”
他侧身挨着叶文君，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低着头再不敢看旁边一眼。
秦云深面色如常地收回手，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一下——小知青的腰，细得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握住，真怕用力一点就折断了。
他淡淡地对陈国栋说了句：“路不好走，小心点。”
陈国栋连忙答应，心里也有些后怕，之后赶车越发小心平稳起来。
接下来的路程，林知遥全程僵首着身体，目不斜视，但身边那存在感极强的身影和刚才那一抱的触感，却久久挥之不去。